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8章 彻底重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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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是的。



    我跟着救护车去了医院。



    原本是想等到温璨醒过来,然后履行承诺,把池弯刀的遗言告诉他。



    可偏偏在这座医院里,同时进来了一个同样发生车祸的权贵。



    因为伤而去包扎伤口的我,和当时同时在急诊的病人们一起临时做了个莫名其妙的血液检测。



    再然后,就开始有人接近我探听我的身世来历姓名以及过往。



    我因此警觉起来,打算趁夜跑掉。



    临走前,我最后去跟还在昏迷中的温璨告了别。



    无论他能不能听到,我都想告诉他我不会食言,而且我记性很好。



    ——在那辆跑车里,我也是这么跟池弯刀的。



    我记性很好,所以你的遗言,想多少就多少。



    我记性很好,所以就算我现在不得不离开,我也一定会尽快回来履行承诺的。



    ——我真的是这么坚信着。



    我对自己从来都这么笃定。



    可我没想过,我以为花盒福利院会出现那样的人间地狱,是因为花盒太偏僻了。



    但玉洲不同,玉洲是座大城市,这医院也是个大医院,无论如何都不可能发生太过分的事情。



    就在这样的天真无知里,我才从温璨的病房里出来,下了一层楼梯,就被人从身后打晕了。



    等到再次醒来,已经置身于这座华丽而坚固的牢笼里。



    我用尽各种办法想要逃跑,只有一次差一点就成功了。



    差一点



    这差一点的代价,是时隔多年才再次感受到的,我最痛恨的殴打,以及我以为不会有效果,最后却险些让我彻底崩溃的无间断的催眠。



    ——



    第一次发现他们的催眠成功时,我几乎完全失控。



    第二次发现自己忘记更多时,我立刻画下了这幅画。



    第三次,第四次,第五次



    我的日记越记越多,重复的内容也越来越多。



    直到被那个园丁发现,并且提出想要替我保管日记时,我才突然意识到,把日记藏在任何地方都是有风险的。



    但,风险最大的不是我的名字、来历、过往,而是那幅画,还有池弯刀的这一页遗言。



    在这里待了这么久,我已经非常清楚秦家的能力有多大。



    而当时随温璨在医院待的那几天,也完全足够我充分了解温家是什么样的存在。



    



    ——一旦这两张纸落到了秦家里,他们一定能很快调查到画的出处,然后这纸遗言就会成为绝佳的工具。



    虽然温家的死活我不在乎,但池弯刀的儿子,那个名叫温璨的少年还活着。



    虽然他的未来简直是一目了然的地狱,但我不想给这场地狱多添一把火。



    最好的办法是直接撕掉这两张纸,让碎片被马桶冲走。



    可这样也会有风险——我这正在被催眠,正在不断遗忘掉一切的大脑,没办法再保证履行承诺了。



    而一旦连我都忘了,那个女人人生中最后一段旅程就会彻底消失在世界上。



    她在那辆翻倒的跑车里流过的泪,撑出来的笑容,不断企图望向窗外孩子的眼睛,还有她的每一句饱含爱意的话——全都会像轻烟一样消散掉。



    就像她不曾为温璨留下过只字片语。



    而温璨,注定要在地狱里活下去的温璨,将永远都无法接收到那些信息、那些爱了。



    那或许是他人生里所能感受到的最后的爱。



    ——



    叶空低下头。



    一如七年前,那个少女在这间狭窄的隔间里打开了水箱。



    她把装满了自己真实信息的日记藏进了水箱里。



    如果有朝一日,秦家人打开水箱,找到了这两张纸,那么纸上的内容不但能让他们立刻动身去花盒确认我的真实身份,还足够让他们恼羞成怒。



    愤怒会让他们忘记继续搜寻这里,而调查的结果会让他们认为那张纸上的内容就是我最想藏起来的东西,从而彻底失去哪怕是潜意识里的疑心。



    而我真正要藏起来的,是我对那对母子的记忆,还有承诺。



    因为害怕遗忘,而不能销毁,因为害怕被别人找到,所以用了障眼法。



    然后,我把这两张纸,藏进了木屋顶的木板夹层里。



    我想,在真正逃走之前,我一定要来取走它们。



    ——



    叶空放下那两张纸,在马桶上抬头上。



    缝隙间漏着微弱的天光。



    她的记忆,终于全部连起来了。



    七年前,十四岁的少女站在这个马桶盖上,费尽力气找了个好地方把防水袋藏起来,还因此重重地摔了一跤,发出砰的一声巨响——



    



    砰——



    外面木屋的门突然被人一脚踹开。



    隔间之外的走廊上,天光肆意闯入,尘埃惊动纷飞,



    叶空第一时间收起纸,在嚣张的脚步声里转头,掀起眼皮俯视来人转来的眼睛。



    斜照的天光映入她的瞳孔,如两面盛着深渊的镜子,冷冷地照出来人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