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新年快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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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呜哇,沉死了”



    “唔,不得不承认,这确实有点沉重”



    朱利奥和雅各布各背着一个比人还高的巨大背袋,艰难地挪动着脚步。



    “朱利奥,再坚持一下,马上就要到家了”



    “妈的,你的轻巧”



    两个套了数层的布口袋里装满了江天河采购的所谓“蒸汽原材料”,总体而言就是委托格拉茨的铁匠打造了十个做工粗劣的齿轮、五根一米长的空心铁管和一台长宽半米的铁空壳。



    二人根本不理解,这堆垃圾似的材料怎么造出神秘的“蒸汽”,而事实上,江天河也不太理解。



    她秉持着“先造出样子货再优化”的热情,摩拳擦掌地准备大干一场。



    万一成功了,后世做工的单位就不再是‘瓦特’,而是‘江’。学生们都必须学习她提出的原理和公式,骂骂咧咧地计算一百‘江’等于多少焦耳——



    慢着,也没有一种可能,她连焦耳的活也能抢走?



    花季少女沉沦在美好的幻想中不可自拔。



    待两人拖着高达一百公斤重的钢铁垃圾回到自家宅邸时,太阳恰好落山。



    这一路上不知多少人被他们的怪异行径吸引,市民不仅跟在他们身后问东问西,还有人唤来了卫兵,害得他们不得不谎称这些材料是罗贝尔要求他们买的,这才顺利离开。



    “真是的,多管闲事。”江天河叉着腰,愤愤不平地道,“不就是买了几根铁管嘛,搞得好像我犯了什么法一样,累死了。”



    “大,大姐”



    朱利奥气喘吁吁地一屁股坐在地上:“你有什么,好累的我们俩,才是真的,冤大头”



    “呼”雅各布也将布袋慢慢放下,“真怀念啊,上次这么疲惫还是帮格拉默家的老鳏夫耕作土地的时候。”



    “鳏夫?”朱利奥掰动脖子,发出嘎巴一声。



    “嗯,他的妻子的南方人,在一次探亲时死在了那不勒斯人的入侵里。”



    朱利奥长吁短叹地道:“诶啊,战争真是糟糕透了。”



    “是啊,糟透了也没办法停下来,这就是人生嘛”



    “喂,你是什么人?为什么会在我家里?”



    宅邸中传来江天河警惕的呼喊声,两人对视一眼,朱利奥一个鲤鱼打挺从地上站起,蹑蹑脚地靠近大门。



    随后,宅邸内又响起一个男人温和的嗓音:“别介意,我是罗贝尔的朋友,恰好旅行经过这里,所以来看看他。”



    “胡,我和他相处这么久,从没听他有你这样的朋友!”



    雅各布默默拔出短刀,反握在掌中,轻轻推开了窗户,对朱利奥点了点头。



    “姑娘,你才和罗贝尔相处过多久?”温和男人开玩笑般地道,“我可是从他一出生就陪在他身边了哦。”



    “上!”朱利奥遽然暴起,拔剑冲开大门。雅各布紧随其后,反握短刀翻进了窗户。



    屋内隔着一张木桌对峙的二人同时一惊,江天河第一时间躲到巨大的羊毛坐垫后,温和的白袍青年人戏谑一笑:



    “看来我被当作不速之客了,嗯?”



    他右一抖,一柄凭空出现的长枪便落入掌心。



    “呀!”



    只见两名壮硕的男子分别从窗户和大门闯入宅邸,较瘦的那人持长剑,较显老的男人反握短刀,分别从左右两方向他杀来。



    面对棘的夹击,青年双握住枪杆,摆出防守的架势,居然驻足原地一动不动。



    朱利奥以为他被自己吓破了胆子,果断用长剑未开刃的背面向他的胸口拍去。



    “好,对未知的对仍保留仁慈,阁下拥有一颗仁爱之心。”



    青年微微颔首,中长枪如游龙般翻腾,先是用枪尖挑开了长剑,顺势又以枪杆砸中了朱利奥的后背。



    后者呜哇一声,差点把中午吃的烤鱼都吐了出来。



    雅各布急忙顿下脚步,警惕地和青年保持距离。



    以他的阅历,当然看出对方留了。



    “你是何人,为什么在我们家?”



    “我过了呀,我是罗贝尔的朋友,今天特地来找他叙旧。”青年依然保持着和煦的微笑,“不信你们自己去问他,他现在就在后厨。”



    “呕”朱利奥趴在地上干呕,“你特么早啊,害我白挨打。”



    青年笑而不语。



    他潇洒地挽了个枪花,熟悉的动作不禁让雅各布回想起那日威尼斯的罗贝尔,也是用木棍作出了同样的动作。



    所以,罗贝尔阁下的枪法是他教的?



    这时,一个脑袋从厨房探了出来。



    “喂,你怎么出去了?快进来帮忙——嗯?你们回来了,朱利奥那是怎么了?”



