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九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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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89章

    褚隼淡然踱步, 心中却嫌褚黎不争气,嘴上也不留情,“爬屋顶只是看星星,当然比不过喻都二皇子的风华绝代。过了二十年,二皇子现在这般年纪,竟还和一个十几岁的孩子在感情上牵牵扯扯,真是风采不减当年。”

    他走到喻衍面前坐下, 手指敲击桌面,眯眼看着喻衍,“所以, 要丢尽颜面,也不该是我吧?”

    褚隼与喻衍相识太早,就算那时两人皆是少年老成,但归根结底都是孩子, 少不了吵架拌嘴。从魏国逃出来之时他俩也不过十几岁,现在喻衍又还是少年模样, 所以在喻衍面前,褚隼总有一种还是十几岁年轻时候的感觉,不自觉就与喻衍拌起了嘴。

    即使知道自己这么做有损威名,但还是咽不下这口气。毕竟在他面前的可是喻衍, 那个不仅明面上让他吃了一次又一次的哑巴亏,就连暗地里一次又一次的较劲也让他少有胜出的喻衍。

    褚隼心道,他果然是老了,竟然开始怀念起年少时光了。

    “哦, ”喻衍也看向他,两人目光相交。喻衍就知道褚隼来找他肯定要这事,即使心中为此感到在褚隼面前矮了一截,但也绝不能在气势上输给了褚隼。

    他平生对人的吹捧诋毁都不甚在意,但偏偏就看不惯褚隼这副表面坦荡内心龌龊的样子。当年在魏国,褚隼可不止一次嘲讽他是魏霖的男宠,还满口污蔑他献媚于魏霖,每一句话都戳着他的心口上。也是因为这事两人结的梁子。

    喻衍的眼睛眨也不眨,“我在这屋子内可一步都没出去,可是偏偏有人来找我。做爹的管不好儿子,却到我这里找茬骂人来了,你谁更可笑?”

    褚隼咬牙,心中直骂褚黎不孝,要是褚黎争气一些,他也不必在喻衍面前被喻衍这般。

    若是褚黎在喻衍面前一直这般弱势,他是永远都要被喻衍拿这件事来嘲讽了,可偏偏褚黎倔强,若是对谁有意,绝不会轻易改变。

    要想挫一挫喻衍的锐气,那么只能让褚黎强势起来,就算是褚黎自己强势不起来,他也要推上一把。到那时他倒要看看喻衍还如何在他面前冷嘲热讽。

    这般想着,褚隼心中便没有那么气了。他舒了一口气,面上又恢复严肃,“少年人的心思我想管也管不了,咱们暂且将这事放一放,这次找你来是要正事的,你不会为了一些事耽误正事吧?”他断不会真是为了找喻衍算账半夜来找人,来找喻衍当然是因为有重要的事情。

    喻衍亦不想多这件事,也恨不得褚隼不这件事,褚隼主动转移话题他当然乐意。

    “何事?”两人倒是像刚才什么事也没有发生一样正常谈起了话。

    褚隼端正态度,脸上露出忧虑,“你可知我为何要来寒城?”

    竟然一上来就与他这事,喻衍皱眉,不过他与褚隼向来也不遮掩各自的想法,直奔主题倒也省了时间。与褚隼话他也不必隐藏自己的想法,明明白白地与他,“具体事件不知,但猜测一定与褚黎有关。”

    “的确与褚黎有关。”谈起正事,两人便意外地合拍,“一是因为一个月前褚黎上报找到了魏国皇宫藏宝库内无端消失的财宝,我要亲自来确认;二便是因为闻人仪;而且这两件事很可能还有联系。”

    到这里他稍作停顿,意味不明的眼神看向喻衍,“闻人仪的事情要起来便长了,而且是与你紧密相关的,你或许也从韩拔那里听来了些许,不过此事隐蔽,他所知也不多。”

    “我?”喻衍不解,要闻人歌与他有所联系便罢了,在寒城时他与闻人仪鲜少接触,怎么就将他与闻人仪扯在了一起?

