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4章 比较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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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晌午,用过午膳,阳光穿过垂花门洒在院子里,晒得人骨头酥软。



    年荼慵懒地侧躺在矮榻上,用一根狗尾巴草逗着狼崽玩。几个丫鬟做完了里的活计,都围坐在她旁边,一边绣花串珠一边偷看那头威风凛凛的狼。



    滇地也有狼,但都长得瘦瘦,没见过这么威风的。



    明明生得这般高大威猛、气势逼人,满嘴的獠牙利齿寒光凛凛,仿佛一口就能咬断人的喉咙,可匍匐在夫人脚边的时候,却又谄媚得像只狗儿。



    丫鬟们没见过世面,很难形容这种感觉,只暗暗感叹夫人厉害。



    玩够了扑咬草叶的游戏,年荼从袖子里掏出一个她用自己旧衣裳缝的球,扬远远一丢。



    霎时间,灰毛狼崽一阵风似的追了出去,矫健的身影消失在院门外,很快又回来,嘴里叼着自己的玩具球球。



    不仅带回了球,它身后还跟了个人。



    目光瞄见那肩宽背阔的高大身影,丫鬟们顿时都紧张地站起身,不敢再偷懒坐着。



    知道那头狼不会轻易咬人以后,她们的恐惧就减轻许多,可明知道将军不会无故杀人,她们还是忍不住犯怵。



    原因无他,将军身上的威压实在是太重了。



    夫人到底是哪来的本领,竟能驯服这样的凶兽



    年荼还躺着不想动。



    她没有起身迎接自家雄性的意思,只抬眸瞥一眼,懒懒地招招。



    顿时,狼崽子尾巴乱摇出残影,大将军眼神一亮,露出笨拙讨好的笑容,“年年,我给你准备了礼物。”



    “嗯?衣裳?”,年荼的目光落在他里的东西上,“拿来给我瞧瞧”



    难道是滇地这边的特色服饰?



    将布料抖开,年荼才发现,这竟然是一套利落的劲装,窄袖束腕,十分干练。



    宗守渊还为她配了鞋,是一双长靴,上面只绣了简单的云纹,没有多余装饰,但一看就知道做工非常精细,在用料和针脚上都下了大功夫。



    “怎么突然想起来送我这个?”,年荼饶有兴趣地摸了摸。



    不需要上身去试,她也知道尺寸必定是合适的,这三个月她并没有长胖或是变瘦,而此前宗守渊已将她上上下下反复丈量过无数次,早就对她的各处大了然于心。



    想到这,她眯起眼眸,意味深长地盯他一眼。



    不会是打着什么带颜色的主意,想和她试试新花样吧?



    宫里的皇帝陛下自从玩过了娘娘与太监的把戏,尝到新鲜滋味,便一发不可收拾,时不时跟她演些别的。



    一会儿是权臣以势压人威逼宠妃、一会儿是纯情侍卫暗中安抚寂寞贵人、一会儿又成了无良妖道要用阳气为娘娘驱邪



    十几岁的雄性精力旺盛得出奇,也贪得出奇,年荼简直不堪其扰。



    好不容易跑到这边躲了个清净,家里另一个雄性难道也悄悄学坏了??



    宗守渊不知她为何用这种审视的目光盯着自己,紧张得开始结巴,“我、我给你、养了、一匹马。”



    滇地从前的驻军将领爱好骏马名驹,听闻他来,精挑细选地献上几匹。



    宗守渊向来没有收礼的习惯,也不缺马,按惯例打算原封不动地退回去,却看中了其中一只温顺可爱的马驹。



    想到出发平叛之前,年荼曾骑着白马送他,飒爽英姿烙印在心头,令他魂牵梦萦。他按捺不住私心,到底留下了那只马驹,再送去些金银财物,权当是自己买下的。



    买了马之后,他又给年荼做了许多骑装,今天拿来的只是其中一套而已。



    “马?”,年荼眼前一亮,“什么马?在哪?快带我去看看!”



