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 章 群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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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罗马



    华贵宫殿,觥筹交错,持水瓶的女神像泛着醉人光芒,这样的神像有数十个,水瓶中倒出的水,在神像脚底汇成一片湖泊,



    堂邑父躺卧在湖泊边上,仰头望着女神像,一时有些出神,金发女子走到堂邑父身边,笑问道,



    “汉人都像你一样忧郁吗?”



    “呵呵,”堂邑父饮尽杯中酒,视线还是半悬在空中,好似半空中有一条看不见的警戒线,堂邑父的视线如过那条警戒线,就会遇到不好的事。



    金发女人曲线曼妙,与在场聚会的人衣着相似,



    该挡的地方都没挡,不该挡的地方也没挡,



    从金发女人的气质来看,不知又是谁家千金,她身上挂着的金饰宝钻,绝对不是普通人可以奢望的,



    女人显然对堂邑父很有兴趣,托腮看向堂邑父,朝旁边努了努嘴,



    “你为什麽不去?”



    堂邑父下意识又看过去一眼,一群人中,大元老正大展雄风,堂邑父连忙挪开视线,眼睛一阵刺痛,他喜欢女人,但眼前的场面实在是不堪&p;p;#39;目丶难以接受,



    “你们真是”堂邑父又看向女人,一时间觉得眼睛没有落的地方了,“真开放啊。”



    堂邑父心中暗骂道,



    这是一群禽兽啊!野人!



    女人对堂邑父更加好奇,她对身边的场景早就习惯了,贵族的奢靡生活向来如此,



    “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你为什麽不去呢?”



    我去哪?我上天啊!



    “我不喜欢这样。”



    堂邑父答道。



    金发女人深深看了堂邑父一眼,“你果然不一样,我没见过你这种男人,这里的所有人都像野兽。”



    堂邑父笑而不语。



    美人计他见多了,他不觉得自己有多帅,或者多有魅力,见过冠军侯,人家那才叫美男子,自己糙得脸都不洗,有什麽没见过的?



    女人越美丽越危险,如此美丽的女人接近自己,不难想象是出於什麽目的,



    贸易。



    和之前送上门的三个女人不同,那些女人是示好的礼品,而现在,堂邑父打起了十足的警惕,能不话就尽量不,



    他代表着大汉,要慎之又慎!



    “我没有贪图你任何事情,算了,我们还会见面的。”



    金发女人转身离开,堂邑父也没放在心上。



    见湖泊中的人捧起水豪饮,喝得醉醺醺的,堂邑父才意识到女神像水瓶中倒出来的是酒,就这种造法,他们能不急着和大汉开通贸易吗,



    未来的大汉贸易,前景大有可为,



    堂邑父暗道,



    “元老院看似拧成一股绳,其实各自为政,光是一个的聚会,每一家都或多或少向自己表达了善意,



    要选哪家贸易,还要回去和张将军从长计议。”



    代理权可是很值钱的。



    堂邑父绝不敢自己拍板,什麽都不付出,就想拿到代理权是不可能的。



    聚会後,翌日一早,堂邑父就离开了罗马,尽管元老们极力挽留,但堂邑父还是以“此番出使是为了查清苏拉一事”而来,事情查清楚,自己也没有留下来的必要了。



    罗马人旁敲侧击之後是否还有重开商贸的可能性,堂邑父都是含糊其辞的应付掉,只还要陛下定夺,让罗马人抓心挠肝,暗恨昨夜的聚会没弄到堂邑父满意,



    堂邑父空来的,走时拖拉着一道长长的商队,



    罗马送给堂邑父如此一份大礼,是为表达自己对大汉的亲近,却没配备多少人,也要检验汉人的能力,看堂邑父如何把这些礼品带回去,



    如若堂邑父连这个能力都没有的话,他所许诺的大汉会将商品送到罗马境内,就是无稽之谈。



    堂邑父叉腰看着蔓延的车队,沉思道,



    “所以,要如何做呢?”



