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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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程梨仍旧抱着琴盒,祁轼抱着蜷曲着的程梨,走回沙发,没有把她放下来,而是直接放在腿上搂住。

    她还是那么轻飘飘的,不比琴重多少。

    祁轼紧紧搂住她,一下一下轻轻地拍着她的背。

    “想哭就哭吧,这里没有别人。”

    从认识她到现在,看她虽然经历了那么大的变故,还是每天都欢蹦乱跳的,无论遇到什么事都很镇静,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一点异样都没有。

    没有异样才是最大的异样。

    她早就该好好哭一次了。

    程梨依旧缩得的,把头埋祁轼胸前,这次哭出了一点声音,微弱的声气像只猫。

    祁轼的怀抱很温暖,臂膀坚实有力,程梨靠在他身上,慢慢平静下来。

    “你怎么……找到的?”程梨的声音还有点抽抽搭搭。

    “拿去拍卖的东西都有记录,我让展卷顺着一路找下去,最后在一家琴行里找到的。”

    程梨仍然抱着琴。

    “我看见……盒子里的……松香了……他们用的……不对……这把琴……要用……安德里亚……的松香……声音……才能好听……”

    她一抽搭一抽哒地控诉。

    祁轼拍着她:“好,咱们去买你的松香,买十箱。”

    “不能……一下……买那么多……放久……就不好了……”

    “好,一块一块慢慢买。”祁轼哄着她。

    他的声音从胸膛里传出来,低沉温和,和平时有点不一样。

    程梨靠在他胸前,在他规律的心跳声中安静下来。

    不知过了多久,程梨抹抹眼泪,从他身上爬下来,从自己的包里拿出纸巾擦好脸和手,才又开琴盒。

    祁轼问:“你要试一下吗?”

    程梨有点不好意思:“琴一天不练都不行,我都已经好几年没拉了。”

    不过还是拧紧弓,调好音,试了试。

    琴行把琴保养得挺好。

    程梨的手是生了,想了想,拉了一段门德尔松的e调协奏曲。

    拉了一会儿,拉不下去,换成了熟得不能再熟的梁祝。

    两无猜,十八相送,生死不离,双飞化蝶。

    想不起来的地方就往下跳,程梨知道自己犯错无数,一塌糊涂。

    可是祁轼一直靠在沙发上,支着头默默地听着,柔和的目光久久停在程梨身上不动,好像是很喜欢。

    琴声戛然而止。

    程梨不好意思:“我实在不记得了。”

    “没关系,很好听。”祁轼依旧支着头,目不转睛地望着她。

    程梨吸了口气,诚恳地:“祁轼,谢谢你。”

    祁轼这才放下手,站起来:“你要是理所当然地不谢我,我会更高兴。太晚了,睡觉去吧。”

    祁轼拿掉她的琴,帮她放回琴盒,扣好。

    祁轼刚放好,回过头,就发现程梨正咬着下唇,一副想什么又不敢的样子。

    “怎么了?”祁轼问。

    “我想……拿琴的时候,拿琴颈就行了,手尽量别碰下面,再先别收,我还得擦擦上面的松香沫。”

    她是真的心疼她的琴。

    祁轼不禁莞尔,伸手捏捏她的鼻子——刚哭完,鼻头还是红的。

    第二天,程梨吃过早饭,先练了一会儿琴。

    祁轼昨晚过,这里没别人,想几点练就几点练,想练多久就练多久,不过程梨还是等他起床了才开始。

    本来练琴就是程梨从到大的习惯,练完琴心平气和,神清气爽。

    程梨认真地伺候好琴,才开始理红线。

    一边理,一边把手机放在旁边,和陶桃有的没的地乱八卦。

    陶桃昼夜颠倒,早这个点刚上床,还没睡。

    “梨梨,你听到那个八卦了没有?有个特别帅的霸总涉黑?”

    程梨一头雾水。

    “什么特别帅的霸总?”

    “不是你们祁轼啦,是海恒股份的傅海修。”

    程梨顿了一下,立刻去搜新闻。

    陶桃还在话。

    “是黑社会性质团伙,非法持有枪械什么的,还有非法拘禁、故意伤害、敲诈勒索、开设赌场,一大堆,我都背不下来。”

    陶桃给了个结论:“好像古早霸总男主啊。”

    程梨:“……”

    程梨也搜到消息了,傅海修已经被抓了,一共抓了个几十人的团伙,他们海恒股份也完了。

    一定是祁轼下的手。

    程梨舒了口气,回复陶桃:“那种人,哪配当男主,也就能当个酱油的路人甲。”

    陶桃转眼把路人甲抛到脑后,继续八卦。

    “梨梨,咱们系谭老师要辞职的事你听到没有?”

    “辞职?为什么?”

