壹佰壹拾叁 泼墨为卿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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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柳烟桥被这突如其来的话噎了一下,若她此刻在饮茶,定会被这句话呛到。试着稳下心神,可收效甚微,她有些不确定地看向笙莫:



    “啊?”



    “柳姐姐不知道扶风先生吗?”笙莫看向柳烟桥,“他风头可盛了!”



    “我也是到京城后常听人,才偷借了旁人几本册子看。”某个字到了嘴边才记得改嘴,笙莫却也并不在意,笑着遮掩过去,继续道,“我最喜欢的,是他的悍妻实录!”



    “悍妻”柳烟桥笑不出来,不确定地复述,“实录?”



    “是啊!老有意思了!”似乎是提到感兴趣的东西,笙莫语调都开始上扬。



    柳烟桥干笑两声:“这位先生所作文章我也瞧过,不曾见过有什么悍妻实录。”



    “就是那篇啊——”听柳烟桥这样,笙莫拉长语调提醒,“吾家有妻——”



    “记得了记得了。”生怕这人将全篇诵读一遍,柳烟桥忙打断。



    谁能来救救她?她当初不过是觉得好玩儿写的,怎么如今全城人都口口相传了?



    她张了张嘴,尝试着挣扎:“可我记得篇名不叫这个。”



    “嗨”笙莫不甚在意摆摆,“城中人都这么叫。”



    只管写作,不听闲言的扶风先生,哪里会知道如今竟有人给自己的饭后闲篇起了别名。对此,她是笑也不是哭也不是:“就这么一篇,倒是火遍了大江南北。”



    “这姐姐就不知道了吧。”笙莫脸上又灵动起来,抬抬眉头,“这悍妻实录,可不止一篇!”



    “啊?”柳烟桥眼神透着无力的迷茫,这事儿她怎么不知道?



    “咳咳”笙莫清清嗓子,“姐姐有所不知。”



    她起了势,大有书人的派头,只差一块醒木,便能引来一众人围观。



    “话自悍妻篇经人传阅后,引得一众阅者捧腹。原本大伙儿也只是图个乐呵看了就过去了,只是不知是哪个好事者传出一些不实之论,也不知怎的就被人津津乐道,一时关于扶风之妻绯言四起,众纷纭。”



    笙莫着,将自己的指一根一根伸出点着心:“呐,有其相貌不堪入目的,有其独揽家中大权的,有其性格刚烈如火的。”



    “总之是什么的都有。”



    “而就是这样几句话传扬后,我们向来神秘少言的扶风先生却坐不住了!”



    她活像个书人,每一句话都有意勾着人往下听。



    “话扶风恰在此事后装订文集,文集一经印刷,便引得四方文人骚客争相抢购。原本这文集只是扶风多年来诗文的集结,意在留存自己的笔墨,没想到扶风却因这事更为出名,这册文集也意外地成了热销之物。”



    “扶风先生,一个素来低调而神秘的人物,据就连书肆老板都不曾见过本尊,除却作诗写文再也没有其他任何能了解他的途径。仿佛笼罩着一层浓雾,让人难以窥探。然而,这次关于他妻子的传闻,却像一块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激起层层涟漪。”



    笙莫绘声绘色地着,到劲头上,还伸出跟柳烟桥比划。她一系列描述听得柳烟桥十分想逃离,可又捺不住想听后续的心,只能硬着头皮听下去。



    “诶!您猜怎么着?”她学着书人的腔调,“就是这一本册子,里头夹了相当大一页纸。密密麻麻足足四千多字,都是这扶风夸自家夫人的话!”



    “这扶风先生平日里闷声不响的,没想到心里这么藏着掖着。”



    这同上刑有什么区别?后面的话似乎也不用再听了,意识到自己是在给自己找罪受,柳烟桥想打断笙莫,可无奈找不出一个自然的由头,只能强迫自己听完。



    “柳姐姐你想知道他写了些什么吗?”笙莫问道。



    不,不想。柳烟桥有些木然,心中这样想着,脸上却不能表现出来,不然就太奇怪了:“写了什么?”



    “扶风原话是这样的,”



    笙莫闻言,又清了清嗓子,将自己的语调放缓,似乎是在模仿自己心中扶风的语气语调,



    “前作茶后闲篇,扶风偶闻诸君阅后闲言几句,实属汗颜。



    扶风不才,笔力欠佳,致诸君误意,羞惭不已。故再挥毫墨,以正视听。



    妻年少,思澄明,性纯良。扶风爱之,怜之,珍之。



    前篇之言,乃扶风怜妻之作,不想竟让她平白遭人非议。此诚扶风之过,亦扶风之憾。妻之美,妻之灵,非言语可表,非笔墨可绘,唯扶风心中情意,落笔方能诠释其万一。



    扶风与妻,情深意长,如山涧清泉,如林间翠鸟。自相识以来,共历风雨,同度春秋。妻虽年少,却善解人意,聪颖过人。每遇困境,总能以至纯之心,解扶风万般愁绪”



    “”



    笙莫节奏把控得十分好,娓娓道来,几乎能让人感受到这段文字背后深藏的故事与情意。



    但柳烟桥没什么心思听,她好想逃。



    笙莫到底是为什么能将这段背下来啊!



