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家的没有去过如意坊！”

    牟娘能够肯定这一点，如意坊被人围得水泄不通，里面多出来一个人，不可能瞒得住。

    “我也联系到了我们在这里安排的人，没有如意的消息。”

    颜若凌听了这话，只是沉默一瞬，便开口道。

    “那如意在这里的消息是谁传出来的呢？”

    牟娘回忆了一下。

    “大概是有一些人一路追着当家的踪迹而来，推算到她大概会在这里。”

    颜若凌不觉得皇帝告诉她的消息会是假的，所以李如意肯定曾经停留在这里过，只是时间上必然有所出入。

    李如意到过这里，最后能够做出的选择只有两个，结局只有三种。

    离开或者没离开，还有被人杀了。

    离开的话，颜若凌一路从京城而来，不可能那么消停。

    没离开是最合理的。

    至于李如意已经死了，颜若凌从感情到理智都不能相信。

    这些人追杀李如意为的就是悬赏，李如意如果真的死了，那才是混乱的开端。

    追杀李如意不容易，但追杀击杀李如意的人抢人头领赏就容易吗？

    如今这种酝酿在暴风雨之前的压抑，更像是李如意藏的太深，那些人找不到的样子。

    “如果这样，如意可能到这里不止三天了！”

    颜若凌一瞬间，就猜到了这样的可能性。

    李如意肯定要在消息传出之前到达，不然没有办法躲过那些人的眼线。

    如果在那些人之前到达那就的通了。

    只是看着外面的情况，颜若凌觉得，李如意大概率是没有办法离开的。

    有着一个合理的身份，却被困在这个城中，才最符合眼下的情况。

    她要如何离开呢？

    颜若凌想不出来。

    李如意在这里没有可信之人，根本就没有人能帮她出城。

    出城以后又要怎么办呢？

    外面已经把李如意那易容术传的神乎其神，前面层层关卡摆在那里，连砍柴的樵夫都要扒光了检查，李如意怎么过得去？

    想到了这一层，颜若凌的心又平静了一点点。

    “我们现在只能等，如意如果在这里，肯定会想办法联系我们的！”

    牟娘不大能想明白这些弯弯绕绕的，她习惯听聪明人的话。

    颜若凌回忆了一下自己一行人到了镇中的所作所为，她觉得李如意如果着急出城，一定会找过来。

    只是不知道李如意当下的身份，怎么过来更合适。

    颜若凌根本睡不着。

    房间之中堆满了东西，有县太爷送来的礼物，还有牟娘借口出去采买回来的。

    福累的很了，一会儿打一下瞌睡，颜若凌让她去休息。

    福便坐在床边的脚榻上睡着了。

    到了夜深时分，颜若凌让人吹了灯。

    南北的窗子开着，放了幔帐，这里周围会有客商路过，最好的客房之中，装饰也都不输京城中的客栈。

    当然，花费也不输，甚至有过之无不及。

    牟娘几人已经分好了守夜的人，武者总是要保证自己的战力时时刻刻都是最强的。

    偌大的房间之中，有着几人均匀的呼吸声，走廊之中，时不时会有人走过。

    每次路过的时候，云娘或者是牟娘都会格外警惕，显然对方的某些特质触动了她们。

    昏暗的环境让颜若凌昏昏欲睡，她的身体已经快要熬到极限了。

    她歪在床上，头一歪又睡了过去。

    忽然间，她好像做了个梦，梦里看见一个菜农骨碌碌的推着板车在院中收菜，而后再推着那些菜去到坊市之间卖掉。

    那菜农有着一双干枯的，像是个有些年纪的老头。

    只是，那菜农回到了院之中，房间之中停着一具僵硬的尸体，尸体上撒了石灰，裹了布。

    一个半大的孩子，正抱着一个不大的孩子，跟着一个病重的老太太，在另外一个屋里。

    那老头回去，没一会儿屋里就飘起了炊烟。

    颜若凌忽然坐了起来。

    她的动作把云娘吓了一跳。

    “又惊醒了吗？”

    颜若凌推开云娘过来扶她的，她的嗓子干哑，因为窗子开着根本不敢用太大的声音话。

    “我觉得如意要来了！”

