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堂是考数学。

    纪席没逃，规规矩矩的去考试，他和祈鑫他们一个班，孟轲第一排第一个位置，纪席最后一个位置。

    上学期，他以零分的成绩荣登倒数第一名。

    这次，看着数学试卷，他有些提不起兴趣。

    靠在椅背上，一手转着笔，看着前面的钟表。

    十一点二十了，距离开考已经过去四十分钟，他一个字都没有写出来，也不知道舒夏同学做到哪儿了？

    他猜测的翻到第三页的最后一道题上，是个方程组，以他的速度，应该是这儿。

    昨天晚上虽然睡得早，可是他眼力不错，瞄到舒夏的试卷，没想到这么早就开始练习五三的题了。

    他把题目读了一遍，笔头一直在手里转，嘴里的绿箭已经失去了味道，他无聊的吹泡泡，一个接一个。

    过了三分钟的样子，他在草稿纸上写下答案。

    丢下笔，扫视一圈，发现学渣真的是同一个圈子的，他们完全没在做题，而是翘着二郎腿一直抖，嘴里嚼着什么。

    纸条满天飞，他忍不住想笑，大家都是倒数有什么好抄的，就好像一个年纪倒数第二给年纪倒数第一写答案，一个敢写一个敢抄。

    监考老师在讲台上玩手机，笑得睁不开眼。

    纪席突然很好奇舒夏的教室是什么样的？

    中午十二点二十才考完数学，纪席睁开眼的时候老师正喊交试卷。

    他迷迷糊糊的爬起来揉揉眼睛，在试卷上胡乱画了两笔，表示自己看到过这张试卷。

    祈鑫他们一收拾完就过来叫他：“老大，走，去宰刘阳。”

    风风火火，像是去劫的。

    纪席跟在他们身后，有些迷糊，“怎么不叫我？”

    “看你睡得香，叫了会被。”祈鑫。

    “我现在也想你。”他，没睡着，迷糊了一会儿。

    见到刘阳的时候，他正和一个长发姑娘站在一起，浑身冒着粉红色的泡泡，祈鑫跑过去趣他：“哟哟哟，刘阳，不错嘛，介绍介绍？”

    刘阳不好意思的轻咳两声，见他们都过来了才：“沈梦洁，高三的学姐，我的……咳咳，女朋友。”

    他又指着纪席一行人：“这个就是我常的老大纪席，这个是祈鑫，这个孟轲，他们人都特别好。”

    沈梦洁洋溢着自信大方的笑容问好：“你们好，我是沈梦洁，高三十七班的，我是美术生，很高兴认识你们。”

    “你好，也很高兴认识你。”祈鑫最热情的回应。

    纪席没回，了句：“吃什么？”把话题转开。

    “一一家，一一家，一一家。”祈鑫吼。

    “滚蛋。”纪席踹他一脚：“麻雀啊你。”

    刘阳请客，自然是听他的。

    刘阳笑眯眯的问：“要不就去吃鸡公煲？”

    祈鑫：“好。”

    孟轲，纪席：“……”

    没有翻墙，这次几个人规规矩矩的从校门口绕过去，店里有些忙，没人招呼。

    刘阳他们习惯了，找了个宽敞点儿位置坐下，他男友力十分爆棚的帮着沈梦洁擦桌子，倒水。

    看得三个单身狗直犯恶心。

    更想宰他了。

    毫不客气的，几人点了一啤酒，和几瓶果汁。

    祈鑫眼神好，锁定刚到家的邢一，立马凑上前去，徒留纪席和孟轲，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刘阳开话匣子：“席哥，听国庆你算去野炊？可以多带几个人吗？”

    沈梦洁插话道：“野炊很好玩的，我有几个同学都想去。”

    纪席玩着手机，随口道：“随便。”

    刘阳：“那好，到时我多找几个人一起，好玩一点儿，梦洁，你的好朋友来不来，有几个？”

    孟轲凑到纪席耳边：“老大，我好饱。”

    纪席踹他一脚，趣他：“你的老师呢？”