    “咳咳咳,我没事,刚才进屋的时候撞到门框了。”朱利奥捂着后背龇牙咧嘴,“老大,这几天不是在忙军队的事吗?怎么回来了不跟我们一声?”



    罗贝尔抬擦去额头的汗水,结果上的白色粉末沾了一脸。



    “军队交给专业人士就好,我终究是神职者,不宜过多牵扯战争的事。”他耸了耸肩膀,“对了,你们赶紧过来帮忙,我实在是不会做这个东西。”



    “什么?老大你在下厨吗?”朱利奥兴奋地冲进厨房,然后——



    “我屮艹芔茻,这是什么鬼东西!”



    其余众人连忙赶入厨房,纷纷被眼前的一幕吓得呆滞住。



    三个陶盆里装着麦磨制的白面粉,其中一盆已经和过量的水充分混匀在一起,白花花的面疙瘩漂浮在水面上,呈现出难以言喻的恶心质感。



    地面上四处溅着刺鼻的鲜血,一只脖子被割断的老母鸡滴滴答答地放着血,鸡眼里射出诡异的光。



    杀死它的那把凶器此刻正插在墙上,土豆连皮都被削就被切成巨大的块状,干巴巴的洋葱凌乱地散落一地,有几个还被不心沾上了鸡血。



    江天河、朱利奥、雅各布:“”



    “那个。”吃货国出身的江天河率先询问道,“这是要做什么呀?”



    “呃,你问他。”罗贝尔指着青年,“是他教我的。”



    “不要污蔑我,我可没有教你把土豆切块,我的明明是切丝。”白袍青年抱胸而立,“以及,你和面加的水太多了,那一盆的水都足够和三盆面了。”



    “我有什么办法?我又不擅长这个”



    被责备的委屈巴巴的罗贝尔不爽地拽掉了厨师帽:“不管了,厨房交给你们,我去剪窗花。”



    他在雅各布二人耳边嘱咐了一番,独自离开了厨房。



    “窗花?”江天河细细咀嚼着这个生搬硬套的意大利语词汇,“什么意思?”



    “就是窗(g)花()哟。”白袍青年温和地笑着,将一包用红色丝绸包裹的鼓囊囊方形布袋放在了她的掌心。



    “罗贝尔托我对你,新年快乐,天河。”



    “诶?”



    另一边,朱利奥和雅各布撸起袖子,一人端起一个陶盆。



    



    “呵呵,会来了。”前者眼中精光一闪,“老雅,你我二人很久没有比一比了。”



    “我们上午才比试过打水漂,顺带一提,你已经输给我五十次了。”



    “聒噪!这一次我一定会将你败得体无完肤。”



    他咧开大嘴:“不瞒你,在‘圣骑士’这个外号之外,我还人称‘掌勺的凯撒’,整个安科纳几万人,我的厨艺敢第二,没人敢第一。”



    “上午你不是你的另一外号是‘打水漂的凯撒’吗?”



    “这是我的第三个外号!废话少,赶快开始罢!噢噢噢噢!”



    他大叫着开始揉搓面粉,一边揉搓一边少量加水。很快,粘的面浆便经他之上如魔法般化为弹性十足的面团,单从卖相上看,比罗贝尔的那坨垃圾好上一万倍。



    这番熟练的技巧令雅各布不禁侧目。



    莫非他没骗我?他真的在厨艺上有建树?



    “哈哈哈,我可是意大利人,没人比我更懂做饭!”



    朱利奥狂笑着将面团滚揉拉长,拽断出一个个面团,再用拍揉成一个个半径五厘米左右的薄薄面片。



    中式美食与意式美食并称东西双璧,各自享誉亚欧,难逢对。



    “哼,谁还不是个意大利人了,看来我不得不给你露一了!”



    雅各布取下墙上的菜刀,反削去了残余的土豆皮,飞速将块状剁成了细长的丝条。



    二人在厨房热火朝天地开展着别样的食戟大赛。



    而江天河坐在软乎乎的羊毛垫长椅上,怀里紧紧抱着红丝绸编制的“红包”,望着窗外的群星与明月怔怔出神。



    “爸爸,妈妈”



    昏暗的卧室,只有一盏提灯提供照明。



    罗贝尔双支在桌子上,专心致志地裁剪上的长方红纸。



    白袍青年双环胸,倚靠着卧室门框。



    “我已经把红包塞给她了。”



    “挺好的。”罗贝尔放下中的剪刀和红纸,“所以,现在能你为什么又出现了吗?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你好像以后不会找我了吧?这都第三次见面了。”



    “咳。”



    白袍青年僵硬地清了清嗓子:“这个,事出有因,我听奥地利出了异端信徒,立刻马不停蹄地赶过来了。”



    “异端?胡斯派?”罗贝尔异样地:“你之前得冠冕堂皇,口口声声不在意异端异教,这就变卦了?先好,我对胡斯派一点兴趣都没有,要去你自己去。”



    “别这般冷淡嘛。”青年笑嘻嘻地搂住他的脖子,“我与了你这许多的好处,连趁的枪都送了出去,就请你帮我这一次,好不好?”



