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6章 内部听证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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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抵达目的地后,姜槐没有停留,径直穿过第九局繁忙的大厅和走廊,熟悉地走向林泽的办公室。



    沿途的工作人员看到他,都下意识地停下脚步,恭敬地问好,眼神中带着敬畏。



    他心里清楚,处理完军部的蛀虫只是开始。



    还有一件更重要,也更棘的事情等着他去面对,去解释。



    他必须给第九局,给林泽,一个关于“莫里亚蒂”,也就是雏雪的交代。



    这个被九局列为最高威胁等级之一的存在,如今不仅活着,还成了他女儿的母亲。



    这件事,绝不可能轻易揭过。



    他推开了林泽办公室的门。



    林泽的办公室和她自己居住的环境不一样,办公室内一如既往的整洁。



    但今天,那份平日里的从容下似乎潜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冰冷。



    她果然已经等在那里了。



    林泽坐在宽大的办公桌后,姿态优雅地交叠着双腿。



    与往常不同,今天她没有穿裙装,而是选择了一身干练的女士西装长裤。



    不过,细看之下,能发现深色西裤的裤脚下,脚踝处依然包裹着一层薄薄的黑色丝袜。



    这样也不算违反着装规定了。



    看到姜槐推门而入。



    林泽并没有像往常那样露出公式化却不失礼貌的微笑。



    也没有示意他坐下,更没有起身去准备她那艺不错的咖啡。



    她的目光平静地落在姜槐身上,带着一种审视的意味。



    “内部听证会,十分钟后开始。”



    她的声音清冷,没有多余的情绪:“你准备好了吗?”



    姜槐沉默地点了点头,脸上看不出太多表情,只有眼底深处一丝难以掩饰的疲惫。



    他知道这一关迟早要来,也早就做好了心理准备。



    “这是我的个人行为。”



    他开口,声音低沉而稳定。



    “我希望不要因此牵连到夜魔巡游,或是对协会和九局的的整体合作造成不良影响。”



    林泽微微颔首,算是接受了他的这个前提。



    “这是自然。程序会聚焦于事件本身和你个人的判断。”



    她站起身,动作流畅地从桌面上拿起一叠装订整齐的文件。



    文件不算厚,但姜槐知道,里面的每一个字都可能决定他和雏雪的未来。



    林泽绕过办公桌,走向门口,经过姜槐身边时,她停顿了一下,用一种明显比平时更加冷淡的语气道:“跟我来吧。”



    她的目光扫过姜槐,带着一丝复杂难明的情绪。



    “你的那位‘情人’已经提前到了。”



    



    



    第九观测局的地下三层,是整个构最为戒备森严的区域之一。



    而此刻,位于该层最深处、代号“静思室”的秘密会议室内,气氛凝重得几乎能滴出水来。



    这里没有窗户,灯光是冰冷的白色,映照着光滑的金属墙壁和一张巨大的椭圆形会议桌。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无形的压力。



    会议桌旁,坐着的是第九观测局真正的核心层。



    为首的,正是局长常越。



    往日里总带着几分玩世不恭、嬉皮笑脸的他,此刻却收敛了所有笑容,面色冷峻,眼神锐利地如同鹰隼,紧紧盯着站在会议室中央的身影。



    坐在他旁边的,是执行部总指挥李承天。



    这位男人似乎和莫里亚蒂有着莫大的仇恨。



    同时他也是李玲安的亲生父亲。



    此刻他脸色铁青,额角的青筋微微跳动。



    他放在桌下的紧握成拳,指节泛白,似乎正用尽全身的力气压抑着那几乎要喷薄而出的怒火,才能保持最基本的理智,而不是立刻拔刀冲上去将那个女人砍碎。



    其他几位与会者,也都是第九局各个关键部门的负责人,每一个都神情严肃,目光或审视、或冰冷、或带着毫不掩饰的敌意,聚焦在场中那个唯一的“被告”身上。



    蕾雅叹了口气,没想到事情居然会败露。



    那么她也会被当成追责方之一。



    只希望别被牵连太深吧。



    而站在所有人目光焦点的雏雪,却显得异常平静。



    她穿着一身剪裁得体的米白色女士西装套裙,长发一丝不苟地挽在脑后,露出光洁的额头和修长的脖颈。



    她双自然地交叠放在身前,站姿挺拔而优雅,带着一种近乎完美的淑女风范。



    面对着来自四面八方、如同实质般的不善目光,她的脸上没有任何畏惧或慌乱,只有一种淡然到近乎漠然的平静,仿佛这一切都与她无关。



    就在这压抑的沉默几乎要将空气凝固的时候,“咔哒”一声轻响,厚重的隔音门被从外面推开了。



    林泽率先走了进来,依旧是那副公事公办、不带丝毫个人情感的表情。



    紧随其后的,是换上了一身休闲西装,但神情同样严肃的姜槐。



    



    所有人的目光,瞬间从雏雪身上,转移到了刚刚走进来的姜槐身上。



    会议室内的气氛,因为他的到来,变得更加复杂和微妙。



    林泽没有看任何人,径直走向主位旁边的位置。



    显然,这场听证会由她主持或至少是主导。



    她与常越交换了一个不易察觉的眼神,常越微不可察地点了点头,表示认可。



    林泽的目光扫过姜槐和雏雪,声音清冷地指示道:“你们两个,分开站。”



    姜槐依言走到了雏雪的另一侧,两人之间隔开了几步的距离,如同两个等待审判的囚徒。



    不等林泽宣布听证会开始,李承天猛地一拍桌子,发出“砰”的一声巨响,打破了凝滞的空气。



    他霍然起身,怒视着姜槐和雏雪,声音如同咆哮。



    “这两个人!都必须戴上最高级别的灵能束缚装置!”