    孟轲摸摸鼻子：“那个……菜怎么还不上来？祈鑫这子还不回来？”

    纪席没逼他，拿起一瓶啤酒灌了一口。

    沈梦洁笑着赞扬：“席哥的酒量不错哦！”

    纪席嘴角一扯，没回话。

    他们今天都是来酱油的，刘阳才是主角，纪席不话，免得抢风头。

    祈鑫跑回来，垂头丧气的，明眼人一看就知道他被邢一骂了。

    “老大，你的不对，我了对她有意思，可是一一了我一巴掌，我□□。”

    “啊？”众人惊愕。

    “她我们是兄弟，我追她就是搞兄弟，还我们想吃白食，走后门，叫我趁早滚蛋，我做错什么了？”

    纪席忍住笑意：“怪我咯！谁叫你不分场合，这种事是该现在吗？”

    祈鑫委屈：“可是我一周也见不到几次，现在不，什么时候？”

    沈梦洁：“要不，邀请她一起出去野炊？”

    祈鑫摇头：“我不去找了，我要吃东西，我饿了。”

    结果沈梦洁出马，邀请了邢一，她也豪爽的答应了。

    气得祈鑫多吃了两碗饭！

    下午两趟考试结束，纪席早早的在一班门口等舒夏。

    见他出来，丢下话：“来厕所，有话。”

    舒夏见他认真，应该是有什么大事要。

    厕所门口，纪席点支烟，舒夏离他三步远，躲开呛人的烟味儿。

    他捂住鼻子：“你要什么？”

    纪席把烟灭了，轻咳两声：“那个……国庆他们算去你们那边野炊，当然我不会告诉他们你住那儿的事，就告诉你一声，你要不要来？”

    舒夏垂眸：“看情况吧。”

    纪席抠抠额角，舔了一下嘴唇：“野炊挺好玩的，再国庆这么长的时间，总不能一直学习，你考虑一下？”

    “你希望我去？”舒夏问。

    “我们不是朋友嘛，出去玩儿当然是希望一起了。”

    舒夏睁大眼看他，“我们是朋友？”

    纪席恶狠狠的看着他：“怎么，我不配当你朋友？我们昨天晚上一起睡了，怎么也算朋友吧！做我的朋友好处很多的。”

    舒夏抿嘴：“你学习太差了，我们没有共同的语言。”完转身离开。

    纪席气得恨不得揍他一顿。

    他什么时候这么低声下气的求人家当朋友了？妈的，缺心眼的。

    睡了还不负责！

    纪席踹一脚墙，留下一个大脚印后离开原地。

    下楼的时候被楼梯间的舒夏吓得一个激灵，差点摔下去。

    “我操！”他吞吞口水：“你要吓死我啊！”

    “你破坏公物？”舒夏笑他：“你们定在什么时间？如果我有空的话，可以去，当然，机会挺的。”

    “那……那什么，还没定，到时候告诉你，你还没告诉我你的号码，到时候我怎么联系你？”

    舒夏摸出手机：“你的电话号码是多少？”

    “188########。”

    一会儿纪席的手机就响了，舒夏挂断，给他备注名字“纪学渣”。

    他挥挥手：“我走了，拜拜！”

