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多年的江湖争斗，下十八罗汉兄弟死了七七八八，如今仅剩李瘸子和老唐两个废人。

    蒋门神一夜之间好像苍老了许多。

    陈锋见到蒋门神的时候，几乎都快有点认不出这个叱咤澳市多年的大佬了。

    俩人闲聊着，从花仔荣，聊到唐七爷，又从唐七爷聊到顶爷，又聊到沈鸿申和梁启东。

    澳市老一辈的江湖大佬，如今仅剩他蒋门神一个人，其余人，都随风飘散在了时间长河之中。

    蒋门神唏嘘感叹，到动情之处，居然老泪纵横。

    “我再混下去，也只有一个下场。”

    蒋门神丢下这句话，就打算离开了。

    “蒋哥！等一等。”陈锋叫住蒋门神。

    “怎么了锋？”蒋门神回头。

    “礼物，不成敬意。”陈锋将一张银行卡塞进蒋门神的中。

    “不用给我钱，你蒋哥我现在穷的就只剩钱了。”蒋门神笑道。

    “不。”陈锋语气坚决，“这钱本来就是你的。”

    “本来就是我的？”蒋门神愣了愣，不明所以。

    他哪里能够想到陈锋话中的意思？

    陈锋没多，执意要蒋门神下。

    蒋门神推脱不掉，只能收下。

    挥和陈锋告别，一代枭雄蒋门神就此销声匿迹。

    多年以后，陈锋才从朋友口中得知，蒋门神居然在国外成家立业，有了三个孩子，过上了平静的日子。当然，这是后话。

    送走蒋门神，陈锋有些显得有些寥落。

    解决掉了所有的对，现在港澳台三地，再无敌，除了盟友就是朋友，所有的敌对势力全部土崩瓦解。

    如今的他，要钱有钱，要人有人，彻底成为了名副其实的港澳台三地黑道第一人。

    不过屹立顶端的感觉，并未让陈锋有太多的成就感。

    如今的地位，都是兄弟们用鲜血换回来的。

    想到那些死去的兄弟和朋友，陈锋心中不由的升起一股悲痛之感。

    就在这个时候，阿莱打来了电话。

    “锋哥，江龙抓到了，我是给你带过来，还是”

    “把他带去江边。”陈锋。

    “好。”

    陈锋撂下电话，直奔江边而去。

    江边。

    江龙被五花大绑锁在铁笼子里。

    看到陈锋的那一刻，江龙就彻底心灰意冷了。

    陈锋的段他很清楚，不可能留他活口。

    但为了保命，他还是决定尝试一下。

    他扒着铁笼边缘，脑袋挤在缝隙处，对陈锋叫道：

    “陈锋，你不能杀我。我是被他们逼的，我根本没想到背叛你，饶我一命，我以后就跟你混，做你的弟。”

    陈锋不屑的看了江龙一眼。

    这种吃里扒外的墙头草，还想着做他兄弟？

    没有江龙通风报信，里通外敌，英魂会怎么可能偷袭成功？

    “你算什么东西，也配做我的兄弟？”

    江龙声泪俱下地道：“我真是被逼的啊，我不这样做，他们就会杀了我，陈锋，锋子，放我一条生路吧，放我走，我马上离开澳市，再也不回来了。”

    “年馗呢。”陈锋，他让人四下打探，始终不见年馗兄弟的踪迹。

    “他他”江龙不知道怎么回答，眼神闪烁不定。

    “我的耐心可是有限的。”陈锋。

    江龙无可奈何，只能实话实。

    “他掉进海里面了，是湾仔虎他们干的，和我没关系，我当时还想着救他，但我实在没办法，我的都是实话，锋哥，我的都是实话啊。”

    掉进海里了？

    陈锋叹了口气。

    年馗在赌船上出的事，赌船在公海，掉入大海，几乎没有什么生存的可能。

    “年馗兄弟，你的仇，我替你报了。”

