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第十九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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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大早纪席和祈鑫他们就准备好鱼竿,上锅碗瓢盆,租了一辆面包车,浩浩荡荡的出发去野炊。

    加上刘阳女朋友那几个好姐妹,一共十个人,四个女生。

    纪席载了唐晶,齐磊开面包车,祈鑫载孟轲。

    面包车里,女生都是天生的八卦者,都在问沈梦洁关于纪席的事。

    沈梦洁:“其实我也不是很清楚啦,刘阳和他关系好,刘阳你呗!”

    挤在一堆女生中间的刘阳无奈的捏一把沈梦洁的手,为难道:“其实,我也不是很了解他,我们几个虽然一起玩儿,但都是游戏,逃逃课,谁还八卦他的家事?”

    众女生:“你的意思是我们很八卦?”

    刘阳嘴笨的道歉:“对不起,对不起,我没你们……”

    “梦洁,他你。”

    车上一下子欢腾起来,齐磊摸出耳机,女生果然是奇怪的物种!

    最前面的摩托车。

    “霸霸,你混得挺开的嘛!”唐晶撇嘴,“这么偏僻的地方都找得到。”

    “那是,我也不看看我是谁。”纪席臭屁道:“我跟你,我第一次来的时候遇到一个阿婆,结果你猜怎么着?”

    没等唐晶猜,他自个儿就满嘴冒出来。

    “阿婆请我去吃了一顿饭,还用我摩托车拉一大筐菜。”

    “卧槽!”唐晶惊讶道:“居然用你的爱车去拉菜,这么贵的车,修理费都够买几吨白菜了,你真厉害!”

    纪席笑着:“但我知道了不少的事,也算值了。”

    “什么事?”

    纪席:“秘密,不能告诉你。”

    唐晶:“……滚犊子。”

    大湾子有块地专门拿来野炊用的,纪席他们没去找新的地方,将就着用。

    几个女生都不是娇气的,帮忙扫不知道是哪位野炊没理干净的垃圾,收拾半个操场大的空地出来。

    齐磊他们把车厢里的工具全拿出来,食材,烧烤工具,煤气罐,钢炭,桌子凳子,钓鱼的,大的工具拿出来布置好,轻松不费力的活儿都交给女生来做。

    纪席带着人先去了大湾子湖,算先看看能不能钓鱼。

    “我去,美景在深山啊!这么漂亮的地方,纪席,你牛逼啊!”唐晶竖起大拇指。

    “那是,我席哥的名号不是白叫的。”纪席得意的挑眉,阳光下的少年洋溢着肆意的活力,光线穿过他的发丝,留下几缕剪影。

    “要是有船就好了,去湖心看看景,吹吹风,简直是人生美景。”唐晶闭眼享受的感叹,张开双臂沐浴在日光下。

    “席哥,忘记一件大事情。”祈鑫怯生生的看着纪席。

    “什么?”

    “我忘记买鱼饵了,我不是故意的,我骑车之前都记得,然后我就忘了……”祈鑫苦巴巴的。

    “你干脆把你自己忘了算了!”纪席看看时间,已经十点多了,要是回去买,一个来回得一个时,钓鱼是个技术活,钓不钓得起来都是个问题。

    “我去买,你们先随便转转。”好不容易出来一次,总不能什么也不干就走了。

    唐晶:“我和你一起?”

    “不用,我一个人快点。”

    纪席带上安全帽,想到舒夏家不就在附近嘛,找他多方便啊!

    他摸出手机给舒夏了个电话过去。

    响了许久才接通。

    “喂,哪位?”迷糊的声音有些沙哑,又酥又软,纪席一下子没反应过来。

    等到舒夏再问一次时才回过神来。

    “我是纪席,那个,你在睡觉?”

    “嗯,有什么事吗?”

    纪席莫名其妙的紧张了:“那什么,我们今天野炊,你要来吗?”

    舒夏没反应过来:“野炊?什么野炊?”

    纪席咬牙:“……就是上次的,你拒绝我的那次。哎,反正你现在也没事,一起呗?”

    那边沉默了片刻,就在纪席以为他又睡着的时候,电话里才传来低低的一声:“哦。”

    这是答应了?