    纪席点头，摸出手机，看着通讯录未接电话，他点开保存，新建联系人，备注，点点手机屏幕，备注什么呢？

    最后，“舒学霸”三字加入通讯录。

    纪席点开微信，在新朋友里面看到舒夏的微信号。

    昵称就是他自己的名字，很少有用自己的名字做昵称的，舒夏真是个奇葩。头像是b大的校门口，纪席嗤笑一声，舒夏同学不愧是学霸，目标远大。

    他点击添加朋友，等待舒夏同意。

    公交车上，舒夏手机震动，他摸出一看，新朋友？不用猜就知道是纪席。

    他点开微信同意并备注“纪学渣”。

    纪席的昵称和他人一样张扬，我是你惹不起的霸霸！头像是一只戴墨镜的白猫，拽得二五八万。

    他轻笑，揣回手机，看着夕阳西下，落日余晖。

    手机再次震动，是纪席发来的。

    纪席：学霸，你目标远大啊！弟在此摩拜，以后发达了别忘了二中弟。

    后面跟了个表情包，狗腿子模样的猫。

    舒夏：［滚.jpg］

    突然觉得今天的公交车不是很挤。

    舒夏找了个空位，把书包放下，他背了很多书和资料，全是国庆期间的任务。

    野炊的事，他挺心动的，学的时候老师带着去郊游，什么感觉早就不记得了，从初中开始他没和同学一起玩儿了，还有……朋友。

    其实还不错，算是朋友吧，他们都睡过一张床了，还一起过游戏，不止一次。

    舒夏突然间发现，纪席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发现了他的好多秘密，他用三好学生，年级第一，学霸的身份伪装骗了同学，老师，却没骗过纪席。

    他知道他缺钱，他知道他家，他看到他架，他还和他一起游戏，明知道他和表现出来的人相差甚远，却什么也不问，什么也不，还邀请他去野炊。

    他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应对，有个人默默的陪着你玩儿，装，还当朋友。

    他有些愧疚，有些自卑。

    那人，走在哪儿都是耀眼的太阳，怎么能和他这虚伪的人做朋友呢？他的生活已经够乱了，要是害到他……

    他浑浑噩噩的下车，没着急回家，突然很厌恶这样的家，他坐在湖边，看着一圈圈涟漪的湖面，心情烦躁。

    他们家离这湖大慨十分钟的路程，当初，他爸就是在这儿把他妈扔下河的，幸好村里的人在这儿看见了，不然梅婷早就去了。

    活下来却落下病根，现在又染病。

    他捡起一块石头扔进水里，砸得水面激起浪花，有一米多高，湿了他的衣服。

    他继续扔，一颗接着一颗，咚咚咚的，把鱼儿吓跑的无影无踪。

    曾经他一度是怕这片湖的，他都尽量不来这里。

    这片湖吞噬了好几条生命，他妈都差点葬身此处。

    扔了不知道多少块石头，他才爬起来，湿哒哒的一身，他面色平静的往回走。

    他想好了，那人想做朋友就做朋友，他一直站在原地，如果他不想和他做朋友了也没有关系，至少他们曾经是朋友。

    他不是个大度的人，可是对于纪席，他愿意让一步，那人想要前进或是后退，都可以。

    家里没人，他烦躁的皱眉，该不会又出什么事了吧？

    他活得草木皆兵，就怕谁个电话给他，家里出事了。

    把书包放好，给梅婷电话，已停机。

    他踹一脚坏了一角的破旧沙发，给梅婷充值二十块钱，继续。

    没有人接。

    舒夏一边，一边去房间找。

    梅婷的房间没人，舒大庆的房间也没人。

    他锁上门，往桥对面去。

    明明就是一个村，可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村里的人都爱桥对面，两边的人都爱对面的坏话，时常吵架。

    舒大庆最爱在那几家闲逛。

    以前他爱赌博，输的家具一件不剩，舒夏气得和桥对面那几家爱赌博的吵了一架，以后谁叫舒大庆赌博，输了赔不起，只有贱命一条，不怕死的拿去。

    他那股子狠劲儿太吓人，自那以后，很少有人会找舒大庆牌。

    舒夏去了王寡妇家，没找到人。

    又去了酒鬼舒大明家，也没有人。

    最后问了一个阿婆，才知道在舒光棍儿家。

    舒夏跑过去，舒光棍儿是村里的老光棍了，和王寡妇一路货色，最爱勾搭村里的妇女，王寡妇喜欢纠缠那些老婆在外或者不硬气的男人，自从知道她有病后，情况好了一些。

    舒光棍儿家在半山腰上，一楼平房，是年轻时候在挖煤挣的，脾气不好，找不到老婆。

    此刻，他家的院坝里挤满了人，一个个吵吵闹闹的。

    他用力挤进去，见到梅婷坐在地上，一身都是灰尘，哭兮兮的，舒大庆含着烟坐在凳子上，还有几个村里的老人。

    他跑过去，扶着梅婷：“妈，怎么了？妈？”

