凌源自己叨叨半天，话音一转，又看向傅璟佑问：

    “你呢，你们最近都怎么样？听娴，宝单位又传信来了？”

    傅璟佑点点头，择其重要的：

    “淼淼回国英社上班了，那边领导给她又在市财政部安排了一份差事，这阵子正忙。”

    都是熟人朋友，聊聊近况也没什么事儿是需要隐瞒的。

    到陆淼工作逐渐稳定，傅璟佑就又顺势提了一嘴自己这阵子找工作的事。

    听他的情况，凌源踩着铁锹停下动作，一阵啧声唏嘘：

    “以前还挺好的，现在不知道是怎么了，一些风气也不知道是从哪里起来的，那些国营单位里很有一些拿着鸡毛当令箭的人，自己捧着铁饭碗不踏实干活儿也就罢，还要影响别人”

    凌源有个同学的老婆在棉纺厂上班。

    上回他出去跟塑料厂的人谈pv塑料膜，路上遇到老同学就聊了几句。

    当时同学抱怨的，就跟傅璟佑现在的情况差不多。

    在一个集体中，如果一个人这样也就罢了。

    可人人都这样，那再大的厂子迟早也要干倒闭。

    人入职进去也干不长，该继续找工作的还是得继续找。

    这是当下普遍现象，也是没办法的事。

    但这样一来，现阶段找工作的傅璟佑境地就变得尴尬起来

    就读的专业不同，凌源给不了傅璟佑什么建议和方向。

    只是想到一些事，凌源疑惑叹气道：

    “国营单位这么多毛病，大部分经营还一直都在亏损状态中，这种情况国家难道不知道吗？如果知道，那为什么不派个人下来整顿整顿？”

    兴许把风气整顿一下，境况就能有所好转呢？

    傅璟佑低“嗯”一声，目光眺望远处，看向几只你追我赶蹦跶刨土坷垃的大黄狗，没再话。

    凌源的话，傅璟佑过去也曾想过。

    但他毕竟曾经任职过一段时间国营工厂的厂长位置。

    看待问题方面，自然也要比凌源看得更加全面。

    浮现出来的问题固然致命，但也只是冰山一角。

    国营工厂的前景命运，真的

    很难。

    继续这样下去，恐怕难的也不单单只是国营工厂，还有千千万万像他一样的工人群体。

    沉沉吐出一口气，傅璟佑又铲了两铲子土后，便把铁锹插进土包里道：

    “行了，我过来就是看看你怎么样，你这边都好就行，我先回去了。”

    “这就回去了？你再待一会儿，一会儿跟我回家吃饭去，我妈又做了好些咸鸭蛋，你拿点回去带给宝和孩子们吃。”

    “不用了，上回的还没吃完。姨妈和柏川还在青塔胡同那边，我还要过去接一趟。”

    “这那行吧！”

    听傅璟佑还要绕路去接唐梅和柏川，凌源只好松口：

    “那我不送你了啊？！”

    “不用你送，我开车来的，回去快得很。”

    “行吧，回头我这边弄出名堂了，再叫你们过来玩！”

    “嗯。”

    傅璟佑徐步上车。

    凌源见他坐上车子驾驶座，便挥了挥。

    等车掉头慢慢开远了，凌源才继续低头挖坑搭大棚架。

    

    工作找得不顺心，傅璟佑一开始也着急。

    但哪儿哪儿都是这个情况，他着急也没用。

    略微想清楚这一点，赶上这几天谢家下帖子邀着吃满月酒。

    找工作的事，傅璟佑便暂时放了放。

    今天唠嗑时再度提起这事儿，他不由得又深思了几分。

    一直这么等下去也不是个办法。

    但外面单位的情况也都摆在眼前

    

    傅璟佑心思沉重，放缓车速点了根烟，边抽烟边打动方向盘往回走。

    也是不赶巧，快进城区时遇到了羊群挡路。

    他按了两下车笛，羊群哄乱一阵，却依旧霸占着主路。

    不远处穿着灰扑扑衣褂的放羊人，捏着草帽直朝他挥。

    明显是在制止他继续鸣笛。

    傅璟佑眉骨深蹙，心情正复杂。

    不想在一些事上跟人掰扯找麻烦，他轻声长长吐出一口气。

    丢了烟头观望周围，最终倒车百米，从另一个岔路口离开。

    也是这一次的掉头，让傅璟佑有了新的发现。

    车子穿过边缘稀疏耸立的几户人家，渐渐驶进民众居住区。

    凭着感觉在一众院和二层楼间的蜿蜒窄道中穿梭。

    十几分钟的时间，傅璟佑成功插入主街马路。

    正找地方掉头往青塔胡同那边去，途中余光又敏锐扫到了什么。

    傅璟佑顿了顿，立即打动方向盘倒车回去看

    同一时间里，北三环某路段的辅路上，国英社的车慢慢放缓速度。

    陆淼这次出行没带太多人。

    除她以外，就是助理于红和从财政部带过来的会计。

    车沿着路边停靠，坐在副驾驶的于红率先下车。

    等后排的陆淼和会计也下了车，于红便跑走在前面。

    牵引两人往这次的目的地向阳棉纺厂去。

    只是到地方后过程也没那么顺利。

    一行人被棉纺厂的门卫拦了路。

    于红出示相关文书证件，门卫也没有给放行，只扫了陆淼几人一眼，进去找负责人来。

    于红只好点头。

    门外走后，于红鼓着脸回头看陆淼道：

    “前辈，我们来前都是打过招呼的。”

    陆淼淡淡一笑，倒没有任何负面情绪：

    “兴许只是安保工作做得严谨，先等等看吧。”

    于红鼓着嘴，轻轻点头。

    同行过来的财政部会计，闻言则诧异看了陆淼一眼。

    调入财政部后，会计出入工作也有几个年头。

    职场和性别歧视哪里都有，她多少也见了一些。

    旁个领导出行讲究场面，自然没有人敢怠慢。

    这位陆主任出行轻装减员，一张脸美丽无害更看不出任何威严，人还年轻。

    别是什么厂长，就是看大门的见了也会心生轻视。

    眼前不就是个例子吗？

    只是

    会计眼神晃了晃。

    有点摸不准这位陆主任是真的肚量宽广，还是真的就完全没看出来。

    棉纺厂的负责人很快过来，到门口也是先上下打量陆淼几人。

    于红拿着文件袋要话，陆淼先她一步，从口袋摸出工作证直接怼了过去：

    “我们是从财政部过来的，棉纺厂的资产报销是吗？请问今天方便清点吗？”

    虽是询问，态度却又直白强势的并非询问口吻。

    中年年纪的副厂长刚才还轻佻狐疑。

    一听这话的语气，又见了工作证上的国徽党章，态度立马一百八十度转弯。

    人点头哈腰不断，忙做出邀请动作：

    “方便，方便方便！您、您这边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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