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4章 高拱vs徐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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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完了完了,太子想当皇帝想疯了,这下全完了高拱人都傻了,他甚至能想象到,不用太久,太子就可能因左脚迈入大高玄殿被废掉。



    高拱急得直拍大腿。



    然,朱载坖却有些恼了,叱道:“你是觉得孤不配继承大统?!”



    高拱一凛,忙压下焦急情绪,连连道:“殿下误会了,臣万没此心,臣只是觉得”



    “什么你觉得?”朱载坖不悦道,“孤是父皇的儿子,是大明的储君,继承大统名正言顺,有什么好惶恐的?”



    高拱本能想反驳,可思及这会儿太子正发着火呢,只好暂缓劝诫,顺着道:



    “太子英明,确是如此,臣言语无状,还请殿下息怒。”



    朱载坖神色稍稍缓和了些,道:“孤知先生也是为了孤着想,不过,孤继位之事乃父皇旨意,绝不是什么试探。”



    顿了下,“我大明又不是没有过太上皇,没有过太子提前继位的例子,没什么好忧虑的,你去通知吧。”



    我?



    高拱头皮发麻。



    “怎么,先生不愿?”



    “臣不是不愿,臣只是觉得太突然了。”高拱悻悻摇头,深吸一口气,认真道,“殿下,恕臣冒犯,就算皇上是真心的,可未来皇上若反悔了呢?”



    朱载坖一怔。



    高拱道:“开弓没有回头箭,继位之事实不该草率。”



    若是平常,朱载坖可能会动摇,可这次不同。



    朱载坖十分明确父皇是真心传位,既不是试探,也不是暂时性摆烂,父皇只是想让他早些接,以防未来龙驭上宾,他乍然接位,难以应付。



    毕竟,经嘉靖一朝试炼出的臣子,不是一般的强悍。



    再者,未来李青也不会频繁出现在政坛。



    如此情况,父皇这样做的必要性和真心,自然无需怀疑。



    朱载坖吸了口气,苦笑道:“很难相信是吧?唉,孤也很难相信啊子不知父,君不知臣,也是难为父皇了。”



    高拱怔然。



    “就这样吧。”朱载坖无力的摆摆,“高先生若是感觉为难,去找徐大学士来,孤亲自与他。”



    高拱段位本就不低,又借着太子的关系常年混迹在第一梯队,话到这个份儿上,自然不会再疑神疑鬼,当即道:



    “如此之事,若劳殿下亲自下场,那还要臣做什么,臣这就去。”



    言罢,深深一礼,转身离去。



    朱载坖稍稍松了口气,对高拱他还能如此,对徐阶等一众大臣,他就没这么豁得出去了。



    那些人对他,可远比不上对父皇。



    同样的话术换成徐阶等人,就没这么容易服了。



    “马上就要承继大统了,很快就要做皇帝了”朱载坖喃喃,怔怔出神。



    没有想象中的开心,反而有一丝惶恐,一丝不安,一丝怯场



    父皇珠玉在前,群臣又个顶个的精明,朱载坖哪能不发虚?



    突然想起了冯保,想起半威胁、半强迫地让他交出李青的书信,朱载坖只觉自己下了一步臭棋。



    转过年就要继位了,这种情况,根本没时间再培养近侍了,冯保入司礼监日久,资历、能力也都尚可,还是别折腾了



    朱载坖吐出一口气,扬声道:“来人!”



    



    高拱风风火火地跨过文华门,直奔文华殿



    徐阶正在票拟,自严嵩致仕还乡之后,李本也回乡养老去了,目前整个内阁就只剩下徐阶一人。



    人常,权力是最好的春药,这话还真不假,徐阶虽然早已不再年轻,且如今事务繁重,可当下却给人一种很年轻的感觉。



    可谓是精力充沛!



    “徐阁老,徐阁老”



    乍然听到声响,且话之人马上就要冲进来,徐阶不禁皱了皱眉,心道:这个高拱,真是一点规矩不懂,都不知道先通禀吗?



    徐阶有些生气,“啪”的一下放下笔,转过脸,却是面容温和,如沐春风,朝堪堪进门的高拱笑道:



    “本官一听就是你高肃卿。”



    太监跟进来,讪讪解释:“实在是高大人走的急徐阁老见谅。”



    一个阉人都比你高拱知礼数徐阶吸了口气,随意笑了笑,道:“无妨,高大人急自然是有要事,且退下吧。”



    太监一礼,退了出去。



    高拱似是没察觉到自己的行为有什么不妥,上前两步,拱一揖:



    “下官见过徐阁老。”



    “呵呵少礼少礼。”徐阶端起茶杯,轻轻抿着,“肃卿这般行色匆匆,所为何事啊?”



    “天大的事!”