    罗贝尔一眼厌烦地推开他,继续专注上的工作:“你要我做什么?”



    “那我想请你杀两个人。”青年比出剪刀,“一个人叫扬卡,是残存胡斯派的现任领袖,一个人叫法罗,在你杀死扬卡后自会出现。”



    “我拒绝。”罗贝尔做了个丢弃的势,青年对着虚空一抓,一柄长枪凭空显现。



    “你喜欢就还给你,我不需要。”



    “这样好吗?”青年上前一步,“你不久前才许诺帮奥地利公爵实现野心,这就反悔了?”



    “当时只是为了安慰他,我没有思考那么多。”精心地裁剪下,红纸上慢慢呈现老虎的形状,提灯的光透过窗花打在墙上,仿佛真的有猛虎咆哮。



    青年轻哼一声,将枪重新放回桌上:“无所谓,当死之人无法逃脱冥府的螺旋,哪怕几经辗转,命运就是这样残酷而美丽的事物。”



    罗贝尔骤然回首,然而空荡荡的房间中哪里还再有白袍青年的身影。



    “嘁,装神弄鬼。”



    深夜。



    江天河和罗贝尔面对面在餐桌旁,静静等候朱利奥和雅各布精心准备的年夜饭。



    后者敏感地察觉到江天河的情绪有所波动,时不时望着窗外出神,但他也没有多什么。



    十五岁的丫头,有什么心事都很正常,何况她孤身一人来到这个陌生的环境,随他颠沛流离至此呢?



    少女情怀总是诗啊。



    罗贝尔托着下巴,看向不断冒出白烟的厨房。



    他们俩没问题吗?



    白袍青年在天河等人回来前提前找到了罗贝尔,教会了他江天河的家乡一种名为“jz”的美食的做法。



    虽然血脉来自奥尔良,但作为生活上土生土长的意大利安科纳人,罗贝尔对此可谓熟悉得不能再熟悉——不就是意大利方饺立起来的本么?易如反掌耳。



    当然,理想和现实总有差距,专业工作得交给专业的人。



    “哈哈哈,完成啦!”



    率先成功的欢呼来自朱利奥,他抢先雅各布一步煮熟了一锅饺子,立刻迫不及待地端出了厨房。



    “老大!天河!你们瞅瞅我这饺子做地行不行?”



    “嗯”江天河秀眉紧蹙,遗憾地摇了摇头,“和爸爸妈妈包的不一样,真正的饺子应该是立起来的,你这个是合子。”



    这连合子都不是,这就是方。罗贝尔心里默默道。



    “啊?”朱利奥兴奋的表情转瞬间垮了下去,“我不会又要输了吧?”



    “我也做好了。”



    在他之后,雅各布也大功告成。



    他穿着隔热的棉布套,端出了一大盆平软塌塌的饺子片,许多馅料从破口流出,他尴尬地挠了下鼻沟:“这个,皮按得太薄了”



    朱利奥一蹦三尺高,向空气猛挥一拳,仿佛这十几日的恶气一朝通畅:“哈哈哈哈哈!我赢啦!”



    “好啦,别在那里耍活宝了,吃饭吧。”



    四人围着两盆卖相难看的饺子坐成一圈。



    雅各布用叉子插起一片自己包的饺子,结果只扎上了皮,馅料全部掉回盆里,逗得罗贝尔哈哈大笑。



    朱利奥赢了一次比赛,多日来淤积的气馁一扫而空,整个人显得神气十足。



    他插起一片方饺,炫耀地在雅各布面前摆弄了几下,一把丢进嘴巴里吧唧吧唧地咀嚼。



    虽然雅各布的饺子没有做好,然而多亏饺皮破掉,他那锅饺子汤堪称群英荟萃,也算是因祸得福。



    只可惜格热戈日送给罗贝尔的烟花爆竹都滞留在了安科纳,否则还能放一夜的鞭炮,更显年味。



    不过,纵使只有粗劣的饺子和一张不符合今年猴生肖的老虎窗花,江天河依然心满意足。



    她吃下一片破皮的饺子,忽然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对父母和家乡的愁思消解大半。



    是啊,这里是她的新家,她有新的朋友,新的家人,新的梦想,甚至还有可能成为名留青史的伟大人物。



    爸爸妈妈,祝福你们的女儿在另一片天地尽情描绘她的故事吧。



    罗贝尔将老虎窗花放在她的心,轻声道了一句“新年快乐”。



    “嗯。”她轻轻摩挲着做工笨拙的窗花,“新年快乐。”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退出阅读模式。谢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