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喜欢话。

    恰好，张逆最喜欢听人话，更喜欢听别人讲那些有趣无趣的琐事。

    偶尔插上一句，总能恰到好处，给对方送上满满的情绪价值。

    几天时间，老板把他当成了朋友，每次来吃饭分量多的让人嫉妒。

    兴起时还会给他单独开个灶，炒上几个菜。

    两人配着劣酒，倒也能喝得尽兴。

    张逆从老板口中得知，琴岛同样的商业街有几十个，此处只是建立比较早而已。

    不算最大，也不算最，中规中矩。

    相处日久，林夭看向他的眼神多了几分不属于朋友的色彩，闪闪发光。

    下班后会赖在他房间里打发时间，洗洗衣服，打扫卫生。

    他看的出，却没有回应，相处时刻意保持着适度距离。

    拿到薪水后会买些礼物，总不能让对方单方面付出。

    女孩什么想法，他没兴趣也没时间在意。

    末世求生，大家都有分寸，没人会用感情事。

    情情爱爱，不如一包饼干，一件棉衣实在。

    欲望都比爱情存在感高。

    见张逆不接受不拒绝，对自己也不厌烦，丫头开心到飞起。

    她没有再做更明显的举动，只是相处时多了点温柔。

    甜而不腻，恰到好处。

    晚上收工后，两人照常来集市街吃饭，照常是一碗羊汤一盘煎包。

    普通人的生活本就平淡，哪有那么多腻不腻。

    与盛世末世无关。

    今天桌子上多了一瓶白酒，看粗糙的标签就知道是末世后的产物。

    除了琴岛，应该没有第二座庇护所能让底层觉醒者喝的起白酒，哪怕品质在低劣。

    哪怕它的主要原料是秸秆，不是粮食。

    哪怕甲醛等有毒物质超标数倍，数十倍。

    觉醒者体质好，一般喝不死，过量最多宿醉后头痛片刻，无伤大雅。

    嗯——

    主要是他们买不起致死量的白酒。

    林夭贴心的帮少年温酒，拿免费菜，用热水冲洗餐具。

    不强势，不宣布主权，不做过于亲密的举动，主打一个火慢炖。

    她不敢。

    女人不值钱，美貌更不值钱，除非惊艳到让上位者心动的程度。

    悲哀的是，仙子一般的女孩往往是传承者，通常拥有与仙子相匹配的实力。

    传承者与普通人的差距，远远高于人与狗的差距。

    林夭以为今天是和以前，和以后一样的每一天，幸福会一直在。

    只有张逆知道，这是最后一天。

    他要走了。

    想看的看了，想知道的知道了，再待下去已经没有意义。

    张逆坦然接受女孩的殷勤，他付得起价格，不会白嫖。

    能同行也是缘分，送她一份缘便是。

    看着熙熙攘攘的集市街，脑海里突然冒出一个问题，早就想问的问题。

    “妖，能不能问你一个很过分的问题？”

    女孩闻言表情刺痛，清洗餐具的抖了下，几滴热水溅到胳膊上。

    肌肤烫的通红，强忍着没有叫出声。

    与胳膊上的烫痕相比，脸蛋更红，连同脖颈都染上了粉色。

    “你问就是，你想知道什么我都会告诉你，我不会谎。”

    

    “我”

    “我、我知道自己是什么人，经历过什么。”

    “我、我从没想过太多”

    张逆伸附在女孩烫红的胳膊上，清凉能量渗入，晶莹恢复如初。

    治疗类异能，能量微弱到可以忽略不计，最多d级。

    甚至于达不到d级标准。

    抬起头，看着女孩的眼睛，语气少有的认真。

    “如果有敌人围攻琴岛，很多很多敌人，数十上百万，不可能胜利的战争。”

    “你会怎么做？”

    林夭愣住，她没想过是这么无聊的问题，准备好的答案只好埋在心底。

    她以为少年会问她的过去，她的来处，以及那些不堪回首的记忆。

    她知道总会有那么一天。

    她知道肯定会被嘲笑羞辱，只是心中仍抱有侥幸，不愿认命。

    女孩笑了笑，掩饰尴尬，歪着脑袋想了下，一副理所当然的语气。

    “不知道啊。”

    “我哪有资格上战场，连传递战报的资格都没有，最多做做后勤运输。”

    “若是城破，总能找会杀死一两个人，我格斗技不差。”

    “杀一个也好”

    张逆表情一滞，放下里的筷子，不死心的想要拆穿女孩的虚伪。

    战争是上位者的事，作为最底层的平民，谁会自愿为之拼上性命。

    城主死了，会有新的城主接任。

    庇护所垮掉，会有新的庇护所取而代之。

    上位者不会把平民当人，平民也不会把上位者当君。

    末世权力交替，向来与普通人无关，直接导致子民忠诚度为零。

    “为什么不逃走？”

    “攻城战通常会留下生门，不会有敌军追击，大概率可以逃”

    “不要！”林夭直接打断了少年的话，看向不远处收拾碗筷的老板，声音拔高。

    “大叔，如果明天有敌人围攻琴岛，你会怎么做？”

    “我的是必输局！”

    老板把残羹倒进木桶，用抹布擦拭着桌子上的油污，大冷天忙出了一身汗。

    头上冒着雾气，辛苦肉眼可见。

    八点到十二点是集市街最忙碌的时候，此刻刚刚有点闲暇。

    听清丫头的无聊问题，满身油污的大叔笑的坦然。

    语气热血。

    “美女，不要瞧大叔，我可是是实打实的b级元素觉醒者，不是废物。”

    “那些畜生敢来，来一个杀一个，来两个杀一双。”

    “要不是因为结了婚，有了儿子，鬼才在这里摆摊。”

    “我家那子刚满周岁，那脸蛋，啧啧”

    林夭无语，大叔还真是老当益壮，五十多了还能生儿子，有两把刷子。

    不服不行。

    大叔啰嗦完，脸上笑容沉寂，抬头看向两人的眼眸里闪着寒光。

    “如果那天真的来了，我多半会死在战场上，谁也不能踏过琴岛城墙。”

    “神也不行！”

    张逆没缘由的脊背冰寒，濒死感强烈，那是一种直面死亡的恐惧。

    一个油腻邋遢的中年大叔，竟然让他生出了会被随时击杀的错觉。

    战场上直面九霄女帝时，他都没有感受得如此深刻的恐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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