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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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程梨不出话来,半天才问:“所以阮栀算怎么办?”

    “我也不知道她算怎么办。”

    郁星无辜地吸了口果汁。

    “我上次和她聊天,起你的本事,她忽然就,也有点事想来找你看看,所以我猜,大概就是为了洛天侑的事吧?”

    程梨没什么把握:“你把他们的生日给我,我回去好好想想。”

    回到Bravo,程梨先去系统里找人,没找到。

    难道又是断线搞鬼?

    程梨去翻了一遍册子,好不容易才找到了。

    真的是两根断线搅在一起,而且又是一层层解不开的死结。

    程梨研究着线上的死结,心想:想要帮阮栀,其实很简单,只要把线刮下来,阮栀的麻烦就没了。

    可是这样做,洛天侑会不会又去跳楼?

    他虽然很奇怪,会跟踪阮栀,会监视阮栀,会敌视接近她的所有人,可是罪不至死。

    他最需要的,其实是去看心理医生。

    程梨脑中冒出一个人来。

    程梨拿过手机,了聂允初的电话。

    帝都的H大里,心理学界著名的CUJPS正在召开年会,现场大牛云集。

    聂允初正在台上做报告,台下一片鸦雀无声。

    讲台上静了音的手机忽然亮了,聂允初瞥了眼手机屏幕,停了下来。

    他对台下做了个抱歉的手势,居然就这么接起手机,声音愉快柔和:“现在正在开会,我一会儿有空就给你。”

    台下所有人都愣了。

    聂允初虽然出类拔萃,年轻有为,却向来谦和有礼,一点都不轻狂。今天居然会在这种重要的时候,当众接一个私人电话,实在莫名其妙。

    前排坐着学术界泰斗,看见当年的爱徒一反常态,做这么离谱的事,也怔了怔。

    随即帮他圆场:“允初啊,女朋友查岗?”

    大家都笑了。

    聂允初没回答,笑容却很愉快。

    聂允初一讲完,就第一时间躲出会场给程梨回了电话。

    听完程梨的描述,聂允初立刻痛快答应,如果阮栀肯带洛天侑来诊所,马上就会帮他们空出时间做个检查。

    搞定聂医生那边,程梨问郁星要了阮栀的联系方式,约她出来见面细谈。

    上次害砺锋在洗手间里闷了好长时间,程梨这次没叫砺锋,毕竟人家也不真的是保镖,不能这么一次次地折腾人。

    程梨在咖啡店里等了好久,阮栀也没来,正想发消息给她时,来了个意想不到的人。

    洛天侑走进来了。

    他仍旧穿着那件宽松的白大衣,幽灵一样飘过来,安静地坐到程梨对面。

    程梨警惕地看着他。

    洛天侑反而轻松地跟程梨了个招呼:“嗨。等阮栀呢?”

    程梨没有话。

    “她遇到点事,好像是钥匙找不到了,可能要再过一会儿才能到。我先过来看看。”

    服务生过来,洛天侑只要了杯冰水。

    等冰水送来了,他皱眉看了看服务生端杯子时留在玻璃杯上的指纹,并没有真的去碰。

    洛天侑凝视着程梨。

    “我知道你。阮栀起过,就是因为你给郁星转了运,郁星才把那个姓傅的变态甩了,重新找到了好姻缘。”

    程梨心想:你还傅海修是变态,好像你也没正常多少。

    “你在想,我也是个变态,对不对?”

    他猜得倒是挺准。

    “姓傅的那种事是不会发生在我身上的。”洛天侑语气诚恳,“我宁肯动手勒死你,也不会让阮栀和我分开。”

    祁轼得对,程梨看着他心想,给人牵红线属于危险工种,出门时应该随身带上保镖。

    洛天侑认真地盯了程梨一会儿,忽然笑了:“杀人犯法我知道,我只不过是个比方而已。”

    可是他的语调,一点都不像在比方。

    程梨并不怕他,反而看看邻座的人,靠近一点,压低声音。

    “洛天侑,你应该去看看心理医生,以你现在这种状态和阮栀在一起,我们都很担心阮栀的人身安全。”

    洛天侑脸上那层浅淡的笑意消失了,反而多了受到侮辱的表情。

    “你觉得我会伤害阮栀?怎么可能?”

    程梨冷静地:“你现在是觉得你不会,万一呢?你有十足十的把握能控制你自己吗?我倒是认识一个非常不错的心理医生……”

    程梨还没完,洛天侑的目光忽然移到程梨身后。

    那双潭水般的眼眸原本深不见底,这时突然阴翳散尽,现出光芒来。

    是阮栀来了。

    阮栀依旧是温婉大方的样子,看见洛天侑在,并没有丝毫意外的表情。

    “天侑,是你把我的钥匙藏起来了,对不对?叫我找了好半天。”

    口气像在批评家里淘气的朋友,没有多少责怪的意思。

    阮栀坐下,自然地把一只手交到洛天侑手里。

    “我和程姐聊天,要的就是我们两个的事,你想来听就来,不用这么偷偷摸摸的。”

    洛天侑紧紧握着阮栀的手,不出话来。

    这走向有点奇怪。

    程梨仔细研究阮栀的表情,她坦荡大方,不像是因为洛天侑在而谎。

    程梨问阮栀:“你上次,找我不是为了转运?”