    着,她兴冲冲地一骨碌爬起身,却忽然感觉到腰部传来异样的酸软,笑容顿时僵在脸上。



    宗守渊眼疾快,赶在年荼栽倒回榻上之前,打横将她抱了起来。



    “”



    “”



    四目相对,双双沉默。



    眼见着怀中人狠狠攥紧拳头,大将军心里慌得咚咚直打鼓。



    他纠结了很久不敢送礼物,就是怕年年高兴过后更生他的气。



    毕竟,是他害得她身子不舒坦,短时间内都骑不了马



    四面八方传来丫鬟婆子们炯炯有神的吃瓜视线,年荼脸上挂不住,推了推雄性硬邦邦的胸膛,“放开我。”



    双脚落地,感觉到腿上也没力气,她的表情短暂地扭曲了一下,又努力恢复如常,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慢悠悠挪回了屋里,关起门就瞪向罪魁祸首,“回京之前我不会再碰你。”



    冷酷无情的年老爷放出狠话,宣布将不听话的雄性暂时打入冷宫,任凭对方露出淋湿雨的狗似的可怜模样,依然铁石心肠。



    不过真到夜里,她还是舍不得真撵伴侣去外面睡,照旧给他留了半边床铺。



    宗守渊兢兢业业将被窝捂热,试图戴罪立功,然而搂着夫人柔软的娇躯,他燥得整夜睡不着。



    很想亲她,却不敢轻举妄动。



    到底是年荼心疼自家雄性,只晾了他一两天,见他实在难受,就松口放他出了冷宫。



    这次,宗将军学得很乖了,一举一动温柔有度。



    翌日清晨,年荼感觉身子没有任何不爽利的地方,便给了听话的雄性很多好脸色。



    吃饭之前,她先喂狼,将里的盆子放在地上,命令一声,“先等等。”



    灰球自幼贪吃,一双碧绿兽瞳直勾勾盯着盆里的肉,渴望至极,却因这声命令而强自忍住。



    “吃吧。”



    随着年荼一声令下,它终于解禁,猛扑上去。



    “慢点、慢点吃”,年荼拍拍它的脑袋。它的进食速度就听话地放缓许多。



    宗守渊在旁看着,惊讶感叹,“还是年年厉害,竟将它训得像只犬了。”



    这狼崽子野性难驯,不仅不听他的话,连那么多有名的训犬师也对付不了它,单单就这一项等食慢食的礼仪,教了多久都没能教会,它始终是野兽做派,狼吞虎咽,谁敢抢它到嘴的食物,它就敢咬谁一口。



    没成想,到了年荼上,它竟变得如此听话。



    年荼瞧着那明明很馋却耐着性子保持优雅吃相的狼崽,忽地笑了一下,“嗯狼比较乖。”



    看看这只笨蛋灰狼,叫他饿着他就真老老实实饿着,饿了两天就变得温顺无比。



    不愧是犬科雄性。



    换作是猫咪,恐怕直接撒娇打滚开始闹了,一顿肉也不肯少吃的。



    但转念想到家里另一头雪狼,八百个心眼不比任何人少,年荼又轻咳一声,推翻想法。



    看来和犬科关系不大。



    再抬眸看向笨笨的灰狼,她忍不住多了几分怜爱,“你今日有空吗?”



    见他点头,她满意地站直身体,“那待会儿就带我去看看礼物吧。”



    她也有好久没骑过马了,想活动活动筋骨。



    由于宗守渊事先把话得不够清楚,年荼下意识以为他送她的会是一匹英俊神勇的千里马,到了马场一看到实物,不由大跌眼镜。



    竟是一只矮墩墩的马驹!



    它显然年龄很,如同一团毛绒绒的金色云朵,稚嫩又充满活力,圆润的大眼睛纯净不含一丝杂质,灵动地四处张望。



    远远和年荼对视上,它就哒哒哒兴奋地跑过来。



    真可爱。



    年荼忍不住伸摸摸它,又嗔怪地瞥了伴侣一眼,“它这么,你怎么不早告诉我?”



    这让她怎么忍心骑?这不是雇佣童工吗!