    “我反对!”



    李牧寒几乎是立刻站了起来,他看向林泽和常越,语气急切。



    “姜组长是我们重要的合作伙伴,也是对灭世者和兽的重要功臣,不能”



    “臭子!这女人什么德性你不是最清楚吗?!给我闭嘴!”



    李承天猛地转头,对着李牧寒怒吼道,眼神凶狠得像是要吃人。



    然而,李牧寒话音未落,他身边的李玲安也缓缓站了起来。



    她看向自己的父亲,语气冷静而坚定,刻意忽略了父女关系,只称呼职位。



    “李总长,听证会尚未正式开始。是否需要使用束缚装置,以及对谁使用,应当由常局和林局根据程序和风险评估决定。在没有明确指令前,您无权单独断专行。”



    李承天被女儿当众顶撞,更是怒火中烧,他指着雏雪,声色俱厉地吼道。



    “姜槐可以算作例外!但这个女人!你们真的放心吗?!她可是莫里亚蒂!策划了无数阴谋,差点颠覆整个协会的罪魁祸首!你们不怕她下一秒就又冒出一个新的阴谋吗?!一旦她失控,谁来负责?!谁能保证在场的各位,甚至整个九局的安全?!”



    李承天的咆哮在密闭的会议室内回荡,充满了不容置疑的强硬和深深的忧虑。



    “我赞成李总长的话。”



    一个清冷的女声响起,打破了短暂的僵持。



    是夏玥。



    她站起身,目光锐利地看向雏雪。



    “这个女人太过危险,过去的记录证明了一切。为了所有人的安全,她必须受到最严格的控制。”



    李牧寒猛地一愣,难以置信地看向自己的妻子。



    他完全没想到,在这种关键时刻,夏玥会公然和他唱反调。



    他张了张嘴,想什么,但最终还是化作了一声低叹,重新坐了下去,脸色有些难看。



    紧接着,蕾雅也表达了她的看法。



    她语气相对客观。



    “根据我最新的监测数据,目标‘莫里亚蒂’,也就是雏雪,目前体内的言灵波动极其微弱,几乎等同于普通人。而且,有岑麟部长在场,他的‘领域’足以压制言灵的力量。从技术角度评估,她目前直接构成威胁的可能性很低。我认为,佩戴束缚装置可能并非必要。”



    蕾雅的话立刻得到了另一部分人的赞同,他们认为应该基于当前的实际情况判断,而不是被过去的阴影所左右。



    “可能性低不代表没有可能!”李承天派系的人立刻反驳,“这畜生强大的地方从来都不是她的能力!是她那恶毒的内心!谁知道她是不是又有什么隐藏的段?对付莫里亚蒂,任何程度的心都不为过!”



    “过度反应只会激化矛盾!而且也是对我们自身能力的质疑!”另一派人也毫不示弱。



    一时间,会议室内分成了泾渭分明的两派,争论声此起彼伏,气氛变得剑拔弩张。



    “哎呀,别吵了,别吵了!”



    岑麟试图打圆场。



    他站起身,在两派人之间来回摆。



    “都少两句,少两句嘛!和气生财,和气”



    他话还没完,不知道被谁激动之下挥舞的臂碰了一下,“哐当”一声,他放在桌边那个印着卡通图案的保温杯被打翻在地,热水洒了一地,甚至溅到了他的裤裆上。



    “哎哟!我的老伙计!谁?!谁干的?!烫烫烫!”



    岑麟部长捂着裆部跳了起来,原本紧张严肃的气氛被这突如其来的插曲搅得有些混乱和滑稽。



    就在这片刻的喧闹和混乱之中,一阵极其轻微,近乎耳语的嗤笑声,突兀地响了起来。



    笑声很轻,甚至带着一丝优雅,但却像一把锋利的冰锥,瞬间刺破了嘈杂的空气,让所有争吵和动作都戛然而止。



    所有人都安静了下来,目光齐刷刷地投向了笑声的来源。



    一直沉默不语的雏雪。



    她依然保持着那副无可挑剔的优雅站姿,双交叠在身前,脸上甚至还带着一丝浅淡的、礼貌性的微笑。



    但此刻,她的眼神深处,却清晰地流露出一丝狡黠和玩味,仿佛在欣赏一场有趣的闹剧。



    这抹笑容,这个眼神,瞬间勾起了在场许多人内心深处对于“莫里亚蒂”的记忆。



    那个总是将一切玩弄于股掌之间,用最优雅的姿态策划最可怕阴谋的女人。



    她轻轻抬起眼睫,目光扫过全场,最后落在了姜槐,用一种清晰而悦耳,却又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嘲弄的语调,缓缓开口:



    “好啦。”



    她的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到了每个人的耳中。



    “我知道,他们很怕我。”



    她微微歪了歪头,笑容加深了一些,那狡黠的光芒更盛。



    “为了你和孩子,我愿意戴上枷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