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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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地面的震动似有万马奔腾之势, 狼嚎声一声声入耳,过了好一会围观的人群才知道发生了什么。

    “我的天,这个道士果然有真本事!”

    “这次能把僵尸吓跑吗?”

    “我看僵尸以后再也不敢来了吧。”

    沙狼长年生活在沙漠中,生猛强悍,因沙漠中短缺粮食,常常扑杀同族为食,但又因其繁殖能力极强, 数量并未因此减少,反而越来越多。

    沙狼的生命力强悍,战力凶猛, 就连老虎狮子都不一定是对手,而且狼都是成群行动。若在沙漠中遇到狼群,存活的可能性几乎为零,常有在沙漠中穿行的商队, 遇到狼群,被袭击后就再也没有了踪影。

    但狼群都是在沙漠中穿行, 这时怎么会突然成群结队往这边跑来了?

    喻衍眯起眼睛看向城墙上已经停止了施法的道士,那道士也明显慌了,在狼群奔腾而来的时候手中的施法便停住了,隐隐还露出胆怯之势, 此时正站在城墙之上不知如何反应,这显然不是他的施法引来的狼群。

    不过城下的百姓们却看不到他的慌乱,他们群情正起,还以为是这道士施法引来了狼群, 口中不断惊呼。

    狼群已然聚集在城下,越聚越多,看地面上的震动反应,数量可能数以万计。

    “这位道长不亏在梦中拜战神为师,只稍稍施法就引来如此多的狼。”

    “对对对,僵尸闹了这么多年了,总算可以安静了!”

    道士的施法停了有半柱香的时间,人们渐渐安静了下来,才听城墙之上传来道士强装震定的声音。

    “今日的施法已经结束,待狼群散去僵尸就再也不敢来了,大家今日暂且散了吧。”

    听到那道士这么,围在城下的百姓又是一阵欢呼,讨论声不断传入喻衍耳中。

    “咱们以后是不是就不再需要一入夜就不敢出门了?”

    “道长要等狼群散去,我看这狼群反而越聚越多,得等多久才能散去?散去之前是不是都不能出门。”

    “可能是吧,道长什么就是什么,狼群不散还是不要出门的好,否则一旦遇到僵尸后悔也来不及了。”

    百姓很是听话,那道士散了,他们也就边讨论边散了,三三两两,竟都未产生怀疑。

    “这就完了?”

    木吉有些呆愣,自言自语道,“这么简单就完了?引来狼群以后,僵尸便再也来了吗?”

    喻衍也紧皱着眉头,那道士明显不是引起狼群聚集的罪魁,但狼群就为何突然就聚了起来?

    而且狼群现在还在不断地聚集之中,恐怕还会越聚越多,不知何时才会停。

    木吉眉头紧锁,表情纠结,“每次僵尸出没,沙狼的嚎叫声便会更凶猛一些,我还以为狼与僵尸是一起出没的呢。”

    他自言自语之后又摇头否则自己,“我怎么能怀疑道长呢,道长那么厉害,既然能施法引来狼群,就一定有法子制住僵尸。”

    他对着喻衍阳光一笑,“因为夜晚不能出门,寒城好多漂亮的东西都不能看了,等晚上能出门了,我带你看好东西去!”

    喻衍对他的好东西没有兴趣,聚集的狼群倒是让他好奇。

    “道长让咱们走了,走吧。”

    喻衍走在前面,木吉追上他去。

    “你难道不想看吗?”他转眼就把刚才的事情忘了,又缠上喻衍。

    “晚上的寒城虽冷,但是景色可美了。日落之时,在城门之上,万丈霞光自沙漠射来,美的不似凡间。据当年喻衍站在城墙之上巡视,正值日落之时,夕阳在他身后乍现最后的光芒,美煞了全城的人。”

    他的这事倒不是虚传,的确有这么一回事,当年因为这事,寒城不少的女孩子私底下给他塞东西来着,但因为不合军规他都给拒绝了。

    不是他不想收,而是身边都是韩皇后的人,他若收了,被韩皇后题大做治他的罪就得不偿失了。

    想起这事,他禁不住摇头,他听韩拔转述,因为不收城里女孩子的东西,这些女孩子私底下送了他冷面将军的称号。

    “还有呢,城北那片树林,到了夏季,萤火虫聚集,漂亮的就像人间仙境,你若可以待到那个时候,我还可以带你去看萤火虫。”

    “城北?”喻衍停下脚步,“你的卫妃墓旁那个树林?”

