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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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和祁轼纠缠了一夜,程梨也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睡着的。

    睁开眼睛时,眼前又是熟悉的花树海。

    一大群女孩坐在树下,每个都穿着一式一样的白纱裙,正在嘁嘁喳喳。

    “你们有完没完?”

    程梨听见自己。

    有前几次的经验,程梨知道,这是又梦到前世在九重天上的事了。

    这身体现在不归自己指挥,程梨静静地看热闹。

    一个高挑一点的女孩:“咱们这么多人,用了这么长时间,凑在一起才做出来的这么珍贵的梨髓香,好不容易做好了,最后居然没人敢送过去?”

    另一个女孩声:“谁敢啊?去给祁轼送东西,肯定会被他骂哭的。”

    程梨听见自己:“知道他会骂人,你们还要给他做什么梨髓香,这不是自己找罪受吗?”

    程梨心想:这一大群女孩是祁轼的粉丝团吗?做了礼物算送给爱豆?

    后脑勺一疼,高挑的女孩顺手给了程梨一巴掌。

    “你不愿意跟我们一起做,还多嘴多舌的。”女孩想了想,“这样吧,谁愿意去送梨髓香,谁就一年不用扫沃若园。”

    还是没人搭茬。

    倒是程梨捂着脑袋话了:“一整年都不用扫吗?一整年?那我去帮你们送。有什么了不起,不就挨顿骂吗?”

    “真的?”大家的眼睛都亮了。

    高挑女孩赶紧把一个巴掌大的木匣子塞进程梨手里。

    一大群人七嘴八舌地嘱咐,“妹,见到祁轼,就是我们沃若园好几十个梨花姐妹一起做的,这东西清心安神,睡觉时点了,能做个好梦……哎,妹!妹!”

    程梨根本不听她们啰嗦,早就拎着匣子走了。

    程梨蹦蹦跳跳地走到熟悉的镇戍司门口,敲敲门。

    出来一个守门的大男孩,看见程梨,笑了:“妹,今天又想溜进天宫里玩吗?”

    程梨摇摇头,举起盒子给他看:“不是,今天我有正事。沃若园有不少姐妹,一起做了这个,要送给你们仙君。”

    “原来是跑腿来了,你等等。”男孩走了。

    没过多久他就回来了,笑道:“难得仙君今天高兴,让你进去——”

    程梨溜达进门,听见男孩继续:“——进去挨骂。妹,仙君的嘴向来毒,被骂了可别哭。”

    “知道。”程梨跟着他往里走。

    走到上次程梨到过的正殿,男孩帮程梨开了门,自己退开。

    祁轼正坐在案前,不知在写什么,听见人来,头也不抬。

    “送什么?”

    程梨答:“沃若园好几十个梨花姐妹一起做的梨髓香,清心安神,睡觉时……”

    还没完,就听到祁轼冷冷断:“不要。”

    程梨都能感觉到自己心里的火一股一股往上窜。

    “仙君,一朵梨花一个月只能炼出一丁点梨髓香,那么多人,一点一点攒了好长时间,才有的这一匣,她们好几十人,也不求什么,就是想送给你,是份心意……”

    “不要。”

    祁轼头也不抬,还是那两个字,并没有第二句话。

    程梨默默地站了一会儿,深吸一口气,低声:“看上这么个人,她们是有多瞎。”

    攥着匣子,转身就走。

    “你什么?”祁轼在她身后问。

    门口靠墙的架上摆着个玉瓶,光洁的表面反射出两人的影子。

    程梨在玉瓶上看到,身后的祁轼总算抬起头来了。

    程梨没有回头,反而提起纱裙,对着架子踢了一脚,踢得架子一抖,上面的玉瓶危险地摇摇晃晃。

    身后的祁轼反而好像笑了。

    “等等,”祁轼,“你是不是那朵六瓣的……”

    程梨根本没理他,自顾自出门走了。

    回到沃若园,那一大群女孩子还在眼巴巴地等着。

    “他不收。”程梨把匣子还给她们。

    倒是没人觉得意外,反而还有好几个姐姐安慰程梨:“被骂了吧?正常,去送东西肯定会被骂的,不生气哦。”

    “没事。”程梨离开她们,自己往沃若园的深处走,找了个草坡坐下。

    天空蓝得剔透,花海如云似烟,不远处是天宫里的亭台楼阁,程梨对着看熟的美景继续生气。

    程梨喃喃自语:“长得好看的人,人品可未必就好,有什么好喜欢的。”

    有人在旁边接话:“那可不一定。我长得好,人品也不错哦。”

    程梨回头一看,竟然是乐央。

    程梨只得站起来施礼:“月鸯仙君。”

    “你倒是认识我。”乐央上下量一遍程梨,“你是那朵六瓣梨花对不对?偷偷躲起来骂谁呢?”

    程梨有点尴尬。

    乐央自问自答:“是祁轼对不对?他又干什么坏事了?”

