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六十一章紫檀夜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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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张直径三米的紫檀木圆桌泛着幽暗的光泽,桌面天然形成的山水纹路在灯光下如同流动的墨迹。

    十二把明式官帽椅按照最严谨的礼制排列,每把椅背都雕刻着不同的瑞兽图案——这是侯子特意从苏州请来的老匠人,花了整整三个月才制成的珍品。

    赵天宇端坐主位,背后是一幅丈余高的苏绣屏风,九条金线绣制的蛟龙在深蓝缎面上翻腾。

    他的左边依次是倪俊婉和孙媛媛——两位佳人今日的装扮相得益彰,一个如牡丹雍容,一个似幽兰清雅;

    右边则是戴玉笙,他是这里最德高望重的江湖前辈。

    圆桌周围,上官彬哲的金丝眼镜反射着冷静的光芒,戴青峰挺直的脊背透着枭雄气质,侯子与铁狼两个黑帮的老大相映成趣,而江天赐、吴冰南、马明理三位沿海大佬的西装革履,又与扎克的蒙古袍形成鲜明对比,火狼和詹娜坐在了赵天宇的对面。

    三步开外,呈众星拱月之势摆放着两张副桌。

    陈晓龙那桌清一色是龙门新生代的精锐,这些当年跟着赵天宇打天下的兄弟们,如今都已能独当一面。

    徐涵正在给吴琦看上的监控画面,两人虽然穿着高定西装,但眉宇间的草莽之气仍未褪尽。

    隔壁桌的青狼帮堂主们则保持着江湖前辈的做派,雪鲨堂堂主指尖转着的匕首在餐巾上划出精美的花纹。

    赵天宇的目光穿过水晶杯的折射,落在陈晓龙那桌。

    恍惚间,他仿佛看见张广就坐在那个空位上,还是记忆里那副吊儿郎当的样子,正举着酒瓶朝他咧嘴笑。

    这个幻觉让他不自觉地握紧了拳头,直到倪俊婉在桌下轻轻握住他的。

    他深吸一口气,向那桌的老兄弟们微微颔首——这个简单的动作里,包含着太多无法言的情谊。

    侍者们开始上菜,鎏金的餐盖次第揭开,顿时满室生辉。南方的黄油蟹膏如鎏金泻玉,北方的雪蛤羹晶莹似琥珀,东海大黄鱼覆着金箔,西域松茸泛着油光。

    就连配菜的雕花都暗藏玄——萝卜刻成的龙形正对着赵天宇的方向,象征着无上的尊荣。

    "诸位。

    "赵天宇举起酒杯,杯中的蒙族王在灯光下泛着琥珀色的光晕,

    "这第一杯,敬今日的新人。

    "

    他特意看了眼扎克,这位蒙古汉子正激动地摸着酒坛上的狼图腾——原本侯子准备的是2年的拉菲,但赵天宇坚持换成天狼帮带来的马奶酒,这个细节让在座所有人都明白了何为真正的尊重。

    随着酒杯相碰的清脆声响,宴会正式拉开序幕。

    侍酒师捧着鎏金酒壶穿梭其间,为每位宾客斟上第二杯。

    这是扎克珍藏了多年的好酒,酒液晶莹如丝,在杯中拉出细长的酒线。

    米其林三星主厨亲自推着餐车上前,揭开银质餐盖的瞬间,黑松露的香气顿时弥漫整个包厢。

    在这觥筹交错之间,权力的格局悄然显现——每道菜的上菜顺序,每位宾客的座位角度,甚至侍者倒酒时的躬身幅度,都经过侯子的精心设计。

    而端坐主位的赵天宇,就像一位高明的交响乐指挥,在推杯换盏间维系着微妙的平衡。

    当扎克豪迈地用蒙古刀割下烤全羊最嫩的部位放在他盘中时,这个夜晚最精彩的篇章才刚刚开始。

    水晶吊灯将宴会厅照得如同白昼,酒过三巡的男人们早已褪去了最初的客套。

    扎克一把扯开蒙古袍的领口,古铜色的胸膛上那道蜈蚣般的伤疤在灯光下格外醒目。

    他拎起整坛马奶酒,仰头痛饮,琥珀色的酒液顺着胡须滴落在绣着狼图腾的腰带上。

    "痛快!

    "扎克将空酒坛重重砸在桌上,震得碗碟叮当作响,

    "这才是爷们该有的喝法!

    "

    江天赐虽然依旧保持着儒商做派,但金丝眼镜后的目光已经有些迷离。

    他解开西装扣子,用银质刀插起整块烤羊腿:

    "扎克兄得对!在座的都是生死兄弟,何必学那些酸文人口啜饮?

    "

    主桌上的气氛随着女眷们的离席骤然一变。

    倪俊婉临行前在赵天宇耳边轻语几句,得到丈夫点头后,才优雅地抱起已经打瞌睡的赵紫旭。

    孙媛媛则贴心地为每位宾客斟满最后一杯,这才随着倪俊婉款款离去。

    白狐更是干脆,直接拎着酒瓶走向青狼帮女眷那桌,惹得铁狼在后面直摇头。

    "终于不用端着架子了!

