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70 产房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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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深宫幽邃,长廊迂回,石板地面映衬着冷峻的氛围。



    殿宇巍峨间,唯有一扇厚重木门半掩,其后隐约透出橘黄微光,那是产房所在,生死交界之地。



    内外隔绝,门帘摇曳不定,人影斑驳陆离,在墙壁上舞动着不祥的预兆。



    空气中弥漫着浓烈而复杂的气味,混杂着草药的清香与汗水的咸涩。



    众侍立宫人屏息凝视,紧张的呼吸声交织成一片,偶有细微脚步擦过地板,急促又谨慎,传递着不安与期盼。



    随着一阵尖锐刺耳的呼号由远及近,穿透重重帘幕,直达每个人心底。



    皇后产子似乎不太顺利!



    产房门外,气氛凝重如铁,仿佛空气都能切割出沉重的分量。



    朱载坖徘徊于窄室之内,步伐紧凑而不安,他的双眸几乎不曾离开那扇紧闭的屏障,仿佛想要透过厚实木门,窥探到里面的生命搏斗。



    身旁,国丈陈景行此刻完全失去冷静,瘫坐在一侧椅榻之上,身躯微微前倾,双紧攥成拳。



    “放心,固安伯。”朱载坖的声音也带着丝丝颤抖,“虽然比预测的时间早了近半个月,但朕有整个世界最好的太医,产房内还有很多老宫女,这种场面他们见多了”



    朱载坖越越颤抖,似乎这些话是给自己听,让自己心安一般。



    陈景行时而抬首望向皇帝,欲言又止,终归无奈收回视线,再次投向那扇承载无数希望与恐惧的门扉。



    二人虽同处一室,却各自挣扎在内心的不安中,不知不觉都双双满头冷汗。



    李时珍也紧张的站在产房门前,一会给里面的人们讲怎么止血,一会问皇后的情况,随时准备不测。



    见年轻皇帝也罕见的紧张了起来,陈景行开口。



    “陛下也不必担心,我们家婆娘生孩子最有经验!”



    “不是臣自吹自擂,您挑的那些老宫女,未必有她拿!”



    完,也不管皇帝在不在听,低着头继续着。



    “婆娘身子骨硬朗,当年生老大时,我们正在搬家,臣从河南安吉利卫调到通州右卫,一路上因为婆娘有身孕,走的慢。”



    “臣这百户是祖宗有德,世袭来的,到了我这一代没什么家财,也没什么人脉。”



    “所以只能冒着婆娘早产的风险,搬家了。”



    “哈哈哈哈,怕什么来什么,刚走出一百里,婆娘就闹肚子了。”



    朱载坖不知道什么时候也坐在了陈景行旁边,看上去二人像是街边的两个邻居汉子一样。



    “婆娘是个狠人啊!”陈景行紧张的脸色渐渐放缓,“马背上硬是一个人就把老大生下来了!”



    “啊?”朱载坖一惊。



    自己的岳母这么狠吗?



    “当时我吓傻了,赶忙叫停前后的随从,准备把婆娘扶下来,再返回城中接个产婆回来。”



    “婆娘,早不生晚不生,偏偏在马背上闹腾,那就是命!”



    “老天既然给了我这个孩子,我t就生的下!完继续叫我们走着,自己一个人准备生产。”



    朱载坖顿时钦佩无比。



    母爱的伟大啊!



    “于是我们就没停下,继续走着,我在前面带头婆在在后面生产。”



    “整整两个时辰,婆娘硬是没喊叫一声!”



    “等我们走到驿站整顿休息时,婆娘也把老大安然无恙生出来了!”



    陈景行竟然拍了拍朱载坖的大腿。



    “所以啊!陛下真的不必担心!”



    



    “那可是婆娘生的闺女!骨子里就有婆娘的狠劲儿!”



    “她的那股江南水乡的弱女子样,只是在您面前而已,她可不好欺负啊!哈哈哈哈!”



    朱载坖的心真的没那么紧张了。



    他也拍了拍陈景行的肩膀。



    “国丈生了个好闺女!”



    这时候,李妃和万历也走了过来。



    “皇后吉人自有天相,陛下,固安伯,我也进去看看吧!”



    李妃的神色也紧张。



    不管她是不是真心的,此刻这种脸色让朱载坖满意。



    “不必了!”朱载坖道,“里面的人够多了,忙脚乱的,人多皇后也更紧张!”



    “是!”李妃行礼。



    “父皇!母后生病了吗?”万历走过来问。



    万历才十岁,见外面人影匆匆,时不时传来皇后的痛苦叫声,以为皇后生病了。



    陈景行瞥了一眼太子,心里嘀咕起来。



    “已经是十岁的孩子了,怎么可能分不清生产和生病?”



    “过几年你自己也要经男女之事了,怎么可能不懂呢?”



    朱载坖摸摸万历的头。



    “孩子别碍事,出去等着。”



    “啊啊啊啊!”



    一声痛苦的呻吟,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



    产房门外的李时珍也被吓一跳,药箱从中脱落掉在地上,里面发出叮叮当当的撞击声。



    朱载坖推开万历,冲出屋。



    “怎么了?皇后怎么了?”



    产房之内,空气中弥漫着血腥与汗水混合的味道,沉重而窒息。



    皇后躺在卧榻中央,面容扭曲,每一寸肌肤都透露出难以言喻的苦难。



    最初,她还试图以坚强抵御疼痛,喉咙里发出低沉的呻吟,像是抵抗狂风暴雨的舟,努力保持镇静。



    然而,当阵痛如潮水般汹涌而来,再无丝毫怜悯,她的防线瞬间崩溃。嗓音变得尖锐而凄厉,仿佛利刃割开空气,回荡在整个宫殿。



    双死死抠住木质床沿,力道之猛以至于指尖嵌入木纹,指甲苍白得近乎透明。



    产产婆们原本从容的形象被现实冲击得支离破碎。



    此刻,汗水顺着额头滴落,沾湿了鬓角,这些经验丰富、见惯风雨的老妇人,此刻也不免神情严峻,彼此交换着担忧的目光。



    她们忙脚乱中不失秩序,一个个娴熟的动作接踵而至,按摩腹部以促进气血循环,调整皇后躺卧姿态力求舒适。



    言语间穿梭着专业术语,“胎位偏斜需”、“气力渐衰速扶正”,话语低沉而紧迫



    然而,即便拥有丰富经验和高超技艺,面对这突如其来的危,产婆们也不禁心冒汗。



    深知一旦失败后果堪忧,不仅皇后命悬一线,自身命运亦随之飘摇。



    这种生死存亡的压力下,即使是熟练的法也不免带上几分慌张,表情凝重中夹杂着些许无助。



    “皇后!皇后!”



    “皇后晕过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