    程梨忍不住,把今天去送梨髓香的事跟乐央一股脑了一遍。

    乐央并没帮祁轼话,反而是程梨一句,他跟着感慨一句,顺便骂一声,把祁轼骂了个够。

    同仇敌忾,两个人立刻亲近起来。

    “梨花啊,你想不想教训一下祁轼?”乐央问。

    能教训一下那个自大狂,程梨立刻毫不犹豫地答:“好啊,怎么教训?”

    “祁轼最近要去人间,刚好是个好机会。”

    乐央把他的计划对程梨讲了一遍。

    他他算把程梨也送到人间,然后在两人之间连一根特殊的红线。

    “红线系缘也系情,这根红线是我为祁轼特别做的,在情上重重地下了猛料,只要系上,任凭他是铁石心肠,都会爱得死去活来。”

    乐央看一眼程梨,又安抚她。

    “不过这根线一边粗一点,一边细一点,他爱你爱得死去活来,你爱他就少得多了。等他爱到不能自拔的那天,我们就把红线的事跟他挑明,把他气疯,怎么样?这样教训他好不好?”

    程梨有点犹豫。

    乐央察言观色,立刻加码:“下去几年历个劫而已,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事办得好,回来让你进我们监天司。”

    监天司的仙奉在各司中间数一数二,多少人抢破头都进不去。

    程梨早就由花化人,应该开始考虑今后的前程了,总不能天天呆在沃若园里鬼混。

    程梨的心思活动了:“我们这么整他,他生气了,不会一刀砍了我吧?”

    “不会,有我呢。再你怕他啊?”

    程梨立刻:“谁怕他?”

    乐央笑笑:“好。那就定了,一会儿我和祁轼来树下下棋,就顺便帮你们把红线系了。”

    程梨回到梨树上,化成花,没过多久,乐央就和祁轼一起到了,和平时一样坐下下棋。

    他俩下了一会,程梨看见,乐央突然伸手按住祁轼的手。

    “哎哎哎,祁轼,你不能下在这儿。”

    “凭什么不能?”祁轼不理他,挣开他的手。

    乐央抬起头对她笑笑。

    看来他系好红线了,可是祁轼的手指上什么都没有,一点都看不出来。

    过了一会儿,轮到乐央落子,他却蹙着眉站起来,走了两步,好像在思索接下来该怎么下。

    走到程梨的横枝旁,伸手一晃。

    大概也把红线系好了。

    梦到了这里,突然变了。

    程梨发现,这次还是沃若园的梨树下,却换了人。

    握着程梨手的,竟然是程妈。

    梦里的程妈面容秀美,比现在年轻,穿了件绿色的长裙,仙气飘飘,正拉着程梨的手问:“非要去人间吗?”

    程梨正在服她:“月鸯仙君,这是进监天司前的考验,一定得去。”

    程妈想了想,坚定地:“那我陪你一起下去。”

    程梨笑出来,指了指满树梨花:“妈,你有这么多孩子,早晚有一天个个都能化成人形,难道每一个要历个劫什么的,你都要跟着去吗?”

    程妈语调固执:“我不放心。你不让我去,我就不放你走。”

    程梨无奈:“妈,你可真是操心的命。”

    程妈温柔地笑着。

    程梨妥协:“下去也可以,不过,这些年我太淘气,让你操了那么多心,这次去人间,你只管吃喝玩乐,轮到我照顾你,宠着你,好不好?”

    程妈搂住程梨,应付她:“好,都听你的。”

    这时,一个男人匆匆过来了,竟然是程爸。

    程爸先对程妈施了一礼,程妈急忙还了一礼,两个人眉目含情,好像都有点害羞。

    梦里的程梨立刻很有眼色地对程妈:“青澄君难得从人间回来一次,你们两个聊吧,我玩去了。”

    梦里的程爸也比现在更年轻,更英俊。

    程梨心想:原来爸爸那时是什么“青澄君”,好像正在和妈妈这棵梨树谈恋爱。

    程爸却把程梨叫住:“等等,我过来是为了你的事。我虽然在监天司,但是常驻人间,祁轼上神不认识我,所以你这次去人间,月鸯仙君派我也跟着过去,做你的父亲,方便协助你办事。”

    程梨高兴:“我妈也要去。你们两个这些年一个在天宫,一个在人间,难得见一次面,这次你做我父亲,我妈做我母亲,不是刚刚好?”

    一句话,程妈的脸刷地红了。

    程爸却很坦然:“好。你们两个会过一次胎,暂时忘了前尘往事,我要配合月鸯仙君,所有的事全都会记得。放心,我会好好照顾你们母女俩的。”

    梦就到这里断了,程梨猛地睁开眼睛。

    眼前是祁轼光裸的胸膛。

    他把程梨抱在怀里,还在睡着。

    程梨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拉起他的手。

    手指上什么都没有。

    程梨念诵乐央教的显形红线的口诀,轻轻一弹,一个泛着金光的红圈在他修长的手指上显现出来。

    程梨再轻轻弹了一下自己的手指,又是一个红圈。

    两个红圈之间缓缓现出一道金红色的影子。

    程梨这样动,祁轼好像醒了,仍然没有睁眼,迷迷糊糊地叫了声:“梨梨?”

