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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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好的野山菌素汤, 成了野山菌炖狐狸。

    狐狸扒拉着碗口, 露出一个湿漉漉的脑袋, 茫然无措,不知道自己在哪。

    童子喝道:“何方妖物!”

    谢秋寒吓了一大跳, 生怕童子出手杀,忙出手要把狐狸抱出来。

    刚伸出手去, 被人拦下。

    谢秋寒心道一声糟糕,和狐狸同步扭头, 看向了红澜。

    红澜面无表情,侧脸上流下一滴可疑的汤汁。

    狐狸刚好是掉进他碗里,溅起一汪汤汁,正中了红心……魔尊想必还从来都没有过这种遭遇。

    谢秋寒想求情,还没开口, 红澜先问:“你养的?”

    谢秋寒忙点头,“是。”

    其实狐狸整天跟着穷奇漫山遍野的玩, 不到饭点都见不着, 也算不上他养的, 只是希望魔尊能看在他的面子上,别同东西置气。

    他瞧红澜脸色, 看红澜虽因脸上秽物而不满,但也未生怒色, 稍稍安心。

    谢秋寒这才分神抬头看了看屋顶,确定这东西没有上房揭瓦。

    方才穷奇受了青铜片暗算,自己找地方疗伤去了, 所以这时候没见着它踪迹,估计狐狸就是这样落单的。

    这样想想,东西这还是头一回自己来讨吃的,找不着路也很正常。

    只是……为什么会从上头掉下来?

    红澜正施了一诀,清理干净身上溅的汤汁,又皱眉去看那罪魁祸首。

    见狐狸还害怕的蹲在碗底,他眉宇稍展,道:“出来吧。”

    狐狸盯了他一会儿,才终于从滑腻的碗里爬了出来。

    红澜问道:“移形换影是青丘狐的本技,你是青丘来的?”

    狐狸叽叽的回答,红澜挑起了眉毛,有些疑惑。

    谢秋寒解释道:“它才刚开智,还不会话。”

    红澜的眉头更紧,“青丘狐天生神脉,要开什么智?”

    着,他揪着狐狸后颈提到自己面前,想要细看。

    不知是青丘狐都长这样,还是狐狸凑了个巧,它同那镜中人一样,有双通体碧绿晶莹的眼睛。

    红澜对上那双眼睛,愣住了,一时间忘了要做什么。

    狐狸也歪着脑袋看了他一会儿,不知为何,忽然长长的叽了一声,很是兴高采烈的样子。

    紧接着,它四爪并用的抱住了魔尊的脑袋,用力吧唧了一口。

    ……连带着一身汤汤水水,都扑了红澜一脸。

    “………”

    四座皆寂寥。

    谢秋寒大惊。

    作死也不是这样的!

    他飞快伸手过去,要把狐狸拉下来,但到底动作不如红澜快。

    只见红澜提着狐狸后颈,悬在半空中,让这满身汤水的东西离自己远点。

    他估计是想训斥,可不知怎的,话到嘴边又没出来,只有一副忍怒的样子,反而让他冷若冰霜的外表中添了几分生动的人气。

    那狐狸被他拎着,不仅不害怕,甚至还觉得好玩,在空中扑腾着胳膊腿玩。

    谢秋寒:“…………”

    这东西稀里糊涂的,却知道喜欢谁、不喜欢谁。

    看谢秋寒,亲切温柔,一闻就是那种拖住裤腿就会管饭的;再看穷奇,看着凶恶,其实没有一点凶性,只是一只大猫,占他洞穴也不会生气,而红澜,虽然看起来拒狐于千里之外,但却很正中红心的很让狐狸喜欢,喜欢的不得了。

    想必狐狸也能感知人的天性的。

    果然,红澜虽紧拧眉头,却把狐狸轻手轻脚的放了下来。

    这时,狐狸眨了眨眼睛,盯着红澜,又做了第二个谁也没想到的动作——

    它试探的伸出了舌头,舔了舔眼前人的手指。

    红澜:“………”

