特别篇 柳烟桥【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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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一直在等待一个时,而这个时很快到来,可我们却没有成功。



    她明明可以逃出去,可比起自己,她却将我看得更重,这一点我该早些明白。



    人总要为自己的迟钝付出代价,只是这个代价于我而言实在太大。



    我记得这种感觉,当初我爹倒下时,就是这种感觉。这个人竟连神志不清时嘴里的都是要保护我



    我好怕她会闭上眼睛,我好怕她也会像我爹一样一点点变冷。



    我好怕我的火焰就此熄灭。



    我体验过一次又一次的无助与绝望,仿佛身陷漆黑的深渊,四周只有冰冷的石壁和无尽的黑暗。我曾以为,我会在这样的绝望中沉沦,直到时间的尽头。



    然而,一道微弱的光亮照进了我的世界。尽管她与我一样疲惫不堪,尽管她身负重伤。



    我害怕失去,更害怕失去她。



    可上天竟对我尚存一丝悲悯,并未像夺走我的爹娘一样将她夺去。



    我终于明白了什么叫不幸中的万幸。



    



    人只有在经历过失去后才会明白一些东西的可贵。



    我承认自己胆怯了,我对不起她,其实我们有过不止一次再次逃出那个牢笼的会,但我没有告诉她。我不知道自己在害怕什么,或许是怕再一次失败,或许是怕下一次她就再也没有这样的好运,又或许,是害怕同她分离。



    我们的分离是早便注定,我不知道她是谁,但她一定不是普通百姓。



    我那时害怕许多人,巡查的官员,衣着华丽的胄贵,甚至过往的文人都能让我成为惊弓之鸟。我那聪明又糊涂的爹爹,只让我不要仇恨,却不曾想过仇恨会不会放过我。



    又或者,他想过,只是没想到,我会兜兜转转又回京城。



    我不知道仇人是谁,只能将所有可能的人都当作仇人,只能将自己尽可能藏起来。



    这样的法子实在很蠢,可没有办法,我要活下去。



    那时即便我一人出逃想向外求助,也必定不会前往官府。不过至于如何做,我那时还未思虑清楚。



    总之,我相信她,但不会同她一起。



    所以从一开始,我们的分离便是早早注定。



    我实在自私,又实在卑劣,终于,最后的会还是摆到了我们眼前。



    我不知道逃出去后怎么办,也舍不下她,可我不能就这样毁了她。



    我还是更希望她逃出去。



    所以我又一次带着她出逃了。



    这一次比上一次要顺利许多。或许是准备充分,我们逃了好长一段路都没人发现。



    “姐姐,你家在哪儿啊?”



    她悄悄问我,



    “我以后,去哪儿找你?”



    她话不多,却问过我不少问题,但只有这个问题,是最难答的。



    我只能当作没听见,继续往前走。



    该来的总会来,我们还是被人发现追了上来。这样的情况也在预料之中。我告诉她分开逃跑,只要我们能逃出去一个人,就不算失败。



    我记得路线,只要她往那个方向跑,就能到城中。



    她总是很听我的话,却又时时不忘忧心我,她问我去哪儿,我指了一个方向,告诉她,我的爹娘就在那边等我。



    听罢,她似乎是终于放下心,再也没有丝毫犹豫照做。



    我没有骗她,我爹过我灵,不管在哪儿,都能找到回家的路,那个方向是我家,是埋葬我娘的地方,也是我爹让我再也不要回去的地方。他们的确在那儿等着我,在家里,在曾经。



    她依旧傻,我都引开了追我们的人,她却又折返回来救我。



    我知道,如果她不能看见我逃离,就不会轻易离开,这是上一次便留下的教训。



    比起自己,我还是更希望她能逃离。或许那些坚定的信念,早在不知道什么时候有了先后的排序。



    她不会知道我是什么时候折返,也不会知道我一直在她身后。



    我不会有其他动作,但如果她真的逃不掉,我会用自己为她争取一条活路。



    这是我欠她的,也是我能够为她做的最后一件事。希望她能够活下去,希望她能够幸福。



    傻宝。只希望到时候,你别回头。



    只是第三种我未曾料想过的情况发生了。我看见宝倒在了浩浩荡荡的人马前,看见那些人心将她抱上马,又制住了追她的人。



    究竟是官府的人还是她家的人?



