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彭真真听周舟这么,原本就难看的脸色一下变得更凶。
她眉毛紧紧皱到了一块,嘴角向下撇着,看都没多看李心雨一眼,仿佛她是什么放射性污染源。
彭真真默了片刻,转脸对着周舟,用责问的口吻:“什么数据?实验室个人数据要保密,你连这种最基本的常识都不知道吗?”
李心雨没想到半路杀出个这样的程咬金,但她毕竟前不久才抢发了两人的共同合作成果,因此对着彭真真也有些畏惧。
虽然抢**文这种事没地儿告去,但如果彭真真发火,当场就把这事情捅给周舟,别的不,她差一点就到的数据肯定彻底没戏。
但一直装傻也不是办法,如果拖太久,她又怕核心组剩下那三个人回来了。
实验室里,三人陷入了短暂的僵持。
周舟没有再和彭真真杠,轻轻咬着下唇,俯身就把数据盘插到了接口上,轻点鼠标,开始了某种传输,随后才起身:“不好意思啊学姐,我这就去倒垃圾。”
彭真真的脸色难看得可怕。
她进来本就是为的阻止周舟发数据给李心雨,根本不是为了让她去倒垃圾。
但真没想到这学妹脑子这么轴。
不过也可以理解,她毕竟才高二,对世间人心的险恶哪能什么深刻认知呢?就连她彭真真自己,不也被李心雨骗得团团转吗?
她太知道李心雨这个人了,李心雨要是想对一个人好,绝对能让人看不出她的真面目。
彭真真觉得自己和周舟已经完全无法沟通。
她转身就出了实验室。
周舟忙跟在她身后往外走,见李心雨还杵在里面不动,她歪了歪头:“学姐,你还是跟我先出来吧,虽然我愿意给你我的数据,但被其他人看到了也不太好,等我拷完了,第一时间就送过去给你。”
李心雨愣了一下,她自然是不想走的。
但周舟这番话的入情入理,她根本不好拒绝。
李心雨的目光不着痕迹地在核心组几人的器上方逡巡了片刻,勉强笑着和她往外走:“好,只是真的太麻烦学妹你了。”
**
彭真真下决心要把这件事告诉给核心组的某个人,就算他们不信她的,能多长个心眼也是好的。
李心雨问周舟要数据,不管周舟给到她的究竟重不重要,想必都不是什么好事。
想来想去,彭真真还是决定去找文微微。
这位大师姐行事作风一向光明磊落,性子又直爽,在实验室里很得人心,人品应当是信得过的。
于是彭真真就找了个会把这事和文微微了,对方的神情立马凝重起来。
不,文微微的表情已经不是区区一个‘凝重’可以描述的了。
彭真真眼睁睁看着她脸色越来越黑,到了后面,居然已经和锅底差不多黑了。
她不由有点忐忑:“呃姐,你脸色好差。”
“唉。”文微微有气无力地扶了扶额头。她喃喃着:“是这样了就是这样了。”
“惨了!”
文微微忽然拍案而起,猛地把脸凑到彭真真面前:“你心雨和王笛尔最近合发的那篇核心,是抢发了你的成果?”
身为大师姐,文微微对近期众人各发了什么文章,的确都是心里有数的。
彭真真木着脸点了点头。
文微微瞬间火了:“你成果被抢发了你怎么不早?!我们最近找那个人都哎!”
文微微终于把这期间的关窍想通了。
李心雨抢发了自己好友的成果,可见她是一个为了自身利益不择段的人。这样的人进入核心组失败,就转把他们卖了,投往科学院,是很顺理成章的事情。
而谁都知道,论文被抢发这种事,是没地儿理的。彭真真想必也不会有多乐意把这事儿闹的人尽皆知,因为这会让她显得无比愚蠢。
至于科学院为什么会接纳李心雨这样的人,并信任她的数据来源,这个问题目前还不在文微微的考虑范围内。
当务之急,是阻止周舟把核心数据发给李心雨!