    顺手把她按回怀里,把头埋进她的肩窝。

    他的头发亲昵地擦着程梨的耳鬓,呼吸吹在程梨的肩膀上,有点痒。

    程梨睁着眼睛,保持着这个姿势,不知过了多久,才轻轻推开祁轼。

    “乖,你自己睡,我去喝点水。”

    程梨走了,祁轼唔了一声,好像对怀里空了很不满,顺手抱住程梨刚刚枕过的枕头。

    程梨找到自己的衣服穿上,出了祁轼的房间。

    外面的灯照常亮着,寂静无声。

    程梨在他的房门口茫然地站了好一会儿,完全不知道自己应该去哪儿。

    这一段时间,早就渐渐地把这里当成家了。

    已经很久都没意识到,这里是Bravo的顶楼,是祁轼的私人领地,房间里睡的是自己的老板,其实两个人并没有什么关系。

    祁轼在人间仍旧还是天上的那个祁轼,冷淡,毒舌,对所有觊觎他的人不假辞色。

    要不是因为这根红线。

    程梨低头看了看手指上的红线。

    门前明亮的射灯晃得人眼花,程梨躲开几步,犹豫片刻,终于下定决心一样,快步走向月老办公室。

    月老办的门虚掩着,里面有人。

    乐央仍旧穿着他的粉西装,站在放姻缘簿的架子前,随便翻着架子上的册子。

    他先看了一眼程梨,目光随即落在她手指上已经显形的红圈上。

    “你都想起来了?”乐央问,一反常态地没有笑。

    程梨不太想跟他话,径自走到办公桌前。

    “我问过你的意见,是你自己同意要来人间和他连红线的。”乐央分辩。

    程梨拉开抽屉,淡淡答:“这就是我没有把末离召过来把你劈成两半的原因。”

    乐央攥了攥手里的册子:“我开始时只不过想开个玩笑,没想到祁轼你们两个会那么……”

    “开玩笑?”程梨瞥他一眼,“你的玩笑开得真认真,一步一步,环环相扣,我爸是你的人?我家破产也是你故意做的吧?”

    乐央半天才答:“我觉得把你弄得惨一点,祁轼会更容易喜欢上你,他这个人壳太硬,得想办法先软化一点……”

    “你真专业。”程梨嘲讽,想了想,“我那次被人绑走,也是你干的?”

    乐央有点尴尬:“我真没把你怎么样,我现在就把你忘了的那段记忆还给你,你看看就明白了。”

    乐央抬抬手,一道白光射向程梨。

    一段一直以来死活想不起来的记忆突然涌入脑海。

    那是当初被债主绑走的那天,程梨被带到一个房间里。

    有人送来三菜一汤,菜是糊的,汤是黑的,散发着刺鼻的怪味,妥妥的黑暗料理。

    乐央当时就在房间里。

    他:“吃一盘菜,你家欠的债就免掉一百万。”

    有这种好事?程梨看他一眼,二话不,拿起筷子就开吃。

    虽然难吃得要命,程梨还是捏着鼻子,风卷残云,一会儿就全吃光了。

    “还有吗?”程梨问。

    乐央一脸无语。

    “有就尽管上。你信不信,我不光能把我家的债都吃完,还能把你吃到破产。”

    原来这段丢失的记忆是这样的。

    程梨恍然大悟:怪不得后来家里欠的债被轻轻松松抹掉一半。

    乐央投诉:“程梨,你吃的黑暗料理都是我做的,你知道吗?祁轼以前每次逼着我吃的,比你吃的那些难吃一万倍。”

    程梨生气:“他逼你吃难吃的东西,你干嘛要找我麻烦?”

    乐央声:“我本来算让他知道,他老婆就是吃了可怕的黑暗料理才丧失味觉的,让他心疼,然后良心发现,少逼别人吃那种东西。谁想到他突然就变成厨艺高手了呢?”

    程梨无语:“可是你给我的那些菜,也没真难吃到能让我丧失味觉吧?”

    乐央声音更了:“我在菜里加了药,是药仙采葛那里拿的,能封闭味觉。”

    程梨一字一顿:“乐央,你——是——有——病——吗?”

    乐央争辩:“家里破产,被债主抓走,还被逼吃了什么东西,丧失了味觉,你不觉得这个卖惨人设连祁轼那种铁石心肠都能动吗?”

    程梨:“……”

    乐央上前几步:“这件事是我不对,梨花,我现在把味觉还给你。”

    他在桌上放了一颗的黑色药丸。

    “这药吃了就能恢复味觉。”

    程梨没去拿,问:“然后呢?你算什么时候告诉祁轼,你给他绑了根红线?”