    他有些兴奋,朗声道:“我来接你?我就在你家附近。”

    舒夏:“不用了,我一会儿就来。”

    纪席:“没事儿,反正我也是闲着。”

    嘟嘟的电话显示通话已结束,纪席看着舒学霸三个字,片刻后轻笑一声。

    这人最爱出尔反尔,他决定亲自去他家门口等,看这次他怎么拒绝。

    干就干的纪席同学油门一轰,直接奔向舒夏家,把买鱼饵的事忘得一干二净。

    他们野炊的地方离舒夏家五六分钟远,纪席速度快,三分钟之后就到了舒夏家门口,栅栏拦着进不去,他抬眼看着前面的瓦房。

    上次是大晚上的,看不清楚,这次倒是看了明白。

    很朴实的房子,年代感很强。

    上面铺了一层黛青色的瓦片,房子很周正,三道木门,中间是一道两开的大门。

    门口种了一圈的山茶花,正开的欢,大红色,白色,粉色,院子是竹条编的栅栏围成的,门口有一大片菜地,菜没多少,有些杂草在里边,门口鸡圈里三只母鸡咕咕乱叫。

    把车停在门口的路上,他提步就往院子里走。

    院坝由大石块铺砌而成,有些已经破了,门口堆了些杂物,竹竿上还晾晒了几件衣服,他眼尖看到两件外套,一件黑色,一件白色,是舒夏的,在网吧里看到过。

    门窗关得很紧,像没人的样子。

    他仔细回忆一下上次来的时候睡的房间,带着坏笑穿过左侧边的杂物,翻过一堆柴火。

    轻手轻脚的到了开的窗户外,没错的话,舒夏的房间就在这儿。

    他这才发现这边的山茶花更多,一簇簇的开满了枝头,味道十分清香。

    他悄悄半蹲着从窗户口往里看,房间很简单,没有多余的装饰,看起来还没他家厕所大,最多的东西就是书籍,书桌上还有本五三,一只没盖上的笔。

    穿过一堆书籍,看到床上的人睡得正香,半个脑袋缩进淡蓝色被子里,仿佛刚刚答应的事没发生一样。

    纪席一副“老子就知道是这结果”的表情,不满的轻怂鼻头,看了半天见他没有醒的征兆。

    他轻轻推开另一扇窗户,幸好没发出声音。

    仗着腿长,一脚踩在窗棂上,往下看看,突然找不到下去的着力点,要是踩上舒夏的书,绝对会死得很惨。

    他弯着腰伸手去挪开那本五三,感觉这一辈子就被这么紧张过,好在他心理素质还算不错。

    挪开书,他才发现这桌子可能承受不了他的重量。

    他挫败的蹲在窗棂上,叹口气,伸手敲敲窗台。

    然后就看到舒夏同学一个激灵爬起来,神色慌张,迷迷糊糊,几撮呆毛往上飞,一脸懵逼的看着他。

    “嗨!”他笑嘻嘻的招呼,“学霸,你心真大,被偷了都不知道。”

    “卧槽!”舒夏反应过来,抓了一把头发:“你他妈有病啊!”

    人已经吵醒了,纪席也不客气,直接从窗台上跳了下去,更不客气的一屁股坐在舒夏的架子床上。

    他看着舒夏轻笑:“谁叫你答应了别人又反悔呢?我不放心来看看。”

    刚睡醒的舒夏同学没平时那老好人模样,有些火气,脸有些红,眼睛湿漉漉的像两汪泉水,几撮呆毛立着,脸上还有两道压痕,抿着一张嘴看起来很生气。

    纪席有些控制不住的去弄那翘得最高的一撮头发。

    被舒夏赏了一巴掌,他收回有些微红的手,轻啧一声,下手真他妈重。

    “起来了,你答应去野炊的,别想反悔。”

    舒夏烦躁的抓抓头发,像只炸毛的猫,没好气的瞪了一眼纪席才掀开被子下床。

    “哈哈哈,卧槽,舒夏同学,你睡衣真可爱!”

    纪席指着他的睡衣笑个不停,黄色的短袖短裤,关键是上面有一个很萌的卡通人物,含着棒棒糖睡得正香。

    舒夏:“……滚。”他把被子掀到纪席脸上,他下床穿上拖鞋去洗漱。

    纪席掀开被子只来得及看到一双白嫩的腿,又直又细,他比划一下,比自己的短一点点。

    当真是肤白貌美长腿!

    他有些不自在的挪开眼睛,感觉再看下去鼻血要出来了。

    浴室里,舒夏一边刷牙一边暗忖,家里没人?他怎么进来的?

    梅婷没在家?

    他刷着牙去梅婷房间,没人,舒大庆也不在,跑哪儿去了?还没倾诉完?

    他转身回去差点被身后的纪席吓得半死。

    “唔操。”他眼露不满。

    纪席偷笑:“你这造型真特别,学霸,你人设崩塌了!”