    他是彻底没脾气了。

    红澜正眼量狐狸,这东西原本应该有一身蓬松的白毛,这会儿被汤汁洗成了一缕缕的,都耷拉了下来。

    没了毛,它本体也就剩下巴掌大的一团,瘦巴巴的一条,真是可怜极了。

    也不知青丘哪家的幼子,都丢到紫霄山来了。

    罢了。

    红澜不再计较,施了个决,把自己和狐狸清理了干净,伸手把狐狸抱了起来。

    谢秋寒作为饲主,最是尴尬,狐狸胡闹,“……师、仙座,对不住,给我吧。”

    红澜没给,淡淡道,“无碍。”

    他道侣是青丘大祭司,同上一位高高在上的老祭司比起来,他十分开朗随和,同谁都亲近,故而人人都喜欢他。

    他的死,让青丘和紫霄山结下了大梁子。

    据空冥死讯传到青丘,青丘上下连吃了半月流水宴,到不久前才歇。

    只是空冥虽死,这仇却未了。

    空冥死了,还有徒弟门人。

    紫霄山为天下第一仙门,青丘连门槛都碰不到,相反,大荒就在青丘秘境开口之下,地理位置近的很,青丘族人便常来大荒魔门滋事,找红澜的麻烦。

    红澜问心有愧,每每容忍。

    那样的频频挑衅他都能忍,眼前不过一只稚气幼子,他又怎么会置气呢。

    红澜摸了摸怀里的东西,向谢秋寒问道:“青丘狐族固守秘境,整族不过百来只狐狸,近期鲜有幼子出生,这狐狸是如何到你手上的?”

    谢秋寒道,“不久前我误闯妖兽谷,在穷奇巢中遇见了这狐狸,自那之后便常喂饮食,至于其来路,我一概不知,若不是得金林真人点明,我也不知这是大名鼎鼎的青丘狐。”

    他藏了一句话:也不知这狐狸会偷来一颗魔丹给他。

    红澜沉吟片刻,“我看这狐狸三魂少了七魄,灵台浑浊,看样子是受过重伤,兴许是幼子无知,从青丘偷跑出来受了伤,才沦落至此的。”

    谢秋寒往日只当狐狸野生野长,并不知道青丘狐族群只有百来只狐狸,族群关系极其紧密,他想,少了这样一只幼子,狐族人一定心急如焚。

    他忙道:“那狐狸的家人找不见它,岂不是难过极了?”

    红澜多瞧了他两眼,道:“我本就要去一趟青丘,待紫霄山事了,我将这东西送回去便是了。”

    谢秋寒听了,感激道:“实在多谢了。”

    红澜道:“族中辈,我也应照料一二,谈不上谢。”

    谢秋寒知道他意思。

    谢秋寒自己虽误误撞的云养了这狐狸,但也只是喂了几口食,只是恩情,称不上别的。

    可红澜道侣为青丘王族,在凡间,两姓结好,就成自家人了。

    不管青丘领情与否,他都有责任照料这只流落在外的族人。

    .

    一场插曲很快揭过。

    用过膳,谢秋寒又得喝药。

    狐狸得了新欢,巴巴的抱着人家脖子不放,再也不是那只吃完就跑的渣狐狸了。

    谢秋寒也正好乐的清净,回到房中坐。

    每每喝完药,便有一股暖流从腹中升起,他得沉下心神,意识跟随着暖流,清理识海内翻涌的蚩尤真气。

    那蚩尤真气会被暖流所化,融为一体,成了一团灰色的雾气温顺的呆在识海角落里。

    今日他照例冥想,却发现那团雾气变了——那雾气成了一颗豆子大的圆珠子,迁到了他识海中央,悬浮半空中,有无数丝线从中拉出。

    那丝线连接着整个识海,真气从那儿进入圆珠,又原地返回去,不断循环。

    谢秋寒咦了一声。

    难道这就是他的金丹?

