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极品亲戚的哭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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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夏氏是装糊涂的高,向来不参与儿媳们之间的口水官司。



    刘绰对刘家这些极品亲戚没怎么接触过。



    对他们的了解,主要来自于曹氏和刘蓉在照顾她时的忆往昔峥嵘岁月。



    刘老爷子年轻的时候置办了不少田地,建了所大宅子,足够全家人住。女儿高嫁,几个儿子也全都送去读书了,后来也都在衙门里有份很体面的差事。



    用现在的话来,儿子们都进了体制内,吃的是公家的饭。



    老大是主簿,老二在功曹,老三在仓曹,老四在户曹,老五在兵曹。



    刘主簿虽然每年自己能赚96两银子,但他很老实,俸禄向来都是全部充公,由刘老爷子支配。全家人的花销都是按照人口数发的月例银子和口粮。



    加上两个儿子读书的束修钱,全家人一年从公中也取不了50两银子。属于自家花一半,再奉献一半的。



    其余人家可就不是这样了。他们虽然无品阶,平日里收的孝敬和油水可一点都不少。



    吃公的,藏私的,赚的钱总要私自存下许多。



    老三和老四家都在外面置办了自己的宅子,还天天跑回家哭穷。



    老二家最精明,闷声发大财,每往家里交十两银子,就能从公中账上取走三十多两。虽然还住着老宅子,却偷买了许多田地。



    这些老爷子其实都知道。



    五个儿子里,他最不喜欢四儿子。



    四儿子在县衙户曹里管账,油水最多,每年却往公中交的最少。几年下来,昧下了少得有五百多两银子。



    老爷子辈分放在那里,在邻里间又极有威望,往常谁家闹个矛盾,起个龃龉,兄弟分家什么的,都会请他去调和或者做个见证。



    人脉自然也广。



    几个儿子在外头偷着买的宅子和田产,早就有人告诉了他。



    这些年,他不好意思总让大儿子太吃亏,就不停地拿自己的体己钱去填二房、三房、四房的窟窿。



    最近几年,他身子又不好,总要问病抓药,自己那点家底早就被掏空了。



    没了刘老爷子贴钱,公中的账面早已是入不敷出。老爷子发现自己那些田地已经养不起这些只想占便宜的儿孙了。



    他们若是还想按照老法子,继续喝他和大儿子的血,养肥自己,绝对长久不了。



    因为是长子,刘主簿经常要代表老宅五房出面应酬,这些都本该公中出钱。



    可账上根本就没钱可用,老爷子病着的这几年,曹氏经常要动用到自己的嫁妆才能抹平账面,已经抱怨过许多次了。



    杜鹏举家在县城有间当铺,为了感念曹氏对杜鹏举的养育之恩,送了一成干股给曹氏。这些年,一家人全靠这个进项补贴,才能维持住现在的生活水准。



    “绰绰,这鱼片你是怎么做的?鱼肉不辣,却有辣香。往常我也用香茱萸做过菜,可吃着没有你这辣香呢!”



    刘绰当着众人的面也毫不藏私,坦荡道:“鱼出锅后,表面撒上花椒和香茱萸,再热锅烧油,等冒烟了,浇在鱼片上。”



    她话音刚落,她四叔母的声音就响起来:“怪不得,五娘子做菜好吃呢,还要再用第二遍油啊!也就是大兄这样的人家才舍得做如此耗油的菜,咱们这种老百姓,哪舍得放这么多油做菜啊!”



    老三家的也赶忙帮腔道:“是啊,大嫂整天自家往公中交的多,赚得多可不就得交的多么?大兄可是堂堂主簿,有品有衔,私底下不定捞了多少油水呢!便是每年往公中交上一百两,家里也还富裕得很。前些日子,五娘子不就新买了个丫头。我家娇娇还没尝过让人伺候的滋味呢。”



    曹氏想争辩,又不好下了刘主簿的面子。若家里花的是自己在杜家当铺里的干股,就是刘主簿要靠着老婆养家了。



    话题牵扯到自己儿子,夏氏不愿再装聋作哑。



    “吃也堵不上你们的嘴!嫌用的油多,桌子上放了油的,你们一个也别吃了!老四家的,你哭穷给谁看?你那一身肥膘,没油吃是怎么养起来的?老三家的,娇娇没人使唤,你自个儿不是有三个仆妇么?哪个不是照顾她的?阖家这么多新妇,就你的使唤人最多,你咋呼什么?”



