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0章 苦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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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与此同时夏玥的部队已经抵达了火山脚下,却迟迟不见姜槐的部队到达。



    通讯器的指示灯急促地闪烁着。



    夏玥接通了李承天的紧急通讯。



    背景音里还能听到混乱的呼喊和能量爆裂的余波。



    李承天的声音带着前所未有的凝重和一丝难以置信的疲惫。



    夏玥



    李承天声音无比沉重。



    情况失控了姜槐他他突然失控了他杀了陆晚吟然后他自己也好像失去了意识,陷入了昏迷。



    李承天并不知道姜槐意识深处发生的惊天剧变。



    他只能根据观察到的现象进行判断。



    在他看来,这极有可能是姜槐那不稳定的力量彻底失控,导致了这场悲剧。



    他甚至没能和清醒状态下的姜槐上话,战斗的变化太快,烬骸的出现和陆晚吟的死亡几乎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



    “你什么?”



    夏玥的声音陡然拔高,眼眸中闪过一丝震惊。



    站在她身旁的夏玲玥,清晰地听到了通讯器里传来的噩耗。



    “陆子死了?”



    夏玲玥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去,琥珀色的眼睛瞪得大大的,充满了难以置信。



    下一秒,巨大的悲伤如同海啸般将她淹没。



    “不不可能那,那怎么可能啊妈,李伯伯开玩笑的吧???”



    眼泪毫无征兆地夺眶而出,夏玲玥捂住嘴。



    身体剧烈地颤抖起来,发出呜咽的哭声,很快就变成了嚎啕大哭。



    “怎么会怎么会这样陆子”



    夏玥看着女儿崩溃的样子,心中也是一阵刺痛。



    她伸出,将哭得浑身发抖的夏玲玥揽入怀中,轻轻抚摸着她柔顺的头发。



    “玲玥”



    夏玥想些安慰的话,但面对如此残酷的事实,任何语言都显得苍白无力。



    她自己也感到一阵沉重,陆晚吟不仅是女儿的朋友,也是一个坚韧、善良的女孩,更是对抗黑暗的重要力量。



    她的牺牲,是一个巨大的损失。



    夏玥只能沉默地抱着女儿,任由她的泪水浸湿自己的衣襟。



    片刻后,夏玥轻轻推开夏玲玥,眼神重新变得坚定而锐利。



    她对着通讯器沉声道:“守住防线,带着姜槐撤退,确保他的安全,不要让任何人靠近他。”



    那你呢?夏玥。



    夏玥看向依旧泪眼婆娑的女儿,语气不容置疑。



    “我现在要进入火山区域。”



    而后她又对林昕月和林子雨等人道。



    “你们留在这里,不用跟随。”



    然而,夏玲玥却猛地抬起头,泪水还在脸上肆虐,眼神却带着一种倔强和悲痛。



    “不妈我要去我,必须要找到林铃,这是我来此的目的”



    夏玥看着女儿通红的眼睛,知道此刻无法阻止她。



    她没有再多什么,只是温柔地亲了一下夏玲玥的额头,而后朝着火山走去。



    夏玲玥立刻抹了一把眼泪,跌跌撞撞地跟在了母亲身后。



    她一边抽泣着,一边努力跟上夏玥的步伐,嘴里还不停地念叨着。



    “陆子这不是真的”。



    夏玥没有回头,但她身后那条细长的恶魔尾巴,却悄无声息地伸了过来。



    轻轻地、温柔地缠绕在了夏玲玥的腰间。



    那不是束缚,而是一种无声的安慰,一种母女间无言的支撑。



    仿佛在:我理解你的痛苦,我允许你跟随,但跟紧我,不要掉队。



    母女二人。



    一前一后,带着沉重的心情,快速向着那片刚刚经历了毁灭与悲剧的火山腹地赶去。



    



    



    “呵,这事儿啊来话长了。”



    声音带着点沙哑,像是混了烟草和风霜,他灌了一口不知名的烈酒,咂咂嘴。



    “那得是我二十岁?不对,二十五?妈的,记不清了,人老了脑子就是不好使。”



    他抬挠了挠乱糟糟的头发,眼神有些飘忽,像是在努力打捞沉在记忆深处的画面。



    “总之,就是我他娘的从北境那鬼地方,瘸着腿被捡回来,刚加入‘夜魔巡游’没多久那会儿的事儿。”



    “当时我就是个愣头青,啥也不懂,一身的伤,满脑子都是北境那些狗日的玩意儿”



    他顿了顿,似乎想起了什么不愉快的事情,脸色沉了沉。



    “你我二十五岁看着跟四十岁没差别?滚你妈的!”



