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匠身体虚，夏锄禾的强壮体魄暂未到，俩人熬了大半夜就熬不动了。天将明那会，侍女和莱文轮流看守冬毁苗，才让这晚平安度过。

    第五日。

    莱文拿着一叠纸和羊皮卷，悄摸地在村子里散播饕餮神的威名。

    村里的女人表面对神明虔诚，心里早就恨痛了神明。一听到莱文宣传什么什么神，当即抄起边的家伙什儿，要把人打出去。

    莱文赶紧解释：“不信不要紧，你来夏家主家看看、转转，有免费的饭吃。”

    “有肉吗？”女人中的棍子没打下去。

    “有！”莱文拍着胸脯保证。

    女人把棍子往旁边一丢：“你那什么宣传单，给我看看。”

    

    村民家中虽然什么都有，什么都不缺，可那些都是神明的东西，普通村民压根没会享用。

    神明允许她们使用的东西，仅仅满足了最最基础的衣食住，想吃口好的，那是万万没有。

    丰收的麦田、肥美的牛羊，看着虽好，却是替别人种的给别人养的，都是假的，只有吃进自己肚子里的，才是真的。

    

    动女人参会，有点难度，但诱哄孩童，就太简单了。

    莱文怀里藏了糖罐子，有遇到在家门口或门边玩耍的，偷摸把她们骗出来，给口糖，告诉她们，想吃的话，下午到谁谁家去领。

    一群孩，巴不得这就去夏锄禾家里排队。

    

    除了莱文，其他人也不得闲。

    侍女看守冬毁苗，铁匠补觉，夏锄禾把侄女打扮打扮，送去天堂。

    天堂门口，只有神使守着。

    夏锄禾把侄女送过去，嘴上是送给勤劳之神，让侄女好好劳动锻炼，实际上想趁观察天堂内部结构。

    然而离得近了，才发现天堂里面雾蒙蒙一片，什么都看不清。

    夏锄禾又托词怕侄女在天堂生活不好，想把侄女安顿好再走。

    神使的脸耷拉下来：“天堂是世界上最美好的地方，你的侄女在这会比在家更好。”

    神使面无表情的时候，脸上有种历经沧桑的慈悲，如今他做出不快的表情，竟让夏锄禾感到一丝令人心惊的阴鸷。

    即使拿到强壮体魄，夏锄禾也没有把握直接对抗神明和神使，她拍了拍侄女的肩膀，叮嘱她几句话，不甘心地离开。

    走得有段距离，夏锄禾回头，天堂的浓雾反而消散了些，二楼窗户旁倚着个愁容满面的人，隐约是昨日的新娘。

    有事可做，时间过得飞快，一家人忙忙活活到了下午。

    侍女和铁匠看守冬毁苗的时候没有闲着，淘米的淘米，洗菜的洗菜，两人做了一大锅腊肉焖饭。

    牲畜已在祭祀中献给神明，家里没有新鲜肉可用，还好积攒的粮食里有许多腊肉腊肠之类的荤食。

    焖饭刚好，门口已聚了一堆堆孩，眼巴巴地往院里瞧。远远的，还能看到几个妇人模样的人，遮遮掩掩鬼鬼祟祟地往这里来。

    莱文心中没底：“咱能行吗？能动她们吗？”

    

    “你中午吃的焖饭好吃吗？”夏锄禾回得驴头不对马嘴。

    莱文下意识：“好吃！”

    夏锄禾笑道：“她们也会觉得好吃。”

    虽然夏锄禾没有实操过如何发展信徒，但参考建立饕餮城的过程，和在现代听过的邪教，一般的吸纳教徒的过程就那么几步——

    第一步，危渗透，利用灾难和预言操纵。比如东汉末年张角的太平道，在瘟疫与饥荒中宣称符水治病，两年聚集信徒十万。

    第二步，身份剥夺重建。比如用法名互相称呼，或以地理隔离的方式控制信徒。

    这两步，神明已经对村民做过了，夏锄禾在此基础上进行即可。

    第三步，碰瓷主流信仰符号。比如太平天国洪秀全自封上帝次子。

    此地神明碰瓷七美德之神，这个神明越是强调谦卑、宽和、勤劳细想越能发现它骨子里的傲慢、贪惏、懒惰

    夏锄禾借助的符号是饕餮，虽称不上主流，却也算有个出处，容易让人卸下防备。

    第四步，建立利益共同体，以利诱之。

    这是此地神明做得最差的一步，也是夏锄禾拉拢信徒的突破点。只要给予足够的利益和美好的前景，不怕村民不动心。

    以利诱之的最大缺点在于要先给出利益，夏锄禾没有太多库存支撑，幸好这是在规则之地，只要坚持几天，逼出神明的真面目，就可以停止消耗。

    想到库存支撑，夏锄禾瞥了眼被藏在竹帘后面的冬毁苗。冬毁苗接下了对节制之神的祭祀，如果完成祭祀，她或许能拿到夏锄禾的农场，到时候就不用愁物资了。

    可惜

    两人不是一路人。

    要是能想个办法，骗取冬毁苗的信任，让她成为中的一把刀就好了。

    门外的女人和孩童，没给夏锄禾太多思考的时间。

    人群聚集得足够多，便不再害怕骗局。女人们低声交谈，互相加油打气，约定好若是有诈就一起反抗跑路，便大着胆子进了夏家。

    侍女拿出提前备好的碗筷盘子给众人盛焖饭，来的人不少，家中餐具不多，没轮到的人乖乖站在后面排队。

    有些分到饭的妇人见到自家孩子挤在孩子堆中，就招唤孩子出来，和孩子一起分享焖饭。

    

    在食物的香气中，夏锄禾缓缓讲述饕餮的故事，描绘饕餮的伟大和无私，她承诺饕餮不会找信徒要任何财富，只要信徒给予无形的信任。

    讲述过程中，莱文负责全身心呼唤饕餮，让饕餮的金光显形，以彰显神的威力。

    女人和孩子们半信半疑，不为所动。

    夏锄禾拿出杀锏，承诺饕餮的信徒，可以每天来家里吃饭，保证有好吃的。

    话音刚落，饕餮金光大增

    似乎有好几个人，同时虔诚呼唤饕餮的名讳。

    被捆在竹帘后的冬毁苗眼睁睁瞧着金光闪烁，心中后悔不已。

    她想，我做错了。

    夏城主是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