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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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松开。”

    喻衍脑中警铃大作, 他衣服较为繁琐,站着的时候,一层层的衣物遮下来感觉不出冷来,自己就忘了这件事,而且他站着的时候如果不仔细看,根本看不出衣服被划破了。

    但是,他偏偏躺在了床上, 所以从褚黎的视角看去,那里一览无余。

    喻衍侧过身,马上就坐了起来, 衣物垂下把那里盖住,他的脸恢复了正常神色。

    褚黎脸色倒是没有变,还是坐在他床上,“你去了哪里?为什么衣物会被划破?”他看喻衍的衣物应是被利器划破的, 因为切口极为整齐,像是有刀或是剑拦腰砍来, 然后躲避不及才被划破了衣物。

    如果是这样,那么喻衍一定是和人发生了斗。

    “可能我自己不心……”喻衍试图蒙混过去,“寒城在边境,刀剑四处可见, 我走路的时候可能不心划到了哪里,划破了吧。”

    他这理由太过牵强,根本不会有人信,褚黎当然也不信。

    “你去了哪里?”

    “随便走走。”

    “随便走走也有去的地方。”

    喻衍心道不好, 以往只要自己含混过去褚黎便识相地不问了,今日怎么追问起来了,难道被他骗的次数多了,产生了警惕?

    他从床上站起,绝不能被褚黎掌握了主动权,否则这事就没完了。

    “我去了哪里何须向你报备,”他毫不心虚地看着褚黎,对于自己夜间出去这事却不提了,还反问起了褚黎,“倒是你,为何会到我房内?”

    鸡叫了一遍又一遍,天已然出现光亮,光从窗户的一角里照进来,撒在桌子上,虽还昏暗,但屋内比之前更亮了一些。

    喻衍将褚黎的脸看的清清楚楚,他的脸上不带任何表情,只是直勾勾地看着喻衍,似乎要通过眼睛将喻衍看透。

    喻衍毫不示弱地与他对视,“你为何私闯入我房内?咱们前几天不是才刚过,不再比试了,你也不在缠着我了吗?你难道话不算数?还是你反悔了?”他带着质问,语气也不多激烈,只不过那副表情,似乎要指着褚黎鼻子骂他出尔反尔了。

    褚黎果然被他转移了话题,低下眉眼来,“我到做到,绝不会做些人行径。”他只是夜里醒来,敲喻衍的门,敲了良久没有得到回应,才不得以破门而入。

    每一次都是这样,只要卫展不想,他不管如何问都无法从他口中得知任何东西,最后反而会被他倒一耙。

    他站起来,光从他的身侧照进来,喻衍只能看到他半边脸。

    他走到喻衍身旁的时候停住了,声中带着无奈和坚定,“想必你已经猜出了我的身世来历,而你我相识月余,我竟从未你口中得知一星半点你的过往。我往日只感觉你这人狂傲不着边际,现在想来你的城府却是极深,狂傲不着边际或许只是你的掩饰罢了。”

    他抬手放到喻衍肩上,“比城府我自比不过你,只能被你耍的团团转,那我也便不与你比。”

    在山镇之时,卫展多次支开他,只为掩盖他自己的身份,他虽然看破,但也任卫展那般做,并顺从着他,因为那时他也并不十分在意卫展的真实身份。

    那时他只认为卫展的真实身份与他无关,他只需与卫展比试一场便可,还与卫展立下不问他秘密的约定。

    那之后他更是不止有一次机会知道卫展的真实身份,但他自幼受君子教育,夫子以君子之礼教他,所以他时刻谨遵与卫展的约定,现在想来他如此这般正中卫展下怀。

    他比喻衍要高一些,手指顺着肩摸到喻衍的耳垂,手指火热,温度传到喻衍耳边,只碰了一下便离开了,若不是耳上灼热的温度,喻衍还以为是自己的错觉。

    他完这番话便出去了,还帮喻衍把门给关上了。

    喻衍乍然想起什么,他找出镜子一照。

    果然!被僵尸咬破手指留下的血滴在了肩上,竟还有一滴溅到了耳垂上。

    喻衍放下镜子,叹了一口气,他只当褚黎继承了闻人歌的脑子,直肠子,没有心机,现在看来他爹终究是褚隼,脑子还是好用的。

    其实褚黎多次的想法都出乎他的意料,但是他却都忽略了,面对褚黎他竟完全无法像面对他爹一样提起警惕,还只当他好欺负,在他面前没有什么掩饰。

    如果再这样下去可就危险了,他必须要对他更谨慎一些才行。

    只不过,在山镇之时,褚黎虽不明白状况,但并没有要究根问底的想法,今时却为何突然改变了态度?