    



    董仲舒的一句“兴太学以养士”,刘彻便在长安建起太学院,



    太学院的&p;p;#39;学方式有两种,



    一是由太常选拔,多为仪态端正的贵族子弟,



    二是地方推荐,与孝廉差不多,只是将审核标准改变为了好文学,



    太学生有专门的宿舍,平日里不仅是读经,还要学礼,甚至还有射科的考试项目,西汉太学为真正的精英教育,刘彻做到了“养士”,对於这些人才,国家养着你,太学生没有任何生活压力,只要读书就好,等到朝廷需要你的时候,太学生再简用选拔为国效力,



    汉朝人才源源不断,与太学的人才储备有着密不可分的关系。



    况且,大汉官员对朝廷有着极高的忠诚度,颇有士精神,荣辱与国同焉,



    试想一下,国家养了你三十年,让你衣食无忧,无论天下如何狂风暴雨,都与你无关,你只要在太学中好好读书,等到用你时,你是何种心情?



    报君黄金台上意!



    一身本事,报效国家!



    太学按理归太常审卿管理,但审卿所管的多为行政事务,真正与太学生接触的是经学博士石建,



    除了石建以外,其馀各经都有博士,甚至本不同,又增设博士,如诗经就有鲁丶韩丶齐三家,只能设分设三家博士,总不能认领鲁诗,其馀两家就不认了,此三种本,不止是三位博士这麽简单,还代表三个地域的经学,



    “先生,这几位可擢为掾属。”



    博士吕步舒走到石建面前。



    吕步舒是为董仲舒的弟子,随董仲舒至长安,被选任为博士,时董仲舒被贬出长安,出任郡国相,书灾异之记贬斥时政,刘彻大怒,将此篇文章隐去姓名,拿给诸博士看,吕步舒看到便骂“此为愚夫!”,董仲舒被判死罪,又被赦免,刘彻後为吕,当时是否知道那是你先生的文章,吕没看出,但到底看没看出,只有吕自己知道。



    石建接过成绩单,太学生也是要各科考试的,为首的几个名字尤其显眼,常年位於甲科的学士,石建满意点头,



    “甲科考生,都多准三天休沐,其间用度太学支取。”



    对於学生而言,恐怕没有比放假更好的奖励了,



    刘彻设太学的思路格外清晰,像主父偃丶董仲舒的大才,只能靠运气碰,均是凤毛麟角的存在,然而一国之治,不仅需要大才,也需要工匠,只有稳定的人才输出构,人才才会用之不竭,一直靠欧气抽卡,未免靠不住。



    刘据也格外重视太学,不然也不会让自己的先生亲自在此任职,



    吕步舒笑道,



    “先生,那何相自退朝後,就把自己锁进屋内,门都不出了。”



    



    石建叹道:“此子急於用功,为言而言,对他未必不是一次历练,但在太学内,还是不要生出拳脚之事。”



    “是。”



    吕步舒心中暗道,



    石先生的意思是,只要何相在太学内,就保着他。



    石建显然都没把何相的事放在心上,陛下仁德,不会因错话而杀人,何相只要缩在太学院,把风头等过去就好,也好给其他太学生长个记性,莫要眼高低,而要如陛下所言“事功”处世,



    看着案上评科文书,石建看得极为认真,



    眉头皱紧,



    “王丶申二人经学甲科,射科俱是乙科,术科更是胡闹,竟都到了丙科?将此二人叫来,岂能如此偏乎?!”



    吕步舒忍笑,“先生,我这就去叫人。”



    没一会儿,就把石建口中的王丶申二人找来了,两学子俱是神清气朗丶仪表堂堂,眼中还有着太学生独有的清澈,王辕是北人,申辙是南人,



    “你二子何以射科为乙,术科更是为丙?”



    石建厉声便问。



    王辕脖子一缩,连忙道:“先生,我最近上有伤,不然绝不会为乙科,非到甲科不可!”



    闻言,石建语气放缓不少,“有伤,我看看?”



    王举起,石建见果然有伤,



    “下次射科必须为甲科。”



    “知道了!”