    是她写的归是她写的,但被人当面高声诵读又是另一回事。



    “笙莫”柳烟桥实在听不下去,出声打断,“这样长,你都记得?”



    “差不多吧。”被人打断,笙莫脸上并没有什么不快,回道,“不过后面要继续就太长了,也无甚好。”



    “因为从此句之后都是扶风对自家夫人的夸赞。”



    



    “那便不了吧。”终于找到个由头,柳烟桥试探道。



    “好。”笙莫爽快答应,“那我就这页纸结尾吧!”



    柳烟桥:“”



    话此事起因还是那日凤遇竹在外头听了些闲言碎语,回府同她打趣。



    或许凤遇竹并未将此事放在心上,或许这几句闲言一阵子就会过去。但柳烟桥却是记在了心里。



    她可以不管旁人如何置喙自己,但涉及到凤遇竹就不行。



    挥毫泼墨为其辩护,不自觉就写满了整页纸。



    当然,若纸张更大些,柳烟桥还能写更多。



    如此行为,好像是显得有些“沉不住气”,但她就是听不得有人竹不好。



    可是谁会想到会有这么一天,会有这么一个人,当着自己的面一字一字诵读呢!



    柳烟桥欲哭而无泪,笙莫却开了口,一个字一个字往外蹦:



    “前篇之作,实乃扶风爱妻之感喟,然因扶风笔力不济,致诸君错意。扶风深感前篇之失,故再续此篇,以明心意。



    今日扶风再挥毫墨,只愿能道出扶风与妻之间真挚情意。扶风愿以此生,护妻爱妻。愿诸君能明扶风之心意,亦能体会扶风与妻之间深情厚意。



    言如刀剑,伤人至深。望君周知,结偶者本一体,扶风与妻共是,辱妻亦辱我。



    诸君若得阅此篇,或有明理者,或有宽宥者,或有共鸣者,扶风皆感激不尽。



    此后,扶风定以此为鉴,审慎其言,勤修文字,慎于落笔。”



    终于,最后一个字落下,柳烟桥如蒙大赦,静静等着眼前人的后话。



    笙莫话毕,咂咂舌,继续道:“扶风先生挥毫泼墨,为自家夫人辩护。这篇文章一出,京城里的那些传言便不攻自破。人们都,扶风先生与他的夫人真是神仙眷侣,令人艳羡不已。”



    “就这么一页纸,却是让扶风成了不少姐的春闺梦里人呢。”



    柳烟桥听罢,有些好笑:“她无非是写了几个字,哪里就这样厉害了?”



    “唉”笙莫道,“话不是这样的柳姐姐。”



    “怀春之思谁没有呢?大家喜欢的就是扶风的笔下文字。期盼的就是他所描述对自家夫人的情意。”



    柳烟桥点点头:“也包括你么?”



    “当然。”笙莫大方承认。



    “也是因为这怀春之思?”柳烟桥问道。



    “是,也不是。”笙莫回道。



    她想了想,又继续开口:



    “我喜欢他,因为他有才华。他写的东西给我的感觉与旁人都不一样。却敢述自己心中所想。”



    “并未因旁人流言觉得难堪,而是为自己所爱之人辩护。”



    “听起来似乎算不得什么,可如今能做到这些的人,已是如凤毛麟角了。”



    笙莫询问柳烟桥的看法:



    “柳姐姐你觉得呢?”



    笙莫这一番话,让柳烟桥附和也不是,反对也不是,于是她答道:“依我看我还是对她口中夫人更感兴趣。”



    一人问天,一人答地,笙莫却也不在乎,继续开口:“倒也是,这位夫人听着就好玩儿。”



    “嗯,”成功转移话题,柳烟桥笑笑,“旁人扶风好,但我觉得,应是她夫人比她更好。”



    “不是许多人都喜欢这悍妻篇么?”虽然并不是很想这样叫,但也只能顺着笙莫,柳烟桥继续道,“足见这位夫人何等讨人喜欢。”



    “嗯”笙莫闻言,思考了一下,“似乎是这道理。”



    柳烟桥有些好奇:“话,你是为何喜欢这悍妻篇?”



    “因为很有意思啊。”



    笙莫想也没想回道,



    “而且,他写悍妻篇的时候明显开心许多。其他的诗文都太过严肃萧条,所以这篇在我看来就极好。”



    “话”笙莫又想到什么,“好像从悍妻篇后,扶风的诗文便少了许多怅惘愁思。”



    “大概真如姐姐所,这位夫人是个极好的人吧。遇见她后,扶风枯木逢春。”



    柳烟桥点点头:“嗯。”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退出阅读模式。谢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