    褚隼手指敲击桌面,“当年我长期征战,灭掉喻、魏、燕三国,除了要在占领城池,还要考虑一个更加长久的问题——那便是各国百姓的反抗。”

    他看向喻衍,“晋军不断征战,战争过程中也不断受创,没有多余的兵力。但是占领一个城池便需要维护百姓稳定,对晋军而言维护百姓稳定与继续征战无法一并完成。”

    “这种情况下,若是各国百姓一同乱了起来,晋国堪忧。所以从与喻国开始,我便有了想法,那便是消除百姓的反抗,甚至是要得了百姓之心,到时便无后顾之忧。”

    “于是便利用了你来稳定百姓之心,当时来做这件事的就是闻人仪。他那时还是少年,却不想做起事来让人十分满意。”

    他的隐晦,喻衍一联想这二十年间世间传闻却全都明白了。他一直奇怪,褚隼看他不顺眼为何却还如此推崇他,却不想褚隼是在利用他的声名来稳固民心。若没有利益,褚隼又怎会做这种事?

    他心道褚隼不愧是褚隼,连他死了也要利用一下他的声名,现在还堂堂正正地讲出来。

    褚隼当时进攻喻国的是喻国腐坏、残害名仕,他要除害的旗号,这个名仕指的就是他,对于魏国、燕国的都是类似的旗号,这样做在战场上虽然无法得到太多好处,但出师有名,人心所向。

    攻下城池之后为了巩固民心,再做一两件得民心之事,就可以少去后顾之忧。百姓多忘,过上几年就彻底稳定下来了。

    “我本是算只需维持各国稳定即可,却不想闻人仪所做的远远超出我的想象和控制。”褚隼皱眉,“现在的盛况你也看到了,远超过了我想要的结果。”不只是远超,还让他很是牙痒痒,喻衍的名字传的天下皆知,竟还如此疯狂。

    “天下初定,我并没有多在意,最近却发现了不对劲。那时闻人仪明知道我让他做的是什么,却故意营造出如今的局面。”

    褚隼语气变得危险,“而且,他还存了别的心思。”身为帝王,他给了闻人仪权利,将闻人仪作为棋子,闻人仪却利用他给的权利做别的事情,存别的心思,若不是看在闻人仪为了他做了这么多事的情面上,他又怎么会留闻人仪到现在?

    褚隼一,喻衍也总算是找出了造成如今盛况的祸首,果然天下不会凭白传他的名字,原是事出有因。

    “他有什么心思?”如此将他推上神坛,闻人仪又能得到什么好处?

    褚隼摇头,“闻人仪有什么心思我不清楚。”眉头皱的更紧,“看在往日情面上,我只收了他的权力,不想再管他。想任他翻滚也翻不出什么大浪来,他也老实了一段时间,但前些日子却突然又行为诡异。”

    喻衍沉思了一会,提醒褚隼道,“他想要的恐怕是褚黎体内的狼神血脉。”

    因这句话,褚隼的眼神变得犀利,手指攥的发白,身体里透露出危险的气息,“正是这事!我忙于国事,无暇顾及闻人仪这边,却不想他瞒着我做了如此多的事。”

    “狼神血脉是狼神力量的传承,黎族书籍多有遗失,已经不明白狼神血脉到底有什么力量,但是狼神血脉中有着不可估量的力量。褚黎虽然饱受狼神血脉折磨,但是绝不能失了这份血脉,这份血脉将会给他带来极大的益处。”

    “褚黎将来要继承族长之位,狼神血脉保证了他的强大,若是没有了狼神血脉,黎族恐怕要四分五裂。闻人仪比谁都明白这份血脉不能丢,若是转移褚黎体内的狼神血脉到他身上,不仅对褚黎无益,对整个黎族都无益。”

    牵扯到黎族喻衍也不禁更加关心这件事,闻人仪这个人他也看不透,“那他为何要这么做?对于黎族人而言,黎族便是天,他这么做对黎族无益,那到底是什么目的?”

