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亮以后，我正睡得迷迷糊糊，忽然被吵醒了。

    钱麻子推门而入，满脸兴奋：“刀，水月，方大炮招了！”

    我揉揉眼睛：“招啥呢？”

    “十二，他告诉我们十二可能藏在哪里了。”

    连水月裹着毯子坐起来，揉了揉脸：“你俩一直没睡啊？”

    “那还睡啥？这事儿太重要了，我和半拉子想请个假，去瞅瞅。”

    “别瞎扯了，让你俩去，谁能放心？这样吧，刀你带他俩出去一趟，一会儿我和老罗去找于科长。”

    我站起来，活动了一下：“那行，老钱，金十二藏在哪儿呢？”

    “十间房有个大医院，后面有条街，金十二有个相好的就住在那里。”

    “你知道路不？”

    “不知道，所以想着去找老何，让他帮忙带路。”

    我一听，回头：“水月，我们现在就去瞅瞅，尽量晌午就能回来，不耽误事儿。”

    “行，你去吧，心点儿就行。”

    我搂着钱麻子的肩膀，直接出了门。外面阳光很好，李半拉子已经等在大门口，见我也出来了，当即咧着嘴笑了。

    刚出了大门，就见路口停着几辆黄包车，谭龙正和几个伙计蹲在路边闷头抽烟。

    钱麻子笑了：“他还敢过来啊？”

    我点点头：“投取巧，见风使舵，昨天晚上他肯定躲在门口瞅着呢。这回好了，知道咱们的厉害了。”

    着，谭龙已经看到了我们，赶紧把烟头一扔，带着四五个人跑过来，齐刷刷单腿跪下了。

    “我昨天才知道，伍六刀兄弟，兴安岭来的胡子，在奉天有大老板护着。哎呀，我谭龙犯了大错，兄弟你就砍死我吧！”

    我叹了口气：“谭老板，你可是出卖我两回了，不会还有第三回吧？”

    他立刻举起一只：“我谭龙对天发誓，再出卖刀兄弟，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哎呀，这么重的誓，别乱，万一成真了呢？”

    谭龙一听，歪着头看了看天空，嘿嘿笑了：“我以前是不知道你们的来路，没办法，讨生活嘛。”

    “那行，正好我们要出去，送我们一趟呗。”

    他赶紧起身：“好好好，我必须亲自给你拉车，吧，要去哪儿！”

    “十间房你知道吧？”

    谭龙一听，笑得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缝：“我懂，我懂。”

    钱麻子上前问：“你懂啥啊？”

    “都是男人，昨天干架累了，今天找个窑子享受享受，正常。”

    几个伙计已经把黄包车拉了过来，我赶紧问：“十间房是个窑子？”

    谭龙摆摆，示意我上车，笑着：“十间房是条街，旁边就是北市场，热闹。那个地方以前日本人多，老‘金城馆’就在那儿，日本窑子。还有电影院、日本餐厅、酒馆、烟馆、赌场，啥都有。”

    上了车，我接着问：“那边儿还有个大医院？”

    

    “你的是市立产院吧？以前叫满铁妇人医院。十间房以前的窑子特别多，日本窑姐也多，这个妇人医院，一开始就是给她们治花柳病的。”

    “哦，你挺熟啊！”

    “干这一行的，不熟不行。现在十间房大街也改名了，日本街名都改。所以，你们想去哪儿也别瞎问，找我就行。对了，刀兄弟，想去哪间窑子？”

    我笑了：“不去窑子，我们找个熟人。”

    罢，我回过头，让钱麻子的车在前面走，给我们带路。

    不算太远，慢慢悠悠往前走，中间我们还停下吃了个早饭。

    钱麻子在前面指路，从一条大路拐进旁边的街之后，忽然热闹起来，不少身穿花花绿绿旗袍的姑娘，都站在路边冲我们招。

    没走多远，几个姑娘走上来，直接拦住了我们的车。

    其中一个吊梢眉的女人把搭在谭龙的肩上，娇声娇气：“谭老板，这是哪里来的贵客，还能让你亲自拉车？”

    着，另外两个姑娘已经从两侧绕过来，把搭在了我的腿上。

    我赶紧把她们的拿开，摇头：“我们还有事儿，不耽误你们了。”

    谭龙也：“这几位主儿，你们伺候不起，这会儿忙，回头再吧。”

    吊梢眉女人反叉腰，冲着我眨了眨眼：“这是什么话？我们四喜院的姑娘，什么达官贵人没伺候过，什么花样不会玩儿？”

    这么一，又有几个姑娘从旁边的院子里出来，把另外两辆车也围住了。

    我赶紧摆摆：“这会儿真忙，要不这样，过两天让谭老板专门带我们来一趟。”

    “都来这儿了，还能忙啥？不是找姑娘，就是找烟馆。几位先进来坐坐，我们有最好的姑娘，最好的酒，最好的福寿膏！”

    谭龙一听，赶紧把她拉到一边，低声嘀咕了一阵子。

    吊梢眉女人撇着嘴，似乎很不乐意，还捶了谭龙几下。最后，她招呼着围在车前的姑娘回去了。

    总算解了围，我们继续往里走，也就是二三十米远，中间又被拦了两次。好不容易走到街尾，前面的黄包车停在了一栋楼前。

    这是一栋两层楼，牌匾上写着“金鑫馆”三个字，两旁挂着红灯笼。门旁边的墙上，挂着一个个长条形的木牌，上面写着春兰秋月之类的名字。

    很明显，这也是个窑子。

    谭龙转身看着我，又是一脸笑容：“这个地方好，有关内来的姑娘，还有日本姑娘、白俄姑娘，我懂，我都懂。”

    钱麻子跑过来：“刀，我也不知道是这种地方，咱们进不进？”

    谭龙上前搂住他的肩膀：“大胆进去吧，绝对让你们满意。这样，我带人在外面等着，不着急，你们玩够了再出来。”

    我下了车，把钱麻子拉到一边：“确实是这里？”

    “应该就是了。”

    “进去找谁啊？”

    “老板娘，孟三春。”

    谭龙从后面探过头：“孟三春啊？她本来是这里的头牌，日本人走的那时候，她不知道靠着什么人，把这个堂子占了，也是个厉害娘们儿。”

    我点点头：“谭老板，我们就是找她打听个人，你要是不忙，稍等片刻我们就出来了。”

    “不急不急，慢慢玩儿。”

    我招招，带着钱麻子和李半拉子进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