    那声音细若蚊蝇，但云娘这样的武者，又靠的这样近，还是能听的清楚。

    她想要安慰颜若凌，但颜若凌已经开口道。

    “这夜风太大了，去把窗子关了！”

    这声音没有刻意隐藏，不管是躲在外面盯着的人，还是屋里没睡的人都听得到。

    云娘不知道颜若凌是睡的惊了胡话，还是清醒的。

    但既然主子发话了，

    云娘过去，撩开幔帐，将临街那边的窗子关了。

    这个房间是客栈二楼最里面的房间，也是这个客栈之中最大的房间，不过外面不少人都不大能理解，这大夏天的关了窗子，里面的人还不得闷死。

    不过考虑到都是女子，这些人又觉得也是正常了。

    女子吗！

    身子弱！

    云娘也不需要点灯，就这么借着一点点月色，关完了这边的窗，马上又去另一边关窗。

    只是，就在她撩开幔帐的瞬间，一只忽然出现。

    云娘吓得汗毛都要竖起来了。

    武者的本能让她知道对方绝对是高！

    能够瞒过她和牟娘的听觉，蹲在二楼窗外这么久的时间，可见对方的能力。

    云娘下意识想要开口让人警戒，但下一瞬间，那人已经越过了窗子冲进了房中，同一时刻窗子也跟着关上。

    牟娘瞬间惊醒。

    摸到自己的刀一跃而起。

    窗子上的窗纸并不厚实，云娘被人捂着嘴推进屋里。

    颜若凌已经不满的道。

    “不过就关个窗子，你突然跳起来干嘛，要吓死本谁？”

    窗纸隔绝了外面所有的光线，房间之中黑的都看不出人影。

    只有大家交杂的呼吸声。

    李如意等了片刻，等到牟娘已经走到了她的身边，她才轻声道。

    “是我！”

    颜若凌这时候也已经起身。

    所有人坐在一处，房间慢慢开始闷热起来。

    “没有人发现！那边的暗哨本来就少，如今天已经快要亮了，我也是按照合适的身份出来的。”

    “不过，一会儿我要去把菜卖光回去，不然会有人发现不对的地方。”

    李如意像是主心骨，她一出现，所有人都松了口气。

    “可是你要是回去了，又要怎么跟我们离开？”

    

    颜若凌带来的人都是过了明路的，忽然多出一个人来肯定不对。

    更何况，如果李如意必须要在才合适的话，她要怎么离开？

    这身份不继续下去，会有人发现不对，继续下去，又不合适！

    听了这话，云娘二话不，直接开口。

    “我去！我可以顶替你现在的身份！你用我的身份离开。”

    李如意听了这话，摇了摇头。

    “不行！你根本瞒不住！”

    易容除了脸要像，行为举止，声音习惯，都要一致才能不被人发现。

    云娘用不了多久就会被人发现。

    “你一个会武功的独身女子，只要暴露，马上就会有人联想到我的身上。”

    “那时候，你根本就躲不掉。”

    云娘很是笃定的样子。

    “等你们到京城，我自然就安全了！”

    李如意没有开口，不是默许，而是她已经明白云娘的心思。

    牟娘很直白，没明白云娘的想法，直接道。

    “那时候，知道你不是当家的，那些人只会更生气，不会放过去，反倒是会拿你泄愤！”

    都江湖人快意恩仇，也正因为快意恩仇，才不能用常理判断。

    那些人中绝大多数都不懂的权衡利弊，更多的是匹夫一怒，血溅五步！

    没有利用价值的云娘，最后只会被这些人用更加残忍的方式对待。

    听了这话，颜若凌当即道。

    “那咱们就直接杀出去！”

    李如意自然不同意。

    “我准备连夜出城，今晚你们按照原计划离开，然后到城外接应我便是。”

    颜若凌沉默一瞬。

    “如意，出城从来都不是最难的，最难的如何入京！”

    李如意自然知道。

    “但是总要先出去。出去以后，再想办法。”

