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坑死人不偿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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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你什么?”



    李守善抬起头。



    “我,谁我要逼死他们的。”



    李守善眨眨眼,不满道:“你把他们清出来,再抓回大牢里,对他们来与死了有什么区别?”



    苏武:“你方才有句话得好。”



    “什么话?”



    “谁都犯过错,犯过错后都应有赎罪的会。



    但是!”苏武话锋猛地一转,“犯错和犯法却不是一回事,右北平的罪奴不是你口中轻描淡写的犯错,而是犯法!”



    李守善语塞。



    犯罪和犯错可不是一回事,他的法算是偷换概念,犯错造成的伤害远没有犯法波及得大。



    “你若不认汉律也罢,我且问你,被发配到边境的罪奴,哪个不是犯了高皇帝的约法三章?”



    杀人者死,伤人及盗抵罪。



    “我阿翁就不是!”李守善回道,“他是因时延误了徭役,被充配边境,至死都没再回乡,尸骨埋在了右北平!”



    卫律和王贺对视一眼。



    “也是犯法,不冤枉。”



    苏武淡淡道。



    闻言,李守善冷笑,方才听苏武所言大义凛然,现在却又自相矛盾了,



    “到我阿翁这儿,又是不冤枉了?”



    “对,你阿翁倒霉,我也同情你阿翁,但,不冤枉。”



    李守善气极反笑,“那你倒,哪里不冤枉?难不成要大旱,还是地上农民的错?”



    “我们的不是一事。”苏武不疾不徐,“你阿翁的事不是孤例,当今圣上明智,下大治,你阿翁的事仍在某处又发生过,然而,犯法就是犯法。”



    “呵呵,站着话不腰疼,事没落到你身上,你最公正严明。”



    苏武摇了摇头,



    “你我要探讨的不是此事,此事也不该由你我二人争论,争不出什么高下的。”



    王贺在后,听着苏行丞的话,突然想到了廷尉和御史大夫之间的从未停止过得争论,



    到底要不要继续春秋决狱,



    或者春秋决狱能否作为断案的标准?



    若春秋决狱成为了断案标准,又该到什么程度?



    客观的法律内,掺和多少主观的成分,讨论不清。



    最起码,不是苏武和李守善能争出来的。



    李守善起身欲走,他后悔来找苏武了,在他看来,京官还是那么的傲慢。



    “清户势在必行,但并非是所有人都打回原籍,我有些想法,李将军可愿一听?”



    李守善止住身形,踌躇之间,到底是没走,他想接着听听,苏武还能放出什么屁!



    “哼!”



    李守善抱臂,又坐了回去。



    “法有规章,人也应有情,先把话和你在前头,这些罪奴如何安置,我了不算,我只能把我想的上呈陛下,陛下允,自然万事大吉,陛下不允,该清户还是清户。”



    苏武声音正肃。



    周围的气氛收到感染,严肃许多。李守善不自觉挺直腰板,回道:“这是自然,陛下如何安排,我都认了!”



    “好,那我就我这几日所想。



    犯法也有轻重,伤人及盗,可用这几年的战功抵罪。若杀人成性,乃十恶不赦之徒,清出来后还是要发回狱中,这你有意见吗?”



    李守善:“自然没樱穷凶极恶的罪犯,是如何都不该留的。”



    着,李守善在心中嘀咕,听他的意思,是愿意让罪奴恢复清白之身?



    杀人成性的恶徒早就被义父收拾掉了,所以,他这要求不算什么,



    合情合理,



    “太上皇改元大赦,在此之前的罪奴可赦。”



    苏武继续道。



    李守善跟着点头,



    刘彻改年号为元封后,曾大赦下,边境并非不知此事。只是,罪奴隐瞒身份多年,隐户本就犯法,不知陛下赦免是否算上他们,所幸都没露面,还是宁愿一辈子当个隐户。



    苏武此言就更合理了,



    皇帝大赦下,大赦下前犯法的罪人,都有被赦免的资格。



    如此来,也能给下人一个交代,并且,苏武又担心无差别的赦免,难免会浑水摸鱼掺进几颗老鼠屎,所以,趁此会还可将毒苗除掉。



    看向苏武,李守善眼神产生了些许变化,不管出于何种目的,眼前的人最起码是认真考虑此事的。



    苏武在认真思考这件事,并且对应的想出办法,而不是像自己这般,全无章法。想到这,李守善有些羞愧。



    “你若入京,一步不慎,便会泯于众人。”



    李守善脑中忽然响起了义父的话,



    义父得太对了!