    “也算是想转运。”阮栀。

    洛天侑又紧张了。

    阮栀敏锐地感觉到他的情绪,安抚地拍拍他的手:“别急,听我完。”

    转向程梨:“天侑已经跟我求婚了,我准备答应——还没来得及跟天侑。”

    洛天侑怔住了,眼中的光芒更亮了,流光溢彩,又想开口话。

    “你就不能让我把话完吗?”阮栀低声抱怨的口气也是温柔的。

    洛天侑乖乖地不吭声了,只把阮栀的手用双手紧紧握住,抵在唇边,埋下头。

    “我已经跟家里了,可是我爸和白姨都反对,他们想让我嫁给一个不知道是谁谁谁的儿子,是对我爸的事业大有好处。”

    阮栀笑笑:“他们这些年对我不管不顾的,现在倒是忽然想起我来了。”

    洛天侑默默地腾出一只手,揽住阮栀。

    阮栀笑道:“我家里的情况和天侑很像,时候爸妈离婚,又再婚,生了妹妹,倒是没像天侑那样,被送到奶奶家,可是也差不多。”

    阮栀是在笑着,可是眼睛并没有在笑。

    “家里房子大,多我一个少我一个都一样,妹妹喜欢的东西,有时突然想起来,一式一样的也给我一份,可是从来没人费心问问我喜欢什么。”

    “我就是一个隐形人,是住在他们家里的鬼,我不出声,就没人能看得见。”

    阮栀反手握住洛天侑的手。

    “从来没有人对我像天侑那么好——虽然开始时觉得有点奇怪,不过我现在已经很适应了。他是全世界唯一一个真爱我的人,爱到能为我活,能为我死。”

    “程姐,我爸很强势,向来一不二,我怕拗不过他,郁星你很厉害,你能帮帮我,让我能顺利地跟天侑在一起吗?”

    这下轮到程梨不出话来了。

    “你知道他有一点……”程梨。

    “我知道。”阮栀目光温柔,却很坚定,望着程梨。

    程梨看着他俩紧握的手:“我要是让你们在一起,你们可就真的在一起了,你确定?”

    “我确定。”阮栀答得毫不犹豫。

    “好。”程梨看了她半天,点点头,从包里取出红线。

    红线程梨随身带着,还没结。程梨当着他们的面上鸳鸯结,反正他们看不见。

    虽然程梨动作复杂又奇怪,两个人却什么都没问,耐心地等着程梨把结完。

    “你们伸手。”程梨。

    两个命运相似、同病相怜的人同时伸出手来,两只手还握在一起。

    “你们不会后悔吧?在一起了,可就分不开了。”程梨再确认一遍。

    “不会。”两个人答得异口同声,然后彼此相视一笑。

    程梨忽然觉得自己好像主持婚礼的神父。

    一条线两端的鸳鸯结分别套上他俩的手指,一抽。

    “一生一世,百年好合。”程梨低声。

    这不是一个祝福,这是描述事实。

    “谢谢。”洛天侑低声,有点哽咽。

    阮栀眼中也有泪光。

    “程姐,我该怎么谢你?”阮栀问。

    程梨对她笑笑:“两百块,头回八折,红包转给我就行了。我还有事,拜拜。”

    这件事完了,还得赶紧回去理红线呢。

    程梨站起来就走,才走几步,洛天侑忽然从后面叫住她,快步追上来。

    “程姐,你刚刚你认识一个不错的心理医生,能不能给我他的联系方式?”

    他居然过来主动要这个,程梨有点惊奇。

    “你愿意去?”

    “是。我怕有一天我控制不了自己,可能真的会伤害阮栀,还是去看看医生的好。”

    程梨把聂允初的号码给他,忽然觉得,这个男人好像也没有开始时以为的那么吓人。

    洛天侑认真记下号码,跟程梨道别,回到阮栀身边坐下,自然地握住阮栀的手。

    两个人正对着咖啡店的落地玻璃,透过玻璃,看见程梨出门时停了停,忽然跑了几步,欢快地飞扑到一个男人怀里。

    男人衣着精致,俊美得不像人类,毫不犹豫,一把抱住程梨。

    “这人是谁,看着这么眼熟,是明星吗?”阮栀思索,忽然想起来,“这个是不是Bravo的那个……”

    洛天侑低声抱怨:“不要想别人,只想着我一个人好不好?”

    “好,只想你。”阮栀不再看外面,靠在洛天侑肩膀上,仰头望着他,眼眸中都是幸福。

    咖啡店外,程梨想都没想就扑进祁轼怀里,立刻就尴尬了。

    脑抽了吗看见他就冲过去一把抱住?这是犯的什么花痴?

    这可是他的大忌。

    祁轼倒是立刻接住程梨,抱着转了一圈才放下,神情愉快,声音里带着笑:“怎么了?几天不见,如隔三秋?”

    程梨更尴尬了,把手松开,解释:“我正想着需要你回来呢,你就回来了。”

    “又遇到坏人了?这次要我揍谁?”祁轼看看咖啡店里,“你又不带砺锋,一个人到处乱跑,叫我找了半天。”

    程梨摇摇头:“不是,没有坏人,是我要找你连红线,本来以为还得再等你好几天。”

    祁轼很满意:她要连红线,宁肯等着,也不去找别人。

    程梨兴奋地接着:“因为要连一根很变态很变态的线!祁轼,我觉得你最合适了!!”

    祁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