    程梨有点纳闷。

    谭老师是个女老师,刚三十出头,大三教过程梨她们专业课。

    谭老师人很温柔,对每个人都特别好,有次无意间听到程梨家里的事,课后常常留程梨聊天。

    送过程梨她出国做访问学者带回来的各种零食,还鼓励程梨好好读书,以后工作了,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她最近刚升了副教授,正是意气风发的时候,S大教职难求,她居然要辞职,是算去哪呢?

    “还不都是他们课题组的一个学生闹的。”

    陶桃明显愤愤不平。

    “谭老师对人好,那是对谁都好,那个男生自作多情,天天缠着谭老师腻腻歪歪,赶都赶不走。”

    “现在闹得人人都知道,她婚外恋,还是和学生恋爱,谭老师在学校里都快呆不下去了。”

    谭老师是个温柔的人,对谁都慢声细语,程梨也很喜欢她,有点生气。

    “她辞什么职?还不如把那男生开除了呢。”

    “开不了。男生是欧子洋,你知道吧?”

    程梨知道,这个欧子洋,是研一的,他爸是隔壁电子工程的系主任,确实开不了。

    “那他爸也不管管他?”

    “管了,管不了,欧子洋一心一意缠着谭老师,都把他爸气疯了。”

    这听起来就像是红线又乱缠到了一起。

    程梨放下手里的线,先去系统里找了一下他们的名字,没有。

    再去档案柜那边。

    找起来并不难,只要在帝都范围里找了结的红线就行。看他们的状态,好像是在人家夫妻好好的红线上,多缠了一根断线。

    果然。

    程梨轻松地就找到了。

    欧子洋的名字上连出一根断线,好巧不巧搭在旁边潭老师夫妻的姻缘线上,缠了无数圈,疯狂结。

    程梨定下心来,努力解结,努力了一上午,进展十分有限。

    结得太死,看起来没什么希望。

    中午祁轼过来时,程梨认真地问他:“要是我出去调查红线的事,算翘班吗?”

    “当然不算,你要去哪?”祁轼问。

    程梨把谭老师的事给祁轼讲了一遍,又给他看那几根结的线。

    “我想回学校看看他们什么情况。”

    祁轼答应:“好,我一会儿还有个会,让砺锋送你吧。”

    程梨觉得有点逗,他的意思是没有会的话,他就要自己送吗?

    难道自从上次出事后,以后出门全都要安保升级,随身带个保镖?

    祁轼还是把砺锋叫过来了,吩咐:“程梨要回学校,你给她当司机,送她回去。”

    砺锋点点头,默默走过来,站到程梨身后一步。

    砺锋和展卷看起来年纪差不多,却比展卷沉稳多了,话少得不能再少,能一个字,就绝对不两个字。

    车里很安静,程梨努力没话找话。

    “砺锋,你也是祁总的总助啊?”

    “是。”

    “你跟了祁总多久啊?”

    “很久。”

    “你和展卷谁跟着祁总的时间长啊?”

    “一样。”

    程梨:“……”

    这种对话对彼此都是种折磨,程梨索性不再话。

    很快就发现,其实不话也挺舒服的,因为砺锋根本不会因为不话尴尬。

    他的态度自然,程梨就不用搜肠刮肚找话题,可以放松心情胡思乱想。

    到了S大,砺锋依旧跟着程梨,始终保持落后一步的距离,不远也不近。

    程梨要先回寝室拿点东西,就这么带着这个沉默的大尾巴到了寝室楼下。

    “这是女生寝室,你不能上去,你就在这儿等着我,我马上下来。”

    程梨把大尾巴安放到门口的树荫底下。

    大尾巴神情严肃,认真地点点头。

    这次一个字都没有,程梨忍不住莞尔。

    正是午饭时间,寝室门前人来人往,不少人都在门口等女朋友一起吃饭。

    砺锋挺拔英俊,明显也是祁轼扮出来的,穿着毫不含糊,十分显眼,立刻就把周围一群戴眼镜长痘痘的男生比下去了。

    程梨听见有人嘁嘁喳喳地议论。

    “这又是那个三零三的程梨?”

    “嗯,是她,天天有人楼下叫魂的那个。”

    “好长时间没看见她了。”

    有人压低声音:“听快毕业了都找不到工作,一直没有去向。”

    “都没有公司要吧,不知道混到哪去了。”

    “这种人就是咱们学校的污点,咱们S大招这种人进来,也算是倒了霉。”

    “都不好意思跟她是校友。”

    程梨忍不住回头,看见是几个女生饭回来。

    上次被程梨用一盆凉水浇过的熟人。

    应该是管院的,住在二楼,就在程梨的楼下。

    其中一个还在继续:“看那男的穿得不错,估计是挺有钱的吧?她能傍上也不容易。”

    程梨心想,这群人就是凉水没浇够,可惜手边没盆。

    身边的砺锋突然开口,一字一顿地了一整句话——

    “我是她公司同事。”

    嘁嘁喳喳声立刻停了。

    程梨有点想笑:惜字如金的砺锋居然一口气了七个字,真不容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