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八十五章 是气话,反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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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满知是接近天亮出发的。



    月光皎洁,透过层层叠叠的茂密丛林笼罩着淡淡的薄雾,初始还有行迹可辨的路,越往里走,越是狭窄无从下脚。



    伴随着呼吸一同响起的还有密林里野行动物苏醒的长鸣,不明生物爬过树枝的窸窣声。



    夜里出发是为了防止在镇附近遇到金豹的人,避免被当成可疑人员直接抓走。



    也不能直接走车轱辘压实的泥土路,只能沿着路径往密林里走。



    夜行几公里后,沈满知找到一处溪水,扯下头上包裹的毛巾抖落一路上粘附的枯叶,而后捧起水洗了洗脸。



    月色透过密林空隙投影在水面,同时映衬出一张美人脸。



    她改变过很多次妆容,就算中途某次引起了怀疑,也无从追踪她的行迹。



    山中路段很少有信号好的时候,跟踪器返回的行程轨迹断断续续,沈满知边走边停,倒也花了一些时间。



    她取下身后的包,翻出从维修店老板那里便宜买的电池给蓄电。



    天色开始泛起白边轮廓,林中迷雾也开始渐消,沈满知休憩片刻起身,有些眩晕感。



    白天买的烙饼好像还有一个。



    她摸了摸外套口袋,却掏出来几块巧克力。



    是这边买不到的牌子。



    沈满知靠在树边沉默了片刻。



    半夜在秦宴风怀里醒来的时候,意识还没醒,就先将人抡墙上了。



    秦宴风任由她压着脖颈抵着命脉,也不反抗,还好声好气地调侃,“起床气这么重啊?”



    沈满知愣了片刻,刹那间想起凌晨前,这人折返回来,自己把他当人形抱枕的事。



    也就是,秦宴风以刚刚的姿势抱着她睡了几个时?



    她偏头掩饰性地轻咳一声,放开秦宴风的同时站起身来,却不料这个姿势有些使不上力,腿一软又坐回他身上。



    秦宴风环在她腰上的更紧了。



    沈满知蹙眉,看了他两眼,忙着倾身去捞沙发一角的,提前了半个时醒过来。



    没错过时间,松了口气,抬眸又和秦宴风的视线对上。



    光线很暗,但仍看清了那双眼底溢满的温柔。



    她要起身,秦宴风不让。



    于是脾气上来,“你一直看着我做什么?”



    秦宴风轻声道,“怕你走了,又把我忘在这里,下次见面,不知道又是什么时候。”



    这看似平静却又委屈的语气



    明明放狠话的人是他。



    “我这次确实不会在国内停留很久,”沈满知想起他那天晚上的话,又原封不动还给他,语气放低,“我也没有要求你一直等我。”



    秦宴风听出她话里有挖苦的意味儿,下午她也提到了。



    他捏了捏细腰,勾着散漫的笑,“我表白的话你是一句不听,那晚的气话倒是记得清清楚楚。”



    沈满知挑眉,“不承认了?”



    “承认,”他纵容地点头,“那是气话,我反悔了。”



    “总是反悔,你哪句话我能信?”



    他有问必答,“不馋你身子后悔了,那些难听的话也反悔了,其余的,你都可以信。”



    “”



    沈满知没见过他这么赖皮的人,气得撇开视线,抿唇不语。



    秦宴风眉目舒展,还是那句话,大丈夫能屈能伸,在老婆面前要什么面子,要哄老婆开心才对。



    他声音低哑,“和我约会的第二天,在寒露寺你回答我的那几个问题,还记得吗?”



    沈满知突然怔住,抬眸看向他。



    在寒露寺那天,秦宴风的最后一个问题,问她几次三番回来找他,是不是为了母亲的旧案要调查秦家,所以才故意接近他?



    旧案牵扯秦家,而她势必会调查彻底,只有和秦宴风撇清感情上的关系,自己是利用他,他在秦家才不会受到怀疑和打压。



    只是她还没有回答,秦宴风就心如死灰地离开了。



    后来周觅来临城的学校找她,请她回去看一看,她犹豫不决的原因也是秦宴风最后的那句“我们结束吧”。



    秦宴风将她抱近了一点,“你故意那样回答,我当时真的有些生气,但是又没法和你发脾气,只能顺着你意思,了一些让自己后悔的话。”



    她闭口不谈对他的感情,让他以为是利用。



    没有感情上的牵扯,秦宴风就不会被秦家人认为是沈满知的共谋,而她也可以放心查秦家,然后没有后顾之忧地去国外治疗。



    



    很隐喻的话,在他懂她。



    沈满知喉咙滚动,有些难以言喻的干涩。



    独来独往惯了,不希望有人跟着她一起受罪,更不想看到他被她连累,于是狠了心,要推他远一点,再远一点,她这样的浑身是危险的人,不值得别人靠近。



    偶尔想起来,会觉得是不是自己真的做得太过分。



    一次两次,他会回头找她,等到最后,他终于提了结束,才恍若失去了什么重要的东西。



    于是她真的以为,秦宴风不要她了。



    像是无数泡泡从心底冒出,溢满的不知是什么,胀得她有点发热,有点慌乱。



    “你怎么”怎么知道她的言不由衷?