    “对啊。”木吉一见喻衍理他了,的更起劲,“这个地方可只有我知道,就在卫妃墓旁,晚上没有什么人去墓地,但我胆子大,以前在晚上乱窜的时候发现的,这几年闹僵尸才没再去过了。”

    他完又想起来,“你去过卫妃墓了吗?”

    喻衍摇头,“还未来得及。”不是来不及,而是日日都想去,却去不成。

    他来寒城只是为了祭拜母妃,但因为褚黎和韩拔计划全都乱了,如今又出了僵尸的事情,就算待事情结束再去祭拜。

    “来寒城怎么能不去卫妃墓?”一听他竟还未去卫妃墓,木吉更精神了,“明日我带你去卫妃墓!”

    喻衍喉咙滚动,手几乎发颤,没想到木吉竟提出带他去卫妃墓,若是木吉带他去倒也的过去,他艰难地发声,“好。”

    白天有其他人在场,无法与母妃些母子间的该的话,但现在只去看一眼也是好的。

    ·

    喻衍回到客栈的时候已过了中午,他一进客栈只看到闻人仪坐在里面,韩拔与褚黎却不在了。

    他不算不与闻人仪话,直接就上楼去,闻人仪却主动与他搭话,好像是知道他在想什么一般,“韩拔与黎都出去办事了,就我在。”

    他指着自己身旁的空位,示意喻衍坐过去,“客栈内只咱们几个,我刚到寒城不熟悉这里,鱼兄弟来了几日了,肯定比我熟悉这里,可否给我一下这里的特殊情况,比如闹僵尸是怎么一回事。”

    喻衍装作乖巧的样子,“我对这事也不熟悉,您可以问掌柜的,这事他肯定比我明白。”闻人仪装作刚到,他却明白,这位可能比他来的还早,对于僵尸的事情也绝对不需要他来明,闻人仪知道的可比他多。

    闻人仪始终笑着,看不出喜怒来,“掌柜的还未回来,好像去看施法去了,鱼兄弟是不是也去看了,所以才这个时候回来?”

    喻衍站在原地未动,他自顾自着,“我听外面的人议论,施法的人引来狼群聚集在城门外,这是不是真的?”

    喻衍不知他要干什么,只顺着他的话点头。

    “鱼兄弟对我好像有防备?”他话题一转,“你我今日第一次见面,我或许太热情了一些,不过我并无恶意。”

    “韩拔与我相识数年,他不喜与人亲近,却对你如此之好,还有我外甥,亦是不喜与人亲近,也与你似有交好,所以我忍不住也想与你结交。”

    闻人仪的诚恳,若不是昨夜听到了他与韩拔的对话,恐怕他也会认为这事肺腑之言,而对他失去防备。

    不过闻人仪话都到这个份上了,他若再拒绝就太冷漠,可能就要引起怀疑了。

    他没有坐到闻人仪旁边,只坐到了对面,将刚才在城门前看到的都与他了,的时候观察着闻人仪的反应,丝毫不漏。

    “原来是这样。”闻人仪听着他的话,竟没有丝毫的漏洞,“能解决就好,僵尸闹了数年了,民心恐惧,若能解决僵尸这事是大功一件。”

    他为喻衍倒了一杯茶,茶许是刚泡好不久,还带着热气,“鱼兄弟谈吐让人极其舒适,行为举止也有大家风范,怪不得韩拔与黎都与你交好,虽然只谈了几句,连我也升起了与鱼兄弟交好的想法。”

    鱼只是驼队人对他的称呼,木吉在他们面前叫了几次,韩拔就也跟着叫了,后来连褚黎也叫他鱼,现在竟然连刚刚见面的闻人仪都叫他鱼。对这个称呼,喻衍心里不舒服,但是这种情况下也只能任他们这么叫,他就算不让他们这么叫,估计也没人听他的。

    他埋头喝茶,“能与先生交好也是在下的荣幸。”

    他与闻人仪只见过数面,那时闻人仪还,分离之时闻人仪好像才十岁,此时该是已经对他没什么印象了。

    在闻人仪面前他并不怕随时暴露,所以与他在一起,相比于与韩拔在一起要轻松一些。

    想到这里他灵机一闪,若想知道僵尸的事情必定要从韩拔或是闻人仪身上下手,韩拔对他太熟,他躲还来不及,而闻人仪……虽然人不好把握,但总比暴露自己好,他可以改变方向,从闻人仪下手!