    “我改主意了。”

    乐央望着程梨。

    “这些天看着你们两个高高兴兴地筹备婚礼,我忽然什么都不想做了。梨花,我会帮你保守红线的秘密,你们两个,就这样好好地长相厮守下去吧,那根红线,足够让你们两个仙缘永结。”

    程梨认真地看他一眼。

    乐央笑笑:“虽然不能看着祁轼气疯,有点遗憾,可是我自己心里知道,我曾经狠狠地摆过他一道,就够我偷着乐的了。”

    程梨什么也没。

    她垂下头,在抽屉里翻了翻,拿出一样东西。

    是那把金光闪闪的剪刀——鸾齐。

    乐央诧异地看着她:“你要干什么?”

    程梨没理他,握着鸾齐,抓起桌上摆着的乾坤珠,想了想,又腾出手指,捏起刚刚乐央给的药丸,抱着这一堆东西出了月老办。

    乐央望着她的背影,没有动。

    “祁轼,”他喃喃地:“虽然我不想再整你了,可是断别人的红线,自己的红线也会被断,这是因果循环,我也帮不了你。”

    程梨蹑手蹑脚地回到祁轼的房间。

    他还在床上睡着,抱着程梨的枕头,一动不动,肩膀和胳膊都露在外面,肌肉线条流畅,美色无比诱人,让人看了就很想亲近。

    程梨悄悄走近一点。

    距离够了,两人手指之间连着的红影立刻显现出来。

    程梨脑中不知为什么,忽然冒出海的女儿里,美人鱼手握尖刀走近床上熟睡的王子的情景。

    还好,他并没有抱着别的女孩,怀里只有一个当宝贝一样死死抱住的枕头。

    程梨不合时宜地笑了一下。

    骗了他,和乐央一起设圈套算计了他,又占了他那么多便宜,就算是上辈子不懂事时犯的错,也要自己负责。

    虽然乐央提的建议无比诱人,可是已经错了,无论如何,都不能一错再错。

    程梨用目光抚过他的头发,脸颊,嘴唇,留恋地停留,却不敢真的碰他。

    不知过了多久,程梨闭了闭眼,深吸一口气,开手中的鸾齐,把寒光闪闪的刃口放在红影上。

    咔嚓一剪。

    红影抖了一下,和手指上的红圈一起,瞬间消失了。

    程梨把那口气吁出来,整个人像虚脱了一样,有点站不住,伸手抓住床头。

    祁轼毫无察觉,依旧安然地睡着。

    程梨又站了一会儿,终于放下手里的鸾齐,离开了房间。

    房门被她轻轻地带上了。

    祁轼睁开眼睛。

    先低头看了一眼已经空荡荡的手指。

    “傻瓜,还真舍得剪。”祁轼。

    程梨进了乾坤珠,换好衣服背上包,离开了Bravo大厦。

    外面正是第一缕到来前最黑暗的时候,路上没什么人。

    程梨抬头最后看了一眼Bravo顶楼的灯光,伸手拦车。

    迷迷糊糊的大厦保安跑出来,问:“程总助,这么早出去啊?我帮你拦车。”

    他确实比程梨厉害,一会儿就找到一辆空的出租车,开车门,把程梨送上车。

    “火车站。”程梨对司机。

    刚刚被外面的冷风一吹,程梨清醒多了。

    清醒了,就有点后悔。

    其实应该把他叫醒,跟他把前因后果清楚,再决定要不要剪掉红线吧?

    不不不。

    程梨把自己缩在出租车后座里,缩得像个鹌鹑。

    实在是没胆跟他坦白,还不如这样,悄悄地跟他一刀两断的好。

    一刀两断。程梨想到这四个字,心里就一抽一抽地疼。

    程梨忽然意识到,有点不对。

    乐央,那根红线是他特别做的,他在红线上下了猛料,能让人爱得死去活来。

    可是为什么红线断了,心里对他的喜欢,却一点都没有变呢?

    难道红线断了之后,还有一段后效?

    程梨看了看手机,估摸了一下。

    离断红线已经足有二十分钟了。

    仍然还是喜欢他。

    二十五分钟,还是喜欢他。

    二十七分钟,继续喜欢他。

    二十九分钟,仍然喜欢他。

    程梨心中忽然燃起一点新的希望,好像一星火苗一样,在心底微弱地摇摇晃晃。

    不定他也会。

    不定他和程梨一样,就算断了红线,心中喜欢的感觉仍旧不变。

    程梨再看一眼手机,手机一片安静,没有人电话,也没人发消息。

    程梨又确认了一遍,没开飞行模式,流量也开着,他要是想定位,应该会找得到人吧?

    程梨焦躁不安,每隔一两分钟就拿起手机看看,惹得司机大叔频频从后视镜里看她。

    “咦?”大叔忽然开口,“你是不是那个首富夫人啊?”

