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01章 不堪回首一万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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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对李晋乔来,享受天伦之乐的时光总是短暂的。自我感觉还没怎么和两个大孙子混熟,无奈分别就到了眼前。



    还是来时的那辆白色的g,老李在车门旁,抱着李椽亲完,又抱着李笙亲了半天。



    等到还想再去换李椽,就被曾敏一把将穿怀里粉纱裙,头顶支棱着一根电线一样倔强呆毛的娃给抱了过去。



    “拿来吧你。”



    “诶诶。”



    “诶什么诶,亲不完了,瞧给孩子这一脸弄得都是哈喇子。”



    老李还不死心,又探身子进车门,要去抱坐在宝宝椅上喝水的李椽。



    “起开,你还上不上班了?人彭师傅等半天了。”曾敏一扒拉,钻进了车,把李笙往宝宝椅上捆。



    “行吧,行吧。”老李叹口气,低头看了看表,抬头又瞅瞅在花园边的老彭,“李乐呢?拿个东西这么久不下来。”



    “你走你的,你管他干嘛?”



    “交代两句。”



    “啊,爸,你交代额啥?”李乐拎着箱子出现在老李身后。



    “那什么,”一扯李乐,到了边上。



    “路上注意点安全,让司开慢点儿,又不赶时间。到了沪海给我发短信。”



    “哦,知道了。”



    “还有,昨天在紫薇厅吃饭,你大爷给你的,你记着没?”



    “改天,去家咥面。”



    “嘿伲个贼怂!”



    “啪!”老李抬给了儿子脑门儿一下。



    “哎呀,知道咧,记桌涅。”李乐笑了笑。



    “行了,走吧。”



    看着李乐把箱子放好上了车,李晋乔抓着车门把,“富贞,路上注意点儿,多看看孩子。”



    “好的阿爸。”



    “宝宝,给爷爷再见来,飞吻,,”



    看着俩娃一个摆胳膊,一个舔,老李一脸的依依不舍。



    “老李?”



    “啊?”



    “关门!”



    车走了,李晋乔有些怅然若失的坐进自己的车里。



    “老彭,走吧。”



    “好嘞。”彭师傅转动方向盘,瞥见后视镜里老李揉眼睛的动作,笑着打破沉默,“李厅,舍不得啊?”



    “可不,这娘仨带孩子,来时还好,热热闹闹,高高兴兴,可这一走,心里啊,空落落的。再一想,今晚上又得一个人吃饭,更舍不得。这一家人,还是在一起最好。”



    “您家孙子真黏您,临走前还攥着您不撒。”



    老李摩挲着警号牌,刚李笙就是抓着这个,叹口气道。



    “当年我跑车,正巧遇到任务,俩月没回家,儿子作文写消失的爸爸,老师在电话里念,我家的餐桌永远少副碗筷,听得我眼泪直打转儿。欠儿子不少,欠媳妇儿更多。”



    他望着窗外掠过的梧桐树影,枝桠间漏下的光斑像散落的旧时光。



    “可咱们选择干这一行,两头只能选一头不是?”



    “不过李厅,跟您这么长时间,真没听见您和嫂子吵过架。”



    “嗨,这事儿,就像处理群体事件,得讲三同步。”老李竖起三根指,“第一要情绪同步,媳妇厨房漏水,你不能拿结案报告搪塞。第二就是时间同步,再忙也要把媳妇儿儿子的大事儿存进笔记本。第三就是责任同步,有错就改,及时纠正,别留尾巴。”



    “上个月老张离婚您知道吧?”老彭叹气,“他顾得了万家灯火,就顾不了自家窗棂。”



    “万家灯火里本就该有自家那盏啊。\"老李拿起保温杯,拧开盖儿抿了口,“我常跟年轻人,办案要留底儿,过日子也一样。那年儿子把我的铐弄丢,我没吼他,带他找了三天铐,最后在狗窝里找到时,他学会了两件事,担当比责备有用,警犬的鼻子确实灵。”



    “哈哈哈哈”



    当大楼出现在视野里,老李整理着警服,突然:“年轻时,我师傅告诉我,每次离家门前要把该的话完,该抱的人抱紧,毕竟谁也不知道,明天和警情哪个先到。”



