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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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晓直奔阳光区。车站公共交通排队太长,他了个出租,路上堵得不行,驶出一段他就在地铁站附近下车了。

    张晓挤上车厢,勾着拉环,地铁开动后的速度令他松了口气。

    他看着玻璃外快速后退的隧道,看得久了有种错觉,好像是时间和空间在不断坍缩,只推着他这一列车向前走。

    好像是冥冥之中有双大手,操纵挪移,将他迅速拉到她的身边。

    当思念和渴望达到极点,他觉得所有事物都在帮他。

    张晓下地铁后,跑进区,来到她家楼下。

    他抬起头,顺着楼墙一个个窗户往上数,数到12的时候,他停下了。他遥望着那个窗户口,的,样式统一,与其他并没什么不同,可是因着里面住的人,却一下温馨了起来。

    张晓喘气平缓下来,走到楼门前,按下了她家的门号。

    “滴——”

    他想,语音一通,自己开口第一句什么好。

    嗨,是我。

    我来北京找你了。

    “滴——”

    不然,还是轻松一点开头吧。

    猜猜我是谁?

    开门,我给你个惊喜。

    “滴……”

    张晓鞋底在台阶上搓动,一直想着,直到门禁里传来忙音。

    没有人接通。

    张晓这下才想起来看时间,他翻出手机,赫然显示下午四点钟。张晓咧了下嘴,她去上班了,当然不在家。

    区环境还是熟悉的样子,人们的生活已经步入正轨了,工作时间,阳光洒下来,区里祥和而安静。只不过细看之下,楼角积累的树叶,栏杆上积攒的灰尘,还是显出一个月鲜有扫的遗迹。

    张晓在这栋楼前站了一会儿,转身去附近值班室门口,搬了把折叠椅过来。这个椅子还是当时他放在那里的。

    他走到楼房一角,将椅子展开,压在松脆的落叶上面。坐下后,他给家里了个电话。

    张晓上火车前已经跟家里人明了自己需要外出,不过思索之后,他没有自己是来找媳妇的,只是工作上的外派。

    这回电话,父亲问他工作进展顺利么?

    张晓,自己刚下火车来到目的地方,工作还没开始呢。

    父亲哦了一声。

    张晓鞋底下一片树叶轻脆出声,他望着不远处的那个单元门又,大概,会很顺利的。

    张晓在这个角落里坐到了天黑,许多住户陆续回家了,单元门开开合合,张晓以至于想,自己要不要跟进楼道,在家门前等她。

    思索一下,还是放弃了。

    他想在这个不被人注意的角落里,先她一步,看到她回来。

    又坐了很久,张晓用冻红的手拿出手机,已经快夜里十二点了。他们第一次见面时,是晚上十一点多,或许她这几天处理的事情多,工作一忙,会加班到更晚。

    张晓搓搓手,呵出口气,他再抬头,有一道手电筒的强光过来。

    “那人,干嘛的?”

    张晓伸手遮光,眯着眼睛:“老张头,是我。”

    手电筒光束一顿,然后转了个方向。老张头几步走近,看到张晓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呦,是你子啊,回来了?你爸呢?”

    张晓知道,区规定保安夜间要进行一次巡逻,老张头这是在执行惯例。张晓对他:“我爸已经把这里工作辞了,就留在老家那边了。”

    老张头:“是嘛?我都不知道,区也没给我安排新伴啊。”

    张晓:“可能还没招到人吧。”

    老张头有点惋惜地:“哎,找个投缘的难哦,还是跟我一个姓的呢,都当成自家兄弟了。”

    一阵夜风掀起来,老张头了个冷战,冲张晓:“在这坐着干什么,也不去保安室找我。”他手里一挥,“走吧,到屋里待着去,今天一刮风又降温了。”

    风刮在脸上,跟刀子一样,张晓朝紧闭的单元门看了一眼,然后点了下头。

    没走几步,路过了停在一单元门口空地上的车。老张头伸出指头拂了一下,:“这车都脏成这样了,来电好几天也没人管。”

    张晓脚步停下,车子脏得变了个颜色,以至于他方才没有留意。

    不过,她这些天上班不开车的么?

    老张头在几步远回头叫他:“怎么了,站那风口?”

    张晓摇摇头,了声:“没事。”

    他路过车子,快步跟了上去。

    在踏入尧曳的公司之前,张晓还去过一次,不过他没进门,在马路对面徘徊了半天,就又回来了。

    他怕她工作太忙,自己会乱她的安排。又怕遇上她的同事或者上司,令她费舌解释。他并没有胆怯退缩的意思,只是觉得理由不够充分,自己的突然出现会扰到她。

    于是张晓第二次去尧曳公司,装上了从她办公室里拆下来的净水器。

    双肩包鼓囊囊地硌着后背,张晓伸手向后托了一下,走上最后一节台阶,面前的感应门开了。

    张晓在大厅里瞥了一眼,刷卡闸口已经恢复使用了,当然,摄像头也正常工作了。张晓老老实实走到前台,摘下双肩包,将净水器取出来,“咣啷”放在台面上。

    后面坐着的妆容精致的接待员满脸惊异,看着问:“这是干什么?”

