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公私不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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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们要这么多武器做什么?”



    门外的光线一暗,儿单于守在那,



    堂邑父“嘿嘿”一声骚笑,向司马相如身前护了护。



    阿波兹左看右看,身子朝张骞靠近,



    低声道,



    “张将军,我可什么都不知道啊,我永远是你的朋友!”



    大鼻子商人苏拉,看似是见惯了这种事,剑拔弩张间,倒没现出慌乱,



    反问道,



    “我从你这里买货,拿去做什么,难道还要和你交待清楚吗?”



    苏拉的表现让张骞高看了几分,他不喜欢和胆鬼做生意,



    在张骞心里,



    胆和背叛,就是同义词。



    不过,张骞怎会被罗马商人吓到,



    “当然。”张骞平视大鼻子商人,“我还要知道你是做什么的,不然,我如何确定你到底能不能买得起?”



    大鼻子商人朝身后同伴们递了个眼色,每个人都从鞋底抠出一大块黄金,拢在一起,足有几十斤重,



    “你,我买得起吗?”



    张骞拍拍,



    “去给他们拿二十把剑。”



    儿单于沉默点头,不一会儿,就抱来了二十把剑。有趣的是,这些铁剑虽是用汉朝的打制技术,可外型却不似窄长的汉剑,反而是更适合罗马人去用短剑,



    就好像,一切早就准备好了。



    见大鼻子商人苏拉满脸不解,张骞示意,



    “这是你们的货,堂邑父,收钱了。”



    “哈哈,来了!”



    胡人长相的堂邑父,走到罗马商人面前,将黄金都拢在一起拿走。大鼻子商人苏拉反应过来,抢到堂邑父面前,



    惊呼道,



    “我们有这么多金子!你们只卖给我们二十把剑?!这与之前好的不一样!”



    “涨价了呗。”



    司马相如的一句话,把大鼻子苏拉噎得半天没出话。



    商道残忍厮杀尽显。



    只要需求一暴露出来,就失去了先主动权,另一方便可坐地起价。



    “我们不买了!把钱还给我们!”



    大鼻子苏拉怒吼。



    他明白,第一轮博弈他就尽失主动权,再继续下去,就是等着被宰而已。



    “不急,”张骞示意堂邑父把黄金扔下,看向大鼻子苏拉,“你先看货。”



    “这么贵的货!我不”



    大鼻子苏拉余光扫到铁剑,情不自禁捡起来一把,



    甚是合!!!



    不光是合,一掂量,就知道是把绝好的剑!



    大鼻子苏拉还没见过这么好的剑!



    在冷兵器时代,能拥有一把,基本等同于一刀999的神器!



    大家剑术都大差不差,那么,一把氪金武器,就足以拉开差距了。



    并且,苏拉要做的事,最需要的就是神兵!



    “你们也都看看。”



    见大鼻子商人意动,张骞示意其余罗马商人也都看看,罗马商人纷纷捡起铁剑,惊呼此起彼伏响起。



    聚在一起讨论了许久,大鼻子商人苏拉走到张骞身前,见黄金就被放在一旁,知道汉人没有杀人越货的意思,心中对汉人的观感好了许多,



    “实话,你们打制的铁剑我很想要,但是价格太贵了,你不是诚心开出价格,



    如果我们能坐下来好好谈谈,我想我们会成为长期合作的朋友。”



    “我很乐意和你成为朋友,但是,朋友之间不该有所隐瞒,我真的很好奇,你要用武器做什么?”



    大鼻子苏拉眼皮狂跳,



    他知道这是降价的会。



    脸上阴晴不定好一阵,指着波斯人阿波兹道,



    “你先出去。”



    阿波兹还想再听,毕竟,有时候情报也很值钱。但身体一轻,被儿单于单提溜出去。



    苏拉深吸口气,对张骞道,



    “罗马吞并了很多国家,我们是疆域最辽阔的国家。”



    张骞不置可否,不过,没必要和他争辩什么,张骞只想知道,罗马发生了什么。



    趁火打劫,要先起火啊!