    李如意更擅长因势利导和顺势而为，外面的势力错综复杂，混乱，但也不是没有好处。

    这些日子，李如意并不是没有想过如何回去。

    “既然外面全都是找我的人，那咱们为什么不是来找李如意的人呢？！”

    她们也可以伪装成另一波寻找李如意的人。

    颜若凌了解这些官员的做派，李如意又清楚周围的局势，两人如果联，未必不能入京。

    只是风险比较大。

    颜若凌听的汗毛都竖起来了。

    只有立在一边的福，听着李如意惊心动魄的计划，在黑暗中有些迷茫的找寻颜若凌的方向。

    等到李如意话音落下时，福才开口道。

    “其实，还有一个办法的！”

    她的声音很，她不知道周围的人有没有听到，片刻之后，李如意才开口道。

    “嗯，什么办法？”

    福抿了抿嘴。

    “不就是咱们多了个人吗！我可以留下，我不会武功，跟李当家身形也不像，不会有人怀疑我的！”

    颜若凌当即反对。

    “不行！你一个人太危险了！”

    福因为紧张有些颤抖。

    “可是姐，带着我去实施你们的计划，你也会有危险的！”

    颜若凌和福都不会武功，危急关头，云娘和牟娘到底是保护李如意，还是保护她们俩？

    既然这样，那不如从最开始就不要惹麻烦！

    “不是，陈统领在这里也有人吗？我就去投奔他们！让他们保护我！”

    牟娘想了想那些人的水平，摇了摇头。

    “不行，那些人只能打听消息，不能暴露。”

    福心一横，又转头。

    “那我就去如意坊！”

    颜若凌都被福的话气笑了。

    “你知道如意坊如今什么情况嘛？”

    夜色静谧，压低到极致的声音连争吵都那样安静。

    天色一点点亮起。

    板车骨碌碌的声音走远。

    熟客们照常出来买了些菜，到了坊市那边，沉默的老头将菜全都卸了下来，找了个熟悉的人，用很低的价格将这些菜卖掉。

    那人看见老头的表情，还问了一句怎么了。

    老头摇了摇头，悲苦的神色仿佛什么都没，但又什么都了。

    那些人看着他佝偻的背影推着板车远走，心中猜测家里那个病老太太是不是没了。

    这会儿时辰还早，老头返回了那破旧的院中。

    李如意来到了老太太的床边。

    “我今日就要走了，你丈夫我会埋在你家后院。”

    “一会儿我把你和孩子送走。”

    老太太浑浊的眼睛看着李如意，不出什么话来。

    反而那个抱着孩子的大孩子，看着李如意的眼神满是复杂。

    恐惧之中还带着一种压抑的儒慕。

    对于能够变成他死去爷爷样子的人，他觉得那肯定是个妖怪。

    可是，这个妖怪能让他们吃饱饭。

    老太太流出了一行眼泪，拉着李如意的呜呜咽咽的感激着。

    李如意入城之后没有地方去，正好看见这院比较大，还有人在这里种了菜，便想要先躲一躲再。

    结果正好看见那大孩子抱着孩子在推老头的尸体。

    她和那病重的老太太达成了合作，她在这里顶替老头的身份几日，只要过了这几天，她就会帮病重的老太太照顾两个孩子长大。

    那老太太没有办法，只能答应，安抚着家里的孩子，看着李如意摇身一变就成了那老头的样子

    李如意不知道自己到底是顺利还是不顺利。

    若顺利，被人困在这城中无法脱身，也无法入京。

    若是不顺利，竟然能如此轻而易举的找到这样一个落脚的地方。

    没人能解开命运的谜团，李如意也只能身处其中，顺势而为。

    送人走，李如意便不拖延，飞快将老头埋在了后面的菜地里，将板车清空，让老太太躺上去，两个孩子被老太太用尽力气抓在身边。

    大孩子不敢话，孩子吃饱了睡着了。

    李如意推着三人出了门。

    路上见到周围的邻居，她就简单的解释一句，带着老太太去看病。

    是看病，大家都明白，这次推走就不会推回来了。

    李如意一路在镇之中穿行，很快就停在了一个没什么人经过的偏僻院子。

    她没见到人，飞身跳进院中，打开院门将三人推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