    程梨吓了一跳:“我当然不是!”

    “我在网上看见过照片,怎么觉得你长得特别像。”大叔锲而不舍。

    “怎么可能?”程梨绽开一个假笑,“首富夫人哪会这个时间的去火车站,人家肯定有自己的专车吧?不定还有私人飞机。”

    “那倒也是。”大叔点点头,不话了。

    到了火车站,程梨付好钱下车,忽然被司机大叔叫住。

    “姑娘,你长得那么像,又是在Bravo门口上车的,我还是觉得你就是那个首富夫人,两口吵架,床头吵架床尾和,别跑就跑,跑太远了人家找不着,再了,也不安全……”

    程梨连忙对这个好人大叔挥挥手,落荒而逃。

    程梨不想回家,又没地方可去,本来想随便买张火车票跳上车,爱去哪去哪,现在却犹豫了。

    大叔得对,随便乱跑,万一他想找人,真的找不到可怎么办?

    祁轼也知道的地方,除了程梨家,就只剩外省外婆那可以去了。

    运气不错,有很快就能发车的车次,程梨买了车票,还不放心,又给程妈发了个消息,有几天假,想去看看外婆。

    祁轼上次新年夜时过,他能查到短信记录,那他一定能看到这条消息吧?

    程梨心定多了,上了火车。

    火车缓缓地启动,离开了帝都,车窗外渐渐亮了起来,清白色的雾气浮在远处大片还没耕种的田野上,又是一个新的早了。

    乘务员着哈欠,推着卖零食的车,吆喝着慢慢走过来。

    程梨忽然想起乐央给的药丸,从包里翻出来,看了一眼,放进嘴里,吞下去。

    没什么感觉。

    程梨叫住乘务员,研究了一下车上的东西,买了一袋麻辣鸭脖。

    撕开包装,程梨伸出舌头,舔了一下。

    强烈的辣味像一道电流,贯穿程梨的舌头,冲上程梨的大脑。

    程梨感动得要哭了。

    好久好久,都没尝到这么清晰明确的味道了。

    Bravo顶楼,祁轼早就已经起来了,穿好了衣服,身边站着展卷和砺锋。

    祁轼一直闭着眼睛,神识跟着程梨,看着她上了火车。

    祁轼默了默:跑得还真远。

    自从上次新年夜找不到她,祁轼就在她身上放了标记,也幸好有这个,上次才能从荒山野岭里把她挖出来。

    过了好一阵,祁轼都没话,旁边的展卷忍不住问:“祁总,程梨在干嘛呢?”

    祁轼的嘴角抽搐了一下。

    她在干嘛?

    这个刚刚惨烈决绝地剪断了红线的人,这个本应该心如死灰以泪洗面的人,正在兴致勃勃地啃麻辣鸭脖。

    啃了一个又一个。

    一袋全吃光后,还到处追着卖零食的车又买了两袋。

    有那么好吃吗?

    祁轼睁开眼睛,给了展卷和砺锋程梨的车次。

    “砺锋,她下车时,我要她看到到处都是玫瑰,立刻帮我安排飞机,我要抢在她前面等着她。”

    祁轼想了一下,表情严肃地继续发布任务。

    “展卷,你去七真洲重炎谷收四两仙家跳辣椒和鬼断肠麻椒,再帮我买四斤上好鸭脖。”

    展卷:鸭脖???

    程梨意犹未尽地啃完最后一块。

    虽然还想吃,但是理智告诉自己:别吃那么多,不好。

    还得留着点肚子吃别的呢。

    程梨站起来,张望了一下乘务员那可爱的车车的踪迹,忽然看到隔壁座位不知什么时候,多了个几个人。

    其中那个最醒目抢眼的男人,斯文儒雅,风度翩翩,正在悠然地望着她。

    看见她看过来了,他嘴角微微弯起,抬起一只手,跟她了个招呼。

    宣文。

    程梨拔腿就跑。

    可是怎么可能快得过他?

    宣文鬼魅一样一闪身,就攥住了程梨的胳膊。

    程梨万般无奈,把心一横,进了乾坤珠。

    程梨和祁轼能在乾坤珠进出自如,别人可不是想进就能进。

    程梨满满算,觉得乾坤珠应该能把他们拦在外面。

    谁想到宣文不知道用了什么办法,居然跟着程梨一起闯进来了。

    程梨目瞪口呆地看着他:这个人是个什么样的怪物啊?

    火车车厢里,一个老大爷一晃眼间,看见刚刚还站在过道上的一个姑娘和一个男人一起没了,以为是眼花了,揉揉眼睛。

    只见旁边过来几个男人,拾起那姑娘掉在地上的包。

    列车刚好停在了一个站,他们带着包,从容地下了车,出了站。

    那个姑娘呢?被绑架了吗?人家姑娘的包就这么被别人拿走了?