    我不敢凑近,也不知道。



    但这些并没有什么要紧,要紧的是,她平安了。



    



    我回童灵洞看过一次,那里什么都没有了。听人,官府抓住了两个人伢子,带回了许多孩子。



    得到这些消息,我知道,她回家了。



    这是最好的结局,她有她的人生,我有我的。



    日子在平淡中流淌,仿佛一切都回到了正轨。



    只是我始终弄不明白老天为什么总爱戏弄我,我好像是一个随时供他取乐的玩物,我逃出虎口,他便又要将我丢进狼窝。



    我进了青楼。



    被五花大绑进那处地方后,我逃过一次,我以为我已经逃过了命运的捉弄,但现实却再次给了我一个响亮的耳光。



    我那时不够聪明,知世道不纯,却疏于防范,见过恶人,却仍信世间有一方使我立足之地,诸多想法过于理想,得意忘形。



    我失了所谓清白,也仍未找到一个栖身之所。



    许多许多我有些倦了,不愿去。总之,我就是成了个人尽可夫的妓。



    再次回到那个地方,不是被抓回去,而是我自己一步步走了回去。



    仍是一个夜里,我一步一个跟头,爬起来摔倒,摔倒又爬起来,自己叩响了醉春阁的门。



    我不明白为什么我的人生总是夜多昼少。



    命运的巨轮无情地转动,又将我推向另一个深渊。我并非没有尝试过反抗,我曾在街头流浪,试图寻找一份正当的活计,可最后的结果是我与野狗夺食,偷拿瓜果,挨人打骂。



    我去过许多家铺子,找过很多人,从开始满怀期待,到最后万念俱灰。



    我曾天真地以为,再不济,我也能卖艺讨生活,可人群散尽,我竟连那几个铜板都护不住。



    我走投无路了。



    有些人走投无路只能流浪街头,可有些人,却连流浪的资格都没有。



    青楼,似乎成了我唯一的归宿。这里虽然充满了肮脏和堕落,但至少,我能有一口饭吃,有一个遮风挡雨的地方。



    这样的日子似乎还不如死了,可是不行,我要活下去。



    



    醉春阁有许多姑娘,有的是家道变故成了官妓,有的是被拐来的,有的是被家里卖来的。只有我最是不同,是自己走来的。



    我大概是自己卖了自己,按理应该没什么可难过的。



    可为什么还是会掉眼泪呢?



    楼里有个客人夸了我一句,我的名字与我很相衬。



    我又如何听不懂这话中之意?



    他言下之意,无非是我的名字风尘。



    柳是我爹的姓,他是个清傲之人,分明这个柳字是极好的,可偏偏跟了我。



    我的名,也是他斟酌许久,他,江南是个好地方



    明明不是这样的这几个字该是清清白白



    柳烟桥怎会是个风尘女子的名呢?



    是我自甘堕落,才让这几个字平白跟着受人轻贱。



    我不止一次想舍弃这个名字,不想让这个名字跟着我染尘蒙灰,可终究是舍不下,这是爹娘在世间留给我唯一的东西。



    我对不起他们,让这几个字与我一同蒙羞。



    



    从前被人伢子拐去,我身上留下过一些疤,而到了醉春阁,也留下过不少疤。



    记得最清的,是胸上的烫疤。



    记得最清,可连那人的模样我也忘了,这个地方进出太多人,我早就没有力气去记他们的长相姓名。



    其实我早就忘记疼是什么滋味儿了,那块不知道何时出现的铁块落到身上时,我一点都不觉得疼。可是眼泪却不听使唤,止不住往下落。



    楼里的妈妈,大家都怕她,可她却是我遇见过为数不多的好人。



    她听见动静不管不顾冲进门,又是陪笑又是诉苦,姑娘身上留疤别的客人会挑她的错,好歹才将人请了出去。



    我不记得她了些什么,又或许什么都没,只是呆呆望着天,眼泪也流不下来了。



    我很困惑,并非是困惑上天为什么要夺走我的父母,而是困惑他为什么要给我那样美满的家。



    或许,若非曾拥有过幸福,如今的痛苦也不会变得这样尖锐。



    我爹娘哄我着红,我如今仍喜欢,只是在这个地方,似乎就连我素爱的红都有了贬义。



    但我还是喜欢,许是因为我爹夸我着红好看,又许是我可笑地想着,若有一天他们活过来,只要我还如时候一样着红,他们就能找到我了。



    可倘若真有那么一天,我又该怎么办呢?我要如何告诉他们,他们悉心教导的女儿为何做了人人轻贱的妓?又要如何告诉他们,他们的女儿如今烂成了什么模样?