    “但罗马本国人,与其他征服国家并不是一样的,我们拥有公民权。”



    苏拉以为张骞听不懂,还想继续解释,张骞笑了笑,



    “就是狗骨头嘛。”



    苏拉愣住,显然被张骞粗俗而精准的回答吓了一跳,随后大笑道,



    “你得对,就是狗骨头。”



    此事刘据早就给张骞讲过,



    身毒的等级制度,罗马的公民权,以及后来元朝的四等人制度,都是大同异。



    罗马的公民权很有代表性,



    简单来,



    罗马本国人有特权,被征服国家的国民没有特权,



    但是,被征服国家已经并入罗马疆域内了,到底算不算罗马人?



    被征服国受到罗马人的压迫,团结起来起义,但他们的起义意义不明,并不是为了推翻罗马,而是为了赢得公民权,



    各国就像一群狗,每次想要咬主人,只要主人扔出狗骨头,他们自己就乱了,又开始互相争抢狗骨头,



    狗骨头掩盖了很多,



    掩盖了带来不平等的罪恶之源,罗马本身。



    元朝统治汉人,也是一个路子。



    先投降的待遇高,后投降的待遇低,



    元人摇摇狗骨头,色母人、南人(先被征服的汉人)和最低等级的汉人,他们自己就咬起来了。



    朱元璋看明白了这点,



    问题不出在狗骨头,而是出在元人身上。



    张骞不算很了解罗马的情况,但历史没什么新意,再加上张骞管理身毒这么多年,早就看透了。



    “所以你是罗马本国人?”



    “是。”



    张骞点点头,继续问道,



    “那你应该有所谓的公民权吧,为何还要造反?”



    “我造反是为了”



    苏拉猛地住嘴,恐惧的看向张骞,



    不经意间,



    自己的话就被套出来了!



    张骞挂着淡淡的笑意,伸示意苏拉继续,



    “我造反是为了罗马!”反正都被看穿了,索性就出来。提起这儿,苏拉义愤填膺,“现在的罗马掌握在一群无能的贵族中!罗马人失去了血性!我要夺回罗马!带来罗马的新荣光!”



    闻言,张骞和司马相如对视一眼,两人都听明白了,



    大鼻子这是想上桌吃饭了。



    和罗马荣光没啥关系。



    你早啊!这就好办多了!



    “你是真诚的朋友,”张骞看向苏拉,“为了朋友,我可以支援你武器,不需要你掏钱,只当做礼物送给你。”



    



    苏拉:“啊?”



    



    



    洛阳



    一高大俊朗的青年,行在街上,怀中抱着女儿,身后跟着两个尾巴,



    沿途行人纷纷侧目,在洛阳若论颜值,定是玉公子独占鳌头,可这位高大青年似也不差,



    散发出的气质,让人不自觉生出亲近之心,



    用现在的话,



    帅,是一种感觉,刘据能给的只有感觉。



    牛、虎、鲤三个娃看什么都新奇,



    他们生在长安、长在长安,洛阳与长安完全不同,对他们而言,就像来到了一处新世界,



    “阿父!我想买那个!”



    刘据怀中的鲤儿眼睛大亮,棉袄想要的,刘据怎可能不给,心中暗道,



    幸好揣了些零散的铢钱,



    掏给鲤儿,



    “你去吧。”



    刘进和刘弗见状,也急了,



    “阿父,我们也想要!”



    “你们要个屁。”



    刘据忍不住低声骂道。



    以前看这两个儿子怎么看怎么喜欢,可一长大,是越来越烦人了,三天两头的上房揭瓦,要不是有卫子夫帮着成天断案,刘据都得让这几个家伙烦死,就算卫子夫挡了大半,刘据也够烦了,



    “你们只许买一个,让鲤儿选。”



    闻言,牛儿和虎儿立马跑到妹身边嘘寒问暖,



    刘据没走过去,只是遥望那个摊,



    是一个卖面具的摊位,



    这在长安可是少见,洛阳多商人,卖的东西也稀奇古怪,



    “鲤儿,要这个吧!”



    太子进指着黄帝面具,



    “哥,这个不好看,要这个!”



    刘弗又指向一个虎面的。



    “要这个!”



    “要这个!”



    “不!就要这个!”



    两个男孩子一左一右,给鲤儿烦的够呛,



    鲤儿可不听他们的,她早就有喜欢的,



    “我要这个!”



    “啊?”