    老大爷赶紧颤颤巍巍地站起来去找乘务员。

    乾坤珠里,宣文四下看看,欣赏了一遍程梨的闺房,笑道:“这地方还不错。”

    程梨怎么都挣不开他的手,先声明:“我刚跟祁轼吵了一架,分手了,就算你现在杀了我,他也不会难过的,不定还挺高兴。”

    宣文微笑着听了,未置可否。

    程梨继续:“你不就是想要那个大盒子吗?我把盒子给你,你放我走,怎么样?”

    宣文忍不住笑出来了:“谎都不会撒,如果你们真的吵了一架分手了,祁轼怎么会放任你带着藏着琪祀的乾坤珠,就这么走了?”

    程梨立刻冒了点冷汗。

    “我当然是悄悄走的,顺手把乾坤珠偷走了。现在房价这么贵,乾坤珠这种好的东西,不要白不要。”

    程梨心想:虽然但是,宣文刚刚那句话,其实明他对乾坤珠里藏着琪祀这件事,还挺相信。

    那就好办了。

    “所以我给你盒子,你放我走?”程梨又问一遍。

    “好。”宣文答应,眼中明显带着“这姑娘真好骗”的意思。

    程梨闭了闭眼睛。

    程梨的闺房瞬间不见了,周围变成了一间奇怪的屋子。

    足有七八层楼高,像一个巨大的圆柱形烟囱,圆形的墙壁上布满了一个又一个格子,格子上都写着编号,每个格子里都装着一个一模一样的黑色箱子。

    有十一个螺旋形的扶梯旋转向上,像是方便人拿取箱子的。

    程梨和宣文两个人,就站在大烟囱的正中间。

    程梨心想:可惜乾坤珠里的空间有限制,否则我直接给你做个一万平方米一千层的超级摩天大厦,看你怎么找。

    程梨笑嘻嘻:“看,我藏得好不好?”

    宣文只扫了一眼密密麻麻成千上万的箱子,就问程梨:“是哪个?”

    程梨坦然答:“我做了机关,每天都在变。”

    “怎么变?”宣文问。

    “看那边。”程梨指指角落里一块不起眼的黑板。

    字那么,又很糊,本以为宣文会放开她,自己走过去看,哪知宣文仍旧攥着程梨的胳膊,把她一起拖到黑板前。

    黑板上用粉笔写着两个冗长复杂繁琐无比的公式。

    程梨盯着宣文,解释:“带入今天的年月日,就能求出正确的箱子的坐标。”

    宣文的眉头微不可察地皱了皱。

    程梨心中暗自好笑:这位仙君他看不懂。

    看不懂就对了,程梨自己也看不懂。

    大一时学的高数早就还给老师了,程梨只不过胡乱想了一堆符号,随随便便往上一通乱怼。

    宣文的脸上现出一点怀疑:“你在拖时间?”

    答对了。

    程梨赶紧:“哪有?我拖时间有什么好处?祁轼刚跟我分手了,又不会来找我。”

    宣文哼了一声:“我也劝你不要做梦。你知道祁轼他是怎么找你的?我刚才在火车上观察了你半天,发现你身上有个他留下的标记,有了标记,他就能用神识找到你,不过我已经把标记消了。”

    程梨心想:怪不得上次祁轼能在荒山野岭的地下找到人。

    可惜标记没了,祁轼现在是真的找不到了。

    看来这次只能靠自己。

    程梨悄悄地深吸一口气,拿起粉笔:“我帮你把坐标解出来,一会儿就好。”

    宣文终于放开了她的胳膊,却在她身边寸步不离。

    程梨一边在黑板上胡写,一边想:这个宣文还挺机灵,知道在乾坤珠里,一定要看好它的主人,否则立刻就要倒大霉。

    要是普通人,就算离得这么近,直接让天花板上掉下来一个什么重东西一砸,就彻底解决了。

    可惜宣文不是凡人,未必能砸得死,只怕这种伎俩全都没用,一定要有十足十的把握时,才能跟他彻底撕破脸。

    程梨不再拖时间,随便划拉了一会儿,就给出了两个坐标:“F,52。F是……”

    程梨刚想解释,就被宣文断:“我知道,是这一圈F那一列。”

    宣文看了一圈,找到写着F的那一列,那列自下而上,从01开始,编号一路往上排,52刚好是在中间偏上的位置。

    “走,我们上去拿。”

    宣文居然还不肯离开程梨半步,押着她一起爬楼梯。

    眼看两人就要到烟囱中间时,忽然一阵天摇地动。

    宣文立刻一把握住程梨胳膊:“你搞什么鬼?”