    想到这里喻衍脸上便带上了笑,“如不嫌弃,在下也想与您结成忘年交,只不过……您如何称呼?”

    闻人仪面带微笑,“闻人仪,礼仪的仪。”

    喻衍一拱手,“在下郑雨,想必您已经从韩先生和褚公子口中知道了。”

    闻人仪点头,然后看向他手中的东西,“您手上拿的这是什么?”

    喻衍将包裹紧了紧,脸上神色稍变,他昨日买的祭品因为遇到僵尸落在了树林里,今日木吉要带他去母妃墓地,他特地去买了祭品,没想到回来的时候竟然遇到了闻人仪。

    “祭祀用品,明日朋友要带我去看卫妃墓,第一次去不好不带祭品,来时便顺手买了些祭品。”

    “原来如此。”闻人仪自己品着茶,“早就耳闻寒城有个卫妃墓,乃是喻衍母妃的墓地,在下年幼之时受过喻衍的恩惠,也该去祭拜祭拜的。”

    “喻衍死后并没有尸骨留下,寒城人只为他做了一个衣冠冢,就在卫妃墓旁,十分简陋,在下也想去拜拜。”

    喻衍本能感觉不好,果然闻人仪下一句开口就是,“鱼兄弟明日祭拜卫妃墓可否带上我呢?”他面上含笑,似乎很是诚恳。

    “这……”木吉年龄,人呆,他与木吉一起去卫妃墓并不怕被他看出什么,但若闻人仪也一起去……

    他虽然没有与闻人仪多接触,但是这人他看不透,如果他在母妃墓前控制不住感情被他看出什么来就糟糕了。

    而且这个人明明已经去过他母妃的墓地,今日却只早有耳闻,还提出要和他一起去,指不定心中得什么你算盘呢。

    “不行吗?”他似有失落,“我还以为鱼你真的把我当忘年交,原来只是唬我这个老人家罢了。”

    喻衍只能陪着他演戏,“只是不知我那位朋友愿不愿意。”

    “这好,”闻人仪脸上又舒展开了,“明日我问问他便可。”

    喻衍心道,明早一定要告诉木吉拒绝他。

    喻衍又与他假意寒暄了几句,之后找了借口上楼了。

    他完全可以不管僵尸这事,可这事又关系到韩拔,韩拔与他多年至交,是他在世上除了母妃最为重要的人,韩拔受到胁迫,他又怎么能当做不知道?

    ·

    正值下午,外面的街市嘈杂,各种声音交汇在一起,声音传到客栈内引得人止不住的心烦意乱。

    此时,客栈大厅之内只余下了闻人仪一人。他关上了门,将嘈杂声挡在了外面,阳光也被挡在了外面,厅内一时间安静下来,也遮上了一层暗,昏暗之中没有其他声音,静的只有呼吸声。

    闻人仪抚上喻衍用过的那只杯子,手指在喻衍嘴唇喝水触碰到的地方不断摩挲,像对待情人一般温柔、像对待情人一般耐心。

    他的喉咙有些发热,嘴唇发干,似有无限渴望自心底发出。

    杯子中还有一些剩余的茶水,他手指沾上茶,送到自己嘴中。茶已然凉了,剩下的只有苦涩。苦涩在舌尖不断发酵,可落到心中仿佛又是甜的、灼热的,烧的他炽热的心更加炽热。

    他终是忍不住了,拿起杯子,含住了喻衍嘴唇触碰到的地方,好像这样就能与喻衍肌肤相亲、唇齿相对了一般。

    杯子上好像还留有喻衍的温度,他忍不住留恋,舌尖从喻衍含住的地方划过,好像这样便能将上面的味道都锁到了自己身体中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