    张晓:“麻烦把这个还给,尧曳。”

    他用的不是别的词,而是“还”。

    接待员仍然疑惑,问:“还给谁?哪个公司的?”

    张晓回忆着:“金宜财富。”他看着接待员的表情,知道自己没有记错,他又重复,“把这个交给金宜财富公司的尧曳就可以。”

    前台的另一个人也过来了,两人交流一下,问:“您已经跟那位尧曳好,让她下来取了么?”

    张晓:“还没有。”

    接待员犹豫一下,把登记本拿上来:“那,您在这里登记一下吧。”

    张晓刚拿起笔,听到其中一个接待员:“这是个什么啊?”

    另一个:“像是拆下来的零件。保洁应该认识,一会儿让保洁带上去吧。”

    张晓突然有些心虚,他放下笔:“我就不登记了。”

    接待员抬起头:“您起码把姓名和号码留一下,万一有事情,可以联系到您。”

    万一有事情,找到他不就麻烦了。

    张晓往后站了一步,:“就交给她就行,她认识的。”完,他转身朝门外走去。

    前台的人叫了他一声,不过也没有追过来。

    张晓走出大门,重新把包背上,胳膊跟另一个进楼的人撞到了一起。

    那人怀抱着一叠文件,还端着一杯咖啡,带着副斯文的黑镜框,上楼梯风风火火的。张晓往边上一靠,让他先过去。

    张晓走下楼梯,站在楼下抬头望,试图找到尧曳办公室的位置。不过这栋写字楼的外观都是反光的玻璃,晶亮剔透,从外表分辨不出哪里是墙体,哪里是窗口。

    张晓直看得眼晕,他转身走到路边一个公交站牌底下,寻找有没有开往阳光区方向的公交,这时,身后有人喊了声什么。

    张晓没有意识到那声音是在跟自己话,他已经找到了目标号码的公交车。张晓抬起头来等车,突然肩膀被人拍了一下。

    张晓回头,看到了刚才那个黑框眼镜的男生。他喘着粗气,把手机按在自己肩膀上。

    “找你的……尧总,要跟你话。”

    一辆公交车缓缓靠站了,语音报站通过敞开的前后车门一齐传出来,吵哄哄的。

    张晓突然觉得脑子转得很慢,仿佛彻底顿住了。

    他把手机接到手里,轻轻了声:“尧曳?”

    电话那头一片寂静。

    张晓愣了两秒,等了两秒,又和眼镜男生面面相觑了两秒,直到熟悉的嗓音从手机传出来。

    “张晓,你大老远的,跑到我公司门口换公交啊。”

    张晓的心一下子就化成了一滩水。

    公交车上够了人,关门开走了。张晓不自觉地挪动脚步,走到安静些的地方:“我……不是来换公交的。”

    “那你是来找我的。怎么不上楼?”

    张晓:“我怕你现在正忙。”

    那边尧曳笑了一下:“你来北京几天了,有三天了吧。我一口气工作三天么?”

    “那你……是在别的地方住了,没回阳光区。”

    尧曳语调轻松:“哦?你怀疑我住到别人家里去了?”

    张晓赶紧:“不是。”他揉了下脸,,“我的意思是,你可能还有别的房子,所以我才没等到你。”

    尧曳:“想得美。”

    张晓不明所以,眉心稍微蹙了一下。

    尧曳:“北京房价贵得很,我如果有那么多套房子,岂不是太便宜你了。”

    听到“便宜”这个词,张晓笑了声,笑得有点傻。原本冻得僵硬的脸,一下子冰消雪融,都化开了。

    他站在金融街宽敞的道路上,四周高楼林立,风格肃杀,人们步履匆匆,表情紧促。不过张晓突然觉得,北京真好。

    他听着手机环顾一切,头一次觉得这个城市如此亲近起来。

    尧曳又:“好了,你自己给我电话吧,别占用王牧野的手机了。”

    张晓立即掏自己的手机:“好,那我……”

    他手机还没开锁,尧曳快速报完了一个手机号。

    张晓一边回忆着拼命背,一边赶紧往键盘里输。那边尧曳问:“记住了么?”

    张晓点头:“嗯,记下……”他一开口,发现默念着的后几位数字一下子就乱了。

    张晓隔着帽子挠了下头发,懊恼地使劲回忆。

    尧曳道:“那你给我重复一遍?”

    听着那边的空当,尧曳不禁笑出了声。没记住,却又不好意思再问,单单听着他的呼吸声,她就觉得冒着傻气。

    尧曳舒畅的呼吸,往后靠着,又将手机号以正常语速重新念了一遍。

    张晓立即:“这回记好了。”

    尧曳轻轻地:“好啊,那挂了吧。”

    她凝望着深沉的夜色,想他那边的日头应该越来越高了,她声音松软,又轻又低地,“用你的手机,再给我回来。我等着。”

    作者有话要:  呼~几章的老便秘,一下子就通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