她甚至来不及骂上一句,拿起,颤抖着拨周舟的电话。
心急如焚的一分一秒里,话筒内传来的“嘟——嘟——”的忙音漫长地有如一个世纪。
就在快要断掉的时候,电话终于被接起来了,而那边接电话的居然是一个男音,慢吞吞地:“微微?”
“”文微微几乎要忍不住破口大骂:“苏博一,怎么是你?周舟呢?”
苏博一那厢却是漫不经心地:“她刚去隔壁送个什么数据盘了,落桌上,我就帮她接了。什么事?”
“什么事??要出大事了你知不知道,一个月努力马上泡汤了你知不知道?你快去把周舟追回来!”
彭真真一脸懵地看她劈里啪啦了一堆,一开始还觉得文微微反应过度,但听到现在,终于后知后觉地明白过来。
先前她只听到李心雨找周舟要数据,根本不知道她要的居然是核心运算的数据图谱,而且还准备给到科学院!
如果真的给了,那就不是论文被抢发那么简单了。
那是一个月来,实验室上下几十号人,上到教授,下到普通实习生,努力成果的泡汤。
文微微这边心急如焚,那边厢,苏博一却沉默了。
过了好久,他才不紧不慢地:“微微,你真的不用担心周舟啦”
“嘟——”
迎接他的,是电话那端,被挂断的漫长忙音。
**
日子一晃就到了周末。
国庆的时候,周舟和舒予期约好的第一次“补课”时间,就是这周六。
周六上午九点,鸽省图书馆一楼大厅见。
周舟一直没有忘记这家伙购买五三的恩情,于是相当好心地,上给他买了几套成考的教材。
她查了些资料,才发现,成人高考是成人高考,但下面其实根据基础学历,细分了四个不同的考试,只是因为考生都已经成年,所以被统称作成人高考。
这四个不同的考试,分别是初中升专科,高中升专科,高中升本科,和专科升本科,简称是初起专,高起专,高起本,和专升本。
四种中,专升本的考试最有名,每年参加考试的人数也最多。
舒予期他‘学毕业就辍学了’,周舟一时也搞不清楚他到底是要参加哪个考试。
虽然她其实更不明白,为什么那样的家庭会允许孩子年纪就辍学
不过,迷惑归迷惑,数学总是要学的。
周舟一次买了很多种上考生推荐过的不同题本回来,大概翻了翻。
其实穿了,出题和做题就是出题人和考生之间的智力博弈。
作为数学学神,周舟其实很轻易地便能看破出题人埋下的各个套路,和套路背后隐藏着的各种考点。
套路有深有浅,知识点有难有易,这两者间的排列组合,就是试卷上不同难度题目的来源。
周舟抽了一个时的时间,在买来的所有书里挑了一本她认为最好的,又在这本书的不同章节勾了不同的题目,组成了一张试卷。
她觉得这些题目应该能测出舒予期现阶段的水平了。
于是周舟背了一个灰色的北极狐书包,装着笔记本电脑,和这本习题册,就出门了。
因为是周末,她换下了校服,穿了一件画着粉红爱心的白色连帽卫衣,外搭廓形的卡其色短风衣,下身穿了一条天蓝色的窄脚牛仔裤,一双黑白色的匡威高帮帆布鞋。
这一身若是穿在别人身上,也不见得就有多么惊艳,只能色彩搭配的还算不错,但穿在周舟身上,莫名地就有了惹眼的味道。
周舟在楼梯上走到一半,周季然忽然猛地打开房间门,扒着门边,睡眼惺忪地望着她:“哎,你要去哪儿呢?”