    悟道之后,识海中结丹,故而又称丹田。

    修炼便是让这金丹不断扩大,据到了虚空期,金丹会占满整个识海,那时识海和金丹融为一体,乍一看还以为什么也没有,故而叫虚空期。

    虚空期与飞升成神只有一步之遥,端看机缘。

    谢秋寒头一回见到这东西,用真气试探的推了金丹好几下,可金丹牢稳不动,他很快便失去了兴趣。

    疑问随之而来——金丹金丹,大家的金丹都是金色的,怎么就他的土里土气的,是一粒灰豆子?

    谢秋寒很快从入定状态醒来,睁开了眼睛。

    若有旁人在此,定能发现那时他眸子灰蒙蒙的,沉静幽远,仿佛能纳世间万物,山河沧桑。

    他从榻上下来,整理整理衣袍,出了房间,算去找红澜问问金丹的事。

    这声师兄还真不白叫。

    刚出了房间,隔着半条走廊,老人絮絮叨叨的念叨声便响了起来,谢秋寒听出那是金林真人的声音。

    那处门虚掩着,谢秋寒往里一看——

    红澜立在桌边,而倾碧仙子虚弱的卧在榻上,金林一边给她开方子,一边唠叨着她。

    大概意思是她总是乱来,虚耗神力,人就是个定量的容器,里面的东西掏光了就补不回来了。

    谢秋寒听得皱起了眉头,一边云里雾里,一边又想:是什么病这样严重?

    那边几人都是修为极其高深的,听见动静,便知道谢秋寒来了。

    红澜先道:“秋寒,进来吧。”

    谢秋寒依言进去。

    红澜道:“怎么,找我?”

    谢秋寒温顺的同金林、倾碧以及红澜问了好,才出金丹一事。

    红澜沉吟片刻,“灰色的金丹?倒是闻所未闻。”

    谢秋寒迟疑的问:“是不是……因为魔丹?”

    红澜摇头,“若来一道金丹,便变一个颜色,那倚靠吸取他人金丹而修炼的魔门众人,岂不是个个识海能开染坊?”

    也是,那谢秋寒心中便更疑惑了。

    红澜道:“晚些让我……”他一顿,改了法,“让仙座进你识海看看,看究竟如何。”

    谢秋寒点头,并没有听出他改口的原因。

    识海乃最私密所在,身体主人的一切情绪都展现在此处,若不是最亲密之人,是不好进去的。

    这时,金林却若有所思的摸了摸胡须,开口问道:“这灰丹是何时出现的?”

    “便是刚才,”谢秋寒道,“不过这灰丹是从一道灰色雾气里出来的,那灰色雾气又是从……”他着,自己也愣了愣:是从吃药开始的。

    金林看他神色,道了声果然。

    金林一口指出:“昨夜山中紫光大作,人人桃花入梦,众人皆以为是仙座悟了有情道,但其实是你对不对?”

    谢秋寒对金林也没什么好瞒的,坦然点头,“是我。”

    “这就是了,”金林像是终于想通了似的,喃喃道,“一端生,一端死,因缘结节,应造化而生有情,难怪了。”

    谢秋寒见他是知道内情的样子,追问道:“真人此话何解?”

    金林回眸看他,神色怪异:“其实也不比刀剑道好上多少,真不知该你倒霉,还是好运了。”

    边边摇头,前言不接后语的,半句实在话都没有。

    谢秋寒被他弄得更是云里雾里。

    什么叫比刀剑道好不了多少。

    这人卖的什么关子?

    谢秋寒再追问,金林却拍了拍他肩膀:“今日吃药了没?好好吃药。”

    谢秋寒:“…………”

    算了。

    不能同他较真。

    金林卖完这关子,便又去唠叨倾碧。

    自从空冥去世,金林真人越发真性情,不再避居杏林观,而是到处瞎掺和。

    这老人活到头,又有些孩的滋味了。

    金林的戏台子从谢秋寒这,摆到了倾碧那儿。

    倾碧仙子十分虚弱,我见犹怜,被金林念叨几句,不知该如何回他,便用眼神向红澜求助。

    谢秋寒见了这幕,觉得有点不舒服。

    好像喉头堵了块石头,咽不下,也发不出,纯粹让自己难受。

    他实在不明白倾碧仙子哪不好了,让自己这样不喜。

    倾碧同云邡间有些什么纠葛,其实不关他的事。

    甚至,这天宫内乃至紫霄山的人都盼着二人成双成对呢,若真能成,还反倒是桩美事。

    他又有什么好介怀的?

