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2章 一刀割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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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很是不想听那信使再喋喋不休的王子腾,干脆利落地晕了过去。



    众人无法,只好就近找了个镇子,把他安置在客栈里,再请医救治。



    夜里,万籁俱寂,王子腾悠悠醒转,静静地看着窗外星辰,一言不发。



    势败如山倒。



    不论是四王八公,还是金陵四姓,其实看的都是荣宁二府。



    想当年,这一门两国公的威势实在是太大,以至于从军中到地方,无处不有贾家的门人僚属。



    老国公和代字辈,这两代人倒是很是懂得什么叫韬光养晦。



    可惜到了文字辈之后,满门纨绔,安享尊荣者尽多,运筹谋划者无一。男儿汉中竟然挑不出来一个能顶门立户的。



    如今更是破落到了连个“事以密成、言以泄败”都不懂了。



    北王一声要一起面对面盟誓,贾家竟然就傻乎乎地依着去私见了甄氏!



    蠢货啊



    王子腾烦躁地咬了咬牙,努力让自己摒弃一些杂念,开始在心里一丁一点地估计自己里还有可能剩下的牌。



    京城已不可为。



    退一步,便是金陵。



    金陵倒是个好地方。国库已经被太上花得七七八八。一旦有个边衅,朝廷便只能向最富庶的江南和川蜀加赋税。



    到时候四姓登高一呼,想来应者也不会少。



    至于边衅那还不是自己一句话的事儿?



    当然,也还有第三条路,那就是自己不再往前,立即拨马回西南。



    反正自己跟心腹厮好的时间是一个月,自己这会儿回去,只怕军中还没反应过来,自己拿回兵权易如反掌



    可是



    王子腾闭上了眼睛,心潮翻涌得厉害。



    若是自己此刻斩杀北王信使,索性回京出首认罪,那么用自己的供词和一条命,不定能换回王家下一代的回归



    但自己若是西南起兵,即便拥立成功,史册上只怕也难逃“叛贼”的骂名;失败了更会连累九族



    王子腾忽然恶意地想:九族啊!那就意味着,哪怕是皇帝愿意,御史台也会逼着皇帝杀了长房一家!



    还有两个妹妹



    贾王史薛甄,五个家族,不会有任何人能够幸免。



    一旦想到这里,他心头便觉得一阵痛快!



    他正躺在床上一会儿狞笑一会儿悲愤地神情变幻,客栈的房门轻轻响了。



    他忙收敛表情,逼迫自己一动别动,安安静静地仍旧像是在昏迷。



    “王大人?大人?”一个声音意地响起,“您醒醒?人给您端了吃喝上来。”



    是自己的心腹随身侍卫。



    王子腾心里松了口气,慢慢地放松了身体,双软软地摊在身子两边。



    ——他不想醒来。因为一旦醒来,这些人一定会围着他问接下来该怎么办。



    但他还没有决定。



    他心里烦着,索性就接着装晕,不吃饭,只独处思索,或者睡觉。



    听着他仍旧没有动静,那人叹了口气,似是在桌子上放下了一个餐盘,然后碗碟轻响、杯盘罗列。



    一股浓郁的饭菜香气和淡淡的酒香同时飘向他。



    侍卫拈了筷子,轻轻慢慢地开始吃饭。



    王子腾悄悄地皱起了眉毛。



    



    他记得这侍卫是在京城收的南府家将,怎的这样没教养?吃饭竟然吧唧嘴?!



    不仅如此,他还喝酒,他喝酒还一定要滋儿一声、啊一声!



    王子腾心里怒火翻腾。



    他决定了,等明天一早“苏醒”过来,他必要找借口,狠狠地饿这个混账三天!



    侍卫慢慢地吃了两刻钟,才停了下来。



    碗碟再度收回食盒,盖好了盖子。



    侍卫轻轻地又叹了一声,声道:“大人,人这些日子听人了许多前世今生、行善积德的话



    “人觉得那些都是骗子,便问他们,人前世是怎么死的。



    “他们,人是跟着大人进京的路上,大人急病死了,人则是急着回京报信,从马上摔下来,跌断了脖子死了。



    “人骂他们放屁。



    “他们还笑,既然能看出来这种法就是放屁,那还问,结局不是早已注定了么?”



    王子腾睁开了眼,满面寒意。



    一柄冰凉的匕首,轻轻地放在了他的脖子上。



    薄薄的刀刃,抵着他禁不住狂跳的血脉。



    “大人,连人这等卑贱之人都能想明白的事情,想来大人也已经思忖得一清二楚了。



    “可是大人还在这里装晕沉睡,想来是打算养足精神,回西南,煽动蛮夷叛变了?”



    侍卫的声音轻柔起来,就好像是贴着他的耳朵,发出的气声。



    王子腾似是浑不在意颈项上搁着的利刃,慢慢转头,看向那个毫不起眼的侍卫,声音也轻轻的:



    “你是谁的人?皇上的?太上的?还是我大哥的?”



    侍卫微微一笑:“回大人的话,上头交待了,让您死个明白。



    “人本是奉太上之命,监视南王的暗线。



    “后来太上退位,人们所属的衙门归了陈寺伯管辖,于是就继续留在南府,监视王爷。



    “可是大人不知怎么回事,要对人施恩,那人自是顺水推舟,跟着您来了西南。



    “至于人现在的上官,自是陈寺伯。”



    王子腾眼中闪过悲凉:“所以想要我命的,是皇上?皇上是怕拿了我,我反而会乱咬乱话,把朝廷好不容易平衡下来的局面再度搅乱?”



    侍卫啧啧轻笑:“王大人不用卖惨了,这些话,早就有人替您跟皇上禀报过一遍了。



    “皇上若是再听一遍,只怕是要笑出声来的。”



    王子腾的眼光沉了沉:“那就是我家大哥了!他跟我名为兄弟,实则势不两立!



    “有了我在外领军,他和他女儿便永远得不了高位!



    “所以他一定会出杀我!



    “禽兽不如!”



    侍卫耐心等着他完,轻轻地笑:“不,不是王子服大人。就他,还使唤不动我们寺伯。



    “得了,您甭猜了,我告诉您吧。



    “是贵妃。



    “从东宫刑狱司开始,我们陈寺伯便已经是贵妃的人了。



    “如今的内寺,已是贵妃掌中之物。



    “至于王大人您的下场结局,从您出京的那一天起,贵妃便已经替您注定了的。



    “——贵妃有令,倘若王子腾擅离职守、私自回京,杀无赦。”



    侍卫的匕首跟着这句话,轻快地割开了王子腾的喉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