    “夏？”梅婷认出他，立马哭喊着：“夏，我没有，我没有，我没有……”

    她嘴里一直念叨着我没有。

    舒夏听不懂，把梅婷扶起来，冷着脸问：“麻烦哪位大叔阿姨能告诉我发生了什么？”

    没人回应。

    舒夏继续：“还是舒大庆又赌博输了？我早就放话了，他的输赢和我们没有关系，请问是发生了什么，让你们这么欺负一个女人？”

    为首的老人抽着老烟，吐出一圈烟雾后，缓缓道：“夏啊，你是这一辈中最懂事的，学习也好，阿公文化不多，也不好什么，你妈品德败坏，和舒大侄子搞在一起，被大庆抓个正着……”

    舒夏断他的话：“你们放屁，证据呢？我妈从不来桥对面，你骗谁呢？我妈品德败坏，怎么不看看您大侄子干的好事呢？想污蔑我妈？行啊，把证据拿出来。”

    老阿公烟杆坠地：“你这孩子，怎么话呢？我一老头子还能倚老卖老，假话？”

    舒夏：“谁不知道舒光棍儿是你亲侄子，仗着年纪大就可以不拿出证据吗？行啊，那我也可以仗着年纪，老话不是童言无忌吗？我就你们血口喷人了，怎么了？”

    “把证据拿出来，不然我告你们诽谤。”

    村里的人最怕扯上官司，舒夏话一出，大家都在议论纷纷，他不懂事。

    老阿公沉下气来：“夏啊，这事不是什么好事，传出去多寒碜丢脸，你爸都了，只要大侄子给点儿彩礼钱，把你妈抬进门也不是不可。”

    舒夏差点气笑了，原来是这主意。

    他扶住梅婷：“妈，你，到底发生了什么？”

    梅婷缩在舒夏的怀里，断断续续的道来。

    今天卖菜回来，才进门桥对面就电话来舒大庆又输了，要宰他的手来抵，梅婷吓得就往桥对面跑。

    她很少来这边，根本不知道是哪家？问了半天去了舒光棍儿家，还没问情况就被舒光棍儿拉着进屋，梅婷吓得直叫，发疯似的哭喊迎来村里的人和舒大庆。

    舒光棍儿污蔑她勾引，舒大庆了她一巴掌。

    然后两家就开始商量嫁妆的事。

    还请来村里的几个老人主持公道。

    舒光棍儿给三万块钱，舒大庆不同意，双方僵持不下。

    他冷笑一声，一脚踹翻旁边的木凳，砸在舒光棍儿的腿上，痛得他哇哇大叫。

    舒光棍儿大吼：“我的腿啊，断了，断了，你个兔崽子，王八蛋。”

    他指着一群人冷声警告：“今天你们谁敢动我妈一下，我立马报警。”

    “告诉你们，谁也别肖想我妈，否则别怪我不客气，舒大庆的脸就是你们的下场。”

    “妈，我们走。”

    舒光棍儿大喊：“不行，你妈跟我都有夫妻之实了，不能走。”

    气得舒夏怒火中烧，抄起木凳就给他砸过去：“我□□妈的，你他妈再一次？”

    舒光棍儿被砸得哭爹喊娘，直往他大爷的身后躲。

    舒夏冲过去揪住他的后领只往他身上招呼。

    “你躲啊，有本事乱话，有本事别躲啊！”

    “王八蛋，我告诉你，你要是敢碰我妈一根手指头，一句污蔑她的话，我断你的狗腿，王八蛋。”

    村里的人把舒夏拉开，嘴里劝着“年纪怎么人呢？”，舒夏甩开他们，恶狠狠的警告：“谁他妈再敢乱传污蔑我妈，我们就法庭上见。”

    众人被他吓得不敢多话。

    舒夏拉着梅婷回去，没人敢阻止他，当初他拿着刀砍舒大庆那股子狠劲儿还历历在目，当初的狼崽已经长大了，变成了凶恶的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