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6章 后生可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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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次日。



    兄妹俩以及一对表兄弟,一同到来。



    四人之中,当属李信最是激动,心情激荡又惶恐,对李家的这位老祖宗,实际掌舵人,充满好奇、敬畏。



    如今,终于见到了。



    可李信却不太敢相信。



    哪怕事前早就了解了一切,且看过了宣宗皇帝的亲笔画,可当亲眼看到如此年轻的老祖宗时,李信还是难以适应。



    实在是太年轻了



    直到挨了老爹一巴掌,



    “愣着干甚,还不磕头?”



    李信不年轻了,都是当爷爷的人了,这场面实在违和。



    “你做甚呢,这还没过年呢。”李青不满道,“你刚开始那会儿,也没比他强哪去好不好?”



    李信还是规规矩矩跪下磕了个头,喊了声:“太爷爷。”



    一旁,朱厚照忙道:“那什么,一码归一码,我跟李信是老表,我跟你可是朋友,我有太爷爷。”



    几人:“”



    李青瞟了他一眼,问:“李信,你也知道他的事了?”



    李信点头。



    朱厚照干笑道:“我孙子跟他孙女都订婚了,过不多久都是亲家了,本来就亲,这又亲上加亲,都是一家人了,就没瞒着。”



    李信道:“太爷爷放心,到我这就到头了。”



    两父子的性格不能一模一样,只能毫不相干。



    李浩总是一副玩世不恭的模样,简直就是翻的李景隆,李信却是相当严肃,性格比李宏还要稳重。



    李青吁了口气,叹道:“知道就知道了吧,不外传就是了。”



    顿了下,“李信,你这是退休了,还是?”



    “回太爷爷话,重孙只是暂时歇息一段时间,给年轻人腾出空间。”李信拱一揖,。



    李青温和笑笑:“不用一口一个回太爷话,一口一个重孙,以我自称就可,无需这般礼敬,怪别扭的。”



    “呃好的。”李信改作揖为点头。



    李青问:“你也不年轻了,江南水师总兵官的位子可有人选?”



    “回”李信轻咳了下,道,“江南水师总兵官的职位,到了我这儿就结束了,往后不再设立,由总督分别兼任。”



    李青轻轻点头:“一辈儿中,可有人进军伍?”



    李信看向李浩。



    李浩轻轻摇头:“没有了,往后也不会有了。”



    “总不会是皇帝的意思吧?”



    “有青爷呢,皇帝就是有这个心,也不会这样做啊。”李浩嘿嘿笑了笑,“青爷你都自曝了,李家也无需再涉足政治了,再者,朝廷嘴上不总之,永青侯还是好好做生意比较好,大家都开心。”



    李青微微点头:“权力场也没什么好的,不做官也没什么,你现在是大家长,既然你这么想,那就这样吧。”



    朱厚照却是断言道:“走着瞧吧,未来朝廷肯定会求着李家的人去从军。”



    李雪儿斜睨着他,哼道:“怕不是瞧上了李家的人,而是瞧上了李家的钱。”



    “哎呀姑”



    “恶心死了。”李雪儿想捶他,“别整这死出。”



    朱厚照嘿嘿一笑,亲热道:“我现在可是跟你们是一伙儿啊。”



    四李:“”



    李青坐起身,往东厨走,道:“来个人搭把。”



    “我来我来”李信忙第一个跳出来,生怕有人跟他抢,“太爷,当年京师之事我都听了,真是传言中的那样吗”



    



    京师,严府。



    徐阶携礼登门拜访,严嵩坦然受之。



    如今二人都贴上了帝党标签,可谓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严嵩自不会再拒人千里之外。



    一个曲意逢迎,一个有心结交,自然是一好百好。



    时下,夏言的政治生命即将走到尽头,就差一个契,而且,深受皇帝厌恶的他,举荐之人也定然不会被采纳。



    徐阶想更进一步入阁,只能巴结准首辅严嵩。



    严嵩也想内阁有一个唯自己马首是瞻的‘弟’,两人目标一致,自然是话怎么怎么好听,茶怎么喝怎么好喝



    二人句句不谈政治,句句不离政治,交易在无形中完成。



    



    走出严府大门,徐阶仰脸望天,只觉未来可期,就连这漫天雪花,以及呼呼的朔风吹打在脸上,都不冷了。



    徐阶心情舒畅,正欲上轿,忽见不远处有一青年执伞,在雪中静立,纸伞上已积了厚厚一层雪,显然等了多时。



    见他出来,青年执伞上前,收起纸伞,作揖道:“学生”



    “有话上了轿子再。”徐阶打断青年,埋怨道,“这大雪的天儿,也不怕染了风寒。”



    



    轿子上,青年挑开火炉上的盖子,将冻得通红的凑了上去。



    “你就不会在我轿中等候?”徐阶轻哼道,“亏你还是二甲进士,竟这般迂腐。”



    青年讪笑笑:“老师心疼学生,学生却不可不尊礼数。”



    尊师重道的学生,怎会不惹人喜欢?



