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 纪白篇(结):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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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流年过了又过。



    纪白几乎把自己封锁了起来。



    一个的囚笼,看不到一点光。



    她走了,他控制不住地把自己困在了囚笼里。



    两年后,因为被安无许暗杀,商染回来了。



    她早已成年了,也带回了自己的爱人。



    那个人和她并肩,是地下商界的主人。



    纪白看出来了。



    他们亲近的样子刺痛了他的眼。



    在别人看不到的地方,纪白连心脏都是抖的,一震一震像要冲破他的胸膛。



    一股从未有过的干涩和酸意灌满他整个人,毫无间隙,让他无处可逃。



    从墙上弄下来的子弹捏在里,他紧低着头,越攥越紧,皮肤磨到子弹表面,痛感袭来,不知觉间血往外渗。



    可他感觉不到,只觉得自己的心脏一阵抽疼,难以喘上气。



    他不敢回头,生怕再多看一眼,他会失控。



    所以他克制着自己,掩藏着难以控制的情绪,找借口离开。



    商染回独立盟,他本该是高兴的。



    因为他等太久了。



    但变了,早就变了。



    纪白知道,他没有会了。



    再也,再也没有会了。



    他在窗边坐了一晚,不眠不休,沉痛到阖不上眼,吃不下东西。



    连拥有都未曾拥有,他就好像失去了什么。



    他骗了齐大修,也骗了自己。



    关于过去,关于他,关于商染,他都放不下。



    



    她要结婚了,请柬送到了白金石堡。



    纪白不想去,但他最终还是去了。



    他不知道自己该高兴还是该伤心。



    “染,新婚快乐。”他跟她。



    但我多希望站在你身边的是我。



    纪白苦笑着,在她新婚半个月之后,去见了她一面,他离开了京城。



    她过得很好,他也该走了。



    日子无闲暇,可是他总会想她。



    



    听她有了孩子。



    纪白很忙,但也抽出了时间去看她。



    待了没几天,看她一眼,足够了。



    漫长的黑夜像是迎不来黎明,连一丝曙光都看不到。



    白金石堡白日里很繁闹,可是到了晚上,很冷,很孤寂。



    房里灯光微弱,透着几分冷清。



    纪白像一滩烂泥瘫坐在地上,脚边尽是东倒西歪的酒瓶子,瓶瓶罐罐挨在一起,空了一瓶又一瓶。



    他的金发凌乱地耷拉在额前,几缕发丝被汗水黏在脸颊上,眼神空洞,直勾勾地盯着中剩下的半瓶酒。



    微风吹过,撩动着他破旧的衣角,他的腿无意识伸了伸,几个酒瓶被这个动作弄得往外滚落到墙边,发出轻哐声。



    纪白浑然不觉。



    他的双眼红得凄凉,脸颊被酒灌的酡红,不时仰起头,不止一次地将酒猛地灌入口中,酒水顺着嘴角肆意流淌,浸湿了他胸前的衣服。



    喉咙滚动着,发出沉闷的吞咽声,像是在把满心的痛苦和不甘一并咽下。



    纪白捏着酒瓶的青筋暴起,仿佛在用着所有力气,想要把瓶子捏碎。



    上次他去看她了。



    他听到那个人叫她夫人。



    夫人



    “夫、夫”纪白突然笑了,满脸间尽是破碎,没有叫出口。



    那不是他的夫人。



    可他没有办法,身不由己,他做不到不在乎。



    听到那个人叫她夫人,无意看到她穿高领衣服想要盖住什么,他都快要疯了。



    他表面心如止水,可他实际上嫉妒得发狂。



    他也不想这样的,但他就是会不由自主地去看她,去在意她的所有,甚至想要得到她。



    放弃这件事,别人都能做到,为什么就他做不到。



    他讨厌这样的自己,更恨这样的自己。



    窥不见天光的情意,拿得起放不下的无能。



    明明,明明她从来没在意过他,明明她已经有了自己的爱人



    他想放下她,想忘记她,想要解脱,想要心无挂碍。



    但他怎么做都做不到。



    囚笼无门,死死关着他,他拼了命都逃不出去。



    那一天,那一幕,那一个人,就让他记了岁岁年年。



    他没法控制,生了根的,他想尽一切办法都无法抹去。



    别人早已走出过去,可他被自己困了一年又一年。



    不知道过了多久。



    纪白喝酒的动作停了,原本暴起青筋的无力地垂落在身侧,酒瓶险些掉落。



    肩膀微微抽搐,很低的呜咽声从喉咙里溢出,在死寂的夜里显得格外苍凉。



    屋子里乱糟得不成样子,酒瓶子那儿一个这儿一个,钥匙和书随便丢在地上,满屋子都是一股酒气和浑浊气息。



    深夜的指针缓慢转着,一下下警醒他,抽打他,浓郁阴霾再度覆在身周,完全笼罩下来。



    



    “真的要走吗?”柳知欢的眼睛被阳光刺得有些睁不开,却还是很正色地问纪白。



    齐大修站在旁边,看着纪白,也不知道些什么。



    夫妻二人干预不了纪白的决定,只能选择来送他。



    二人望着他,脸上带着惆怅之绪。



    纪白站在阳光底下,灼灼桃花眸又望着远处,平无秋波。



    他静声了很久。



    可能是想清楚了,他终于开了口:“嗯。”



    齐大修看他几秒:“还回来吗?”