    石建对太学生要求极高,个个都应是全才,因为基础官员的工作内容全面而又琐碎,要想成为合格的掾属,必然是要什麽都懂一些,做好查缺补漏,



    射科像是现代科目中的体育,前些年胡汉大战的需要,刘彻要求大汉人人可射,就着重射科,实则也不是要太学生哪一日上战场去骑射,



    “你呢?你莫不是也坏了?”



    石建看向另一人,申嘟囔道,



    “先生,我们又不去杀敌,学这射科有何用,我能射成乙科,就很不错了。”



    王辕瞪大眼睛看向同学,



    我去!你这麽勇吗?



    实则这不是申生一人的想法,太学诸生都有此念头,和平了几年,让太学生忘记了铁血岁月,



    石建却不怒,看向申生道,



    “你若如此想,政论一科都不该给你甲科。”



    “我”



    “你自己回去再想想吧,”石建又翻阅文书,“射科不行你们有理,术科不行,又有何可的?丙科,还有比这更差的吗?”



    申生看了王生一眼,王生为难,支支吾吾的,



    石建:“你也有话要吧,吧。”



    王生长叹道,“先生,术科实在太难了,以前从来就没考过这麽难的,又有什麽工匠的题,您我们也不是工匠,算那些做什麽啊。”



    术科稍有改动,除了计算量增大,又增加了些天文物理的内容,显然之前,大司农署算不出税粮的事影响至此,从太学生开始,就培育大量计算了,



    石建不语,低头向後翻阅文书,



    “果然啊。”



    王生和申生伸头偷看,不知先生的果然是何意,



    “你们的易学也是乙科,术科都算不懂,易学自然差劲。”



    天文,占侯,风角,隐术,易学一众奇术实则都是以算术为根本,术数不行,其馀一众也自然不行,



    “根不实,如何叶茂?”



    石建反问。



    听到此,王丶申二人再无辩驳的话,脸上发热,惭愧的低下头,实则二人是生出了畏难心理,越擅长学的越起劲,其馀不擅长的所幸就放弃掉了,再给自己找些理由,太学要培养全面型精英,学科瘸腿,是难以走远,



    “你们去吧。”



    石建得已够多,再多无益,二人行礼退下。



    忙活一通后,石建才重新思考起学宫的事,学宫所建,必然召至天下贤才,此天下贤才就不仅局限於新学,百家之学恐怕都会重出於世,如此,对太学的冲击,将是难以想象的。



    但,好处就是,百家争鸣之後,会浓缩出更好的新学。



    甚至,石建隐隐有种感觉,陛下只是暂时用到太学,或者太学只是暂时以经学为科目,术科的改革就足见一斑,假以时日,太学的科目会慢慢都被替换掉,至於替换为何种只有陛下知道。



    罢了,想不通就不想了,自己只要管好太学,源源不断的为陛下输送贤才就是。



    



    侍中伍被正处理着文书,伍被原为淮南王谋主,犯了最大的政治错误,留下一条命后,也屡立功劳,



    此前在虎贲营做事,现在又调回宫内,只见伍被面前文书挤压成山,恐怕是好几天攒着的,但伍被运笔如飞,以极快的速度处理,文书上每有错处,一眼便能觉察到,不一会儿,眼前的文书就已清出大半,身旁的治书从事目瞪口呆,



    “伍侍中,这这”



    伍被淡然一笑,



    这算什麽?我以前处理淮南国政务时可更多。



    伍被专心於文书,其馀政事一概不参与,也不发表政论,像海贸一途,他连提都不提,



    “不错啊,伍侍中。”



    伍被听这声音耳熟,抬头一看,



    惊呼道,



    “侯爷!”



    伍被急忙起身行礼,心中却是叫苦,



    自己的好日子是到头了!



    本来他极有规划,能做到侍中已经出乎意料,侍中官职高,起步高,伍被只想当侍中混着,官职到头也无所谓,反正儿子有个侍中爹,平台更高了,等过了几代人,天下把淮南王的事淡忘了,伍家又可乘风而起,



    树欲静而风不止,



    想混都不行啊?!



    霍去病满意的看着伍被,



    “你如此大才,让你当侍中真是屈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