    徐阶一怔,放下茶盖,将茶杯也放在书桌上,作聆听姿态。



    高拱又上前两步,同时嗓音压低了几分,道:“嘉靖四十年正月十六太子登基!”



    “啥?”



    “嘉靖四十年正月十六太子登基!”高拱又了一遍。



    第一遍徐阶就听见了,却不想这高拱还真敢第二遍,不禁又惊又怒。



    



    “徐阁老”



    “高大人!”徐阶截断他,目光灼灼道,“本官没听见。”



    “嘉靖四十年”



    “高拱!!”徐阶破防了。



    高拱愕然。



    徐阶深吸一口气,终是压抑住了心头怒火,淡淡道:



    “人有三急,本官失陪!”



    言罢,起身就走,把高拱晾在当场。



    ‘混账,这个混账’



    徐阶一边快步往茅厕方向走,一边咬牙切齿,气得浑身直哆嗦。



    入朝为官这么多年,愣头青不是没见过,可这样的愣头青,徐阶是真没见过。



    “徐阁老,徐阁老留步”



    瞧见高拱还敢追来,徐阶险些没背过气去,可还真不敢停下步子听他大逆不道。



    于是乎,爆发出惊人的潜力,以一副即将一泻千里的姿态,直奔出恭之地



    高拱愣是没追上。



    不过,他倒也有耐心,就在外面等。



    半刻钟,一刻钟,两刻钟



    徐阶麻了。



    人也麻,腿也麻,头皮更麻。



    可两刻钟真是他的极限了。



    徐阶颤颤巍巍、哆哆嗦嗦地走出来,抢在高拱之前开口道:



    “高大人今日没来过,本官什么也没听过。”



    高拱:“”



    继朱厚熜、朱载坖父子之后,高拱也体验了一把什么满心无力。



    “徐阁老你听我”



    “高肃卿!”徐阶咬牙怒道,“你要做什么?你想害死所有人吗!?”



    高拱也是火爆脾气,不由分道:“嘉靖四十年正月十六太子登基,这是皇上的意思,也是殿下的吩咐,下官不想做什么,至于徐大学士的什么害死所有人下官听不懂,还请徐大学士明言!”



    徐阶痛苦的闭上眼睛。



    他不知道高拱哪根筋儿搭错了,亦或太子哪根筋搭错了,可他知道,这两人是铁了心拉他下水。



    对太子,他也做了投资,可他现在已是文臣巅峰,怎可能去蹚这个浑水?



    徐阶一言不发,黑着脸就往文华殿走,理也不理。



    可他不理高拱,高拱却理他,不仅理他,还拦着不让走。



    “徐大学士若是不信下官,便随下官去见太子。”



    徐阶心头狂怒:“本官是本朝内阁首辅大学士!”



    高拱寸步不让,道:“如果徐大学士觉得下官有冒犯之处,下官向您赔罪,可下官今日来,是奉了太子殿下的旨意,还请徐大学士莫使下官难做。”



    一向城府极深,喜怒不形于色的徐阶,今日是真绷不住了,骂道:



    “你高拱找死,别拉上本官,本官再一次,今日你没来过,本官也什么都没听过,本官不知道你在什么,不知道你了什么”



    徐阶近乎失心疯似的吼完,拖着不便的腿脚,梗着脖子顶着高拱走。



    高拱一退再退,最后一把拽住徐阶,沉声道:



    “下官不想找死,也没想拉徐大学士下水,下官也再一次,今日来是奉了太子殿下的旨意,而且,太子提前登基,就是皇上的意思!”



    “徐大学士以为高拱敢假传皇上和太子殿下的旨意?”



    高拱冷笑道,“若真如此,高拱何不直接把脑袋割下来,来的痛快省事?”



    徐阶一怔。



    高拱吁了口气,道:“太子有令,令徐大学士通知百官,好让诸多大臣都知道这个消息,下官话已带到,如此做徐大学士自行决断!”



    言罢,转身就要走。



    “站住!”



    徐阶沉着脸,咬牙道,“皇上这样,太子就这样信?你高拱作为太子侍讲老师,就,就你脑子呢?”



    在徐阶看来,真就是出自皇帝之口,也是试探,考验;既是对太子,也是对臣子。



    太子让他很失望,高拱让他很愤怒。



    高拱没解释。



    这个状态下的徐阶,便是苏秦张仪来了也是白搭。



    “徐大学士不相信,可以去找太子殿下核实,亦可向皇上求证。”



    求证?这是能求证的?求证的行为就是一种冒犯,就是不忠诚徐阶肺都快气炸了。



    “本官不会求证,本官什么都不会做,本官再一次,本官今日耳聋眼花,没见过你高拱,也没听过你高拱的胡言乱语。”



    高拱淡淡道:“这样的话徐大学士就是抗旨了,既抗了太子的旨,也抗了皇上的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