    宗守渊摸了摸鼻尖,神情窘迫。



    



    年年在他怀里的时候他几乎掂不出她的重量,只觉得轻飘飘的,下意识就以为马驹也能驮得动她。



    既然已经出来了,就算暂时骑不了马,年荼也不打算就此打道回府,而是陪自己的马驹玩了一会儿,又喂它吃了点好吃的,让它熟悉她的气息和声音,拉近感情。



    离开马场,看天色还早得很,她就决定到处逛一逛,坐在车里,掀开帘子看风景。



    大将军是她的车夫。



    滇地气候湿热,草木茂盛,山多水多,处处都是好景致。可惜这个时代还没发展出旅游业,此地又常年受蛮族侵扰,以至民生凋敝。



    年荼的心情浮浮沉沉,目光朝远处眺望,忽而抬一指,“那是什么地方?”



    看起来像个堡垒,四面都是高耸的城墙,坚实厚重,颇有种叫人喘不过气的压抑感。



    宗守渊循着她指的方向望过去,皱了皱眉,“是用来关押重犯的大牢。”



    关在里面的如今多是蛮族中地位较高或是负隅顽抗的人,是这场叛乱中的典型分子,等待押送回京交由皇帝亲自处置。



    “勐苍也在这里”,宗守渊眸中闪过寒光,“从前以为他是个软骨头,没想到却是硬的,阿隆带人审了他两天,也没撬开他的嘴。”



    这样一个胆如鼠很容易就被吓破胆的家伙,竟死也不肯出卖他亚父的消息。



    倒是他如此敬爱有加的亚父,遇到危险直接抛下他自己跑了。



    年荼有些唏嘘,“我想去瞧瞧。”



    “”,宗守渊露出不赞同的表情。



    “里面没什么好看的”,他斟酌着语言,“既然是重犯,少不了使些段审讯”



    那样的画面,年年看了怕是会做噩梦。



    僵持半晌,宗守渊到底没能服年荼,也拗不过她,板着脸驾车赶往她要去的方向。



    哨楼上执勤的哨兵远远瞧见将军的马车,立刻向长官报告。待到马车来到大门前时,已有众多士兵狱卒在此列队相迎。



    看清楚坐在车前左侧方的车夫,典史腿一软直接跪了,“将、将军?”



    怎么是大将军在赶车???



    马车里有人吗?能让将军亲自赶车的是什么人??



    不会是圣上亲临了吧?!



    众人战战兢兢,心中充满面对贵人的惶恐不安,见车帘掀动了一下,顿时屏住呼吸,头也不敢抬。



    低着头,余光只能瞥见将军亲自去为车里的人掀开帘子,又伸去扶、抱



    抱??



    意识到不对,众人愕然抬头,瞳孔骤缩,纷纷露出痴相。



    即便穿着一身利落劲装,长发高高竖起,也没人会错认年荼的性别,那皎如明月的面孔好像仙女似的,叫人不忍她跌落凡间。



    “见过将军、夫人”,长官带头,



    “将军”,典史忍不住多嘴一问,“怎么带夫人来这等脏污地方?”



    布满铁锈的大门内是阴森潮湿的通道,处处都弥漫着腐朽腥臭的味道,暗无天日,唯有火把散发出昏黄微弱的光。



    年荼白生生的脸蛋映在火光下,与这里格格不入。



    踩在这样的地方走路,宗守渊都怕脏了她的脚,抱着她的从下车起就没松开过,让她坐在自己结实的臂上,给她当人形坐骑。



    年荼不好意思地朝引路的官员笑了笑,“偶然路过,是我心血来潮想来看看”



    正着话,只听砰一声剧烈撞击声,猝不及防吓了她一跳。



    宗守渊脸色倏地沉下去,立刻摸摸她的后背安抚。



    “这些狗畜生!”,典史的神色也不好看,“今天到现在还没审他们,看他们是皮痒了!”