    他突然瞪起眼睛看着对面的人,没好气地骂了一句,但很快又摆摆。



    “操,你他娘的到底还听不听故事了?”



    看它没吭声,他才满意地点点头,清了清嗓子,继续道。



    “行,你他妈别再打岔了啊,老子警告你。”



    “当年啊,我就是夜魔巡游里的一个卒子。陵川那老东西,把我从北境那死人堆里捞出来之后,倒是真他娘的掏心掏肺教了我一身的本事。”



    他语气里带着一种复杂的情绪,有感激,也有点不清道不明的别扭。



    “我也算争气,凭着这身本事,没过几年,也混成了夜魔巡游里得上话的人物。”



    “就在我大概嗯,应该是二十五岁生日那天,这个我记得贼清楚。”



    他眼神亮了些,似乎终于抓住了清晰的记忆点。



    “陵川那老家伙,神神秘秘地跟我,要带我去见个人。”



    “我还以为是哪个大人物,结果呢?”



    他嗤笑一声。



    “带我去见了个女人。”



    “那女人实话,长得不怎么好看,真挺一般的。”



    他比划了一下。



    “戴着个厚厚的眼镜,个子的,估计还没我肩膀高。身上套着件洗得发白的白大褂,扣子扣得一丝不苟,头发也一丝不苟地盘起来,整个人看上去就像研究所里随处可见的那种普通女研究员,扔人堆里保证你转头就忘。”



    “但怪就怪在”



    他凑近了些,压低了声音。



    “陵川那老家伙,对她那叫一个客气!那态度,简直啧,恭敬得都有点过头了。还特意嘱咐我,见了面一定要放尊重点,称呼她叫啥来着”



    他皱着眉头想了半天,猛地一拍大腿。



    “哦!想起来了!偃师!对!她妈的让我管那个女人叫‘偃师’!”



    “你怪不怪?偃师?真他娘的是个奇怪的名字。”



    “然后啊”他又灌了口酒,眼神更加迷离,仿佛真的回到了那个让他浑身不自在的场景。



    “那女人那个偃师,就那么仔仔细细地打量着我。那眼神怎么呢,就他娘的瘆人!”



    他比划着,试图形容那种感觉。



    “你她在看你吧,又觉得不对劲。那眼神直勾勾的,但又好像好像根本没把我这大活人放在眼里,像是像是眼睛已经穿过了我的皮肉骨头,看到了我背后,或者我身体里头一些我自己都他娘的看不到的东西!”



    “真邪乎!老子当时就觉得后脊背嗖嗖地发凉,汗毛都快竖起来了。心里直犯嘀咕,这娘们儿不会是啥妖怪吧?”



    “就在老子心里七上八下的时候,她开口了,问了我一个贼他妈奇怪的问题。”



    他模仿着那女人可能有的、平淡却又带着某种穿透力的语调。



    “如果有一天,你的女儿需要你,你愿意用你自己去换她的命吗?”



    “我当时就愣了,啥玩意儿?”



    他一脸莫名其妙。



    “老子就直接跟她了,我‘大姐,我连个女朋友都没有,哪儿来的女儿?你问错人了吧?’”



    “结果您猜怎么着?”



    他嘿嘿笑了两声,带着点自嘲。



    “那女人她就笑了。但那笑怎么呢,贼尴尬,皮笑肉不笑的那种。”



    “然后她就声,是她自己她自己有个女儿,她觉得自己很对不起她女儿。”



    “老子当时就更蒙逼了。”



    他摊开。



    “这女人跟我又不熟,八竿子打不着的关系,跟我这些掏心窝子的话干嘛?神经病吧?我当时就想走。”



    “可陵川那老东西在旁边杵着,还瞪了我一眼,那意思就是非要让我听着,不准走!”



    “不仅要听着,那老家伙还使眼色,让我好好回答人家偃师的话!”



