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到家门口，江婉便瞧见了欧阳毅的专车。

    她连忙进门——

    “妈妈！”一道带着哭腔的大嗓门喊起，随后一个胖墩就往她怀里扑来。

    江婉本能抱住。

    欧呜呜呜哭着，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这是怎么了？”

    正坐在厨房门口扒拉米粥的欧阳毅抬眸，很歉意笑了笑。

    “昨晚不敢睡，一直挨到天快亮才睡着。只睡了两个时就醒来，嚷嚷着他要回家。”

    江婉拉开屁孩，发现眼圈乌青一片，眼睛又红又肿，脸尽是憔悴。

    她心疼皱眉，麻利给他擦去泪水。

    “怎么弄得这么狼狈？”

    欧抽泣：“我跟他们根本不认识！他们就非是我的哥哥姐姐！后来，他们还，妈妈不要我了我以后得住他们家了！我生气！我要回家！他们就不肯，还拦着我抓住我！”

    “谁的？”江婉皱眉：“妈妈什么时候不要你了？胡八道！”

    欧委屈呜呜哭着，依偎在她怀里。

    江婉问：“吃了没？啊？肚子饿不？”

    欧闷声：“饿了我跟他们了，妈妈不来接我，我就不吃，我还不睡。”

    “傻瓜。”江婉教训道：“任何时候任何地点都必须把自己照顾好。你折腾自己做什么？让自己不好受，让妈妈瞧见了心疼又难受！”

    欧哭唧唧：“我想妈妈和弟弟嘛！都怪欧阳毅——”

    “嘘！”江婉瞪他。

    欧只好悻悻改口：“都怪毅爸爸！他将我丢在那儿就自个走了。我好害怕被他给拐卖了”

    江婉哭笑不得：“他拐你做什么？他是你亲爹，你是他唯一的儿子！他怎么可能舍得卖你！”

    一旁的欧阳毅吃吃笑着，继续扒饭。

    这时，宫师傅端了米粥和两个荷包蛋出来。

    “酱油荷包蛋，欧的最爱——来咯！”

    欧破涕为笑，拿筷子吃起来。

    “好吃！好吃！还是家里的东西好吃！”

    江婉帮他把鸡蛋弄，一边问：“宫师傅，子豪他们来吃早饭没？”

    “还没。”宫师傅解释：“叶先生昨晚交待我熬猪肝瘦肉粥，也还没来吃。”

    江婉看了一下时间，道：“还算早，不用去喊他们。云川病了，让他睡多一会儿也好。”

    欧阳毅总算吃饱了，将碗筷搁下。

    宫师傅笑嘻嘻收拾走。

    江婉关切问：“吴老太太的葬礼结束了？”

    “今天早上去火化了。”欧阳毅蹙眉解释：“老人家这两年身体一直不好。之前我本想带欧去看她，可她拒绝了。我爱人的死是她最不能接受的事情。可能是怕触景伤情，她一直不敢来见欧。前两天突然跟我打电话，她很想念欧，希望能见一见他。护士，她的精神突然好起来，貌似有回光返照的迹象。我顾不得刚下船的子豪，连忙送他过来，随后将欧带过去疗养院。”

    “疗养院？”江婉惊诧问：“老人家住外头？”

    欧阳毅点点头：“对，是我之前安排的。她跟家里的媳妇和晚辈相处得不是很好。本来住在老宅那边，可交通不方便，也没人精心照顾，所以我安排她进军区的疗养院。她见到欧后，很高兴很高兴，一直笑着，还给孩子拿了水果吃。医生却跟我多半熬不过晚上。”

    “其他亲人也陆续过去，见她精神矍铄，都不相信她即将去世。我和欧留下，守在老人家的床边。也就一个多时，老人家就闭眼去世。”

    “葬礼一切从简，只是简单的家人道别和拜祭，今天一早就送去火化。我昨天下午单位还有事，推辞不得那种，只好将欧留下，让吴家人帮忙看着。”