    鲤儿抱着一个蚩尤面具,心满意足,身后的太子进和皇子弗没精打采,对视一眼,显然对妹的选择很不满。



    “阿父,好看吗~”



    “好看,鲤儿真会挑!”



    “嘿嘿~还是阿父最懂鲤儿!”



    刘据接过面具,面具上生两角,是蚩尤面具。



    蚩尤面具,来源于先秦时期的蚩尤戏,就是角斗,倭岛的相扑就是学的这个,江陵凤凰山挖出来的角抵图,其上力士的穿着和相扑的穿着一模一样。



    回为何叫蚩尤戏,因相传蚩尤头上生角,与黄帝战于涿鹿时就常用角顶人,秦始皇作角戏,



    秦二世对角戏更是痴迷,李斯父子被赵高陷害,李斯欲进宫去求救秦二世,秦二世看角戏入迷没听见,致使李斯惨死,



    至于秦二世是故意的,还是不心的,咱就不知道了。



    拿着蚩尤面具,刘据想着,自己培养了几年的力士,也可举行角戏筛选,更重要的是,咱自己家的东西,别自己不珍惜,倒让外人学去了。



    “阿父,您想什么呢?”



    太子进问道。



    “没什么,”刘据揉了揉儿子的头,“走,咱们还有事做呢。”



    “嗯!”



    三个家伙齐齐点头。



    溜达到城外,刘据总算看到了魏相所言之事,



    耕田半荒着,要不就是田里种上了树。



    洛阳郡治河南,相比于关中,这里有大片的耕田阡陌相连,同样,洛阳又水路发达交通便利,海贸一开,本就有商人基因的洛阳人对海贸趋之若鹜,洛阳如此,江南也会如此,



    这也是刘据最担心的事。



    商贸是提高上限的事,而中原的基本盘,永远都是耕耘树艺!



    三个家伙面面相觑,都看出了父皇的烦恼,



    二皇子弗生气道,



    “汉有制,种必杂以五谷,以备不时。田中不得有树,以妨五谷!



    父皇,放眼所及尽是树,农田都没人种了,他们竟如此公私不分?!”



    田里不许种树,是怕分了肥力。



    刘据负问道,



    “何为公?何为私?”



    刘弗一愣,他生得聪明,最会答标准答案,可父皇如此一问,他就知道自己答错了,



    但还是道,



    “为国为公,为己为私。”



    刘据摇摇头:“你们谁看出了,为何要种树?”



    “造船!”太子进脱口而出,“父皇,是大汉有造船之需,他们才以树代田。”



    刘据点点头,



    又看向二皇子弗,



    “虎儿,那你为大汉造船是不是为公?”



    “这儿臣觉得不是!农为本,农田放着不种地,而去造船,岂不是本末倒置吗?”



    太子进沉默,其实他也理解二弟的,但他也分不清何为公、何为私。



    种田交税是为国,取木造船也是为国,好像没什么区别吧。



    农田荒废,刘据没有愤怒的情绪,反而是放松,最担心的事情发生了也好,问题出现,才能解决问题。



    搂过孩子们,



    “你们还记得籍田因何而亡吗?”



    这个被父皇还有先生翻来覆去讲过无数次的故事,他们三个怎会不记得?



    只是,不知道该谁开口,虎儿和鲤儿都看向大哥,



    刘据道:“看来你们都记得啊,鲤儿,你来讲讲吧。”



    “阿父,周立井田,本无收税的法,他们是用籍田法来代替征税的。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全天下都是周天子的土地,



    每个农户耕一井田,井田分成九块,其中八块的收入算作农户自己的,余下最中间最好的那块就是公田,农户耕种公田,公田所得,都要交给王室,此为籍田。



    可后来,到了春秋时,农民用的农具更好,他们能耕种更多的土地了,他们就开垦井田外的土地,根本就没有力气再去耕种公田,



    而且,一直以来,公卿将公田土地不断扩大,就希望能多得到回报,



    农户不愿意耕,籍田法慢慢就不合时宜了,后来鲁国初税亩,才改收了税。”



    鲤儿声音好听,还讲的头头是道,听得刘据满面微笑,



    讲过后,



    刘据又问向两个儿子,



    “井田制时”



    “耕公田是为公吗?”



    “耕私田是为私吗?”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退出阅读模式。谢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