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4章 宣王昂过来

A+A-

    单按大来算,陈郡算不上大郡,但下辖的县却达到了近二十个。



    而能立这么多县,自然是以人口为支撑。



    但是阳夏的遭遇以及解惑,让嬴政已经不这么认为。



    从阳夏再次启程后,嬴政没有按既定的路线出发前往陈县,而是转往柘县。



    由柘县再前往苦、新蔡、平舆、寝、汝阴几县。



    相当于是在陈郡内转了一个圈再赶往衡山郡。



    而这一圈的沿途所见所闻,让嬴政的心口好似压上了一块大石。



    既感觉喘息费力不出话,又因愤懑而想找人不吐不快。



    陈郡口众的流失已经达到了触目惊心的地步。



    而且阳夏老者给出的答案只对了一半。



    陈郡北部确实如老者的那样,但南部却又多了逃匿这个缘由。



    而敢逃匿的缘由更是极为离谱。



    居然是因为与陈郡接壤的衡山、九江、泗水三郡在坏法后而少有惩戒。



    不管逃脱徭役也好,触犯了大秦律法也罢,只要往山中或是湖泊当中一跑便可。



    各县廷要么是不追查,要么是因逃匿的太多想追查也追查不过来。



    而各县廷胆敢这样做,嬴政并不觉得只为隐瞒过失避免罪责。



    更主要的是逃匿的口众再如何隐匿,也离不开盐、布等货品。



    只要逃户换取这些,各县就少不了从行商那里缴了钱财。



    甚至是慢慢的就能把逃户给录籍到辖地成了正户。



    但这样的后果远不是三郡官吏因胆大包天而得利那么简单。



    老实人吃亏,触法者逍遥,不仅是在动摇大秦的根基,也是在把他苦苦追求的以法至公至正狠狠的踩在脚下践踏。



    而且更可怕的是发现了问题,却不知道该如何去解决。



    郡守、郡尉、县长、县令杀了容易,可换上来的人依然改变不了这种状况。



    问题的根本是出在郡庭与县庭做事的吏都是当地之人。



    这些人不好杀,也不能杀。



    杀了连乡里都维持不住不,更会激起叛乱。



    只能是换掉。



    可替换的吏从哪来找?!



    关中但凡识字的老秦人,能派下去的已经都派下去了。



    根本就无处抽调人。



    面对这种挫败,嬴政即便是再愤懑,也不得不思考根由是不是出在过于依赖律法。



    不过思来想去,嬴政还是觉得新政并没有错,种种律法对于天下黔首是最为公平的。



    可既然没错,又为什么会出现摆在面前的问题?



    这个解不开的结症,让嬴政接连苦思了几日还是无法解开。



    只能将随行的朝臣全都召集过来,进行群策群力。



    可当李斯、胡毋敬、蒙毅、赵高、顿弱,以及杨端和齐至后。



    嬴政逐一扫过这些人后,突然放弃了这个打算。



    几人年岁最的也已经过了不惑之年,且新政伊始就在按新政行事。



    其中李斯更是新政的拟制之人。



    如果能发现问题,或是有解决的办法早就会上策。



    更何况如今的李斯他已经琢磨不透。



    “遥祭舜帝之典不可有差错,李卿、胡卿下去准备的再仔细些。”



    



    沉默了半晌,嬴政找了个理由打算让李斯与胡毋敬下去。



    不过没等两人退出郡庭的厅堂,嬴政又忽的叫住两人,“先等等。”



    待两人转身走回来,嬴政将目光看向赵高,“你跟两位老卿去拟诏。



    骊山陵墓的修筑以及跨郡的徭役全都停了。



    只留县地的上傅,以及县地的沟渠疏浚徭役。”



    余光看到李斯怔了一下想要开口,嬴政沉声道:“谁都不必再劝,立刻下去按此行事。”



    目送着三人离开,嬴政揉了揉眉心,对杨端和道:“云梦泽查的如何,何时能够动。”



    杨端和沉吟了一下,微微摇头,“云梦泽内尽是岛屿与山谷,于突袭不利。



    另外,撒下去的人即便是着了便装进去也是生人,难以打探到什么有用的消息。



    区分不出啸聚的六国余孽与寻常黔首,就没法无所顾忌的出。



    除非是将里面的人尽数屠灭。”



    杨端和的回答让嬴政再次陷入了沉默。



    如果没有在陈郡发现问题,为了大秦的安稳,他会毫不犹豫的下令卫尉军冲杀进去。



    但是已经发现问题,还是一个连杀掉官吏都解决不了的问题。



    不加以区分的冲杀,只会让更多的黔首加入六国余孽当中。



    而且云梦泽之广不亚于一郡之地,尽数屠灭也不现实。



    真这么干了,既解决不了问题,也会让他再次背上嗜杀之名。



    可事先已经做了那么多的准备,声势也营造了出来。



    若是不动,又真的心有不甘。



    “陛下,此时已经不适合宁可错杀也不放过一个余孽。”



    嬴政发现的问题,其实跟随出来的几个重臣也同样有所发现。



    只不过是没个好解决办法,外加大秦是以法立国。



    提不好就有坏法之嫌,所以都没主动与嬴政商议这事。



    可眼见着短短的半月工夫,嬴政的身子明显有所消瘦,此刻又陷入忧心如焚当中。



    蒙毅再顾不得那么多,先是挑起话茬,随后捋顺了一下,继续道:“大秦以法立国,就该以法行事。



    云梦泽如今未举反旗,让卫尉军明目张胆的杀进去与法相悖。



    该让衡山郡各县县廷去查。



    有所发现或是力有不逮,方可动用卫尉军。”



    顿了顿,蒙毅苦笑两下,沉声道:“臣知道靠着县廷就是在做无用之功。



    也知道陛下在忧心何事。



    可单以杀戮已经解决不了问题,只能徐徐图之。”



    略微沉默了一下,蒙毅轻叹一声道:“左右都是急不得之事,不若给岭南传信,询问询问破解之法。”



    嬴政看了看蒙毅,同样苦笑了两声,“你是真舍了颜面。



    可那子已经给了解决之法,并且也已经行过破解之事。



    若是没了减免口赋与山泽之税,就不会只是半个陈郡出了状况。”



    到这,嬴政从案几后起身,来回踱了几步,对两人挥挥,“朕自己再想想,你们先下去忙吧。”



    想了想,嬴政重重叹了口气,对杨端和补充道:“把王昂宣过来。”



    嬴政其实并不是不给黄品传信,而是这个问题实在让他太过忧心。



    不尽快琢磨出应对的办法,必定日日寝食难安。



    往岭南传信一来一回怎么也要一个半月。



    王昂年岁不大,且跟着黄品混了那么久,或许会有异于常人的想法。



    先询问询问,不耽搁给岭南传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