    年荼循着声音来源望过去,好半天才看清楚那黑暗中是几个人,正用上的铁枷锁链猛撞牢门,嘴里嚷叫着她听不太懂的语言,但听得出是在骂人。



    他们都是两天前被俘虏的蛮人,在宴席上被放倒,心中充满怨愤,咒骂叛徒不得好死,咒骂宗守渊没有武德耍阴招。连着受了两日审讯,眼下见最恨之入骨的宗守渊出现在了这里,还抱着个女人,嘴里的污言秽语更是一连串地往外冒。



    宗守渊听得懂蛮人语言,脸上最后一丝表情也消失了。



    他知道年荼听不懂,还是伸捂住了她的耳朵。



    “割了他们的舌头。”



    典史被将军的模样吓到了,俯首讷讷应是,给狱卒使了个眼色。



    “宗守渊?”



    一道干涩沙哑的声音忽而从牢房深处响起。



    年荼听不懂其他,对自家伴侣的名字还是很敏感的,当即拍拍灰狼的臂,示意去看看。



    和方才那些充满斗志的蛮人不同,这间牢房里关的,是一个半死不活的男人,几乎软成一滩烂泥,歪倒在地上。



    他的也不是蛮人的话,而是语调略显生硬古怪的官话,“真的是你”



    宗守渊没理会他,只向年荼介绍,“这就是勐苍。”



    年纪老大不,一点英雄气概也没有,相貌也只是中流,不值得年年对他感兴趣。



    “带着漂亮女人来这做什么?也要送给我吗?”,勐苍的目光落在年荼身上,忽而喘着粗气笑了起来,“你倒是舍得下本钱,就不怕赔了夫人又折兵,谋划不成、千里眼也落到我们上?”



    若不是那些叛徒献上千里眼,无论是他还是亚父都没那么容易信任他们,更不会中了圈套。



    宗守渊有胆量用天下至宝冒险,他们输得不冤。



    “这次又是什么计?美人计?”,他盯着年荼柔白精致的脸,语气不屑,“都你不爱美色,看来传言也没几分真话!”



    “你的女人是很漂亮,但就算你让她陪我睡觉,我也不会归顺于你、出卖”



    “铮——”



    一声剑鸣,锋锐寒光射入勐苍的眼,惊得他瞬间闭了嘴。



    虽然是故意激怒宗守渊,想让他也割下他的舌头,以求一个早死,免去之后的审讯之苦,可当剑真的架在脖子上时,他还是两股战战,丑态毕露。



    年荼的脸上自始至终并未流露怒容,对败者的挑衅毫不在意。



    她顺毛摸了摸伴侣的胸口,安抚这头勃然大怒的灰狼,忽而垂眸淡淡开口,“你难道还不知道吗?千里眼是我叫人做出来的,不止那一个。”



    “现在我上少也有几十个望远镜,随意拿出一个做饵,算不上什么不得了的本钱。”



    就算计划失败了,也无所谓。



    “你什么?”,勐苍仿佛遭遇了迎头痛击,整个人陷入呆滞。



    他努力观察面前所有人的表情,想从他们脸上看到谎的痕迹,却绝望地发现找不到一星半点。



    不、不可能。



    如果这是真的,那捧着个千里眼如获至宝、彻夜难眠,又因此沦为阶下囚的他算是什么?岂不是个笑话?!



    漫长的呆滞过后,他好像疯了,又哭又笑,癫狂咆哮起来,满嘴叽里咕噜着蛮族话,用脑袋咚咚撞墙。



    精神攻击的效果比物理攻击更猛烈。



    阿隆使尽了段都没撬开勐苍的嘴,他在精神崩溃后自言自语,就泄露出了很多有用信息。



    不出几日,探子就找到了勐苍亚父的行踪,当日逃跑的蛮人果然都聚集在了他的身边,听他调遣。



    “他们如今还躲在霞光岭,却换了个更隐蔽的地方,那里两侧都是高耸入云的峭壁,只有可容一人通过的路,还被他们用石头堵上,派人日夜看守着”,探子向将军汇报时,想到那狭窄陡峭的山沟沟,就忍不住愁得抓耳挠腮。



    如此滴水不漏的天然防御,纵使兵马再多,也无法强攻,只能智取。



    可是同样的把戏不能再用第二次,蛮人刚上过一次大当,损失惨重,短时间内不可能放松警惕。



    年荼在旁听着,悄悄用指勾了勾宗守渊的掌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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