    褚隼目光放空,“他的目的我不关心,我需要的是稳定黎族。”黎族人具有神秘的狼神力量,若是不稳定,指不定会造成什么后果,而且闻人仪的这般做法真的触到他的逆鳞了。

    他最无法容忍的便是有人在他眼皮底下搞动作,而闻人仪却犯了一次又一次,他给了闻人仪机会,闻人仪不停手不,这次还惹到了褚黎身上。他褚隼的子孙又怎么能让人这般被人耍弄!

    喻衍眯眼,看向褚隼,“所以……你今日告诉我这些事情是要……?”褚隼心中若不是了什么算盘,今日肯定不会将这件事给他听,喻衍不禁起了警惕,褚隼怕是要拉他下水。

    果然,褚隼态度一变,“你与闻人歌相识多年,定也不会袖手旁观,所以我希望你可以帮上一些忙。”

    喻衍轻笑,早就猜到他要情谊牌,“我能做什么?你与闻人仪的事情我不想插手。”

    “这可不只是我与闻人仪之间,还有褚黎,还有闻人歌,还有整个黎族。”褚隼继续道,“对付闻人仪不需要你出手,你只需帮我做一些事即可。”

    “什么事?”以喻衍对褚隼的理解,绝不是什么事。

    褚隼面上有些尴尬,“黎族族内的事向来隐蔽,你与闻人歌相熟,可以试着从闻人歌那里得到一些黎族的消息。还有就是褚黎,你稍加注意他,莫让他给闻人仪骗了去。”

    喻衍以奇怪的眼神看着褚隼,不敢相信褚隼让他去做这种事,指着自己问褚隼,以疑问的语气问道,“你,让我去做?”

    褚隼与闻人歌是夫妻,与褚黎是父子,找闻人歌套消息却让他去,给儿子提个醒也让他去?褚隼这个丈夫、这个父亲莫不是个假的吧?

    褚隼轻咳两声,掩饰自己的尴尬,“褚黎六岁之时,闻人歌就已不住在宫中,他她带着褚黎住在宫外的府中。在褚黎十五岁之时就直接搬到了褚黎的封地,黎族人也随之迁了过去。”

    “褚黎的封地距离晋都遥远,所以我与闻人歌已经多年不见面。与褚黎也是,自从他有了封地,除了每年我的诞辰他回晋都一次,就再也未见过面。”

    一般皇子不会这么早就有封地,但是褚黎一出生就放弃了继承皇位,所以成年后就有了封地,早早便离开了晋都。

    这事也不是什么新鲜事,闻人歌性格泼辣,当年因为一些事与他大闹一番,将宫内搅得不得安生,他是迫不得已才将闻人歌弄出宫外。

    褚隼继续,“闻人歌对我更是多加防备,若是我去,她定不会信我;而褚黎,与闻人仪亲近,我的话他不一定会放到心上,而你的话他一定会听。”褚隼一阵心酸,他自己的儿子却听喻衍的话,他还得亲口出来这个事实。

    喻衍震惊,他远没有想到,褚隼与闻人歌的关系竟是到了这种地步。

    褚隼也觉得尴尬,快速地转移了这件事,“这次我来得及时,闻人仪没有成功。过几日我便会离开寒城前往褚黎的封地,闻人仪与褚黎也是一并的,你与韩拔一同跟去。”

    做这些事与他也无碍,就算褚隼不,事情对褚黎有害,就算是看在闻人歌的面子上他也不会袖手旁观。

    况且他也想见一见闻人歌了。

    “好。”喻衍应下。

    ·

    一只鹰拍着窗户,闻人仪猛地睁开眼睛,到了窗前去下鹰身上的书信,信上只有短短一句话。

    “已到衍城。”落款是秦济。

    闻人仪看完之后眉头皱起,很是不悦,他目光凌厉,手上寒气升起,将信冻得干硬,再一用力纸张化为粉末落在了地上,风轻轻一吹就散了。

    若不是秦济没有注意到褚黎到了山镇,事情也不会到了这般地步。

    可是,他多年的计划又怎么能因为这些事情而放弃。

    他想要的,自始至终都是喻衍。

    所做的一切也都是为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