    要发现他的真实身份,他是万万不信的,起死回生的事情哪有人如此轻易便想到,就连韩拔,对他如此熟悉都没有想到,更何况是褚黎。

    就算猜测他二十年前未死,那么现在他也该是如韩拔一般年纪了,也不会像现在这般年轻。

    难道被他戏耍的多了,生气了?

    要不……改天找机会给他道个歉吧?

    ·

    褚黎回到房内,强压住的狂躁这才显露了出来,他的眼睛变做了狼目,心中的气息汹涌狂奔,似乎要冲突他的血管,直冲天际。

    他难受的身体蜷缩在床上,眼睛忽深忽暗,似要失去理智,好久才稳定了下来。

    他体内有狼神血脉,会不定时地发作,发作时便会这样,但发作的时间很少,数月才有一次,若要压制也不难。

    可最近这几日不知怎么了,突然变得狂躁,几乎天天发作,心情尤其狂躁,压制起来也不容易,刚刚面对卫展之时更是突然发作。

    他身体的血液狂奔,每一个毛孔都在叫嚣着,若不是他尽力压制着恐怕当场就将卫展扑倒在地,撕裂他的喉咙,饮食他的鲜血。

    他手上还残留有卫展的气息,深呼一口气,气息盈满鼻间,与卫展身上的味道一模一样,还有带一丝他血液的味道,因这股味道他好不容易压制下去的狂躁又再次凶猛袭来,几乎将他的理智全数吞灭。

    ·

    韩拔比喻衍晚了半个时辰回到客栈,此时天已然亮了七八分,街市上已经有了早市,热腾腾的馄饨、包子全都出来了。

    韩拔拿着包子进来的时候,喻衍和褚黎正在厅里吃早饭。

    客栈里的早饭每天早上都是粥和馒头咸菜,要是好吃也罢,关键是难吃,喻衍只就着粥,要了半碟的猪头肉啃着。

    “鱼,要不要吃包子?”

    因木吉叫他鱼,韩拔竟也跟着叫起了这个名字,喻衍听着自然是十分不舒服,但在韩拔面前他装的一副乖巧,也只能任他叫着。

    通过这几日的观察,喻衍也发现了,韩拔与褚黎虽为师徒却极少话,两个人一天的话恐怕连他这个陌生人都不如。

    刚刚发现这件事的时候他心中还有些难过,韩拔没有子嗣便罢了,竟连唯一的徒弟都这般生疏,他这般孤身一人,若要老去,连个照顾的人都没有。

    不过此时他已然看透了,韩拔性子如此,他不愿与人亲近就不愿与人亲近吧,船到桥头自然直。

    韩拔因是妾室所生,在韩家自便不受待见,无人与他玩耍,所以练就了沉闷的性格,后与他相识,被他带着才爱笑了一些,没想到他死后韩拔竟又恢复了原样。

    不过这几日,韩拔待他确实很好的,真如慈父一般。

    想到这里喻衍胸口有些沉闷,韩拔待他如此之好怕是因为看他身形,想到了曾经的自己吧。

    他与褚黎坐在一张桌子上,韩拔也坐了过来,与他挨着,将包子放在桌子中央。

    “我出去办事,回来之时想到客栈里的早饭难以下咽,所以买了一些包子来,鱼应该爱吃。”

    喻衍连连点头谢谢,先夹了包子给韩拔,“韩先生想必还未吃早饭,您先吃。”

    褚黎坐在他对面毫无反应,他又夹起一个包子放到褚黎碗里,对着褚黎眨了眨眼睛,格外无辜,“韩先生与褚公子是师徒,你们先吃。”他到最后才给自己夹了一个。

    他这副样子确实乖巧,褚黎这几日未与他见面,乍一见他在韩拔面前装乖禁不住多看了他几眼,眼中还带了几丝……轻蔑。

    喻衍就当没有看到他的眼神,乖巧地吃包子,继续在韩拔面前装没什么心机的富家少爷。

    “这位先生,”掌柜的给韩拔端了粥来,脸上神秘兮兮的,“您昨晚一夜未归?”

    “嗯。”

    韩拔一承认掌柜的脸上立马就变了,仿若昨晚出去的是他自己一般害怕,“您难道没有听闹僵尸的事情吗?晚上是万万不可以出去的,要是遇到僵尸这条命可能就没了!”

    “无碍。”韩拔看都没看掌柜的,“我昨日未遇到僵尸。”

    掌柜的显然不太满意韩拔的反应,露出夸张的表情,“万事要放着!你以后千万不要在晚上出门了要是命没有了,再大的事情都办不成了!”

    这掌柜的到这里没有得到韩拔的反应,又想再去,张嘴后声音还未出来,一个声音断了他。

    “黎。”

    喻衍一抬头,看到了昨夜那张和韩拔在一起的陌生人的脸,他眼睛不禁眯了起来。

    就在他纠结此人身份的时候,褚黎突然站起,激动地叫了一声,“舅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