    陈锋心下叹了口气，对阿莱等人挥了挥。

    阿莱等兄弟心领神会，抬着铁笼子，丢下江去。任凭江龙如何挣扎，没有人l。

    杀掉江龙，根本没有给陈锋造成任何情绪波动。

    这个家伙胆怕事，典型的背信弃义的人，杀这种人，他没有半点心理负担。

    离开之后，陈锋和阿莱一起去了医院。

    疯狗和太岁都受了不的伤，如今都在医院内养病呢，尤其是太岁，脸上挨了一刀，瞎了一只眼，容貌尽毁。

    疯狗被砍了七八刀，虽无生命危险，但因失血过多，身体极度虚弱，只能躺在床上。

    医院病房。

    太岁躺在病床上，脸上缠满了绷带，活像个木乃伊。疯狗打着点滴，身上缠满了绷带，整个人包裹的像个粽子。

    见了陈锋，俩人勉强抬起身子。

    陈锋赶忙上前让他们都躺下。

    几人在病房内闲聊着。

    看俩兄弟都无碍，陈锋悬着的心终是放了下来，让他们好好休息，然后人就离开了。

    “阿莱，你回去吧，不用跟着我。”

    陈锋对跟上来的阿莱。

    “锋哥，你去哪儿？”阿莱问。

    “我出去走走。”

    陈锋完，就开车离开了。

    他去了墓地。

    师傅梁启东的墓地。

    多年的江湖生涯，已经让他感觉有些厌倦。

    这个江湖，无非就是打打杀杀，尔虞我诈。

    御龙湾一战，死伤无数兄弟，虽然最终获胜，但却是尸横遍野。

    曾经他很向往成为江湖大哥那种被人众星捧月的感觉。

    但等他真正屹立顶峰之后，却并未感受到太多的快乐。

    陈锋来到师傅梁启东的墓前，看着石碑上那个慈眉善目的老者，心中颇多感慨。

    以后的路要怎么走？

    继续做他的江湖大哥？

    陈锋不知道，他很迷茫。

    所以他才来这里想要找师傅问一个答案。

    但很可惜，那个如父亲一般的老者，永远都醒不过来了。

    陈锋就这么静静地在师傅墓前坐了一晚。

    这一晚他想了很多。

    他想到了唐七爷、顶爷、春心、狄惊诧，甚至还想到了阎馗山和范遂。

    这些人，曾经都是叱咤风云的江湖大佬。

    可是事到如今，每个人都死去了。

    都死在江湖斗争之中。

    或许这就是宿命，没有人能逃脱这个宿命。

    出来混，或许只有这一个下场。

    陈锋在墓地坐了一晚，不断寻找着答案，直到第二天清晨，曙光初现的时候，他才离开。

    驾车漫无目地的行驶在澳市繁华宽敞的街道上。

    就在这时，他忽然踩下了刹车。

    他看到了一家熟悉的火锅店。

    就在这家店内，他遭受了袭击，是张若楠替他挡下一枪，才让他有命活下来。

    

    当时的画面历历在目，仿佛就发生在昨天。

    不知道楠楠怎么样了？

    她过的还好吗？

    这一刻，陈锋无比的想要见到那个为她奋不顾身挡子弹的女孩。

    想去看看她过的到底怎么样。

    是不是笑起来还是那么的明媚阳光，是不是也同样在想着他？

    可是他不能去。

    他心有牵绊。

    我走了，我那些兄弟怎么办？

    这个江湖有旧人离去，就有新人崛起。

    杀戮永远不会停休。

    就像他当年出现在这里一样。

    后面也一定会新人的崛起。

    我走了，我那些兄弟会不会落得和花仔荣，江龙他们同样的下场？没有我在，他们能不能撑得住场面？

    疯狗那家伙脾气暴躁，没有我看着，没准哪天就横尸街头了。

    陈锋不敢想，虽然他现在如日中天，他下的那些兄弟也成为了江湖大佬。

    但唐七爷和顶爷这些人，哪个当年在澳市不是只遮天的大佬？

    陈锋越想越烦，想的脑袋都快炸掉了。

    他开车回到威尼斯人赌城。

    刚走到门前，就看到了阿莱坐在门前的台阶上。

    “锋哥，你回来了！”阿莱似是一整夜没有睡，黑眼圈极其严重。

    “你在这里做什么？”陈锋问。

    阿莱道：“在等你。”

    陈锋好奇道：“等我？”

    阿莱点了点头，道：“嗯。”

    陈锋道：“等我做什么？”

    阿莱盯着陈锋的眼睛，认真道：“有几句话想对你。”

    陈锋坐到台阶上，和阿莱并肩而坐。

    “锋哥，看的出来，你好像有些累了。”阿莱眼光无神，盯着前方。

    陈锋沉默不言。

    这些兄弟中，最懂的他的就是阿莱，其次就是太岁。

    “你走吧，去过你想要的生活。我知道你舍不得我们这些兄弟，但你要知道，每个人都有选择如何生活的权利。”