    在无数个不眠的夜里,我怨过天,怨过世道,怨过自己。



    我甚至大逆不道地想着,我爹真残忍。他竟连一个可以去恨的人都不肯告诉我。



    我毕竟不是圣人,这一切一切,我没有办法不怨,可我却连一个可以怨恨的人都找不到。



    爹,你只想着让我平安喜乐,可漫漫长夜,每日伴我入睡的,除却酒肉嫖客,便只有这满腔无处可去的愤恨。



    爹,此后竟还有那么多个日夜。



    



    有的时候我常常会想,爹娘叫我活下的意义是什么。



    我一遍又一遍告诉自己,我不能死,我要活下去。



    可如果他们在天有灵,会不会也跟我有同样的念头?觉得我这样活着倒不如死了算了?



    我没有办法向他们求证,可人就是这样,在得不到答案时,总会更倾向于自己更认同的。



    我终于被这个念头服,选择服毒了此残生,不过老天并不打算这样轻易放过我,竟然连死都不肯让我死个痛快。



    真是可怜又可笑,这世间竟还有人希望我活下去。



    我的朋友,我的姐妹,我那同样被命运践踏的同伴,将我拉了回来。



    我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又一次活了下来,也没有力气去想,我累了,也没了再来一次的力气。



    意识模糊间,我好像见到了我的爹娘。



    那个时候我才发现,我没什么脸去见他们。



    见到他们,我该些什么呢?这些问题我终于开始考虑。我该如何面对我的爹娘?该如何同他们这人世一遭?



    你们舍命保下的女儿,却做了人人唾弃的妓?



    这就是你们苦心教导的女儿,偷抢卖淫,下贱成性?



    我这一生似乎都在不断地得到和失去,而这次我却有些弄不懂,我究竟是得到了一个活下去的理由,还是失去了一个死亡的理由?



    



    花开花落,月缺月圆。



    我忘了这是我活着的第几个年头。岁月的流转对我而言,早已变得模糊不堪。



    死过一次之后,许多东西似乎也变得不再重要。



    醉春阁有许多女子,但我的膝盖是最软的,这些年我跪过很多人,有世家子弟,有街头混混,有时候是为了几个卖身子的脏钱,有的时候是为了少挨几个巴掌。



    我可以为了一支金钗一件件脱掉自己的衣服,也可以卖酒陪笑供人取乐。我的记忆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也开始模糊,我甚至记不清爹娘的脸了。还有还有谁来着?



    我忘了。



    不过也没什么要紧,我忘记太多事了。就连尊严,都忘记了。



    那些东西都跟着那个偷窃会痛哭流涕的女子死在了那个自杀的夜里,而我不过是烂泥里长出的苔藓。



    若这是病,我早已病入膏肓,若这是命,老天也早逼迫我认命。



    这些早就没什么要紧,左右街上随便一条狗都比我活得体面。



    可若将所有都忘了,又好像不太对,有时不知怎的,心脏还是会猛地一抽。



    楼中客人原配夫人找上门时,街角妇人叫自家孩童远离我时,给乞儿银钱他又将银钱丢给我不要我的脏钱时,心脏都会莫名其妙地紧缩,像被人死死攥住,让我喘不过气。



    我在难过什么呢?是听不得旁人口中的事实?还是见不得旁人异样的眼光?



    我不知道。



    我常常会羡慕一些人,譬如,大街上的乞丐,又或是,重伤濒死的人。



    这世间总有许多人拼尽全力只为活下去,而我这个想死的人,却苟延残喘活到了现在。



    想活的人活不成,想死的人死不了。老天总爱开这样的玩笑。



    他们或许羡慕我,可我也羡慕他们。



    



    毕竟,能以一个正大光明的理由死去,何其幸运。



    或许人活着都有意义,而我活着的意义,就是到尽头看一看,我这一生到底能烂得多彻底。



    这么多年,我的名字依旧没改,至于会不会被仇家发现,我早就不在乎了。我甚至希望他们还未放弃找寻我,快些找到我。



    这样,不准,我明天就能死了。



    我如此想着。



    我如此期盼着。



    只是,我还活着吗?