    "孟磊一把扯开领结,这个动作仿佛打开了某种开关。

    原本正襟危坐的大佬们纷纷松了领口,露出各式各样的纹身——江天赐锁骨处的关公像,马明理臂上的青天白日,还有侯子后颈若隐若现的龙纹。

    赵天宇笑着解开袖扣,将铂金袖链仔细收好。

    这个细微的动作让在座众人都松了口气——天门门主终于卸下了那层威严的面具。

    他接过扎克递来的酒碗,仰头一饮而尽,喉结随着吞咽上下滚动,碗底残留的奶渣挂在嘴角也浑不在意。

    "这才是我认识的安达!

    "扎克兴奋地拍案,震翻了吴冰南面前的鲍鱼羹。

    这位澳港赌王也不恼,反而大笑着脱下已经被酒渍染花的阿玛尼西装。

    隔壁桌的陈晓龙见状,立刻带着龙门众兄弟过来敬酒。

    这些当年跟着赵天宇刀头舔血的汉子,此刻个个眼眶发红。

    徐涵甚至偷偷抹了把眼睛——自从张广走后,他们已经很久没见到老大这般放纵的模样了。

    "来!

    "赵天宇突然站上椅子,举起足有三斤重的银质酒壶,

    "这一壶,敬不在场的兄弟!

    "

    他的目光扫过众人,最后落在那个空位上——那里不知何时已经摆上了一副碗筷,杯中斟满了张广生前最爱的二锅头。

    整个宴会厅瞬间安静下来,连楼下喧闹的声音都仿佛远去。

    铁狼默默摘下墨镜,露出那道横贯左眼的伤疤——那是当年跟着戴玉笙打江山的时候留下的。

    侯子从怀中掏出一枚生锈的弹壳,轻轻放在空位前。

    "干!

    "众人齐声怒吼,酒碗相撞的声音如同刀剑交鸣。

    烈酒入喉,灼烧着每个人的五脏六腑,也点燃了深埋心底的血性。

    侍者们识趣地退到角落,将空间完全留给这些卸下伪装的江湖儿女。

    不知是谁先唱起了好汉歌,沙哑的嗓音很快汇成洪流。

    扎克跳上桌子跳起了蒙族舞,沉重的马靴踏得碗碟乱颤;马明理扯着破锣嗓子吼起闽南语民谣;就连一贯斯文的上官彬哲,都解开了衬衫前三颗扣子,用银筷子敲着碗沿打拍子。

    赵天宇靠在椅背上,看着这群癫狂的兄弟,嘴角勾起久违的真挚笑容。

    这一刻,什么天门门主,什么江湖规矩,统统被抛到九霄云外。

    有的只是烈酒、兄弟和那些快意恩仇的青春记忆。

    窗外的月光透过纱帘,为这场狂欢镀上一层朦胧的柔光,仿佛连时间都不忍打扰这份难得的恣意。

    月光如水,透过纱帘在会客厅的地板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赵天宇仰卧在真皮沙发上,领带松散地挂在颈间,阿玛尼西装的袖口还沾着马奶酒的醇香。

    这场阔别多年的兄弟聚会,让他难得卸下了所有防备。

    二楼宴会厅的喧嚣仿佛还在耳边回荡。

    扎克粗犷的祝酒歌,江天赐精明的商业提案,孟磊红着眼眶讲述的往事,都随着酒精在血液里流淌。

    他清楚地记得,当自已第七次举起银碗时,铁狼那副永远冷峻的面孔竟也露出了笑意;当陈晓龙带着龙门旧部来敬酒时,好几个汉子偷偷抹了眼角。

    "门主,需要醒酒汤吗?

    "冷冰无声地出现在沙发旁,中端着冒着热气的瓷碗。

    这位素来冷血的雇佣兵队长,此刻眼中竟带着罕见的关切。

    赵天宇摆摆,喉结滚动间溢出带着奶香的酒气:

    "让他们都回去休息吧。

    "他指了指门外——另外五人正站在门外,自从倪俊婉她们安顿好后,这些战士就寸步不离地守在这栋二楼的四周。

    冷冰欲言又止。

    虽然接触的时间不长,但是他对赵天宇还是有些了解,这位能在纽约执掌世界超级黑帮的天门门主,此刻故意让自已沉醉,或许只是为了重温当年与兄弟们纵酒高歌的痛快。

    最终他只是轻轻放下解酒汤,悄无声息地退到阴影处。

    月光渐渐西移,照在赵天宇微微起伏的胸膛上。

    但沉睡的男人没有看见,他正梦见多年前的那个夜晚——张广浑身是血却还在大笑,把最后半瓶二锅头塞到他里。

    隔壁套房里,倪俊婉轻轻推开虚掩的房门。

    她赤着脚走到会客厅,将一条羊绒毯子盖在丈夫身上。

    月光下,这个平日里叱咤风云的男人,此刻眉头微蹙,像个疲惫的孩子般蜷缩在沙发一角。

    孙媛媛也跟了出来,中拿着湿毛巾,心翼翼地擦去他额角的汗珠。

    "让他睡吧。

    "倪俊婉轻声道,指尖拂过丈夫散落的额发,

    "这几年他太累了。

    "