    老三家的想要狡辩,“君姑,那都是我娘家给的,可没花公中的钱!”



    夏氏几句话就给她摁回去了,“你家添个什么都是你娘家送的!花光了份例银子了,怎么就不知道找娘家要了?你们老钱家就专挑你有钱花的时候补贴你?这些年,你大嫂没问公中要过一分钱。你们呢?买个剪刀也从公账上取。”



    老四家的不服气地嘀咕着:“还不是大兄捞钱捞的多!大嫂,自然不用走公账!”



    又来了,自己是个偷油的老鼠,就总觉得那比他站在更高位的一定偷了更多的油。刘绰故意冲着她四叔母翻了个白眼。



    “你当人人都跟你似的?见便宜就占!人要脸,树要皮。你大兄在那个位置上坐着,每天多少人盯着他?一家人不替他维护着好名声,你倒好,一天天的无中生有,给他乱编排罪名!打量着他不干主簿了,你们一家子能得着什么好?有本事,前年你们老张家惹出事的时候,你别跑你大兄院子里跪着哭啊!”



    夏氏看向在坐所有新妇,“以后不论家里家外,再让我听到有谁编排十九郎,以后你们娘家出了事儿,就别找到他门上去,敢上门的,我大扫帚赶出去!”



    钱氏和张氏立马低下了头,不敢言语了。



    



    祖母威武!



    刘绰暗自为老太太喝彩!



    这下刘娇和六娘子刘媚不答应了。



    两个人异口同声道:“祖母,你可不能这么偏心大伯父家,一碗水得端平啊!”



    好啊,辈们终于加入战局了。



    没等夏氏发作,刘绰抢先道:“四姐姐,我在冷水里呛了八口水。烧了五天,昏迷一天。现在还动不动犯头晕。要是一碗水端平的话,你也得进冷水里泡一泡,喝上八口河水,烧上五六日,再昏睡一个月。”



    刘娇道:“你不是没死么?”



    “是啊,四姐姐,死不了人。你不总,落水是我的福气么?这天大的福气送给你好了!四姐姐这样的人物,不得还能拜个更高明的神仙。”



    刘娇红了眼眶,指着刘绰向钱氏撒娇,“阿娘,你看她!"



    钱氏道:“我们在公中用度的事,你知道什么!”



    “好啊,三叔母,那就我知道的事。今天桌上的两条大草鱼是我杜家表哥送来的,你们面前的蛋羹是明府他们到我家吃酒时带来的食材,炒菜的锅和藕汤里的羊肉都是方县尉送我的,桌上那道螃蟹是我家送了礼之后,明府给的回礼。今日,我和我阿娘可一口你家的菜都没吃。我不挑产地,也不要你做熟了,只要你们明日还生的草鱼、鸡蛋、羊肉、螃蟹到我家庖屋就行。”



    刘媚道:“五姐姐,一家子人坐在一起吃饭,你算计得也太清楚了!你没吃到我们的饭菜,那不是因为桌子上摆不下了么?我们可都是带着菜来的,心意都是到了的!”



    “我家的菜油多,你家的菜可没放油。我家的菜有肉,你家的菜没肉。我家亲戚朋友送来的东西,我们拿来大家一起用了。你家亲戚朋友送来的节礼在哪儿呢?要按你的法,菜只要拿来了,心意就到了。那往后我家也学你家,每年往公中交十两银子,否则多出来那九十两的心意多偏沉啊?”



    刘媚气得满脸通红道:“那怎么能一样?大伯父俸禄高啊,理应交的多。”



    若论伶牙俐齿,再来八个刘娇和刘媚也不是她的对。



    刘绰笑着道:“是啊,我阿耶出钱最多。合伙做个买卖,也是出钱多的人了算。到了六妹妹这里,出钱的时候,能力越大责任越大;花钱享受的时候,就要一碗水端平了?句难听的,我把心掏出来喂狗,狗还得冲我摇摇尾巴呢。便是个刚懂事的娃娃,都知道吃人嘴短,拿人软。我以为,得了便宜,人就得卖乖!没见过你们这样,吃人家的喝人家的,还明里暗里阴阳怪气的。”



    张氏指着刘绰,激动的抖着声音道:“大嫂,你就是这样教孩子的?她一个八岁的孩子,哪能知道这么多?起话来,一套一套的。怕不是大嫂整天不教孩子别的,尽嚼舌根子了吧?”



