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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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是这么玩,后续得弄出多少麻烦来他想过没有?

    程梨望着单膝跪在面前的祁轼,一个头变成八个大。

    现在答应他的求婚,明天新闻立刻满天飞,过两天他恢复正常后,再放消息取消两人的婚事,新闻还得再飞一轮。

    而他,就变成了一个订过婚又取消的人,又无缘无故的,没什么正当理由,一定会显得出尔反尔,好像上了一个污点。

    如果现在直接拒绝,肯定得上热搜,好处是只热一次,坏处是会伤了他的面子。

    怎么选都不是什么好事。

    程梨在脑中火速比较了两种情况,两害相权取其轻。

    “祁轼,”程梨的声音清晰又温和,“我很想答应你,可是我们还没认识多久,我觉得实在有点太快了,还不是时候。”

    程梨语气委婉,带着点遗憾,听起来好像她不是不想,真的只是觉得“太快了,还不是时候”。

    从程梨开口起,四周的口哨声和掌声就停了。

    等程梨完,全场寂静一片,连旁边的萨克斯风手都忘记继续吹他的曲子,抱着闪闪发光的乐器,呆呆地望着程梨。

    每个人的念头都一样:不会吧?她刚刚把首富的求婚拒了???

    全场最镇定的是祁轼。

    他眼中的落寞一闪而过,却像是不太意外。

    祁轼仍然仰头温和地看着她,对她笑一笑,终于:“梨梨,你得对,我都听你的。我会一直等着,等到你准备好的那天。”

    然后收起手里的盒子,站了起来。

    周行完全没料到祁轼会在自家的派对上闹这么一出,眼见场面有点尴尬,火速让人调亮了所有灯光。

    乐队全体上场,立刻开始演奏一首欢快的曲子,好让大家继续跳舞。

    人群陆续散开了,程梨也赶紧拉着祁轼离开舞池中央这块是非之地,溜到旁边。

    脸烧得要命,心脏还在砰砰乱跳。

    猛然看到祁轼单膝跪在面前求婚,就算明知是假的,还是让人撑不住。

    程梨用手当扇子,给烫人的脸颊降了降温:“祁轼,你想帮我怼那些人对不对?根本不用这样,你这牺牲也太大了吧?”

    “没关系。”祁轼也伸手摸摸她红扑扑的脸。

    程梨还在兴奋中,瞥一眼他的口袋:“你从哪弄来那个圆盒子?看着还挺像那么回事的。”

    那么短的时间里,不知道他从哪找来个像模像样的盒子,大概是问周行借的。

    也不知道盒子原来是装什么用的,他刚才自始至终就没敢开,大概怕露馅。

    祁轼笑笑,没话。

    “不行了我得去喝杯香槟镇静一下。”

    程梨扔下祁轼,去拿香槟。

    祁轼跟在她身后,把那只白色丝绒盒子重新从口袋里摸出来,单手一拨,盒盖就弹开了。

    里面是一枚钻戒。

    大得能盖掉整个指节还绰绰有余的梨形全美粉钻,是罗曼诺夫王朝的旧物,原本镶在彼得大帝送给女儿伊丽莎白的皇冠上。

    名叫永恒不变的爱。

    前些天祁轼就拿到了,换了那么多次衣服,倒来倒去,每次都拿出来,又重新放进身上衣服的口袋里。

    祁轼跪下的时候就明白,今天这样求婚,她九成九会拒绝。

    食指轻轻一按,嗒地一声扣好盒盖,祁轼把盒子重新收回口袋。

    这钻戒就留到她不会拒绝的那天,再让她看到吧。

    程梨回过头,看见祁轼落后几步,正在用别有意味的目光注视着自己,有点奇怪。

    “怎么了?”程梨问。

    祁轼快走几步,跟上来,把手掌贴上程梨的后腰,语调轻佻。

    “当然是还没从求婚被拒绝的击中恢复过来。梨梨,为了你,我情愿放弃我的整座森林,你居然跟我不?”

    程梨哈了一声,连了根浪子的线,他还真以为自己是花花公子。

    “还‘整——座——森——林’?你有吗?”

    连棵树苗都没看见。

    派对请了一个舞团的漂亮姑娘来跳舞,口哨声响成一片,程梨却开始一个接一个的哈欠,得眼泪汪汪。

    被求婚的兴奋劲过了,程梨困了。每天都按时睡觉,早就过了该睡的点。

    正是夜猫子们的派对刚开始热闹的时候,祁轼却浑不在意,立刻带朋友回家。

    结果还在车上,程梨就睡着了。

    祁轼把车平平稳稳地开回Bravo,心地把她抱下来,乘电梯直上顶楼。

    程梨一路都猫一样窝在他怀里,好像还很喜欢,迷迷糊糊地在他胸前蹭来蹭去,让祁轼心里直叹气。

    真是傻透了。

    敢在男人怀里睡成这样?一点警惕性都没有。

    祁轼回到乾坤珠里,心地把她安放到床上,盖好被子。

    她一个人睡觉时会缩成一团,祁轼干脆在床边坐下,一下一下地轻轻顺着她的背,看她真的睡舒展了,才站起来。

    以前敢抱着她睡,今天不行。

    满脑子全都是各种旖旎的胡思乱想,稍不留神就不受控制地飙出来,祁轼对自己一丝把握都没有。

    可是她看起来太诱人,实在舍不得走。

    旁边就是祁轼的大办公椅,祁轼走过去坐下,支着头望着程梨出神。

    程梨酣然一觉,再醒来时,也不知是什么时候。

    已经回到了乾坤珠自己的床上,屋子里很暗,只有外面透进来的月光。

    好像还有别人。

    程梨猛地坐起来,才看见坐在对面椅子上的祁轼。

    他单手支着头,一动不动。

    “祁轼,你在干什么呢?”程梨纳闷。

    “看你啊。”祁轼幽幽地,“你留了把我的椅子在这儿的意思,不就是你睡觉,我参观?”