    窗外,山庄的灯火渐次熄灭。

    唯有巡逻的守卫还在沉默地穿行,他们腰间的对讲偶尔传出电流的杂音,提醒着这个看似平静的夜晚,

    依然暗流涌动。而在最黑暗的角落里,几双眼睛正密切注视着这一切——有人记录着每位宾客的动向。

    当东方泛起鱼肚白时,赵天宇在宿醉的头痛中醒来。

    阳光透过落地窗的薄纱窗帘,在真皮沙发上洒下斑驳的光影。

    赵天宇在朦胧中感到鼻尖一阵酥痒,睁开眼便看见孙媛媛如瀑的青丝垂落在他面前。

    她跪坐在沙发边缘,正用发梢轻轻扫着他的鼻梁,晨光为她精致的侧脸镀上一层柔和的轮廓。

    "醒了?

    "孙媛媛嘴角噙着狡黠的笑意,眼角那颗泪痣在阳光下格外动人。

    她今天穿了件藕荷色的真丝睡裙,隐约可以看见她妩媚动人的身材。

    赵天宇伸将她揽入怀中,孙媛媛顺势伏在他胸膛上,指尖轻轻描摹着他下巴上新冒出的胡茬。

    宿醉后的男人身上还带着淡淡的马奶酒香,混合着爱马仕古龙水的气息,让她忍不住深深吸气。

    "怎么睡在这儿?

    "她声音闷在他颈窝里,带着晨起特有的软糯,

    "沙发这么硬,脖子会不舒服的。

    "

    纤细的指已经抚上他的后颈,力道恰到好处地揉捏着紧绷的肌肉。

    赵天宇低笑着收紧臂,让她更贴近自已:

    "回来时都凌晨一点多了,怕吵醒你们和紫旭。

    "

    他的声音因刚睡醒而格外沙哑,震得孙媛媛耳廓发麻,

    "俊婉睡眠浅,一点动静就会醒。

    "

    孙媛媛突然撑起身子,长发如幕布般垂落在两人之间。

    她耳尖泛红,却鼓起勇气直视他的眼睛:

    "下次可以来我房间。

    "

    这句话得又轻又快,像只受惊的蝴蝶,

    "我睡觉沉,而且

    "她咬了咬下唇,

    "我准备了薰衣草精油,可以帮你按摩。

    "

    阳光在她发丝间流转,赵天宇看得有些出神。

    他伸将那缕调皮的发丝别到她耳后,指腹顺势摩挲着她发烫的耳垂:

    "这么贴心?

    "他故意拖长语调,

    "那以后深夜回来,我可要好好'打扰'你了。

    "

    孙媛媛羞得把脸埋进他胸口,却被他一个翻身压在沙发上。

    晨光中,两人的呼吸渐渐交融,赵天宇低头吻住她微微张开的唇瓣,这个吻带着宿醉的苦涩和晨起的甜蜜。

    "门主,上官先生询问

    "冷冰的声音突然从门外传来,又戛然而止。透过半开的门缝,能看到他迅速转身的背影。

    孙媛媛惊呼一声推开赵天宇,忙脚乱地整理着睡裙。赵天宇则不紧不慢地坐起身,拇指擦过唇角:

    "进来吧。

    "

    冷冰背对着门站在走廊,声音僵硬:

    "上官先生午餐已经备好,问您是否需要推迟。

    "

    赵天宇看了眼腕表,竟然已是上午十一点。

    待她的身影消失在走廊转角,赵天宇才端起那杯蜂蜜水。

    杯壁上还残留着她的唇印,他摩挲着那个位置,一饮而尽。

    窗外,山庄的喷泉正在阳光下折射出彩虹,远处隐约传来婚礼乐队排练的旋律。

    这样慵懒的早晨,在纽约是种奢侈。

    赵天宇解开衬衫纽扣走向浴室,蒸腾的热气中,他想起孙媛媛的薰衣草精油,嘴角不自觉地上扬。

    幸好今天只是彩排,若是误了正日子的婚礼,孟磊怕是这辈子都不会原谅自已了。

    中午的阳光透过窗帘洒进房间,赵天宇站在穿衣镜前,仔细整理着崭新的范思哲西装。

    深蓝色的面料在阳光下泛着低调奢华的光泽,剪裁得体的型将他挺拔的身姿衬托得更加出众。

    倪俊婉和孙媛媛也早已梳妆完毕,两人精心挑选的礼服既端庄又不失时尚感。

    紫旭今天也穿上了可爱的西装,活脱脱一个绅士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