    他一脸的不情愿。



    



    “没办法,人在屋檐下,只能硬着头皮应付。”



    “我就顺着她的话往下啊,我,‘我大姐,你既然觉得对不起你女儿,那你更不应该想着什么用自己的命去换她的命啊。’”



    “她好像有点意外,就歪着头问我为什么。”



    “我,‘你想想啊,你要是真这么干了,你女儿是活下来了,但她能好受吗?她得背着多大的心理负担啊?一辈子都得想着是她害死了她妈,这不等于让她活在罪恶感里吗?那活着还有啥意思?’”我当时就这么直不楞登地了。



    “我完这话,那女人就不话了。”



    他回忆着。



    “就那么站着,低着头,眼镜片反着光,看不清表情,好像好像在很认真地思考我的话。过了好一会儿,她才抬起头,看着我,”



    “她她会努力试试,努力让事情不发展到那一步。但是”



    他加重了语气。



    “她,‘但如果真的无法挽回,真的只能这样做的时候你觉得,应该用自己的命去换女儿的命吗?’她又把问题绕回来了,还是不死心。”



    “唉”



    他长叹一口气,挠了挠头。



    “老子当时也是被她问得没辙了。就那么挠着头皮想了半天,最后妈的,还能怎么?”



    “我就,‘如果如果真的有那么一天,避无可避了那我肯定会啊!还能咋地?当爹妈的不都这样吗?’”



    “我完这话,她又笑了。”



    他摇摇头。



    “这次笑得好像没那么尴尬了?反正她又笑了,还挺认真地跟我了声谢谢,我的话让她很受益。”



    “然后啊,最怪的事儿来了。”



    他身体前倾,神秘兮兮地。



    “她从白大褂的口袋里掏出个东西,递给我。是块啥玩意儿石头?黑不溜秋的,看着也不起眼,也没啥特别的。但她特意嘱咐我,这东西很重要,让我一定要收好,千万别弄丢了。”



    “你这叫什么事儿?莫名其妙地被拉去见个怪女人,问了一堆莫名其妙的问题,最后还塞给我一块破石头。”



    他撇撇嘴,又灌了一大口酒。



    坐在男人对面的女人,脸上始终带着一抹温柔的浅笑,仿佛早已洞悉一切,又仿佛只是一个耐心的倾听者。



    她轻轻拿起桌上的酒壶,给男人空了的杯子添上酒液,动作轻缓,没有打断他的思绪。



    “然后呢?”



    她柔声询问,声音如同春风拂过湖面,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好奇。



    男人拿起刚被斟满的酒杯,又灌了一大口,脸上带着一种复杂难明的神情,似是怀念,又似是苦涩。



    “然后?”



    他重复了一句,像是被这个问题拉回了现实,随即嘿嘿笑了两声,那笑声里带着点沧桑和自嘲。



    “然后?老子后来结婚了啊!”



    他顿了顿,像是想起了什么,眼神黯淡了些许。



    “可惜没能生个一儿半女。我那婆娘唉,死在兽潮里了。”



    他沉默了片刻,似乎沉浸在短暂的悲伤中,但很快又抬起头,脸上露出一个带着点狡黠和得意的笑容,像是想到了什么开心事。



    “但是你别老子还真他娘的有了个女儿!”



    他咧嘴笑着,露出一口被烟酒熏得有些发黄的牙齿。



    “嘿嘿,也是在那场要了老子婆娘命的兽潮里,捡来的一个鼻涕虫!”



    提起女儿,他的语气明显变得柔和了许多,尽管措辞依旧粗犷。



    “真他娘的爱哭啊,刚捡到那会儿,瘦得跟猴儿似的,整天就知道哇哇哭,吵得老子脑仁疼。”



    他嘴里抱怨着,眼里却闪烁着一种难以掩饰的温柔。



    “老子是想方设法,又是找吃的,又是找药,又是带她上山寻找高人,才把她那条命给救活。然后嘛就这么拉扯着,把她带大了。”



    他陷入了回忆,嘴角不自觉地上扬。



    “然后”他的笑容渐渐敛去,眼神变得深邃起来,“就在那一天我死的那一天。”



    他的声音低沉下去,带着一种宿命般的平静。



    “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就那么突然想起了很多年前,那个叫偃师的怪女人问我的话。”



    “‘愿不愿意,用你自己,去换女儿的命?’”他低声复述着那句仿佛跨越了时空的问题。



    “我当时就想着妈的,老子这条命,本来就是捡回来的。”



    “现在为了给后面的人给人类趟出一条能活下去的路,牺牲我自己这也算,这也算是换了我女儿一条命吧?”