    “不是我搞鬼,”程梨假装委屈,“我刚才把乾坤珠封了,外面的人进不来,好像在用法力之类的东西硬往里冲。”

    宣文皱起眉头:“那群笨蛋,你把他们放进来……”

    话还没完,一阵更猛烈的晃动。

    宣文眼尖,一眼就看见52号箱子从放它的格子里嗖地滑出来,直直掉了下去。

    程梨惶急地大叫一声:“啊啊啊它要摔了——”

    宣文顾不上别的,凌空而起,飞过去接那个掉落的黑箱子。

    就是现在。

    一瞬间,大烟囱、无数箱子和螺旋楼梯都不见了,飞在空中的宣文周围猛地盖起一个混凝土石棺。

    程梨也不知道应该用什么才能困住他。

    钢筋、水泥、石头,凡是程梨能想得出来东西,全部一股脑地向上堆。

    石棺里下面铺陷阱,上面下刀子,子弹乱飞,灌满硫酸,再清空了用火烧一遍,程梨用最快的速度往里面加料。

    程梨连核弹都想过了,也不知道这里能不能弄出那种东西。

    反正想就对了。

    就在她一刻不停地努力想的时候,石棺沉寂了一会儿,忽然猛地炸开。

    无数碎片爆炸一样射向四周。

    还好乾坤珠认主,无论什么东西,全都绕开了程梨。

    爆炸的中央,宣文快如闪电地飞了出来。

    程梨继续在自己和他之间拼命立上各种屏障,都被他不费吹灰之力地破了。

    程梨有点绝望:这个宣文是什么怪物?好像真的不过。

    就在宣文马上就到程梨面前时,一道寒光闪过。

    末离从天而降,一刀斩向宣文。

    宣文认得末离,在空中硬生生刹住,不知从什么地方也抽出一把剑,和末离斗了起来。

    程梨抑制不住地惊喜:“末离,你救我来了?你是一直藏在乾坤珠里吗?”

    身后有人话:“什么末离来了?是我来了。”

    程梨转过身。

    祁轼站在身后。

    他姿态悠闲,语调冷淡,不知道在想什么。

    “你是怎么找来的?”程梨问,指指宣文,“他你的什么标记,已经被他消了。”

    “有人报警,有个姑娘突然消失了,我就猜是你进了乾坤珠。”祁轼答,“虽然我不知道乾坤珠在哪里,但是乾坤珠有两颗,从另一颗可以很方便地穿到这一颗里。我回了次天宫,找天后借了她的乾坤珠,就过来了。”

    程梨看看他,在看看正和末离恶斗的宣文:“你不去架吗?”

    祁轼连看都懒得看那边一眼:“宣文的法力还没完全恢复,末离就够了。”

    程梨有点气短:“可是你不知道,他刚刚有多厉害……”

    祁轼淡淡答:“你觉得他厉害,那是因为你菜。”

    程梨:“……”

    那边宣文果然左支右拙,完全不是末离的对手,被末离找到机会,剑柄一撞,就飘飘摇摇地从上面掉下来,跌在地上不动了。

    祁轼手一抬,一道白光射出去,宛如一个罩子一样,盖住了宣文。

    “先把他关在这儿,回头带回九重天交给天帝处置。”

    程梨其实一点都不关心宣文的死活,只盯着祁轼琢磨。

    红线断了,他从表情到语调都是冷冰冰的,还挺毒舌,他是已经变回去了吗?

    如果变回去了,为什么又特意赶过来救人呢?

    祁轼完全明白她在想什么,冷冷道:“我是过来捉宣文的,你不要随便脑补。”

    程梨低下头,哦了一声。

    祁轼眯眼望着她:“不过你也别想跑,跟我签了几十年的约,以为一溜就算完?想得挺美。”

    程梨的头更低了,又哦了一声。

    “再婚结了一半,刚睡过我,就算始乱终弃了?”

    程梨猛然抬起头。

    祁轼面无表情地看了她半天,终于:“怎么会那么傻。”

    程梨被他骂了这么一句,忽然觉得比这一天发生的所有的事都委屈,都让人想哭,眼圈慢慢红了。

    豆大的泪水在眼眶里了个转,噼里啪啦地掉了下来。

    她一哭,祁轼假装的冷冰冰的皮轰然崩塌,立刻上前一步,把她搂在怀里。

    “怎么真哭了?我逗逗你而已。”

    祁轼一下一下地捋着她的背。

    程梨抽抽搭搭:“我以为没有红线了,你就不要我了。”

    祁轼沉默了一秒,忽然问了个怪问题:“梨梨,你知道九重冰涧么?”

    就是让乐央拉肚子的那个九重冰涧嘛。

    程梨点点头。

    “前些天我在派对上向你求婚,之后抽空去了一次花店见你的父母,我只是想对他们,婚我不是随便求的,是真的算和你在一起。”

    “可是没想到,你爸爸对我的话,大出我的意料。他他是乐央的人,把前因后果,把乐央在我们两个之间悄悄绑红线的事,全都对我了。”

    原来他早就知道红线的事了。

    程梨抬起头望着祁轼。

    祁轼伸手摸了摸她的脸颊,继续:“你爸爸虽然是乐央的人,却深爱着你母亲,绝对不会算计你们母女两个。所以当初他一知道乐央算把你送到人间连红线,就做了一件事。”

    祁轼顿了顿:“他早就把那根乐央特别为我们两个准备的红线,浸过了九重冰涧的水。”

    早就,浸过了,九重冰涧,的水?