    徐阶神色温和下来,道:“吧,什么事儿这么急?”



    “今日学生去拜访徐师,听厮您来了严府,大惊之下失了方寸”青年懊悔道,“当时真该骑上马。”



    徐阶怔了怔,随即失笑摇头:“你呀,虽极负才学,可终究是涉世未深,不明白这其中的门道。”



    青年忍下反驳冲动,谦虚道:“请徐师教我。”



    徐阶轻声道:“诚然,严嵩在官场的名声并不好,甚至可以很差,可正是这样的严嵩,才深受皇上宠信。”



    “可皇上对徐师也很看重啊。”青年恭维道,“以您的学识、能力、资历,入阁只差一个契罢了,只要内阁有缺,顶上的一定是您。”



    这是奉承,也是实话。



    徐阶很是受用,含笑道:“你的不错。不过,你真当我是拜访严嵩,就只是为了巴结严嵩?”



    “这个”青年悻悻道,“学生愚钝。”



    徐阶缓缓道:“今我如此,名为向严嵩示好,实为向皇上表忠心,懂吗?”



    顿了下,嗓音又压低了几分,“你不是外人,我实话告诉你吧,首辅夏言没几天好日子了。”



    青年缓缓点头,并无表露惊诧之色,显然,对此早有预料。



    “学生斗胆以为,即便徐师不如此,也一样可以入阁。”



    “你还是没懂”徐阶摇头道,“你真以为只要进了内阁,成为内阁大学士,就万事大吉了?告诉你,早呢。”



    青年欲言又止。



    “呵,怎么,你不信?”徐阶笑意玩味。



    青年轻轻点了下头。



    徐阶笑意敛去,眉头微微皱起,略带不悦道:“来听听。”



    青年深吸一口气,缓缓道:“学生斗胆以为,徐师如此,非但不会让皇上开心,反而会降低在皇上心中的分量。”



    “啊?”徐阶都惊呆了。



    “你怎么会有这样的想法,难道你不知”徐阶轻咳数下,低声道,“你不知我和严嵩,本质上是一样的吗?”



    随即觉得如此,太过不光彩,徐阶又补充道:“至少在皇上眼中,我们是一样的。”



    青年连忙义正言辞的道:



    “徐师怎可能跟严嵩一样?严嵩为得帝宠毫无下限,根本不管是非对错。徐师则是怀揣着一颗为国为民之心,同时又竭力为君父解忧,根本不是一类人。不然,诸多大人又岂会恨严嵩,却敬徐师?”



    良言一句三冬暖。



    听了这番话,徐阶可真比喝了二两烧酒还要舒心。



    随即,又是一叹:“可皇上却把为君父解忧和谄媚混淆在一起了,唉,成大事者不拘节,形势如此,我也无奈何啊。”



    青年一本正经道:“学生不认为徐师节有瑕。”



    “呵呵”徐阶笑的开怀,之前的不悦,早就抛到了九霄云外,“回正题,你何以觉得我不该拜访严嵩?”



    青年见火候到了,拱了拱,道:“学生斗胆以为,皇上只需要一个严嵩。”



    徐阶一怔,“下去”



    青年拱了拱,继续道:



    “帝王之术,重在制衡,此其一;



    若内阁皆是严嵩,则六部必然沆瀣一气反攻内阁,如此,轻则贻误国事,重则内阁彻底失势,进而威胁权力架构,此其二;



    徐师效仿严嵩,便会失去清流官员的拥戴,可皇上真正需要的,就是一个受清流拥戴、又能为自己解忧的能臣,无他,若为皇上分忧的顶级大臣都被清流痛骂,那声誉受损的就是皇上了,皇上怎能不圣明?此其三。”



    青年真诚道:“徐师,其实您真正的资本是清流啊,这也是学生为何这般迫切阻止您的原因。”



    徐阶目瞪口呆,如遭雷击。



    青年满脸愧疚,叹道:“怪只怪学生遇事太过慌张,如若驾马疾驰,兴许就能拦下徐师也不一定。阿嚏,阿嚏”



    “后生可畏,后生可畏啊”徐阶惊叹,忙关心道,“叔大,你还好吧?”



    “阿嚏咳咳咳咳,受了些凉,不妨事的,只是唉。”



    “哎?话不能这么。”徐阶忙表示肯定,正色道,“亡羊补牢,未为迟也。”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退出阅读模式。谢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