    翻个白眼,舒夏去浴室理他与学霸身份不符的造型。

    纪席有些好奇的量客厅,墙体很旧,有些乌黑,家具比那天晚上看到的还破旧,破沙发,连个电视机也没有,东西实在是少的可怜。

    最吸引人的是墙上贴满了奖状,他走进去看,从学一年级到高中。

    第一名,优秀学生,少先队员,奥数比赛一等奖,英语竞赛一等奖……没有一张是亚军,贴满一整面墙,从右到左,从旧到新,一一展现舒夏有多优秀。

    纪席突然觉得这么优秀的人不应该住在这种地方,就好像一条威风凛凛的金黄色巨龙被束缚在一个不为人知的水潭,他的才华,他的光芒被掩盖在一个漆黑的角落,不被别人知道。

    他应该遨游于天际的!

    舒夏收拾得很快,见纪席盯着他的奖状看,藐视的一眼,虽然什么也没,但纪席听出挑衅的声音:样儿,知道什么是学霸了吧!

    “好了吗?”他轻咳一声,挪开放在一墙奖状上的眼睛。

    “嗯,我先问问我妈到哪儿去了。”舒夏摸出手机给梅婷了个电话。

    纪席:“哦。”继续量,舒夏穿了件白色的短袖,松松垮垮的,还有休闲裤和板鞋,头发已经理顺了,乖巧的垂在额头上。

    关机了。

    舒夏忍不住皱眉,每次都记不住充电,想着她可能去找舒心芳发泄去了,他也不再。

    “走吧。”

    纪席拉住他:“今天太阳有些晒,你不带帽子吗?”

    “不了。”他把手机揣回兜里,“我没戴帽子的习惯。”

    唔,没带帽子的习惯,居然还这么白,看来是天生的,纪席没多想的跟着舒夏出门。

    一出院门就看到他爸在量门口的摩托车,舒夏记忆力很好,知道这车是纪席的,而且价格肯定不是他能想象的。

    舒大庆背着手,嘴里叼着烟,满脸的羡慕好奇还有不怀好意,舒夏有些挂不住脸,他快步跑过去,把舒大庆推到一边,脸色十分难看。

    “你干什么?”他皱着眉问。

    “老子不就看看嘛,能少块肉还是怎样,你他妈还知道我是你爸吗?”舒大庆咋呼呼的嚷嚷。

    纪席这是第一次见到舒夏的爸爸,怎么呢,看着就不像舒夏的爸爸,差别太大了,长得也不像,胡子拉碴的,叼着一根烟都快抽完了还没舍得扔,有些邋遢,满脸的颓废与疲倦,脸上还有道痕迹,要是衣服再破一点,他都会觉得这是个乞丐。

    他走进舒夏的旁边,低声问道:“这是你爸?”语气十分怀疑。

    舒夏没回他,只是警告性的看着舒大庆,舒大庆以前挺老实的,后来人品变得不怎么好,见到他这幅模样,舒夏下意识的认为他着不好的主意。

    “我就是这兔崽子的爸,你是谁?这车是你的?”舒大庆指指旁边的车子问他。

    “叔叔你好,我是舒夏的同学,车是我的。”纪席犹豫片刻还是回了一句,实在是自的教养让他做不到完全无视一个老者,虽然看起来和他爸的年纪差不多。

    舒大庆脸色立马变了,笑着走进纪席,嘴里谄媚,带着莫名其妙,不明所以的热情,“舒夏的同学啊!你家哪儿的?这车挺贵的吧!有没有这个数?”他伸出五个手指头,眼底的带着纪席一时看不懂的复杂情绪。

    “啊……哈哈,差不多吧!那个,今天和舒夏有约,那我们……就先走了。”纪席虽然没看懂他的眼神,不过眼底的贪婪还是挺明显的,立马想溜。

    “好好,那你们玩得开心一点。”舒大庆接着又朝舒夏吼道:“好好带你同学玩儿,待会儿来家里吃饭,知道吗?”

    舒夏对他的狐假虎威不在意,他不知道舒大庆的脸皮去哪儿了,当着别人的面只觉得很丢脸。

    他烦躁的走在前面,丢下一句:“走了。”

    纪席立马跟上,坐上车递给他一个头盔。

    舒夏没戴,抱在怀里爬上车看也没看一眼身后不满的舒大庆。

    纪席一边开车一边欲言又止,要是他有这样一个父亲,也不知道该怎么办。

    “不好意思,我替他向你道歉。”舒夏低低的声音传来,遥远得像是要飘散在风里。

    纪席愣了片刻不在意道:“干嘛道歉,舒夏同学今天吃错药了?”他试着以轻松的方式缓解这奇怪的气氛。

    “别你没看出来他你车的主意。”舒夏没好气的,“傻不拉叽的。”最后一句他没大声。

    不过纪席耳力不差,他轻笑道:“我看出来了,不过你道什么歉啊?关你屁事。”

    “我身上流着他的血。”舒夏,“虽然并不是我能决定的。”

    他低落的声音从风中传来,纪席大概能猜到他家的情况,他不太会安慰人,这项技能学了十几年也没掌握一星半点儿。

    他生硬道:“你是你,他是他,你们不一样。”

    他乐呵呵的笑两声:“学霸的光芒万丈,日后必定是个人才。”

    “算了,我的事,希望你保密。”舒夏。

    纪席摇头:“除非杀人灭口,否则就拿东西来交换,我这个人嘴巴最不牢实了。”

    舒夏:“你想要什么?”

