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六十七章 梦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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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房门被踹开,围在外面的人眼睁睁看着自家向来高洁不染尘的先生,抱着浑身湿透衣衫凌乱的人出来。



    惊讶之余,又各司其职,佣人进房间收拾,医生则提着药箱赶紧跟上。



    尽头抽烟的两人对视一眼,掐了烟也一并跟在身后。



    两个女医生进去了,司佲这才来得及解开身上淋湿的外套。



    高个儿看着司佲身上裸露在外皮肤上的血迹,心底一惊,不难猜出,刚刚在房间里有多危险。



    他温声提醒道,“先生,让医生给您包扎一下吧。”



    司佲靠墙而立,低垂着眼,沉默不语,潮湿的水雾从发梢滑落至下颚,浑身都渗透着一股冷寂。



    高个儿和身边的人对视一眼。



    “先生,您先去收拾一下吧,待会儿南栀醒过来,还得需要您。”



    司佲眼皮子微动,直起身,“守着。”



    两人应声,看着司佲走远,才长舒一口气。



    高个儿提醒道,“以后别在先生面前叫她南栀。”



    男人不解,“为什么?”



    “她现在不算粼江的人。”



    “以前不也是没进粼江吗?”



    高个儿幽幽叹息,“以前先生是真的把她当做粼江的人来培养的。”



    京城的严冬来得尚早,暴雨之后尽是萧条,房间里早已开放了地暖,纵使衣着单薄也无妨。



    女医生为沈满知换下衣服,在看着女人腕被床边铁链铐扣住的时候,轻声叹息,侧身拿过剪刀,将脏湿的衣物剪开,换上新的。



    另一名医生负责清理伤口,酒精擦拭,涂抹药膏,再心贴敷,“可怜的孩子。”



    “她许久未来过了,我以为她病情已经在好转了。”



    臂上的血痕更多,医生紧蹙着眉,“她定是疼得受不了,又不得不让自己时刻保持警惕,只能靠这样让自己清醒。”



    “她有很严重的心理创伤。”



    “一直都有,先生找人来看过,她太抵触了,每次都是先生陪着才能熬过去。”



    完,又是一阵叹息。



    许久未进食,人也还没清醒,只能先打一剂营养针。



    医生握住沈满知的臂,注入静脉推入,抽出针头的一霎那,床上的人突然陷入梦魇。



    密集的汗珠从额头上、发髻边冒出,细白的腕握拳猛地抬起,牵动着铁链“呲呲”作响,脖颈的青筋突显,她脸上慌乱又惊恐的神情,似痛苦万分。



    “快去叫先生!”



    司佲刚换上衣服,闻言套了件薄衫就往这边赶。



    床上的人发出痛苦的呜咽声,四肢挣扎着,却因腕被锁住而无法逃离,像是被架在火堆上,纵使求生欲望再强也无法逃离的绝望。



    他快步走过去,俯身跪在床边,伸捏住她下颚,将她紧咬的双唇分开,又揉着她的太阳穴,将人唤醒。



    “沈满知!睁开眼看着我!”



    被唤着的人正紧闭着眼,似乎正在承受巨大的痛苦,铐在腕间勒出可怖的血痕,她像是不知痛觉一般,唇上深陷的齿痕也慢慢渗出血。



    阴暗潮湿的地下室,此起彼伏的呼吸声伴随着野兽进食的啃噬声,令人毛骨悚然。



    仅容许一人通过的狭窄道,五脏六腑都挤在一起向着尽头爬去,身后粗喘的声音穷追不舍。



    尽头留着一盏昏暗的壁灯,伤痕累累的马上就要触及到门把,身后的呼吸声也瞬间逼至身前,庞然大物俯身在上方,呜咽声响彻耳边。



    梦中的她几乎没有丝毫犹豫地翻身仰躺在地,眼睛死死盯着上方的东西,一直紧握在的防身匕首猛地插进皮毛下的脉搏,热血当即溅了一脸。



    



    脑海中光怪陆离的色彩变幻。



    数米高的实验液体舱里装着体型各态的猿猴,全身防护的实验人员推着装满针药的推车走到一扇械门前,人脸识别之后进入另一个空间。



    冷冰冰的实验舱体里躺着一个个沉睡的活人。



    场景一转,她也成了躺在里面的人,药剂推入静脉,正上方的数字显示屏正实时呈现脑电波数据,她甚至能感同身受到体内血液的流向。



    刺耳的警报声突然拉响,像催命符一般声声不息。



    有人不断涌入进来,躺在舱体里的人像行尸走肉一般被架起,腕脚腕都被扣在一起。



    警报声依旧在响,轰炸声也传到了实验舱内,她被随意丢弃在角落,看着那些模糊的身影慌乱地捣毁现场。



    直到有人歪歪扭扭地走到她面前,似癫狂一般地笑着,将一剂针药朝着她的脉搏刺入



    “别咬!听话,别咬自己!”



    司佲感受到她牙齿又在用力咬合,两侧雪腮都凹陷了进去,只能眼疾快地伸出臂往她嘴边塞。



    “唔”



    陌生的血肉要撕扯得粉碎才好,只有这样她才能逃出来。



    碎纸般的记忆涌入脑海,枪林弹雨里,一道模糊的身影始终紧靠在她身后,被拥护着倒地的瞬间,子弹擦过肩颈的温度,掠过她穿进那人的身体里。



    遍地的血混合着泥土流入河里,密林深处唯有她一人跪在尸群之间,眉骨的血流至下颚,滴落在褐色的泥地里消失不见。



    “沈满知!”



    由远及近的呼唤声将她拉回现实,她像溺水的人被救上岸,猛地睁开眼,珍珠般透明的眼泪顺着眼尾滚动。



    他死了。



    司佲神色终于松了几分,将束缚她的铐解开。



    沈满知缓慢地转动眼珠看向他,眼底的红愈发深重。



    司佲心一紧,轻握住她的腕,抬擦去她脸上的泪,“没事了,没事了。”



    她浑身开始颤抖起来,眼泪止不住地流,向来淡漠的眼睛此刻满是劫后余生的慌乱与无措。



    司佲眼底流露一丝怜惜,像之前的每一次将她拥入怀里,感受着她起伏的身体,直到她彻底安静下来,逃离梦魇。



    不知过去多久,直到半边身子都有些僵,才感受到怀里的人平稳的呼吸。



    他心护着沈满知躺在床上,掩上被角,拿过一旁的玉瓶,半跪在床边低着头给她受伤的腕抹药。



    一圈又一圈,一次又一次,一年又一年。



    她醒来后,又会全部忘记。



    司佲中的棉签在她腕的伤痕处停顿,黑羽般的长睫轻颤。



    是沈满知从未见过的俯首,他声音低哑似喃喃自语,“对不起”



    敲门声在门口很轻地响起,司佲神色骤冷,他看着床上沈满知的熟睡模样,伸探了探她额头温度,又掖了掖被角才离开房间。



    这种时候敲门定是火急火燎之事。



    司佲看似漫不经心的神色之下尽是淡漠与冷肃。



    高个儿不敢多看自家先生的脸色,但情况紧急,他也没法,“先生,来客了。”



    司佲忍了忍,冷冰冰道,“不见。”



    高个儿赶紧补充,“上面亲自来电,让我们接待,是对方姓秦,来找个人。”



    司佲微顿,偏眸看了一眼身后的房门。



    挺有实力。



    “既然上面发话了,那就见一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