    谢秋寒觉得自己好像走到了一个极其陌生的境地,分明四周花团锦簇,可他却觉得样样不对,那些东西其实是高高竖起的坚壁,困住了他的手脚。

    他想要出去,却不知道要怎么做。

    更害怕出去以后,是应付不来的洪水猛兽。

    倾碧歇了片刻,面色好转,目力得以提升,她眼前画面渐渐清晰起来。

    这一看,她才发现谢秋寒正目光复杂的看着自己。

    倾碧疑惑道:“秋寒,怎么了?”

    谢秋寒听她发问,立刻收敛神色,仿佛倾碧刚才看见的那些困惑迷茫、忧愁害怕都只是幻觉。

    倾碧蹙起了眉头。

    她对天宫的事总是格外关注,谢秋寒入住不朽阁大半月,她自然也对这少年上了心。

    一番了解后,她也知道这少年在天宫中风评很好。

    弟子救了落难时的仙座,经过了种种磨难,苦尽甘来,得了仙座青眼,能住入天宫,这是积攒了百世功德换的大运。

    而且,他心性也上佳,并没有一飞冲天的傲慢,反而过的知足、平稳,待身边每个人都好。

    毫无疑问,如此再过百年千年,这少年慢慢长成,也会成为紫霄山的一根栋梁。

    天下二分,仙门一柱,皇室一柱。

    紫禁皇宫中尚且有一堆皇子公主闹来闹去,可仙门的不朽阁里,却只有这样一个被仙座看重的少年。

    人人都想巴结他、讨好他,人人都知道他前途一片大好。

    他走在光明坦途上,又困惑什么?害怕什么?

    谢秋寒将心思包裹的密不透风,叫人看不出究竟。

    他面露一丝关切,问道:“倾碧仙子这是怎么了?”

    倾碧本就不通人情,她瞧不出谢秋寒在想什么,只当自己看错了。

    她答道:“多谢关心,我只是用了因缘镜,有些损耗,歇一歇便无碍了。”

    一旁的金林听了,冷哼道:“今日是无碍,今后是不是无碍就难了。”

    听话听音,谢秋寒心道:难道这神器用起来会损害主人吗?

    他看三人面色,便知道自己猜的不错。

    红澜听了这话,眉头皱起,正色向倾碧道:“我不知此物会损耗你心力,故而鲁莽相邀,此次算我欠你一个人情,日后遇有难题,可来找我。”

    谢秋寒:“…………”

    师兄一定忘记自己顶着云邡的脸了。

    倾碧的话断了谢秋寒的腹诽:“仙座不必如此,您对倾碧有恩,倾碧欠您许多因果,别损耗些心力,便是要我性命也不在话下。”

    红澜眉心更紧,“一码归一码。”

    倾碧道:“倾碧入了仙门,本该忘却前尘,可却从因缘镜中窥见前世,得知我尚为凡女之时,仙座不惜损耗修为救我全家性命,恩深义重,如何能忘。”

    红澜知道自己和她的牛头不对马嘴,正要换回自己身份,又听倾碧继续自白道:“我知仙座对我无意,可仙座身边既然无人,倾碧便不愿死心。只希望仙座知道,等您什么想起,愿意回头一看,倾碧就在此处。”

    一个愿意回头,另一个就愿意等,何等情深意重。

    仙凡恋名场面。

    往折子戏上一腾,又是几十斤的眼泪。

    谢秋寒听的心里更塞。

    红澜也终于明白了始末,原来是这种因果、原来这仙子对云邡怀的是这种意思。

    既然云邡对她无意,那就好办了。

    正当诸人心思各异时,红澜:“谁我身边无人?”

    倾碧一愣。

    金林一愣。

    狐狸腾的一下从红澜的兜里蹿了出来。

    红澜以一种严谨、肃穆,仿佛在宣布仙魔交好的语气,郑重的宣布道:“云邡身边有人。”

    倾碧被这语气吓着了,心的问道:“是……哪家仙子,是不是方才那镜中人?”