    纪席:“陪我去买鱼饵我就答应你。”

    “鱼饵?”见纪席的车速快了,他把头盔带上,“直接在地里挖几条蚯蚓就行了。”

    “咦……”纪席恶寒的抖抖,“那多恶心啊!”

    “……你该不会怕蚯蚓吧?”舒夏带着肯定的语气,有些放松下来,嘲笑他,“胆子真。”

    “谁胆子了?就是恶心而已。”

    见纪席的车往城里跑,舒夏也没再什么。

    纪席这人,虽然挺讨厌的,但是不会让他觉得很难堪,就算知道他家的情况,好像也没对他有什么别的看法。

    舒夏第一次觉得这个算是朋友的人其实还挺不错,虽然成绩一塌糊涂。

    他们又倒回卖鱼线那家店,舒夏没进去,站在车旁等纪席。

    脑子空空的,可能是没睡醒,这几天睡眠质量太差,昨晚上了一晚上班,今天早上睡了两三个时就被纪席的电话吵醒。他个哈欠盯着沿河边种的柳树,一条条的垂在河岸上,微风吹过的时候晃一晃。

    七八十岁的老大爷老大妈沿着河边有有笑,偶尔坐在公共的长木椅上,聊天逗弄腿边的孩子。

    真是悠闲!

    他突然好奇他老了是什么样子,想了半天没想出来个影子,他低下头用脚尖踢着镶嵌在水泥上的鹅卵石,还不知道能不能活到老呢?

    纪席一出门就看到舒夏同学像个忧郁王子,太阳光在他的侧脸,柳条的阴影晃在他的脸上,低着头不知在想什么。

    “走了,”纪席向他招呼一声,把沉浸在不知道哪个世界的人拉回现实,“想什么呢?这么入神。”

    舒夏摇头,爬上后座。

    纪席开车很稳也很快,就算是在城里,速度也慢不下来,可能是熟悉了什么地方会有岔口,什么地方会有人窜出来。

    “你怎么不回家?”舒夏突然问。

    “啊,”纪席反应过来似的,“回家又没什么意思,我浪习惯了。”

    “可是明天是中秋节,你们不过节?”舒夏也是看到一家卖月饼的才想起来明天就是中秋节了,也是他的生日。

    不过他的生日都和中秋一起过,没有什么特别的,特别是家里越来越乱之后,谁的生日也不过。

    “中秋节有什么意思,我都好多年没过了。”纪席,“你们家中秋怎么过的?”

    舒夏看着倒退的街道:“就那样,吃月饼。”

    纪席:“然后呢?”

    “没了,”舒夏,“很无趣吧,不过我妈挺爱吃月饼的,可能是弥补缺失的一次,年年都要买。”

    生他的时候没吃到,就一次而已,她却念叨了几年,不知是真的遗憾还是念给谁听。

    他已经见怪不怪。

    “缺失?”纪席疑惑问,“什么意思?”

    “没什么,前面停一下吧,我想喝水。”舒夏指着前面的卖部。

    纪席没问,把速度降下来停在一家杂货店门口,李副食批发。

    “你鱼啊!离开水一会儿都不行?”纪席趣他。

    舒夏没理,他习惯睡醒一杯水,今天纪席扰他的节奏,没能喝上,他进去一会儿就出来了,手里拿着两瓶矿泉水。

    “喝吗?”他递给纪席。

    纪席接过去,喝了一口:“其实我更喜欢汽水,不过看在舒夏同学给买的份儿上,还凑合。”

    “……早知道就不给你买了。”他把瓶盖拧上,胡乱的擦拭一下嘴角的水。

    纪席笑着:“开玩笑的,上来。”

    舒夏不知道和别人相处是怎么样的,他没朋友,大多都是面上的点头之交,谁也不知道他家的情况,除了一个村的,也就网吧强哥一人,不过他们的代沟有点大,以前还行,现在……只能算老板与下属的关系。

    以前学校有相熟一点的,不过都是学业上的交流。

    像纪席这样,三番五次看到他的真实情况,过这么多话的,还睡了一张床的,除此一个没别人。

    他不知道朋友是怎么相处的,不过跟纪席在一起的时候没什么压力或者不自在。

    可能他根本就没放在眼里,活得像个从石头里蹦出来的。

    洒脱,随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