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0章 以下犯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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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雪儿嘴角扯了扯,表情意味深长,略带戏谑。



    见状,朱厚熜表情也有些不自然,清了清嗓子,叹道:“李青不容易,朕也难啊。”



    李雪儿默了下,微微点头,“都知道皇上有难处,他更知道。”



    朱厚熜沉默片刻,问:“李姐可知威武楼?”



    “知道,一早就知道了。”



    朱厚熜问道:“与他比,朕如何?”



    “胜他许多。”李雪儿。



    闻言,朱厚熜嘴角上扬几分,转而道,“看来李姐知道的挺多的,这么,李青带回金陵的那人,你当也清楚了?”



    “嗯。”



    “他现在如何?”



    “挺好的,有事业,有家业,有长辈关怀,还有喜欢的人,干劲儿十足,整日阳光开朗,整一个青春勃发少年郎”李雪儿反问,“难道皇上就从未关心过?”



    朱厚熜干笑道:“相隔千里,朕知道的终是有限。”



    接着,朱厚熜敛去笑意,轻声感慨:



    “人生一世,草木一秋,长长,短也短。相较于他,我们的时间都太短了,弹指一挥间,韶华已逝唉,有时候知道太多也不是好事,比如,大明的未来如何。如若朕什么都不知道,或许就不会这么累了。”



    李雪儿怔了怔,缓声安慰道:



    “历史已经证明,没有万古永存的王朝,没有他,大明不会是今日之大明,有了他,于大明,于朱家皇室都是一件幸事,今日他能保一个,未来,他能保一群。正如今日金陵的朱壡,让你放心且开心,遥远未来之子孙你还有什么不放心的呢?”



    朱厚熜默然无言。



    这些他自然明白,可对皇帝来,当明确知道王朝注定会亡,这种滋味儿,又有谁懂?



    “终是愧对祖宗啊。”朱厚熜呢喃。



    李雪儿微微摇头:“这何尝不是大孝?列祖列宗的励精图治,包括皇上你,都会载进史册人心。后世人提及大明,不会有对汉唐的哀其不幸,不会有对两宋的恨其不争。大明一路高歌,长盛数百年,寿终正寝给后世人留下了璀璨的历史,珍贵的遗产,后世人提及大明,莫不颂之,如此辉煌,如此风流,还不够?”



    朱厚熜怔然良久,苦笑颔首:



    “够了,足够了。可是人啊,总是贪心不足,总是好了还想好,得了千钱想万钱,做了皇帝想成仙,修仙,修仙,终是黄粱一梦”



    好半晌,朱厚熜才平复下心情,道:“朕常常作想,当两万万被李青调动起来的生民,终有一日无法再稳中向好,当万万生民欲壑难填之时,又是怎样一番景象?李青又如何自处?”



    李雪儿不禁流露出哀伤之色,怔然良久,也只道了句:



    “他总有办法。”



    “总有办法”朱厚熜怔然出神。



    “皇上,茶来了。”黄锦端着茶来,奉上茶道,“这是陈茶,不过味道也还行。李姐,这是你的。”



    李雪儿颔首致谢,接过浅啜了口,微微点头。



    随着黄大胖子过来,沉重的气氛也随之消散,顺带着也没了话题可聊。



    姑侄品着茶,一时没了下文。



    黄锦见自己一过来俩人就不话了,挠了挠头,走到檐下台阶前一坐,双托着下巴,面朝太阳,无聊发呆。



    李雪儿瞥眼瞧见,忍俊不禁。



    想了想,道:“皇上,永青侯之前上疏,提议建造铁路,通蒸汽车,收到批复后,李家一直在赶工不知何时正式提上日程?”



    一听又是花钱的项目,朱厚熜深感疲倦,无奈道:“再等等吧。”



    “大概多久?李家也好有个准备。”



    “建造铁路、通铁轨车,也是李青的主意?”



    “嗯,对此他相当看重。”李雪儿认真道,“随着气候的持续恶劣,寒冬运河受阻时间怕是会越来越长,未来,数月行不得蒸汽船都是有可能的,提前布局陆路,非常有必要。”



    道理朱厚熜都懂,可这个节骨眼儿,要他再额外支出,心里哪能痛快,见李雪儿咄咄逼人,不由道:



    “你老是他呀他的,这可不是晚辈对长辈应有的态度,这是以下犯上。”



    李雪儿呆了呆,羞恼难以自持,轻哼道:“的确,这可不是晚辈对长辈应有的态度。”



    朱厚熜:“?”



    “君前失仪,请皇上治罪。”李雪儿平复了下情绪,改口请罪。



    朱厚熜怔了怔,旋即明悟,不禁莞尔道:“人之常情,这般优秀又生的那般好看,哪个女子不喜欢,谁还没有年轻过,哪个少女不怀春”



    李雪儿强抑羞愤,问道:“皇上可还有其他事要?”