    有些事情要清可能一晚上都不够,最触动人心的是点到即止。



    以后总有会明白。



    秦宴风伸抚过她耳边一缕散落的长发,目光缱绻,“前段时间在那边,有好好接受治疗吗?”



    沈满知眼眸微闪,点点头,“有。”



    “真乖。”



    沈满知慢吞吞地剥开巧克力,她其实不喜欢吃这玩意儿,但是可以饱腹。



    翻过山林,天色已蒙蒙亮,百米开外延绵无边的防护铁散发着冰冷的气息。



    沈满知没有第一时间过去,而是隐身密林里,顺着铁的范围圈走了一段路。



    信号依旧不是很好,直到接近开阔地带,一条土路出现在起伏的陆地上,直通铁护栏。



    沈满知观察着周围的情况离近了一些,这才看清,那边是个通行的地方,有两个人背着枪站在铁边专门放行。



    她在所处的位置做了标记,再往前走,就出林子了,容易暴露,于是调头往反方向走,趁有信号赶紧给国安的人发了信息。



    围着铁百米开外的范围,沈满知走了接近两个时,清晨的光终于穿透整个密林,露滴从翠绿的树顶掉落。



    她靠坐在碎石边上歇息,捡起地上的碎石在地上摆着。



    金豹虽然冒险将大本营重新建立在了被清剿过一次的原地址,但就地理位置来,这里确实是他的不二之选。



    首先,这里距市中心百公里之远,他的人也经常在那边活跃,是会客谈事的第一步,也是排查可疑人员的第一关。



    然后是群山之中,在地图上都找不到的镇当然,这是秦宴风告诉她的。镇随处可见带枪巡街的人,几乎成了金豹连接外界的一个中转站



    最后,是一片密林之后,被铁防护起来的大本营。



    和两年前一样,没有变化多少,但显然金豹还是比之前更谨慎,以至于这次混进来并不轻松。



    她用石块在地上划拉出一道线,又粗略在线上画了一个圆,表示有人看守的通行处,而后按照一定距离又圈了几处地方。



    铁延绵的范围很大,每搁一定距离和时间,就有人在铁边走动,她想要进去,得挑远离通行处的地方,避开巡逻的人,最好能接近密林。



    计划好路线后,沈满知刚好收到对方的回信。



    已出发,随时联络,注意安全。



    昨天还在上对她对线的联络员竟也用起了客套话,她勾了勾唇,很难不相信是秦宴风让添的后面两句。



    休息之后,她用石块儿撬了撬绿植下松软的泥土,给自己“装扮一番”,挑准了时间和地点,走出密林,穿过一米高枯黄的苘麻,轻车熟路地翻越铁。



    这边正好是荒野,没什么人往这边来,十多分钟后,她看到了远处成片的低洼土地,穿着朴素的几个当地人正在地里喷洒水雾,有的还在修剪半人高的枝丫。



    金豹重操了以前最赚钱的业务。



    她看了一会儿,在附近做了一处标记,便调头往其他方向走。



    此次任务的目的是找卧底的藏身位置,配合国安做营救行动,不宜打草惊蛇。



    这里应该划分了很多片区域,刚刚看到的是种植园,占地范围很大,但是没看见背枪来回走动的人。



    她调出跟踪器的软件,勋爷和西图那辆车的位置定位,正好离这里不远,卧底应该也关押在他们附近。



    只是越往里走,遇见人的风险就越大,除去种植园,远处还有一排排铁皮房,白色的四四方方,像蛋糕盒子一样排列在一起,另外还有一些恢宏的建筑物,远看尽是奢华。



    除此之外,这里和外面那处镇没什么区别,只是这里没有普通居民,全是金豹集团的人。



    白虎跟随王老板至少要后天才到,她一个人孤身进去,没有身份,被逮住只有死路一条。



    难道又要等晚上?



    沈满知有些烦躁地咬着嘴里的狗尾巴草,消息同步给了国安的人,也就是秦宴风那边的人今天之内就会到。



    身后传来凌乱的脚步声,伴随着解皮带的锁扣声。



    沈满知迅速蹲下藏在杂乱的枯草之中隐匿身形。



    有人骂骂咧咧地撞进这片破地,解开了下半身的束缚,长吁一口气后,满足地提上裤子转身往回走,嘴里还吹着口哨。



    只是还没走几步,就被一股大力扑上来,像是被野兽骑上了身狠戾锁喉,他费尽力气想扭过头看看身后的人,却在下一秒被砍刀似的掌狠狠地“砍”在脖颈出,瞬间失去了意识往地上倒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