    苏武不知李守善的心里变化,更不知在李守善眼中,自己已经是个有成算的人了,这与苏武看田千秋一样,不知不觉间,苏武也进步许多。



    “还有呢?”李守善身子前倾问道。苏武一条一条罗列,给了李守善安心的感觉,先前给兄弟们安置的保证,不再是毫无底气了。



    “你罪奴在边境有功,对吧?”



    “对!”李守善急忙点头,“杀敌,缉匪,守边,都有弟兄他们参与。”



    苏武看了李守善一眼,李守善心虚的移开视线。



    “有战功自然可论功入籍,但他们有没有功,不是你了算的,要有真凭实据证明他们立过功劳。”



    “自然,我们都有记录。”



    “很好。”苏武满意点头。



    “只是”



    “只是什么?”



    “有些是守城的,有些是巡视的,这该怎么算啊?”



    李守善着话有些没底气,他行事风格就如豪侠一般,不拘节,凡事糊弄糊弄就过去了,大家都是哥们!



    可,现在他忽然明白,以前他看不上的节,或者束缚饶规矩,远比他想象得重要,



    没有规矩,不成方圆啊。



    “这你不需担心,我们会帮你的。”



    苏武自然而然道。



    李守善脸上发红,“我你”



    “怎么?”



    “你不怪我?”



    “我怪你什么?”苏武愣住,随后恍然,微笑道,“岂能因私废公?我们都是为陛下做事,能把事做成才是最好的。你我之间也没什么恩怨,不过是政见不同罢了。”



    



    闻言,李守善有些抬不起头,心中又升起向往,能被苏武反复念叨的陛下我也想见见。



    苏武又是了一会,可以事无巨细。只把罪奴清罪入籍放在嘴边是很简单,可若是真要让此事实现,就需要将大之事全都考虑到位。



    “此事定能办成!”



    听了半,李守善仍不觉得累,重重拍了下大腿,脸上满是兴奋,



    苏武摇摇头,给李守善泼了盆凉水,



    “成不成,要看由陛下定夺,我们尽人事、听命。”



    “嗯。”



    可李守善完全没听进去,迫不及待去找义父商量,



    “我先去找义父!”



    右北平守将李蔡自然是清户度田的重要人物,等到李守善离开后,王贺迫不及待拍马屁,



    “不愧是苏行丞,给那野狗治得服服帖帖,听他在右北平有不少罪奴弟兄,把他服了,此事也好办了。”



    苏武看了王贺一眼,见苏行丞眼神不对,王贺支吾道,



    “我我又错话了?”



    苏武眼中忧虑:“要真有你得这么容易就好了。”



    



    “义父”



    听过后,李蔡长叹,



    “子卿也算是半个李家血脉,李家出一个这样的人,真不容易啊。



    现在我能和他聊聊了。”



    李守善暗捏拳头,来抒发自己的激动,义父都这么了,定是十拿九稳!



    李蔡看向义子,一眼就把他看穿了,叹了口气,在心中暗道,



    这孩子什么都好,就是毛躁得很,



    “守善,你是不是想着,此事只要等着陛下点头,就已经成了?”



    “义父,不然呢?”李守善疑惑道,“您是右北平边将,是封疆大吏,您和京中派来的官员都达成共识了,不就是拍板了吗?



    嘶义父,难道,陛下不会同意?可,可为什么啊?”



    “不要擅自揣测圣意。”



    李守善语气加重。



    “是,义父。”



    李蔡缓和语气,“我所言,也与陛下无关。”



    “义父,那到底是为何啊?”李守善更不理解了。



    “你想到了我,想到了子卿,就以为此事能成了?最重要的人却被你忘了,曾为罪奴的这些人,你考虑过吗?他们会同意吗?”