    车子拐进地下车库时,阳光恰好掠过老李肩头的徽章,那光芒既不刺眼也不暗淡。



    。。。。。。



    虽是一早出发,但是燥气还裹在高速路上,日头泼辣辣地滚过挡风玻璃。



    路边稻田绿得发了稠,穗子沉甸甸地勾着头,风一过便涌成绸缎褶子。



    往北,水渐渐密了,芦苇荡挨着高速公路绵延。隔着车窗能望见黛瓦白墙的村落,晾衣绳上飘着碎花布衫,河道上散养的鸭子钻出水面,又被运沙船突突的马达声惊散。



    “这才是水乡。”李乐扭头,冲大姐笑道。



    “我们之前在姑苏和临安看的不是?”



    “水乡,在个乡字,那都是人为改造过的景区,这种才是真正原生态的。不过以后,慢慢的也就不多见了。”曾敏解释道。



    大姐点点头,笑了笑,问李乐,“那有会去这些地方转转啊?”



    “等以后,现在先去个服务区。”



    “啊?”



    “早上俩孩子剩的奶都给我了不是?乳糖不耐受。”



    “就你事儿多,憋着,这不都到了禾城了,一半了。”



    “憋尿能行千里,憋屎寸步难行啊,哦,我亲爱的妈妈”



    “噫”



    “呀”



    “啊”



    “你两个东西跟着起啥哄。”李乐伸,挠了挠李笙的脚心,又是一阵“嘎嘎嘎”的笑声。



    “张师傅,麻烦您,前面服务区停一下。”



    



    “好的,李先生。”



    没几分钟,禾城服务区的示意牌在远处闪着褪色的金属光泽。



    车刚停稳,李乐便跳下车,迎面扑来的风裹着轮胎焦糊味和厕所漂白水的气息。他眯眼望去,服务区一栋一字型的主楼,白墙蓝顶的简易结构透着九零年代的实用主义风格。



    李乐这才想起来,这里不是长乐高速



    停车场就是一块水泥空地,原有的标志线都被磨得没了痕迹。



    货车与轿车、大巴车混杂停放,也没个章程,乱糟糟的,开快开慢全凭良心,有那带着孩子的,大声喊着“注意车,别乱跑!”



    主楼边上,加油站的红色顶棚上印着心弄派克的繁体字标识,一辆辆车胡乱排着队等着加油。



    李秃子挠了挠头,快步走进楼里。



    楼里就是自己想的那样,大厅里,超市,特产柜台,各占一边儿,左边一扇玻璃门,上面贴着用餐区,右边一个门洞,左男右女。



    五分钟之后,李提着裤子,从厕所出来,拿掉塞在鼻孔里的两团卫生纸,长舒口气。



    去超市挑拣着买了几瓶水,拎着出了楼,刚想找自己的车,就瞧见曾老师正打着伞,站在楼旁支着一顶褪色蓝帐篷,横幅歪斜地写着“野生石斛宫廷秘方”的摊位边上。



    “妈,咋了?不在车里坐着吹空调?”



    “下来透透气,这边挺热闹,就过来看看干嘛滴。”



    “不就卖石斛的么?打成粉,拿水冲,下到风湿类风湿,上到癌症白血病,都能治。”



    “呵呵呵,你这嘴哟,好歹也是一味正经中药材。”



    “药材真不真另,不过这玩意在这里卖,嘿嘿。”李乐摇摇头。



    “这不看到人挺多?”



    “有兴趣?”李乐一拉曾老师,往前凑了凑,“妈,在我边上,等会看有没有着道的。”



    “着道?”曾敏眉毛一挑,“你是?”



    “您看就成。”



    李乐拿过曾敏里的伞和扇子,一打着,一扇着,饶有兴致的陪着看。



    蓝棚子里,货架上,摆满玻璃罐,标签上印着“霍山铁皮石斛”“野生玛卡”“千年灵芝”等字样。



    角落里一台银色打粉正轰鸣作响。



    柜台前站着一位戴金丝眼镜的中年男人,正用镊子夹起几根枯枝般的石斛向人群里,一对老年夫妇讲解:“这是咱们云贵高原的特产,滋阴补肾、延年益寿!您看这螺纹,标准的野生铁皮石斛,国家二级保护植物,别处买不到!我给你,这东西,以前乾隆皇帝”



    眼镜男正着,一个壮汉挤进人群,抓起一把石斛闻了闻,“哟,这品相比我上次在滇省买的强多了!”



