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5章 淮西勋贵身边的闲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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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朱棣顿时心中一振,双拳头不自觉握起。



    心中仿佛有巨大的风浪在翻腾一般,一时之间都难以平息下来,目光发亮地看着道衍和尚,激动地道:“不错!转总算出现了!还是道衍师父好段!”



    道衍和尚淡淡一笑。



    道:“王爷谬赞,没什么段不段的,抓捕猎物最重要的,就是等待——等待时,等待破绽。在此之前,便是尽人事,做好头上能做到的一切而已。”



    朱棣暗暗深吸了一口气,尽力压抑下自己心中的激动,问道:“莫非道衍师父心中已经有主意了?”



    道衍和尚单立掌,道:“既然破绽已然出现。那我们需要做的,无非就是瞄准这个破绽,以此为突破口,把局面撕扯开来罢了。”



    见面前一袭玄色袈裟的道衍和尚一派胸有成竹的样子,朱棣一颗心脏不由跳得愈发快了起来。



    道衍和尚的修养、能力和本事,他都是知道的,既然他神情如此,必不会令人失望。



    朱棣看着道衍和尚,一字一顿地道:“洗耳恭听。”



    道衍和尚若有所思地略微顿了顿。



    这才开口道:



    “一局棋开始,最重要的,便是布局。”



    “而淮西勋贵这颗棋子,从一开始对我们来就是极其重要的一颗,所以贫僧也一早就为这颗棋子布下了策应之棋。”



    “他们是一群兵痞子,有战之时磨刀霍霍,无战之时自是花天酒地,最常流连于秦淮河的画舫上,寻欢作乐之间,偶尔结识上一些狐朋狗友的,便再正常不过了。这些所谓的狐朋狗友之中,便有三两个贫僧的暗桩。”



    “这算是一步闲棋。”



    “从前情况不明,贫僧也拿不准那群淮西勋贵和皇帝之间的具体情况,对于他们之间这一层微妙的关系更是不甚清楚,为了避免打草惊蛇、也为了避免过于突兀招来锦衣卫的目光”



    “贫僧也就没有贸然动用这步闲棋。”



    “现在却是不一样了,破绽出现了,时也出现了,再加上之前本就已经有了半年铺垫和准备,更进一步也不会显得突兀,这一步棋便可从容地走出去了。”



    道衍和尚一口气完了自己的打算,这才端起旁边的茶杯抿了一口,润润嘴。



    朱棣双眼微眯。



    眸中露出一抹恍然之色,赞道:“道衍师父好谨慎的心思!这步原本的闲棋,作为淮西勋贵的狐朋狗友,萍水相交了半年时间,一个高兴搅和在一起,便算是悄无声息地打入内部去了!”



    道衍和尚点了点头。



    道:“贫僧正是这个打算!”



    “现在皇帝身后那个人,显然是一心想要辅佐这个皇帝当一个英君明主,这一点,通过他这半年来的所作所为便可窥知他的态度,包括那个皇帝也有这样的意思,虽然也有自己的脾气和任性,但在这种大事上,都是选择配合着那个人来。”



    “既然他们是这样的态度,那他们和淮西勋贵之间的矛盾,就决然是不可调和的。”



    “我们的人只有一个目标。”



    “加深这个矛盾!把应天府的水搅成一趟浑水。”



    道衍和尚完,朱棣也坐在主位之上沉默下来,双目微凝,似是在深沉地思索着什么。



    好一会儿才蹙着眉头。



    眉间似有忧虑,迟疑道:“只是淮西勋贵都是一群实打实的武人,向来是做事莽撞不经思索的,是否会有把我们暴露出去的风险?”



    朱棣自然不可能想到,自己和道衍和尚的心思,就算遮掩得再天衣无缝,在朱允熥那里也早就了如指掌了。



    对于他来。



    



    秦王朱樉、晋王朱棡两个哥哥的前车之鉴历历在目。



    对方根本就不是一个软之人。



    若是事情未成便把自己给暴露了随之而来的反噬便是巨大的。



    他不敢完全信淮西勋贵。



    那群人打起仗来个顶个的牛逼,其他事情指望不上。



    却见道衍和尚似笑非笑。



    不急不缓地道:“暴露?贫僧只打入他们内部,却从未过要和他们摊开牌来打,表明身份。”



    “不表明身份?”朱棣面上有些不解。



    既然都动了这步闲棋了还能不摊开牌来打?



    把淮西勋贵和皇帝之间的矛盾扩大后,他们之间便成了敌人,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想要做这个朋友,多少也得让淮西勋贵明白,自己这边也是少帝的敌人吧?



    道衍和尚约莫也明白朱棣心中所想。



    无奈地摇头一笑,道:“是王爷太心急了,下棋,是可以一步一步走的,不到最后,不必图穷匕见。”



    正所谓当局者迷。



    朱棣吃瘪都吃了半年了,好不容易在这盘满是劣势的棋盘上找到了落点,整个人兀自沉浸在激动之中不可自拔,一时倒是没明白过来。



    道衍和尚也理解。



    并没有卖关子,而是直言道:“贫僧的暗桩,做的不是客,而是谋客,他们只是同样爱好流连于秦淮河姑娘们裙下的客人,有些才学,缘巧合之下与淮西勋贵交好,偶尔议论议论报纸上的新闻而已。”



    “他们会让淮西勋贵看中他们的才学。”



    “进而作为一个追求荣华富贵之人,给淮西勋贵出谋划策,他们的所作所为,与我们有何相干?”



    三言两语之间,道衍和尚就把他和朱棣撇到了不相干的位置上。



    听到道衍和尚这一番解释。



    朱棣这才反应过来。



    恍然道:“的确是本王太过心急了,当下想的,只是既然下了这步棋,就该和淮西勋贵联合了与道衍师父相比,本王还是缺了耐心和稳重啊”



    完,他略显出一丝懊恼,同时还有一丝庆幸:“好在还有道衍师父替本王醒着神儿。”



    道衍和尚面色沉稳地道:“王爷是做大事之人,目光看到的是那张龙椅、是天下,有这份心,看得高、看得远的人,方能做得一朝帝王、一国君父。贫僧不过方外之人,与王爷看的自然不同。”



    道衍和尚这话,无论是真心话还是恭维之语,反正是进朱棣心里去了。



    朱棣面上不自觉重新露出一抹笑意,心中暗喜。



    端起旁边的茶杯喝了一大口,整个人都平静下来不少,目光一凝,也开始聚精会神地深思起道衍和尚方才所的那一步棋来



    沉默好一会儿后。



    他才一拍旁边茶几。



    赞道:“道衍师父这一番安排,当真是十分妥当的!让那暗桩只以单纯的谋士、门客的身份,貌似站在淮西勋贵那边谋划着,取得信任”



    “进可给他们时不时敲敲边鼓,探消息,甚至乎可能还有会探一探那个人的身份退,则可保守行棋,在时足够成熟的时候再表明身份,获取他们的支持,对付朱允熥背后那个人!”



    平静下来深思过后,朱棣才真正地完全明白了道衍和尚所有的意图和谋划,心中暗暗叫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