    欧嘟嘴辩解：“可他们我以后就住他们家了！我我要回家！他们非心园不是我的家，我妈妈是他们家的姑姑！我都气坏了！你就这么把我丢那儿了！过分！太过分！”

    欧阳毅颇无奈，“我不跟你了吗？待够一天一夜就行。我昨晚不过去带你守灵了吗？今天早上忙完，我立刻就送你回来了。一天一夜，我到做到。你呢？你做到没？”

    “可”欧郁闷道：“他们我得留下，还我的衣服都拿过去了，以后就住他们家了。”

    欧阳毅沉声：“你的事，只有我和爸妈了算，其他人了都不算，包括你爷爷。”

    

    欧总算满意了，埋头继续吃。

    江婉看着儿子憔悴的脸，低声：“这边有守灵的传统吗？这么的孩子就得守一夜？”

    欧阳毅垂下眼眸，低低叹气。

    “不是至亲骨肉，本来不用的。我带着他一起去守，是想着替他妈妈尽尽最后的孝道。这子怕我将他丢下，后半夜硬是撑着不敢睡。”

    江婉猜想其中必定有什么误会，低声：“估计是他表哥表姐们不清楚内情，故意骗他吓唬他。欧虽然，可他不是那种轻易闹腾不听话的孩子。”

    欧偷偷看了看妈妈，心里头乐滋滋的。

    还是妈妈最好！

    妈妈最了解他！

    欧阳毅沉着脸没什么。

    江婉没再多，问：“行李带回来了没？你身上的衣服怎么没换？”

    欧摇头：“我不想换。我跟他们不熟不想脱光光被他们看到。”

    “什么行李？”欧阳毅疑惑问。

    江婉将昨天一大早吴敏来给欧收行李的事给他听。

    “是要住上几天，所以来收一些衣服过去换洗。我还以为葬礼要一周，所以收拾几套带过去。”

    欧阳毅听完，脸色更黑了。

    “回头我让秘书去拿回来。”

    江婉见他脸色不对劲儿，暗自猜到了什么，很聪明选择不多问。

    “我带欧去洗澡，回头补补觉。”

    欧阳毅感激点点头。

    “江，我还有公事要忙，晚些有空再过来。”

    江婉给欧洗澡。

    家伙洗完后，精神恢复了一些，见陆子豪醒了，就缠着他要去看后院的鸟窝。

    陆子豪很快洗漱，牵着他去了后院。

    江婉则匆匆回办公室，发现九霄躺在摇篮里，睡在阴凉的回廊处。

    孩子的肚子上盖着薄被，睡得十分香甜。

    蔡姐正在不远处扫树叶，笑道：“放心，俺看着他呢。李师傅办公室书多，印刷品太多味道不好，让俺把摇篮挪到外头来。这儿空旷，没啥蚊子。”

    江婉点点头，跟她这几天表嫂得留医院照顾六，九霄得拜托她看顾。

    蔡姐满口应下。

    接着，江婉给阳城的黄河水打了电话，让他跑一趟去找吴妈，让吴妈麻利回电话。

    黄河水闲着没事干，立刻应下，骑上自行车就往老屋去。

    吴妈已经出院，正坐在门口摘菜。

    她一听江婉找自己，暗暗觉得可能出了什么事，答谢黄河水后，就拿了钱匆匆往邮局去。

    快晌午的时候，她才满头大汗回了家。

    三个仍在读书的孙女已经放学回家，正在厨房做饭。

    老三坐在角落磕南瓜子，吴玉岚扶着高高隆起的肚子，靠在门栏上，一边给自己扇风，一边梳理发丝。

    “哟！外婆回来了！”老三喊：“外婆，您去哪儿了？等着您开饭呢！”

    吴妈瞥了她一眼，擦了擦汗。

    “给我倒碗水来。”

    老三不敢迟疑，火速倒了一碗水出来。

    吴妈渴极了，一口气尽数喝下。

    吴玉岚扶着肚子缓慢站起来，疑问：“外婆，您去哪儿了？怎么渴成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