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1章 自信和笃定,《不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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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道衍师父,今日只怕来势不了。”朱棣顿住脚步,深吸了一口气驻足下来,面色沉重地道。



    自从自己这活爹来北平之后,朱棣明着见丶耍段见次数也不算少了,甚至自己的心思,自家老爹也早就看明白了,倒是不至于紧张。



    不过这次陆威不仅点名喊了他,居然还喊了道衍和尚这就有些令人摸不着头脑了。



    按道理来。



    道衍和尚区区一个主录僧算不得多重要的人物。



    可是前有遣暗线盯人,后又格外点名宣见一次也罢了,接二连三,自家老爹竟如此针对,如此重视?朱棣心里自然也不太有底了。



    沉吟片刻。



    朱棣心头没来由地跳了跳,神色有些不妙地道:“该不会父皇发现了你那什麽吧?”



    他没忘记这离经叛道的和尚十年前就在撺掇自己了——这也是道衍和尚最不同寻常的地方。



    现今这情形。



    他朱棣,亦或是其他任何一个藩王,对奉天殿上那张椅子生出来点什麽念头,或许能是情有可原,毕竟局面推到了这份儿上。



    可若是十年前那就是觊觎大哥。



    自家老爹要知道了这事儿,自己还能有好?



    道衍和尚面上一副慈眉善目的样子,单立掌微躬着身体,给人一种看不透的感觉,此刻却也没有立刻应朱棣这句话,沉吟思索片刻后才道:“不会。”



    虽然他心里也有点不踏实。



    但他对自己的筹谋安排一向自信。



    即便他一早就为今天的事业在埋线,在筹谋准备,可在此之前,除了面前这位燕王殿下,这份心思几乎从来没露出来给人瞧过。



    而每每和燕王殿下起那些“大逆不道”之言的时候,他也极其细心。



    确保场中乃至周围并无旁人,才会去提。



    这洪武大帝再是武功治世,威势压盖天下难不成还能有窥探人心的本事不成?



    朱棣心中稍安,道:“本王也觉得父皇绝不当知晓此事才是。”



    道衍和尚谨慎,他自己又如何不谨慎了?连当初那个袁珙了句自己“太平天子之相”,自己都不敢留下此人,赶紧给遣走了。



    道衍和尚道:“凡事莫要自乱了阵脚,这与殿下在战场上与人交战是一样的道理,军心不可涣散,管它前方是什麽牛鬼蛇神,兵来将挡丶水来土掩就是了。”



    朱棣目光一凛,深以为然地点了点头。



    “况且,贫僧倒是也想再见一见,这位昔日的洪武大帝。”他的目光之中带着一丝期待之意,正所谓,不入虎穴焉得虎子,他从来不是一个怕冒险的人。



    这时候,一路跟随在马车后面一起回来的陆威也翻身下马,缓缓走了过来,面上带着一丝不卑不亢的笑意,朝“黄府”之内伸虚引:“王爷,道衍师父,请。”



    朱棣和道衍和尚齐齐点头致意了一下。



    同时也暗暗定了定自己的心神,这才貌似从容地踏入了“黄府”之内。



    这次既是朱元璋主动宣召。



    自然也就一路通畅,径直到了朱元璋所在的主院院子里,去年异常旷日持久的大雪停了之后,太阳一直出得很好,也照得这院子里格外敞亮明媚。



    



    这时候,朱元璋正坐在院子里的躺椅上,半仰躺着,摇摇晃晃的,旁边两个木几案上,左边搁了个鸟笼子,羽毛溢彩光滑的鸟儿在里面瑟缩着脑袋,右边则放着一盏冒热气的茶,阳光里冒着袅袅娜娜的白雾。



    朱棣看了一眼自家这个优哉游哉的老父亲,咬着牙抿了抿嘴唇,恭敬拱:“儿臣朱棣参见父皇!”



    道衍和尚也单立掌,作了个揖:“贫僧道衍,见过洪武皇帝陛下!”



    “来了。”朱元璋打了个呵欠,慢悠悠地坐起身来,重心向前倾着,不再躺着晃荡,面上带着惬意的淡笑,“坐吧,这里再没有什麽洪武皇帝了,咱的名字啊,叫黄十六!嘿嘿嘿!”



    话间,陆威已经从屋里搬出来了两张太师椅。



    对于自家老爹这德行,朱棣也习惯了,也不推辞,从善如流地坐了下来,笑着问了句家常:“过了年,北平府不少事情要忙活,儿子不得空,也就没有来爹您这里讨嫌,这几日爹可还好?”



    人俩是父子,道衍和尚心中不见得有多少敬意,但面上的功夫还是要做的,轻声道了一句:“多谢陛下。”这才故作拘谨地坐了下来



    朱元璋喊他来的用意,他一时也猜不明白。



    不明白,就以不变应万变,况且这种场合,也不适合他区区一个主录僧多话。



    朱元璋暂且没理会他。



    冲朱棣挑了挑眉,中气十足地道:“好哇,怎麽不好?咱好得很!百姓过了个好年,就是咱过了个好年。”起这事儿,一张老脸也绽开了笑意,大牙都龇出来了。



    纵然自家老爹去年就曾表态过,朱棣的目光还是忍不住黯淡了一下。



    面儿上的是百姓。



    可实际上,还不是想冲人,是朱允熥那黄口儿把大明管得好麽?就算这功劳是旁人的,他也要安在他那“好大孙”的头上去。



    不过朱棣也算是习惯这种偏心了。



    暗暗咬了咬牙,把自己心里刚腾起来的不甘丶不服,和愤慨怒意都压了下去,挤出一个笑容道:“既是如此,儿子便心安了。”



    完,他顿了顿,问道:“今日爹特地把儿子喊过来,可有什麽事情要吩咐儿子的?”



    朱元璋慢悠悠地喝了口茶。



    也不卖关子,接着就直接道:“应天府的臭子又捣鼓出了两道考题,这事儿你们应当已经知道了吧?”



    朱棣沉吟了片刻,心里转了转念头。



    朱元璋在应天府有眼睛,道衍和尚也有,这两个所谓的“考题”,他当然也知道了,或者,陆威今天能刚好在燕王府同时宣到他和道衍和尚,就是因为道衍和尚刚好来燕王府送消息来了。



    见到陆威之前。



    他和道衍和尚丶徐妙云几个人还对此一头雾水,大眼瞪眼儿地没什麽主意呢。



    不过朱棣也没敢立刻应朱元璋这句话——朱元璋知道了的时候他也知道了,这不等着摆明承认自己在应天府有眼线麽?虽然朱棣知道自家老爹肯定也能猜到这件事情,但猜到是一回事,嘴上承认却是另一回事。



    见他沉默下来,朱元璋轻嗤一声:“嘁!咱又不是不知道你肚子里装着什麽心思,男子汉大丈夫,事儿做下了就做下了,扭扭捏捏!”



    朱棣有些心虚地挪了挪自己的目光,随后才索性承认:“是是有所耳闻。”



    朱元璋白了他一眼,道:“这不就得了!这那咱问你你觉得这考题的谜底是什麽?”



    问到这个问题的时候。



    朱元璋双眼微眯,收起了脸上半带打趣丶半带鄙夷的神情,目光也突然变得认真了起来,俨然带上了考较的意味,有些严肃地先后在朱棣丶道衍和尚二人身上扫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