    没马上得到回答。



    纪白垂了垂眸,大概在想些什么:“不知道。”



    



    话音落地,无人出声。



    柳知欢和齐大修平时大大咧咧,却在一时之间不知道能些什么,又能做些什么。



    三人相顾无言良久。



    “纪白,”齐大修打破了安静的气氛,带着笑容,“我相信你。”



    “我和知欢等你回独立盟。”他拍了拍纪白的肩膀。



    柳知欢也笑着点头:“我们永远是你的家人。”



    他们俩完,纪白也难得笑了:“好。”



    “想好去哪儿了吗?”齐大修臂搭上他的肩膀,“好了,散心归散心,不能玩消失。”



    “就算不在独立盟了,你都不许断联。”



    纪白靠着栏杆,静默了一瞬:“不保证。”



    “什么意思?”齐大修立马不爽,“难道你也要像”



    话没完,柳知欢猛地给了他一巴掌,转而看向纪白:“我们不给你打电话就是了。”



    “你一个人也要好好的,如果遇到什么问题了,”柳知欢笑了笑,“别忘了还有我们就行。”



    她很清楚纪白为什么要离开独立盟,离开l洲。



    想真正忘记一个人,或许也是到了穷途末路,才会选择离开关于那个人的所有。



    齐大修刚刚差点口不择言,这会反应过来了也赶忙接话:“对。”



    纪白嗯了一声。



    “行了,”齐大修捶了捶他,“我们送你一程。”



    “好。”



    柳知欢和齐大修开车送纪白到了场。



    场里人来人往。



    安检通道外面,齐大修和柳知欢在跟纪白道别。



    三人气氛如常,没有什么明显异样。



    快进安检通道时,齐大修吸了吸鼻子,强笑着:“那你走吧。”



    柳知欢也有些不舍,只是对纪白点了点头。



    他勉强提起嘴角:“后会有期。”



    “后会有期。”



    话落,纪白转身。



    他走了。



    齐大修和柳知欢看着他进了安检通道,渐渐消失。



    “知欢,只有我们两个了。”齐大修望着纪白离开的方向,突然觉得心里空落落的。



    柳知欢视线也没收回,轻吸了一口气:“他会回来的。”



    “我们要相信他。”



    齐大修点头,可心底那股空荡荡的地方,总觉得缺了些什么。



    不止是他,柳知欢也有一样的感觉。



    当初随商染成立独立盟,加上她实实在在的五个人。



    可后来她走了,或许她也从来不属于他们。



    安无许背叛了他们。



    现在纪白也离开了。



    这一走,不知道要隔多久才能再见到。



    两人只愿,纪白可以过上自己想要的生活。



    另一边。



    纪白过了安检,重新拿上的时候,他收到了一条消息。



    到了登口外面,他拿起看了看。



    是齐大修发来的语音消息,纪白点开了——



    “纪二主,我们等你回来啊。”



    听完这条语音,纪白没有回。



    他关了,只是牵强地扬了扬有些苦的笑容。



    其实关于从前,关于商染,他从来没有后悔过。



    当年命悬一线,因为她的出现,他幸存了下来,也拥有了很多很多。



    他迎来新生,他也懂得满足。



    于他而言,商染是一束光。



    穿透万丈深渊,给了他生的希望。



    他也很自私。



    他想要带走光,把光藏起来,只为他亮。



    可他忘了。



    光为己而生,不属于任何人。



    只是如今被困住的是他自己。



    独立盟有太多回忆,有他半生的心血,那几个人也永远是他的家人。



    如果,如果他如愿忘记了想要忘记的,他一定会再回来。



    “前往杌国的旅客,中午好。您乘坐的航班将于现在起开始登”广播女声响起。



    纪白收了,进了登通道。



    这一班飞乘坐的时间很长。



    纪白到杌国的时候,已经下午五点左右了。



    太阳西沉。



    纪白下了飞,离开场。



    外面人来来往往,有些挤,肩膀不时碰肩膀。



    夕阳底下,他站在路边等车,金发被晕得通透了许多。



    不多时,他的肩膀被人不心轻撞了一下。



    他重心稳,丝毫未动。



    但刚刚撞到他的人转身就马上弯腰道歉:”先生不好意思。”



    一道女声,给人感觉很靓丽的声音。



    纪白静静站着,侧了侧头:“没关系。”



    刚刚的女生听到声音之后就抬头,张了张嘴想要些什么,但却在看清面前人的下一刻,蓦然怔住。



    纪白面色很平静,但也自带着平日的温和。



    或许是因为他长得好看,就连夕阳都偏爱他。



    落日下,他的五官轮廓被细碎余晖抚着,光晕点绕,一双蓝眸颜色浅了许多,隐匿着格外柔和的光。



    四目相对,有一颗心荡起了涟漪。



    ——



    l洲根生土长的金发少年,没有放弃过去,如今长成大人了,他想试着放下曾经。



    尽管,早已根深蒂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