周舟站在楼梯上抬头看他:“图书馆啊,要一起吗?”现在还早,如果他去,她还能给他十分钟洗漱,然后一起出门。
“”周季然胡乱扒了扒翘的一塌糊涂的一头乱发:“好走,不送。”
他嘭地关上了门。
周舟耸了耸肩,自顾自出门去了。
**
周舟不喜欢卡点出门,她往往会给自己预留出宽裕的时间。
于是她到图书馆的时候,才八点四十五,离两人约定的时间还有十五分钟。
周舟慢悠悠地过安检,刚把书包取下来,还没放到安检的滚带上,肩膀就被人拍了一下:“嗨。”
她一惊回头,舒予期放大凑近的脸就这么撞进了视线。
男人的眉目轮廓很深,礼貌微笑的样子也依然好看得像在发光,但不知怎么的,周舟最先注意到的,却是他的衣服。
舒予期曾经来周家吃过一顿晚餐,那时他穿的也是便装,但现在和那时比起来,似乎又多了点不同的味道。
他穿着一件简单的白衬衫,领口雪白笔挺,最上面的扣子却敞了两个没系,下颌处的线条漂亮地延伸着,穿过性感的喉结,最终隐没在衣料中。
但最让周舟震惊的他居然也穿了一件卡其色的长款风衣,下身是微微修身的黑色长裤,和一双同色马丁靴。
一般来,很少有人敢把长风衣和马丁靴直接搭在一起。
这种衣服就像照妖镜,但凡是身材比例有一点缺陷的人,都会显得腿短,但穿在舒予期身上,却愈发衬出他宽肩窄腰,身高腿长的完美身材。
舒予期感觉到少女正打量自己,明明心跳已经乱到不行,但偏偏连嘴角微笑的弧度都没有变过半分。
他依然自然地接过了她的书包,替她放进安检器的履带里。
安检器后的工作人员抬了抬眼皮,提醒:“电脑拿出来重新过一下。”
不等周舟动,舒予期便帮她拿出了电脑,又在过完安检后帮她好好地装回了书包里。
周舟于是走快几步,站到前面人少的地方等他。
男人拎着她的书包过来了,而她左看右看,终于发现了什么不对:“你都没有带书吗?”
“”舒予期摸了摸鼻子,心中警铃大作。
他发誓真的不是他不想带,也真的不是他疏忽了。
起来,这其实是一个很悲伤的故事。
年纪轻轻便纵横商场谈笑风生的舒总,在意外地约到了心爱的女孩后,便因为一个问题而犯了难。
学生要看很多书,要带很多书,于是,世界上便有了书包。
可惜舒总的世界里,并没有书包。
于是他问了一圈书包的款式,为此不惜承受了狐朋狗友们连番八卦轰炸。
舒予期代购下单了一款黑书包。
但这个代购平时卖的都是些学生相关的物品,他上一次下单的时候还是四年前,地址留的是舒家老宅。
等发现自己地址选错了的时候,他甚至考虑过要不要打个飞的去把书包拿回来,因为发现的时候再发快递已经来不及。
就在他准备让林茂成订票的时候,舒妈妈打来了电话。
这电话内容倒也没什么特别,除了问问他累不累忙不忙习不习惯鸽城的天气之外,就是轻描淡写地提了一嘴,他买的新书包,他弟看了喜欢,昨天背出去度假了,没个半个月回不来。
挂了电话后,舒总的脸色晴转多云,一连几天心情都变得很糟糕,连带着底下的人莫名其妙地遭殃。
舒予期正不知道怎么回答,就见少女忽然凑过来,踮起脚,揉了揉他的头发,灿烂地、毫无心地笑着:“傻的。”
也许是舒予期今天的装扮太少年气。
也许是他身上的气息莫名令她感到熟悉。
也许是他没有打发胶没有一丝不苟的头发看起来其实软软的很好摸。
总之,周舟的似乎有它自己的意识,在她反应过来之前,已经在男人的头上揉了又揉。
真的很软。
干这事,这话的,如果换了别人,估计很难再见到明天的太阳。
但舒予期却受虐似的,鹿乱撞了。
他的表情毫无变化,但一颗心跳得快要出了喉咙。
周舟毫无所觉,又最后揉了一把,就退开一步,笑笑:“还好我带了,走吧,去占位子。”
舒予期回忆了片刻方才的情景,才迈开长腿跟上去,已经塞满了粉色气泡的大脑里,忽然迟钝地想到一个问题。
傻的?
傻大个?
难道她这样叫他的时候,心里想的是别人吗?
这个念头产生的一瞬间,舒总的脸色,再次晴转多云了。
作者有话要: 比比谁更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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