    “这条道，混下去其实也挺没意思的，不是你杀我，就是我杀你，杀来杀去，没个尽头。”

    每个人都有选择如何生活的权利！

    陈锋心下不断咀嚼着这句话的滋味。

    一语惊醒梦中人。

    这一刻，他忽然想通了。

    我没办法顾及到每个兄弟，他们如何选择以后的生活，都是他们的事情，我无法干涉。

    既然无法干涉，为什么要去苦恼这些事？

    就算他们死在江湖斗争中，那也是他们自己的选择。

    我又凭什么去干涉别人的生活？

    告诉疯狗二郎神他们这些人，以后不要和人打打杀杀？不要在混社会了，没有好下场的。

    可是这条道，是他给他们带进来的。

    每个人都有选择如何生活的权利。

    我作为大哥，能做的已经都做了。

    我凭什么不能去过我自己想要的生活？

    想到这里，陈锋忽然眼前就明朗了许多。

    他扶着阿莱的肩膀，认真和激动的道：

    “阿莱，谢谢你。”

    阿莱笑了笑，站起身，道：“锋哥，去做任何你想做的事情吧。兄弟们永远都会在背后支持你，钱我会按时打给你，这里交给我们。”

    “如果你想兄弟们了，随时可以来看兄弟们，你永远是我们的大哥。”

    阿莱着着，眼眶已经红了。

    他原本只是疯狗下的一个弟，在澳市，像他这种混混，遍地都是，没有人瞧得起他，更没有人相信他。

    直到陈锋的出现，他才有了如今的身份和地位。

    这一切的一切，都是陈锋带给他的。

    对于这个大哥，他心底由衷的感到敬佩和尊敬。

    或许对方一句话，他就能为对方去死。

    “走了。”

    陈锋挥了挥，头也不回的就离开了。

    他坐上了前往苏市的列车。那是张若楠的老家。

    作为港澳台三地最大的黑道大哥，这一次，他出行不再是几十个弟开路，不再是豪车相随，而是孤身一人。

    这种轻快感和放松感，是陈锋这么多年来，从未感受过的。

    他不再担心有人会暗中对他下杀。

    也不再担心有人会抢他的生意。

    也不再担心兄弟被人欺负而让他丢掉面子。

    他只想尽快赶往那个熟悉又陌生的城市，去见一见心中的姑娘。

    上有天堂，下有苏杭。

    苏杭自古都是文人雅士趋之若鹜之所。

    火车站行人匆匆，早点摊冒着热气，乘客陆续下车，托着行礼站在街边招拦着车辆，一切都显得极为平静祥和。

    火车站对街的一家花店内。

    张若楠满打开店门，站在门前，双展开，大口大口地呼吸着新鲜的空气。

    从澳市离开之后，她回到老家，就开了这家花店。每日起早贪黑，忙忙碌碌，生活过得极为充实和快乐。

    临走之时，那个男人给她的那张卡，足够她衣食无忧的过好下半生。

    但那些并不是她想要的生活。

    何况她现在心中有了牵挂。

    离开澳市之后，她就再也没有联系过那个男人。

    就好像那个男子不曾出现在她生活中一样。

    曾经有那么几次，她拿着，一次一次盯着那个熟悉的号码。

    想要拨过去问一问，那个家伙是不是还活着。

    可是她不敢，她怕得到的是噩耗。

    她只能一次又一次的让自己不再去想念。

    她站在店前，伸着懒腰，呼吸着新鲜空气。

    待听到店内有了动静，赶忙打算回去瞧瞧。

    但就在这时，她整个人忽然呆滞在了原地。

    车水马龙从眼前穿梭而过，她通过车辆穿梭的缝隙，仿佛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在朝他走来。

    她欣喜若狂，使劲揉着眼睛，似乎不敢相信看的事实。

    是他，一定是他。

    我绝不会看错。

    待确定那就是她朝思暮想的男人之后，她的眼泪扑簌簌的就掉了下来，那是思念带来的酸楚。

    “好久不见。”

    陈锋偏着头，看着那个被泪水盈满眼眶的姑娘，满含笑意。

    张若楠再也抑制不住，含泪扑了上去，泪花随风飘散。

    身后的花店内忽然伸出一个脑袋，掩在玻璃门后，睁着大大的眼睛，看着眼前这一幕，满脑子都是问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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