    或许我早就死了,死在了那个服毒的晚上。



    又或许,早死在了那个自己走回醉春阁的夜里。



    



    我想,这就是我的一生了。



    但老天总喜欢跟我开些玩笑。



    越是在我习惯麻木时,它越喜欢给我丢下一些看起来像是救命稻草的东西。



    初次见到他时,他还未褪稚气,我转过头,就见他呆呆愣愣瞧着我。



    窗外日光透下,我与他隔着一段距离,我看向他,透过光影,又像是透过光阴。



    不知道为什么,见到他时,死寂的心忽然漏了一拍。



    我不知这奇怪的感觉从何而来,却也不觉得日后会与他再有什么旁的关系,为不失礼,只冲他浅笑见礼。他却好像晃神似的怔了许久,好半晌才扬起笑。



    “姐姐。”



    他唤我时,不知为什么,我有些恍惚,他好像与一个人的身影重合,可我想捕捉那抹身影时,它又如同破碎的泡影,消散在空气中。



    我厌恶甚至是害怕这世间大多数男子,可他实在过于耀眼,就像是刺眼的阳光,照在了烂泥之上。



    



    他的确与旁人不同,我与他度过的第一夜,竟然是闲话整夜。



    我见过太多人,即便遇见过如此装腔的男子,我也没什么心思去了解。



    可我却对他产生了前所未有的兴趣。



    我约莫是疯了。



    我见过许多人,来这个地方的,要么毫不掩饰放浪形骸,要么虚情假意故作姿态。



    可他不一样,那双眼睛,好像纯净得能让人望见他的灵魂,炙热得能将人融化,又温柔得能将人溺死。



    他像是这喧嚣世间中的一股清流,蛮横地闯入了我的心中那块枯死的田地。



    可我不愿承认自己竟然就这样轻易地喜欢上一个人,更不愿相信,这样的情感会莫名其妙出现在一个莫名其妙的人身上。



    与他相处的那段时日,我几乎是使尽了浑身解数,有意无意撩拨他,勾引他,用最放浪的言语,最轻佻的举止。



    我也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不知是迫切想撕碎这人的伪装,还是撕碎自己那可笑的妄想。



    我甚至装醉去瞧他的反应,想探探这人皮下究竟。



    他果然入套,将我安置到榻上,然后轻吻我的发丝。



    有一团烈火顺着发丝攀延至我全身,要将我烧成飞灰。



    他到底想做什么?



    我想不通。



    枯坐一夜,仍未得到答案。



    老天,难道除了这副腌臜的身子,我还有什么值得人惦记的吗?



    



    这样的试探没有得到我想要的结果,可我依旧不肯放弃。



    我知道这些是徒劳,也知道自己根本撕不下什么伪装,或许我只是察觉到什么,想用这样的方式吓退他,告诉他我就是这样一个下贱浪荡的人。



    可他好像全然看不见似的,那双眼睛里,除了我,就再没有其他。



    他,柳烟桥,是天底下最好的女子。



    呵我有些想笑,可眼眶又有些热,天呐



    他越是磊落坦荡,便越是让我觉得自己卑污不堪。



    他是云中月,我是地下泥。



    这世间竟还有这样的人世间竟还有这样的人。



    这个人像是一瓶毒药,而我则是饮鸩止渴的人。



    从前我一点都不懂,楼里为什么会有那么多傻姑娘为了一个人奋不顾身,可见到他之后,我就成了傻子。



    明知不可为而为之,明知前方可能是万丈深渊,却仍义无反顾地跳了下去。



    我贪恋他身上让我熟悉的感觉,贪恋他的厚此薄彼,贪恋他的一切。



    我想我大概是疯了,却又不可救药地陷了进去。



    



    我知道这样的日子不能长久。他只是一个过客,他的出现只是老天又一次的玩笑。我这样告诉自己。



    可我又贪心地沉醉于那片刻的温暖,仿佛它是真实而永恒的。



    “你图什么呢?”