    “李姐莫恼,朕没有取笑你的意思。”朱厚熜笑着。



    李雪儿觉得自己虽老了,但若是奋力一拳



    一击捶杀嘉靖帝,还是没问题的。



    朱厚熜犹不自觉,兀自感慨道:“一见李青误终生,这个李青真是作孽啊。”



    见李雪儿神色羞恼,朱厚熜敛去笑意,道:“只是有感而发,无意取笑谁。”



    李雪儿默了下,道:“所以自我之后,他再没出现在李家辈面前,数十年来,从未光明正大的去过永青侯府,哪怕一次。”



    朱厚熜怔了怔,一时歉疚莫名,“抱歉。”



    



    “皇上无需对我。”



    “呃”朱厚熜讪然无言,想想李青,不免悲凉。



    好好的长生者,本可纵情逍遥,却把人生搞得如此悲苦



    沉闷了会儿,朱厚熜开口道:“修铁路、通蒸汽车之事,要做,但现在还不行,李家大胆铸造便是,最迟明年夏,正式开启。”



    李雪儿微微点头。



    朱厚熜也没了继续待下去的心情,起身道:“做多海外之事,麻烦李姐辛苦一下,给朕一个详细方案。”



    李雪儿颔首。



    “恭送皇上。”



    朱厚熜看向眯缝着眼,兀自发呆的黄锦,“黄锦,黄哎!醒醒,真睡着了啊?”



    “啊?啊”黄锦打了个哈欠,抹去泪花,颠颠儿上前,“皇上,您叫我?”



    “走了。”朱厚熜黑着脸,径直出门。



    黄锦匆忙朝李雪儿点了点头,连忙跟上



    不多时,院里院外,恢复清静。



    书房读书的爷孙,这才走出来。



    李信问道:“姑,皇上都了什么啊?”



    李雪儿斜睨了他一眼,“没听到?”



    “没有!”李信表情严肃,微微摇头。



    宝也道:“关着门窗,真听不到什么,宝可以作证。”



    李雪儿翻了个白眼儿,哼道:“难得来一趟京师,带宝出去逛逛,我要修行了。”



    李信讪讪称是,拍了下家伙后脑勺,“走了。”



    “太姑奶奶再见。”宝喊道,“您想吃什么?我和爷爷给您带”



    “我辟谷!”李雪儿头也不回地走进厢房。



    宝仰脸看向爷爷。



    李信嘴角抽动了下,道:“走啦走啦”



    大街上。



    第一次来京师的宝很是兴奋,一边逛,一边问东问西。



    李信不喜欢逛街,出来只是为了吃饭,顺便给姑留私人空间,见家伙儿逛起来没完,直接道:



    “赶紧吃饭,吃完饭回家。”



    宝咕哝道:“爷爷,您这样不好。”



    “哪里不好?”



    您有些扫兴家伙干笑道,“爷爷,来时不是,让宝见见世面嘛。”



    李信嗤笑道:“逛街就算见世面了?金陵又不是穷乡僻壤,你什么没见过?在院里才是真正的见世面,只可惜,你一点也不灵。”



    “又没穿黄色衣服,我哪敢乱认啊,万一认错了还不如装糊涂呢。”宝怏怏道,“要是祖爷爷在就好了。”



    “你祖爷爷才没空陪你逛街呢。”李信叱道,“一天天净想着玩,我看你真是被惯坏了。”



    家伙愤愤不平,道:“宝读书、学习、做题您瞧不见,但凡中途休息被您瞧见,您就觉得宝一整日在玩儿。”



    “嗯?”



    “爷爷您想吃什么?”



    李信也没什么想吃的,就是单纯的不想逛了,瞥眼瞧见一边烤鸭店,“烤鸭如何?”



    “好的。”



    时下,已错过了饭点,店里只有一桌食客,伙计趴在柜台无聊打哈欠。



    爷孙点了一只烤鸭,两个炒,一壶酒,找了个靠窗位置坐下,等着上菜。



    家伙儿瞅着窗外的车水马龙,李信则是老神在在,闭目养神,这让分享欲极强的宝很是无奈。



    不多时,酒菜上桌。



    李信闷头吃喝,家伙却是胃口不大,夹了片招牌烤鸭尝了尝,诧异道:



    “爷爷,这咋跟应天府的烤鸭一个味儿啊?”



    邻桌一个三十上下的中年人轻笑道:



    “公子有所不知,这烤鸭就是从应天府传过来的,当年成祖爷迁都顺天,许多美食也一并带了来,同宗同源,味道自然大差不差。”



    “原来是这样”家伙看向邻桌,礼貌致谢。



    中年人微笑道:“公子客气,公子从应天府来的?”



    “只是恰巧吃过应天府的烤鸭。”宝睁着大眼睛,张口就来。



    中年人愕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