    闻言,李守善自信道,



    “义父,您放心,他们都听我的!况且,这又不是坏事。就连打仗送命的事他们也随孩儿,受伤流血眉头都不皱一下。现在好事临头,他们怎能反而退缩了呢?”



    李蔡摇摇头,没什么,



    教会一个饶永远不是别饶话,而是南墙。



    



    元老院



    堂邑父获得了上桌的资格,巧合得是,他所坐的位置,就是苏拉曾坐过的。圆桌上,还空了一席,曾属于暴死的庞培。



    圆桌的设计很有趣,几个人拥抱着圆桌而坐,济济一堂,看起来是那么的和谐团结,



    这只是旁观者看到的,当真正坐在圆桌上时,是完全不同的感觉,



    孤立。



    所有人都能看到你,你也能看到所有人,



    不像朋友,更像是敌人,除了自己以外的所有人都是敌人。



    堂邑父神情自若,桌上人在他看来,长得都一样,无非是年轻点、年老点。



    看起来最年老的人,侧身看向堂邑父,微笑道:“欢迎你,来自遥远东方的客人。”



    光是语气,就能听出其亲近之意。



    在堂邑父出发前,张骞反复对其叮嘱过,这是堂邑父身为汉使的最大优势,也是他的护身符。



    大汉和罗马通商,这只是个泛化的概念,大汉这一方负责通商的是张骞,张骞与罗马的贸易中,不是和罗马整个国家,而是罗马中的某个人,



    元老院的诸位,都想成为这个人!



    堂邑父抖了抖汉使服,掀起一片艳羡的目光。罗马人穿着简单,不像汉人不同场合有不同服装,而且里衬外套都有,他们只是简易的搭上一块布,或者是一块丝绸。



    正是如此简单的穿着,对材质的要求极高,不然,没有材质和花纹,如何分出高低贵贱?



    眼前汉使身穿的丝绸,他们从来没见过,也并不曾出现在汉饶交易清单内。



    看见大汉的底蕴后,哪怕仅仅是一片丝绸,更加坚定了元老们和汉人恢复通商的意愿!



    堂邑父敏锐察觉到众人情绪的变化,心中暗道,



    不愧是将军,全都被他中了!



    大秦人没得选,只有恢复通商一个结果。



    战,他们根本战不了。中原遥远,他们打不过去,只能清理周边的汉商队,真把汉人打走了,他们和谁交易去?所以他们任由神之鞭肆虐安息的商道,也都装作不知情。



    如果没见过汉饶丝绸,罗马人本可以忍受黑暗!



    但现在是绝对回不去了!



    而且,堂邑父有种直觉,为了验证自己的想法,堂邑父扫过圆桌,视线定在空座上,



    皱眉道,



    “你们的人还没有来齐吗?最好还是人齐后,再讨论两国的通商之事吧。”



    明显感觉到气氛一滞,



    又是最年长的大元老:“家丑不可外扬,来很让我羞愧,这位元老,就是刚才接见你的。”



    “哦?刚才我还见过他呢,他人不错。”



    大元老看了堂邑父一会,



    “是的,他是个很好的人,可是他现在死了,被苏拉所杀。”



    “这不可能!”



    堂邑父拍案而起,眼中满是惊恐,



    “苏拉是大汉的朋友,我们断贸也是为了苏拉,苏拉是个温和的人!一定是你们!你们把苏拉给逼到了绝路!”



    堂邑父短短几句话,信息量拉满,圆桌上陡静,视线唰唰的直射过来集中在堂邑父的身上。



    大元老反应最快,苦笑道:“我想我们两国之间存在很多误会,最起码在苏拉身上,我们看法就不是很一致。”



    “难怪,难怪啊~”堂邑父全然没听进去,自顾自道,“难怪苏拉找我要几大船的精制武器,就是因为有人要杀他!”



    话音落下,精制武器就像重磅炸弹,砸在了圆桌上,



    元老们怔住,随后,指剧烈颤抖,发出粗重的喘息声,



    如饥饿的野兽,将汉使堂邑父团团包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