    “图你。”



    多可笑,他图我。



    多可笑,他,他要娶我为妻。



    他话没什么技巧,最动人的是那双一眼便能探到真心的眼睛。



    那一刻我多希望自己是个好骗的傻子,这样我就可以告诉自己他是个骗子。



    许是冷了太久,骤然遇见火苗,感觉到的不是暖,而是疼。偏偏这种痛感又在告诉我,火苗是真的,温暖也是真的。



    可是太疼了,火辣辣的疼



    我逃了。



    我将他推开了



    老天,你这次的玩笑,比以往任何一个玩笑都大啊



    柳烟桥怎么会被人喜欢呢?你一定是搞错了。



    



    人总要为自己的行为付出代价。我将这秉为真理。



    看着里的信纸,和另一个纸袋里厚厚的银票。



    我才意识到,我真的推开了一个很好的人。



    我没有察觉到他那日的异常,也没看出他的急切。



    他走了。或许以后我都见不到他了



    死寂多年的心开始震颤,令人窒息的痛感将它缚醒。



    “姐姐。”



    “你愿意跟我走吗?”



    “姐姐喜欢桂花吗?”



    “期望姐姐活得同这桂花一样。”



    “姐姐我心悦你。”



    这种奇怪的感觉究竟来自何处?



    好像想起了什么,可又那么模糊



    你到底是谁呢?你到底是谁呢



    为什么明明想去细细回忆,眼泪却先掉下来了?



    “因为桂花很香啊”



    “宝,你瞧,这是你。”



    原来是我先喜欢桂花原来是我不解风情



    原来是像她



    对不起,这些年,我太累了。将你也忘记了。



    眼泪控制不住往下砸,我却不知道到底是为谁而难过。是为她?还是为他?



    



    他大概是上天对我仅有的仁慈,时隔一年,我又见到了他。他长高了许多,也变了不少。



    先前的一切随着时间消磨好像也终于释然。我承认自己没出息,但我就是喜欢他。



    可事情怎么会是这样呢?



    我只以为他是像她,却不曾想他就是她。



    我喜欢的是个女子?



    老天,你究竟希望我怎样?你到底要折磨我多少次才够?



    失而复得,得而复失。周而复始,始而复周。



    它总爱戏弄我。总是一遍一遍给我希望,然后又给我更大的绝望。



    可它究竟要戏弄我多少次才够?!



    我总是懦弱,不知道如何面对自己的感情。



    可她始终是她,始终是会牵动我心神的人。



    我试图去接受这个事实,试图去放下过去的情感。但是,每当我看到她,我的心就会不受控制地跳动。我知道,我仍喜欢她,无论她是谁,是男子或是女子,我喜欢的就是她。



    “姐姐我知道错了你别不理我”



    当她醉醺醺唤着我,眼泪滚珠似地掉时,我就知道,我彻底败了。



    我承认自己面对她时从来没什么理智,但那又怎样?



    什么狗屁伦理通通去死吧!我才不要管!这一刻,我只知道,我不能失去她,不能再次让她从我身边消失。



    上天不是喜欢戏弄我吗?可是,这一次,我不想再退缩了。



    这一次,我偏要抓住了。



    



    在这世间,我不过浮萍,无根无依。



    我病入膏肓,又遍布霉湿。如同一片荒芜的土地,失去了生与活力,只剩下无尽的孤寂和凄凉。



    可偏偏她来了。



    她将我一次又一次从深渊中拉起,是她的出现,让那颗死寂的心重新焕发了生。



    竹身上有一种旁人没有的东西。有些问题注定只有现在才能得到答案。



    是诚挚,是执着。



    是足以令任何人动容的灵魂。



    我没有办法不爱她。



    我这一生做过许多抉择,有正确的,有错误的,但唯有这个决定,足以让我庆幸一生。



    “姐姐——!”



    她的声音将我的思绪拉了回来,马背上的她耀眼夺目,



    “你太厉害啦——!”



    我驾着马,看向她,大声冲她喊道:



    “竹——”



    “我爱你——”



    我顺着声音望向她,她弯着眼睛冲我笑。



    接着,一阵呼啸的风声自我耳边掠过,一道身影往前飞驰,最后在远处停下,她挥舞着冲我开口:“我听不见——!”



    马蹄踏过草场,有些东西随着新芽破土而出。



    是我心中那个已死的人,正在慢慢活过来。



    “我——”



    我用最大的力气回她,



    “我——爱——你——”



    “好爱好爱你——!”



    阳光下她得逞笑得开怀。



    那是我的良药,我的太阳。



    我的竹。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退出阅读模式。谢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