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34；放屁！&p;#34；王六拍开他的爪子，&p;#34；老子就在刘将军右翼第三排，看得真真儿的！刘将军那杆虎头湛金枪一扫——&p;#34；王六站起来比划着，&p;#34；起码三十个新军脑袋跟西瓜似的飞起来！&p;#34；

    &p;#34；三十个？&p;#34；坐在对面的王二狗突然嗤笑一声，他门牙缺了半颗，话漏风，&p;#34；六你眼瘸了吧？王六数得清清楚楚，光王六看到的就五十二个！&p;#34；

    火堆旁顿时炸开了锅。十几个士兵七嘴八舌地吵嚷起来，有人是二十八个，有人咬定八十不止。赵铁柱突然把酒碗摔得粉碎，摇摇晃晃站起来：&p;#34；都他娘闭嘴！老子当时离刘将军最近——&p;#34；

    他伸出三根粗短的指，在火光下投出夸张的阴影：&p;#34；三百！至少三百颗脑袋！刘将军杀得兴起，枪头都捅弯了！后来换了王六递过去的备用枪，你们没看见那血&p;#34；

    &p;#34；胡扯！&p;#34；王二狗蹦起来，缺牙的嘴喷着唾沫星子，&p;#34；你当刘将军是收割啊？王六在辎重营看得明白，将军明明是用剑！那把赤霄剑一挥——&p;#34；

    王六眼看着两人要打起来，赶紧插到中间：&p;#34；等等等等，你们的都不是同一段！铁柱的是破阵时，二狗你的是追击阶段&p;#34；

    &p;#34；放你娘的连环屁！&p;#34；赵铁柱的络腮胡都气得翘起来了，&p;#34；追击时老子还砍了王邑的亲兵队长呢！那孙子穿着金甲，被刘将军一剑劈成两半——&p;#34；

    &p;#34；错！&p;#34；辎重营的李大嘴突然插话，&p;#34；金甲将军是王六射死的！王六亲眼看见箭从他眼眶穿进去&p;#34；

    争吵声越来越大，附近的几堆篝火都有人探头张望。突然一声铜锣响，军师李肃摇着羽扇走过来，山羊胡一翘一翘的：&p;#34；诸位将士，与其争论杀敌几何，不如那场陨石雨？&p;#34；

    霎时间鸦雀无声。王六后颈的汗毛都竖起来了——那根本不是人力可为的景象。记得清清楚楚，当时新军的战车阵正要合围，突然天边亮得像正午，然后

    &p;#34；碗口大的火球！&p;#34；王二狗喃喃道，&p;#34；直接砸在王邑的中军帐上，轰的一声——&p;#34；

    &p;#34；不止！&p;#34；赵铁柱突然压低声音，神秘兮兮地环顾四周，&p;#34；你们没看见暴雨吗？昆阳城外那条旱沟，眨眼间就成了大河！新军那些铁甲兵，沉得跟秤砣似的&p;#34；

    李大嘴突然打了个哆嗦：&p;#34；王六老家管这个叫&p;#39；天诛&p;#39；。当年始皇帝驾崩前，也下过陨石雨&p;#34；

    &p;#34；慎言！&p;#34；李肃的羽扇猛地合拢，但眼睛里闪着异样的光，&p;#34；不过确实有人看见刘将军冲锋时，头顶有紫气缭绕&p;#34；

    一阵诡异的沉默笼罩了火堆。王六搓了搓胳膊上的鸡皮疙瘩，刚要开口，远处突然传来整齐的脚步声。人群像被刀劈开的麦浪般分开，刘秀将军带着亲卫走了过来。

    火光下，将军的铠甲还带着厮杀后的凹痕，但那张棱角分明的脸上看不出丝毫疲惫。最诡异的是，他走过的地方，争吵声就像被掐住脖子的公鸡般戛然而止。

    &p;#34；弟兄们辛苦了。&p;#34；刘秀的声音不大，却奇异地传到了每个人耳朵里。他随拿起一个粗陶碗，从酒坛里舀了半碗浊酒，&p;#34；今日之胜，是靠诸位以命相搏。&p;#34；

    赵铁柱突然扑通跪下：&p;#34；将军！是您带着王六们&p;#34；

    &p;#34；起来。&p;#34；刘秀单扶起这个壮汉，碗里的酒居然一滴没洒，&p;#34；没有你砍断云梯绳索，东门早就破了。&p;#34；他又看向王二狗，&p;#34；还有你及时运来的箭矢。&p;#34；目光扫到王六时，王六浑身一僵，&p;#34；王六是吧？你带人堵住的缺口，救了至少两百弟兄。&p;#34；

    

    王六脑子嗡的一声——将军居然记得王六这个卒子的名字？

    刘秀举起酒碗，火光在他眼中跳动：&p;#34；这一碗，敬永远留在昆阳的兄弟。&p;#34；

    三百多人齐刷刷站起来，酒碗相碰的声音像一阵急雨。王六偷瞄将军的侧脸，发现他喉结滚动得特别慢——原来他碗里是清水。

    酒过三巡，气氛又热络起来。不知哪个胆大的突然喊了句：&p;#34；刘将军，听您一剑劈开了新军的铜皮战车？&p;#34；

    刘秀摇头失笑：&p;#34；那是王常将军用火油烧脆了车轴&p;#34；

    &p;#34；那陨石雨呢？&p;#34；李大嘴脱口而出，随即吓得捂住了嘴。

    火堆旁瞬间安静得能听见火星爆裂的噼啪声。刘秀的表情变得难以捉摸，他轻轻放下酒碗：&p;#34；天象无常，人力难为。倒是那场暴雨&p;#34；他突然看向王六，&p;#34；王六，听你是南阳人？&p;#34；

    王六差点咬到舌头：&p;#34；是、是的将军！&p;#34；

    &p;#34；那你应该知道，南阳有句老话——&p;#34；刘秀的眼睛在火光下深邃得吓人，&p;#34；&p;#39；骤雨不终日，飘风不终朝&p;#39；。&p;#34；

    王六还没琢磨明白这话的意思，李肃突然剧烈咳嗽起来。刘秀笑了笑，转身走向下一堆篝火。他走过的地方，士兵们像被施了定身术似的僵在原地。

    &p;#34；听见了吗？&p;#34；赵铁柱突然抓住王六的肩膀，&p;#34；将军引的是老子！&p;#34；

    王二狗神秘兮兮地凑过来：&p;#34；王六听啊，刘将军出生时满室红光&p;#34；

    &p;#34；闭嘴！&p;#34；李肃的羽扇狠狠敲在二狗头上，但老军师自己的也在发抖，&p;#34；有些话，留着等进了长安再&p;#34；

    夜更深了，不知哪个营帐传来幽怨的埙声。王六望着刘秀远去的背影，突然发现他走过的地方，篝火似乎烧得更旺了些。赵铁柱突然捅了捅王六，指着天空：&p;#34；看！&p;#34；

    一颗流星划过夜幕，拖着长长的尾巴，方向正指着北方——洛阳的方向。

    &p;#34；星火燎原啊&p;#34；李肃捋着胡子喃喃自语。不知何时，营地各处都响起了那首民间调，起初是几个人哼唱，渐渐汇成洪流：

    &p;#34；刘秀举兵复汉家，昆阳城下破百万&p;#34；

    &p;#34；真龙一出四海服，王莽老贼肝胆寒&p;#3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