    刘绰起身行了一礼道:“回四叔母的话,上次我跟方县尉学了一个道理,叫食君之禄,忠君之事。我家往公中交的多,那你们平日里花的就是我阿耶赚的钱。我阿耶既花钱养了你们,便是你们的衣食父母。那你们提到我阿耶,就得敬着怕着。”



    钱氏帮腔道:“我们有正经的父母在这坐着呢?轮得到你家来充什么衣食父母?你们交的多,那是你们孝顺君姑和君舅的。给出去的钱,君姑和君舅怎么花那就是他们的事情了。”



    刘绰做出一副不解的样子看着钱氏,“三叔母,侄女不懂事。请教叔母,不知道孟子跬道里的理亦无所问,知己者阕砻。良驹识主,长兄若父。是什么意思?我阿耶作为长兄,在诸位叔父尚未成家立业之时,便已帮着祖父祖母赚钱养他们了。待他们长大,又帮着他们娶妻生子。到如今,也仍像您所的,孝顺祖父祖母,照顾友爱兄弟。孟子他老人家都,我阿耶这样的就叫做长兄若父。总听我阿娘,三叔母是读过书的人,懂的道理多。莫非,三叔母读的孟子跟侄女读的不是一本?”



    钱氏哑口无言:“你!”



    “常言道,长兄如父,长嫂如母。这话可不是我编出来的。见过乌鸦反哺,见过羊羔跪乳。就是没见过,吃好了饭,一擦嘴,马上开始挤怼兄嫂的!三叔母和四叔母是长辈,轮不到我做辈的什么。我只想告诉四姐姐和六妹妹,要是总觉得我家占了多大便宜,那这样的便宜送给你们好了。若是觉得祖母偏心,那这样的偏心也送给你们好了。”



    张氏尖声道:“你还知道我们是长辈啊!你得还少么?你不敬长辈,简直大逆不”



    刘绰笑眯眯的,一个眼神扫过去,“我做辈的,自然记得要孝顺叔父叔母们。今日听了叔母们的话,侄女知道了,叔母们似乎对叔父们的俸禄非常不满。听六曹都是方县尉管着呢。侄女不才,因为会做几个菜,跟方叔父的关系十分要好。等下次见到方叔父,定会跟他提一提,几位叔父的俸禄太低了,家里穷的连油都吃不起。”



    听了这话,不仅张氏,便是刚想开口的老二家的和老五家的,也立马闭了嘴。



    好家伙,她们可不会引经据典。她们更跟方县尉没有交情。



    若是真如这丫头得跟方县尉抱怨俸禄低,别是丢饭碗,怕是平日里捞的油水也全得吐出来。



    刘绰一顿输出之后,心情舒畅得很。



    老虎不发威,你当我是哈喽ktty啊!



    夏氏已经听的呆了。



    不光夏氏,曹氏也惊得不出话来。



    原本,她是被气得不出话来。



    后来,她是高兴得不出话来。



    她好想把她闺女的嘴借来,安到自己脸上。哪里还用受这么多年鸟气!



    最后,刘绰眨着大眼睛,笑眯眯拉了拉二娘子的袖子,萌萌地道:“二姐姐,大过节的,你带着妹妹们给祖母敬个酒呗!”



    饭桌上的这些心思让刘绰暂时打消了开店的想法。



    她没有在盘根错节的大家族生活过的经验,忘记了一个重要的信息那就是,老爷子还在,刘家五房还没分家。



    如果五房现在已经分家了还好,他们自己赚的钱能进自己的腰包,否则就得进公中的账目。无论这些狗头蛤蟆脸的亲戚出没出力,只要照现在这种合在一起过的样子,就逃不脱要分钱给他们。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退出阅读模式。谢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