    他像是在问自己,又像是在陈述一个既定的事实。



    “嘿,那个叫偃师的女人,得还真他娘的准”



    他摇了摇头,带着一丝苦笑。



    “不过”他话锋一转,眼中闪过一丝奇异的光芒,“老子的灵魂,他娘的没有消散。”



    女人脸上的笑容依旧温柔,她再次给男人添满了酒,仿佛对这个结果并不意外。



    她耐心地等待着,然后轻声询问:



    “那后来呢?”



    男人猛地将杯中剩余的酒液一饮而尽,酒杯重重地砸在桌面上,发出沉闷的响声。



    他眼中的光芒黯淡下去,只剩下浓得化不开的疲惫和悲伤。



    “后来啊”



    他声音沙哑,带着一丝难以言喻的痛苦。



    “后来就到了现在了。”



    他的目光投向虚空,仿佛能穿透这片空间,看到某个遥远而悲惨的景象。



    “轮到我那鼻涕虫快死了”



    他艰难地吐出这几个字,喉咙哽咽了一下。



    “不或者,已经是死了。”



    他低下头,粗糙的掌用力搓了搓脸,试图掩盖那份无法抑制的悲痛。



    命运的轮回,如此残酷,如此精准,让他这个经历过无数生死的老兵也感到了彻骨的寒意。



    他缓缓抬起眼,布满血丝的眼睛终于聚焦在对面那个始终平静的女人身上,带着一种探究和困惑,以及一丝被压抑的烦躁。



    “不过”他皱着眉头。



    “聊了这么半天,你他娘的到底是谁啊?”



    女人脸上的温柔笑意没有丝毫改变。



    她轻轻放下中的酒壶,缓缓站起身。



    她的动作优雅而从容,带着一种与生俱来的气度。



    她温柔地看着眼前这个饱经风霜、此刻却如同迷途困兽般的男人,声音柔和而清晰。



    “初次见面,岳秦山先生。”



    听到自己的名字被准确地叫出,岳秦山的瞳孔微微一缩。



    “我是时空基金会的创始人。”



    女人继续道:“您可以叫我,月煌。”



    月煌?时空基金会?岳秦山皱紧了眉头,这些名字对他来全然陌生。



    “或者”



    就在岳秦山还在消化这个信息的时候,女人的话语顿了顿。



    紧接着,一股难以言喻的气息从她身上弥漫开来。



    她的身形似乎并没有发生巨大的改变,但周围的光线却仿佛被她的存在所吸引、扭曲。



    她整个人散发出一种柔和而威严的光晕,那光芒并不刺眼,却充满了神圣、古老、浩瀚的气息,仿佛包含了宇宙星辰的奥秘。



    岳秦山发现自己竟然有些难以直视她,并非因为光芒刺眼,而是源于灵魂深处的一种敬畏感。



    女人的声音也似乎变得更加空灵,带着某种超越时空的威严与慈悲。



    “您也可以叫我”



    “真理军团的塔拉维希。”



    这些名字他一个都不认识,听都没听过。



    但是



    但是眼前这个散发着神圣光辉的女人,却让他感觉到了一种异常熟悉的感觉。



    这种感觉,不是记忆层面的熟悉,而是灵魂层面的



    一种莫名的亲近和信赖。



    就好像就好像很多年前,在他还是个半死不活的伤兵,躺在北境冰冷的废墟中等死时,陵川那老家伙向他伸出,将他从绝望深渊中拉出来的那一刻



    那种突如其来的、让人安心的感觉。



    塔拉维希微笑着看着他,那笑容中包含了理解、悲悯,以及一种洞悉一切的智慧。



    “偃师大人曾经询问您的问题。”



    她的声音仿佛直接响彻在岳秦山的灵魂深处。



    “我现在,想要再询问您一次。”



    她微微前倾身体,目光温和而坚定地注视着岳秦山的眼睛。



    “岳秦山先生,您愿意用您的命换回您的女儿吗?”



    岳秦山沉默了半晌,然后释然了一长叹了一口气,充满了无力感和宿命的嘲弄。



    “唉”



    “现在啊,我又想一句了那个叫偃师的女人她娘的的可真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