    完,转向店员,操着浓重的川普问道,“怎么卖的?我上次买25,你这儿便宜点?”



    店员面露难色,“大哥,这是刚采的鲜货,成本高哇要不您多买点,给您按5算?”



    壮汉略一思考,一拍大腿,“行!我来半斤!”



    一番对话引得老年夫妇侧目。老太太扯了扯老伴的袖子,“你不是总腰疼吗?要不咱也买点试试?”



    听着这儿,店员趁势接话:“阿姨有眼光!这石斛打成粉更容易吸收,我帮您现磨,不收加工费!”



    不等老人回应,他已将石斛倒进打粉,器轰隆声盖过了老先生的迟疑:“哎,等等!这价格是”



    “啊?给您按5,放心,我们都是打完粉之后算,绝对够称。”



    看到这儿,曾敏似乎明白了,扯扯儿子,“这就入套了?”



    “妈耶,您圣明。”李乐笑了笑。



    三分钟后,店员捧出一袋灰褐色粉末过秤。



    “266克,按优惠价5块一克,总共3990元。”



    老头脸色骤变,“不是,怎么是5一克?我以为是一斤5。”



    店员指着柜台角落的字标识:“明码标价25元\/克,这都是给你优惠过得价格,您再仔细瞅瞅,您没问清楚可不能怪我。”



    “你们这个字儿写的这么,谁能”



    刚才那个壮汉,突然插话,“诶,我,这价真不贵!我上个月在九寨买的还20块一克呢!你们这是占了大便宜了,不信你可以看看,这是我上个月买的时候,对面开出的收据”



    “这东西,干石斛顶多也就200一斤。”李乐凑在曾老师耳边嘀咕道。



    “你怎么知道?”



    “我不是以前看到过么。”



    李乐闭上嘴,往事不堪回首,上辈子去泸沽湖,季淼淼一个孝心大发,让自己掏了一万三。



    “那个,能不能退了?”老太太试探着问道。



    店员嘴角一翘,笑了笑,“不好意思二位,磨成粉就不能退了,我们店可是假一赔十,您看这质检证书,这检测报告,还有”



    他抖开一份塑封文件,上面也不知真的假的公章和防伪码一大堆。



    此时,老太太攥着钱包的微微发抖,老头也颤巍巍道,“我们都是退休的,真没带这么多钱,你们看,要不就”



    店员忽然变脸,“您这话的,穷家富路的,出来不带钱?”



    正着,又有俩穿黑t恤的男人从棚子后面走出,推开人群挤进来,站到老头老太太身边。



    刚刚那个川普“好心”打圆场,“这样吧,我帮二老垫两千,就当结个善缘!都是出门在外的,都不容易,你们也别难为二老,想象自己爹妈要是在外,是吧?”



    店员故作勉强地点头,“行吧,行吧,既然这位大哥话了,那就按这个大哥的算。赶紧掏钱,你们车马上要走了”



    最终,老头老太太只好从钱包里,把所有钱都拿出来,点了点,递给了店员,抱着石斛粉踉跄着上了车离去。



    没几分钟,围在蓝棚子前的旅客散了场。



    李乐也拉着曾敏往车那边走。



    “哎,你,这能算诈骗么?”



    “这个,不好。”李乐摇摇头,“他们搞这行的,其实早就把空子钻研透了,这东西咬死就是价格没沟通好,就算报了警,也就是个消费纠纷。”



    “这些人又频繁更换经营主体,你就是投诉售假贩假也很难追溯,再,这种高速服务区,都是过路客,他们笃定就是你不想找麻烦。你要是真较真儿了,他们也退,可那得多耽误功夫?”



    曾敏点点头,“诶,那你大泉哥他们的服务区里”



    “没有,长乐服务区不卖保健品不卖药。”



    李眼神坚定的道。



    (举,看看有多少家里长辈被这种骗子、保健品坑过的读者老爷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