    若是镜中人,那影子都不见,也算不上身边。

    红澜却断然道:“不是,那是魔尊道侣。”

    “那……”

    “不必追问,”红澜道,“云邡心属此人,与之患难与共,情意相通,早定下终身,仙子今后不要再白费心思了。”

    他的断然整肃,半点不像编出来敷衍人的。

    倾碧和谢秋寒都是如遭雷击。

    一个金林倒是饶有趣味,眼睛发亮。

    只是红澜没有继续再,扔下这话之后,转身就走。

    谢秋寒立在原处,心如死灰。

    红澜扭头道:“还不跟来?”

    谢秋寒嘴唇麻木,半身不遂的跟上去。

    心里忍不住一直想:云邡有道侣?什么时候的事?

    谢秋寒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跟着红澜,总之走着走着二人便行到了无人之处。

    红澜驻足,道:“贸然出此事,你可是心中不愿?”

    谢秋寒垂首,面色灰暗,像蒙了层雾气。

    这种事哪有他愿不愿意的。

    他勉强振作,装作不在意的问:“仙座道侣,是哪家的仙子?若不便告知,便不了。”

    红澜微愣。

    谢秋寒听他不言不语,便觉自己连发问的资格都没有。

    哪知红澜道:“不是你吗?”

    这次轮到谢秋寒一脸怔愣了。

    还不等他话呢,一声倒吸气声从转角传来。

    那人步子凌乱的逃了,只有一抹碧色衣裙遗留在墙角,昭示着方才有谁跟来过。

    红澜面不改色,仿佛早已知道。

    谢秋寒发懵。

    懵了好一阵,谢秋寒把自己被震飞到九霄云外的魂魄吃力的扯回来,迟疑的重复着:“……我?”

    他认真去看红澜,发现对方半点没有要添上一句自己口误的意思。

    这怎么可能。

    谢秋寒还没失心疯到这种地步。

    中间一定有了什么误差。

    谢秋寒心思如电,转过各种各样的念头,苦笑着纠正道:“师兄怕是误会了,我何德何能呢。我二人相伴多年,云邡对我所有的精心呵护和看重,都是拿我当孩子看的,他同我虽无师徒之名,但实为师徒,甚至还有几分养育之恩,如此这般,怎么会生出、生出那种意思呢。”

    红澜沉默了。

    “……你二人不是道侣?”

    谢秋寒:“不是。”

    红澜不话了。

    到这,称霸大荒的魔尊终于明白自己弄错了。

    他不爱过问这种事,云邡又没主动提,他从杀阵前那次相见,到现在,竟一直闹着乌龙。

    这可真是……乱点了鸳鸯谱。

    二人释开误会,心情都很是微妙。

    谢秋寒先前是尴尬,现在心里是五味杂陈,便算告退,红澜也只是微微颔首,不好再多。

    可他见谢秋寒走开的背影,分明透着几分凌乱和寂寥。

    红澜皱起眉头。

    他今日所见所闻,谢秋寒的一言一行,都让他知道这份误会来的不虚。

    只是谢秋寒自己,看样子却是什么也不知道。

    也是,他一个十几岁的少年,头一回碰上这样的事,怎么能不惊惶无措呢。

    他以前遇上事,可以和云邡,可这事却只能埋在心里,越埋越深,直把原本就不大的心戳出一个窟窿眼。

    红澜心生了一份怜惜,出声叫住他。

    谢秋寒还是那个不动声色、温良恭俭让的谢秋寒,“师兄还有何吩咐?”

    红澜道:“你云邡无意,那你的心思呢?”

    谢秋寒维持住那个回头的动作,分明神情都没有变化,可精气神却仿佛从一个点崩了开来,完全垮了。

    他又重复:“……师兄误会了。”

    红澜不是多事之人,问了这句便不再多提。

    他揣着一兜狐狸走开。

    等谢秋寒想起来的时候,已经不见了他踪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