    那不就是……

    祁轼笑笑:“浸过九重冰涧的水,那根红线就废了。所以从始至终,我们之间连的那根红线根本就没有作用。梨梨,你剪它也罢,不剪也罢,完全没有任何关系。”

    程梨惊诧地看着他,不出话来。

    祁轼低头吻了吻程梨:“梨梨,没有借口,你就是爱上我了。”

    程梨不服,冲口而出:“你不是也爱上我了?”

    祁轼没有否认:“是,我是爱上你了,不用红线,也爱得死去活来。”

    祁轼把她压进怀里,低声抱怨,“睡到一半,人就跑了,也太不乖了。我们回去吧?”

    等两个人真的回到帝都时,天早就亮了,路上车水马龙,

    祁轼带着程梨回到Bravo他的房间,把程梨按在腿上,抱着她写了一封长信。

    程梨好奇:“是什么?”

    “我一直想知道乐央究竟会做到哪一步,现在事情了结了,当然要在天帝面前告他一状。”

    “你写了什么?”

    “写他戏弄同僚,在我们之间乱连红线,害我们差点断了好姻缘,还让你遇到危险。”

    程梨问:“不写那根红线根本就是没用的吗?”

    祁轼刮了一下她的鼻子:“当然不写了。红线失效,乐央就是未遂,季玄向来仁悯慈悲,不定会从轻发落。”

    他真黑。

    祁轼又:“再,如果写了,不就把你父亲卖了么?”

    祁轼刚把信写好,展卷就敲敲门进来了,手里拎着好大一个篮子。

    展卷把篮子放在祁轼桌上,抱怨:“祁总,那么珍贵的东西,让我各收四两,简直跑断腿。”

    他好像是累得不轻。

    “你还得再断一次腿,把这个送到天帝那里。”祁轼把信交给展卷。

    展卷哼哼了一声,动作却不慢,嗖地一下就消失了。

    “这是什么?”程梨扒开篮子盖往里看。

    “好吃的,不过现在不能给你做,我还有别的事。”

    程梨好奇:“还有什么事?”

    祁轼笑笑,没回答,带着程梨站起来,掐着她的腰把她拎起来,往桌子上一放,就压了下去。

    ……

    程梨这次再睡着时,什么梦也没做,安然一觉,酣甜无比。

    醒来时,眼前仍然是祁轼光裸结实的胸膛,好像中间的一切从没发生过。

    程梨从他怀里爬出来,却被他迅捷无比地一把攥住胳膊。

    祁轼没睁眼,问:“又算去哪?”

    程梨笑了,俯身亲亲他,拿开他的手:“这次是真的想喝点水。”

    两个人胡天胡地,外面夜幕低垂,已经又是晚上了。程梨进了月老办,去找自己的水杯。

    月老办一切如常,程梨拎着杯子正要离开,突然停下来。

    一个奇怪的念头闯入脑海。

    程梨快步走到原本悬着木棍,现在已经空荡荡的角落,低声念诵了显形的口诀,轻轻一弹。

    一根红线缓缓出现。

    程梨默了默,再一弹,又一根红线冒出来了。

    程梨看了看红线的走向,对着它们汇聚的地方点了点。

    一根缠着红线的木棍浮现在空中。

    ……

    祁轼睡得正好时,忽然听见程梨的声音。

    “祁轼?祁轼?你醒醒。”她语调温柔。

    祁轼闭着眼睛伸出手,想把人捞进怀里,却捞了个空。

    “祁轼,你看一下,这是什么?”程梨。

    祁轼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看了一眼眼前的东西,整个人瞬间就清醒了。

    那根木棍。

    上面黏着程梨名字的木棍。

    现在一根红线都没有了,程梨两个大字明晃晃。

    程梨正似笑非笑地拿着它,把它举到祁轼眼前。

    祁轼足足沉默了好几秒,才问:“梨梨,你把它解下来了?上面不是还缠着好几十根红线吗?”

    “只要用一点清水润一润,捻一捻,线就分开了,很容易。”

    程梨从鼻子里笑了一声。

    “原来我这些年被追得这么惨,全都是你害的,而且我几分钟就能解决的事,你偷偷摸摸藏着不告诉我,害我又多倒霉了那么长时间?”

    程梨喝了一声:“末离。”

    末离如同一个听她话的保镖,不知从哪冒出来,嗖地一下飞到她面前,在空中嗡嗡地震颤着待命。

    “揍他。”

    末离立刻飞起来,劈头盖脸地往祁轼身上招呼。

    末离非同可,祁轼也不敢大意,利落地从床上翻下去,边左躲右闪,边可怜兮兮地叫程梨。

    “梨梨!亲爱的!老婆!”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