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端午节, 淮京有龙舟赛。

    国丧的三个月虽然已经过去了, 但大家也不敢大肆玩乐。龙舟赛意思意思就结束了，看得乔明瑜十分不过瘾。

    不过她作为亲女儿，也不好什么。亲爹死了, 她太高兴的话好像也不好。

    顾怜使坏给她眉心抹了雄黄酒, 再想骗她饮一点的时候发现不好骗了。乔明瑜不爱这酒, 她喜欢西北的烈酒。

    “那算了。”顾怜洗了手, 提议道, “吃粽子去？还有鸭蛋, 昨天你吃了不少。”

    乔明瑜专挑着流油的蛋黄吃, 蛋白碰都不碰。淮京地处江南北道, 江南东道那儿有一处风景秀丽的镇，专产咸鸭蛋, 甚至作为贡品送入宫中。顾怜腌的自然比不过人家, 不过胜在腌制的人特殊, 在乔明瑜眼里，贡品怕是再好都比不过顾怜做的。

    看着乔明瑜一边吃蛋黄一边扒饭的样子，顾怜笑了笑，自己把她丢在一边的蛋白拿来吃了。

    用罢饭，乔明瑜忽然想起来一件事。

    “差点忘了，皇兄让你今天跟我进宫一趟，顺便晚上在宫里吃个家宴。”

    顾怜微微惊讶：“家宴？”

    她以什么名目参加家宴？

    “不是那种家宴。”乔明瑜摇头，“没有那些烦人的妃子，就我、你、皇兄、嫂子和我大侄子。”

    顾怜了然：“那好, 我去给太子殿下准备点礼物。”

    孩子应该喜欢鲜艳的东西，顾怜准备让兰香拿个彩色的络子兜个双黄咸鸭蛋，带给他。这是某些地方的习俗，络子里包着咸鸭蛋带在脖子上，想吃的时候拿出来直接剥着吃。

    虽然感觉太子殿下瞧不上这点东西，不过顾怜也只是坏心眼起了想闹着玩。家里没孩可以带络子，那就委屈一下太子了。

    喝完一杯茶，又休息了片刻，顾怜跟着乔明瑜进宫了。

    乔明瑜骑着炭球，直接把顾怜拉上马，让她侧坐在自己身前。这样乔明瑜只要伸手去拉缰绳，就能直接把顾怜圈在怀中了。

    顾怜穿着裙子也不好正坐，便随了她的意侧坐在马上，整个人缩在她怀中，看上去鸟依人。

    “驾！”乔明瑜轻轻拍了拍马屁股，炭球就跑着朝皇宫走去了。

    郡主府地处城东，这里是官员及列侯的府邸，所以大街上空荡荡的，没什么行人。偶尔各家来往的马车非富即贵，相互之间也会停下问个好。

    在这里纵马跑基本上不用担心会撞到人，乔明瑜也就没停。路上碰见的人主动跟她招呼她也没搭理，不过众人早就习惯了，以前公主就这样。

    “你们商量好了吗？到底是怎样一个章程？”顾怜趁着这会儿问道。

    昨天吃完饭乔明瑜就匆匆进宫去了，也不知道和瑞帝讨论出了个什么东西。

    乔明瑜点点头：“皇兄的意思是让你住进宫去教导太子，但是我觉得这样的话对你的名誉有损，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你进宫当妃子去了。”道这里，乔明瑜明显别扭了很多，“然后我就那我也进宫住，让你跟我一起住在我之前的那个宫殿里。”

    顾怜听着听着就笑了，她完全能够想象乔明瑜假公济私的表情。

    “我觉得这样挺好的，我陪着你住在宫里，比你一个人住好多了。”乔明瑜强调了一遍。

    “是挺好的。”顾怜没有拆穿她，其实这人就是想和她住而已。

    自从她搬去了郡主府，乔明瑜每次来看她都要幽怨地问她什么时候回公主府住。顾怜扯着理由推拒，就想看看她会怎么解决。

    本以为乔明瑜会干脆厚脸皮蹭到她府上住，结果出了这件事，乔明瑜灵机一动就想到了这个主意。

    顾怜倒是无所谓，她原本也只是觉得皇帝赐了府邸，不住个几天显得有些蔑视皇恩。而且她也想让乔明瑜尝尝相思的滋味，这样才好早点开窍。可惜了窍没开，这家伙狡猾地找到了别的办法凑过来。