    这人越来越胡搅蛮缠。

    程梨无语了片刻,闭上眼睛,好像算立刻把他的椅子变走。

    祁轼连忙几步过来,一把握住她的手,给办公椅求情。

    “梨梨,我错了,你饶了它,就让它继续在这儿摆着吧。”

    程梨也并没真想变没他的椅子,睁开眼睛:“都半夜了吧?你坐在这儿看我干什么?为什么不回去睡觉?”

    祁轼流畅地答:“我在犹豫,到底要不要抱着你一起睡。”

    程梨:“……”

    “所以我睡了一觉的时间,你就一直在琢磨这件事,祁轼,你很闲吗?”

    祁轼嘴角一挑:“主要是白天我答应过,我们两个的第一次一定要找个好地方,可是现在我有点坚持不住。梨梨,你觉得你这张床算不算‘好地方’?”

    程梨一言不发,翻身下床,推着他把他赶出了乾坤珠。

    再想把他推出月老办的时候,祁轼反手握住程梨的手。

    “就让我留在这儿吧,今晚我还想理理那根棍上的红线。保证不进去骚扰你了。”

    他话真真假假,程梨歪头研究了半天这几句话的可信度。

    不知为什么,每次即使祁轼连了红线,像变了个人一样,也会抽出时间来理棍上的红线,好像这件事是重中之重,很急迫。

    他连上这根线后,满嘴胡八道,其实并没有真的怎样,程梨决定暂时相信他一次,自己回了乾坤珠。

    祁轼拉了把椅子,坐在木棍旁边。

    木棍的问题确实很严重,很急迫。

    因为木棍上乱缠的红线一天天地变少了,上面黏着的姻缘簿纸片已经能看得很明显。

    程梨的程字露出好大一个头,梨字也快能看得到了。

    万一被她发现……

    祁轼好像看见了鸾齐寒光闪闪的刃口,感觉某处有点发凉,默默地抖了一下,继续着手理红线。

    木棍上,红线最大的问题就是彼此一圈圈黏在一起,又不能随便乱扯,一个不心,就会把线弄断。

    祁轼正在和线奋斗,月老办的门开了。

    大半夜的,乐央居然跑过来了。

    “你半夜来干什么?”祁轼头也不抬。

    “我来考察一下我徒子徒孙连红线的业务水准,顺便做个技术支持。”

    乐央晃进来,对满屋子乱拉的红线熟视无睹,动作灵巧地东迈西绕,一路走到祁轼旁边,居然连一根线都没有碰到。

    乐央走过来,第一眼就看见祁轼手指上的红圈了,立刻伸手在祁轼面前晃了晃。

    “你干什么?”祁轼掉他的手。

    “看你是不是清醒的。你现在手上连着红线,自我认知没问题吧?你觉得你还是原来那个祁轼吗?”

    “我是不是原来的祁轼关你什么事?”祁轼怼他。

    他不肯,乐央就把他从上量到下,从下量到上。

    他长刀大马地坐着,衬衣的头几颗扣子全敞,眼神散漫慵懒,看起来很不像他。

    乐央对红线的效果十分满意,采访他:“你有没有觉哪里不舒服,不正常?”

    祁轼理红线的手停了一下,终于:“我觉得我像是中了那种药,每次都要在心里诵经内观,才能压掉邪火,缓一缓。”

    起这个,祁轼有个疑问。

    “乐央,为什么每次和程梨连红线,她都像没事一样,只有我会受这么大的影响?”

    乐央笑了:“了怕你伤心。”

    祁轼抬头看着他。

    让祁轼伤心的机会,乐央怎么可能放过?

    乐央果然继续:“红线是姻缘线,也是情线,谁用的情深一点,受它的影响当然就大一点。譬如程梨用的情是一,被红线乘十,不过是十,你用的情是一百,被红线乘十就变成一千。十和一千,当然完全不一样。”

    祁轼无语地望着他,忽然纠正:“她肯定不止是一。”

    “好,二。”乐央看看祁轼的表情,“三。三总行了吧?”

    祁轼心想:技术支持?你根本就是来看热闹的吧?

    起技术支持,祁轼把手里的木棍给他看:“乐央,你有没有办法让黏在一起的红线分开?”

    这红线本来就是乐央的东西,乐央应该最了解。

    “为什么要分开红线?”乐央问。

    祁轼犹豫片刻,还是把木棍的事跟乐央坦率地讲了一遍,然后问:“所以有什么分开红线的方法没有?”

    “当然没有了。”乐央答得幸灾乐祸。

    “你点什么菜,我就做什么菜,一个月,也没有?”祁轼开价。

    乐央舔舔嘴唇,遗憾地:“真没有,你只能自己慢慢理。不过我有别的东西,不知道值不值得一个月你做的菜?”

    祁轼答:“看。”

    乐央伸出一根手指,轻轻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