    “那就这样吧。”顾怜同意了。

    乔明瑜惊喜不已，还以为要多费点口舌呢，没想到顾怜居然直接同意了。

    许是觉得她答应得太快了，乔明瑜心里有一些忐忑起来。

    为什么要进宫住阿怜就这么快答应了？阿怜不会看上她哥哥了吧？

    懵懂的公主殿下心中突然升起一股危机感，她也不知道这危机感是哪儿来的，但她下意识决定要隔绝顾怜和兄长的接触。不管怎么样，不能让他们单独相处。

    但是怎么想怎么觉得这个决定很怪异的样子，乔明瑜努力给自己找了个理由——皇兄都有嫂子了，不能让阿怜去破坏他们的感情。

    完美。

    所以阿怜只要和她开开心心的过日子就好了。

    想完这些烧脑的东西，乔明瑜美滋滋地抱紧怀里的人，让炭球跑快点。

    真是的，吃了那么多马草，怎么还跑起来跟没吃饭似的，一定是最近胖了跑不动了！

    皇宫里不给纵马，但是乔明瑜有特权，可以不管这些规矩。不过为了表示对皇权的尊崇，她没再让马跑着前进了，只是慢悠悠地走进去，还没有人走的快。

    好在两人都不急，顺道看看风景也挺好的。

    皇宫近日被修缮了一番，攻匈奴大获全胜，公主殿下直接一锅端灭了这个族群，日后再没有匈奴进犯的糟心事儿了。瑞帝陛下一高兴，就下旨让人把他家房子修修好，不合心意的地方给改了，这样住着就更舒服了。

    公主殿下的寝殿也给修缮了，不过没太大改动，因为乔明瑜不乐意被改格局。瑞帝自然是顺着她的，不改就不改，那就把院子和宫殿都给拾缀得精致一些。

    “听我皇兄抱怨，那些老大人上折子念叨他不够勤俭，刚完仗赈完灾，国库本来就空虚，皇兄怎么能这会儿动工改建皇宫。早朝上倒没见这群人叽叽歪歪，他们也就只敢上上折子了。”乔明瑜一脸鄙视。

    顾怜听得好笑：“那你皇兄没罚他们抄天熙律吗？”

    “罚了！”道这个乔明瑜就乐了，那群人当瑞帝的罚抄书是着玩呢，可劲的叽叽歪歪，结果现在好了吧，闭门在家抄书，苦逼的不行。那么厚一本天熙律，乔明瑜看着就头疼。主要还是被罚抄书起来丢人，跟不好好学习的学生被夫子罚了似的。

    来也是他们管得太多，人家皇帝又没用国库的钱修皇宫。按理这种事情要国库出钱的，而且修缮皇宫本来就是隔几年就要做的事情，往年礼部尚书也会主动提醒皇帝下旨修缮，然后让工部督办。更别提有些重要的宫殿，年年都要翻修、月月都要检查维护，唯恐哪天要用的时候突然出岔子，给皇家丢人。

    不过瑞帝是个厚道人，念在国库空虚，就没从国库出钱了。这次修皇宫拿的是他自个儿的私库，起来还是他当三皇子的时候攒的家底，大部分是下头人孝敬的。当然，也有他抄了四皇子府和六皇子府之后，拿到的钱财。

    这两个家伙可不像瑞帝那么“清廉”，他们下头人的孝敬那才真是多。六皇子悄悄插手了经商，让手下人去与民争利，要不是瑞帝压下来了，那些富商早就闹起来了。四皇子也好不到哪里去，手底下贪官污吏多得是，一层层地往上头送银子，全是拿去讨好贿赂四皇子的。四皇子自然用不了那么多，都给放在府里了，最后便宜了瑞帝。

    “那你哥还哭穷。”顾怜无语。

    瑞帝的荷包鼓鼓的，仗前还见天哭没钱，顾怜没办法，送了灵宿一点好东西，让他拿去找人经商赚钱，结果压根不是这么回事，他们私库里全是钱。现在仗完了，又高高兴兴地拿钱出来修皇宫了，出手可大方了，一点不像没钱的样子。

    到这里，乔明瑜摸了摸鼻子。

    其实她哥分了好多钱给她，是留给她娶媳妇儿的媳妇本，都在她公主府放着呢。仔细起来，她哥那会儿还真没钱。

    “到了。”乔明瑜勒马，自己先下，然后把顾怜扶下来。

    这会儿瑞帝还在批奏折，灵宿正在带孩子看书。

    灵宿自己根本看不进书，他就百无聊赖地懒在儿子身边，自己吃水果吃点心，督促儿子不许偷懒，整个人看着就像个不正的上梁。下梁歪没歪，就不知道了。

    顾怜走进皇帝寝宫，一股凉意扑面而来。这里放了冰盆，不过因为有孩子在，怕冰放多了凉到孩，所以冰盆没放多少。即便如此，也比外头凉快多了。

    过了端午就开始越来越热了，估计要不了几天就得进入盛夏。顾怜走过去给自己倒了一杯凉茶，一点都不拘束，跟在自己家里似的。

    灵宿懒洋洋地躺在凉榻上听儿子念书，发现屋子里多了个人眼睛就掀开一条缝看了看。

    “顾姐来啦，自己找地方坐吧。”完了个哈欠，这么好的天气，就适合睡觉。

    顾怜鄙视地看了他一眼，在乔安呈身边坐下，陪他念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