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第三十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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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纪席的号召力不是盖的,晚上的时候就有人来私聊舒夏代练的事。

    舒夏没急急忙忙的回他,而是上网查了很多代练注意事项,他以前都是面对面的,现在网上代练,对方是男是女他都不清楚,自然得长个心眼儿。

    “你我是要接私单还是去一个平台上弄?”舒夏靠在床头问软骨病发作的纪席同学。

    纪席抹一把脸,起精神:“私单吧,比较自由。”

    “那双方怎么交易,我信不过他,他也信不过我。”舒夏继续发问。

    “分期付款吧,设一个首付点,双方都安全。”纪席困倦的往下缩,遮住脑袋。

    “哦。”舒夏点头,和网上的差不多。

    他又去查了一下价格,上一个段位两百多,那他以前是浪费了多少钱啊!

    舒夏数着手指头算,上一个段位两百块,一般来,一个段位得五场排位赛才能晋级赛,意思就是几个时就能赚两百块。

    不过不能在上课期间,就只能周五周六晚上上班,再也没必须一天完成,他忙的时候可以两天升一个段位。

    算下来,一个月能赚至少八百起底,然后加上上班的工资八百块,就是一千六,一个月一千六,那么到大学就可以存下两万八。

    再加上假期去兼职的话,扣去平时的开支,到大学应该就能存下三万多块。

    而且他还没算这学期的时间。

    “席哥,谢谢你!”舒夏把纪席摇起来,兴奋的喊道。

    纪席烦躁的一把拉住他,把他塞进被窝里,抱得紧紧的,迷糊的低声道:“别吵,我再睡会儿,半个时。”

    舒夏僵硬的缩在他怀里,周围全是纪席的味道。

    他已经睡不着了,只能挪出一只手玩手机。

    他的手机经过一下午的缓冲终于能开了,微博粉丝一下子涨到五千多快破六千,舒夏吃惊的看了一眼纪席,发现这人眼睫毛真长!

    他愣了会儿,继续看手机。

    私信的人很多,有的好奇他和纪席是什么关系,有的是私信代练的事儿。

    评论也是五花八门。

    纪席在他下面评论了一句,后面跟着一堆。

    舒夏看了看,看明白是纪席帮他怼人。

    这人,舒夏想不通纪席为什么对他这么好,过生日,收留他,搬家,找房子……为他做了很多事。

    而他为纪席做了什么?

    舒夏想了半天,好像就是今天那一顿饭,然后没了。

    这不太公平。

    一个人对另一个人的付出,另一个人的回应与之不成正比,很容易产生问题。

    舒夏深谙付出和得到的关系。

    时间久了,他会不会就厌烦了?

    舒夏抿抿嘴,偏头看着纪席,他好像有些贪心了。

    想霸占纪席所有的好。

    ……

    纪席半个时就半个时,他醒的时候舒夏正缩在他怀里发呆。

    “你想什么呢?”纪席拍拍他脑袋。

    “在想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舒夏苦恼道:“我想不通。”也不敢想。

    纪席抓住他的一撮头发揉捏,为什么要对舒夏这么好,这么有耐心?他也不太确定,反正看着他心里就舒坦。

    “想那么多干嘛。”他无所谓道,然后推推舒夏:“卧槽,卧槽,手麻了!”

    舒夏挪开,纪席把手抽回来,又麻又痛。

    “你抱得太紧了,我动不了,所以……不关我的事。”舒夏看了一眼,推卸责任。

    纪席把他拖下来的时候,他枕在他手臂上了,纪席死活不松手,他一动这人就搂的更紧,舒夏干脆就这样静躺着,顺便玩玩手机。

    “啧,忘恩负义。”

    已经六点半多了。

    “晚上吃什么?”舒夏问。

    其实他想回去把那鸡给顿了,没冰箱会变味儿。

    “当然去你家吃了,中午做得菜,我看还剩了不少呢!”纪席揉揉酸麻的手臂,理所当然道。

    “行吧。”

    鸡最后还是进了他俩的肚子,虽然等了很久,但是好东西不怕晚。

    纪席到就做到。

    游戏不玩了,微博不刷了,也不去外面闲逛了。

    他很认真的学习。

    舒夏去上班了,他一个人回了公寓,安安静静的,还挺孤单的。

    纪席以前学习是真的好,但不妨碍他是个爱惹事的学霸。

    老师对他又爱又恨,毫无办法。

    请家长,心理辅导……尝试很多招数也没能把他带回正途上来,他走的时候,最舍不得他的就是老赖,那么大个人了,眼泪汪汪的,还流鼻涕,着好好的一个人废就废了,可惜了……

    纪席至今都记得他那十分丢脸的模样。

    老赖和李太白差不多,有心但不泛滥。

    沈拾也有心,但是过头了。

    纪席喂了鱼,把一堆资料从床底下翻出来,全是高考的资料,有些生灰了,是老赖寄给他的,有空就看两眼。

    他一一的翻开,好久没看到这熟悉的地名了。

    A市一中。

    A市最好的高中,公私各占一半,有钱人和学霸的天堂。

    环境好,条件优渥,比二中好了不知道多少倍。

    纪席对它的记忆很浅,除了很富丽堂皇,至于到什么程度他完全记不得,操场的模样,校徽长什么样,除了记得有个老赖,好像这是上辈子的事了。

    他脑海里的操场是二中那个有些坑洼,树木很多的操场,校徽好像是“读书顶个求用”,老师也只对李太白有点儿深刻的印象,很像老赖,同学,舒夏,祈鑫,孟轲……

    纪席发现这里有好多记忆。

    拍去资料书上的灰尘,他把整个纸箱搬去沙发旁,纸箱还是老赖邮寄那个。

    里面有一中的试卷,有辅导书,还有几本课外书,居然有《人间失格》?

    舒夏在看这本书。

    纪席抛开其他的书籍,把《人间失格》捧在手里,在沙发上找了个十分舒适的姿势看了起来。

    描写主角从青少年到中年,为了逃避现实而不断沉沦,经历自我放逐、酗酒、自杀、用药物麻痹自己,终于一步步走向自我毁灭的悲剧,在自我的否定的过程,同时也抒发自己内心深处的苦闷,以及渴望被爱的情愫……

    整本充满了极致的颓废。

    纪席想起舒夏的忠告,有些后悔看了。

    太压抑了,太他妈没用了。

    啧啧,舒夏同学心理强大啊!竟然什么事儿都没有,还在高高兴兴的上班赚钱。

    他看了一晚上,除了平静就是憋屈。

    他无法理解,虽然他父母对他也没多大期待,不怎么管他,但在他看来这是种自由,而且他也得到了。

    ——越发渴望“自由”,以致想要轻声啜泣。

    原文有这样一句,纪席联想到了舒夏,不过他没有轻声啜泣,算是嚎啕大哭,之后雨过晴天,对未来充满了信心。

    纪席觉得自己应该是缺根筋的,或者神经粗大,不然怎么会体会不到文中那种无望与颓废,可能还没来得及感受就已经穿过经络消失不见了。

    他倒是活力满满,就算看了一晚上也不疲惫。

    活力满满的纪席同学日常喂鱼,那鱼长大了不少,就是那只乌龟,可能得了侏儒症,一点儿动静都没有。

    洗漱一番,纪席算去找舒夏同学,看了这本书,他倒是带着舒夏的影子去一一对照。

    发现舒夏特别符合里面的一些描述。

    ——表面上,我总是笑脸迎人,可心里头,却是拼死拼活,以高难度的动作汗流浃背地为人类提供最周详的服务。

    拼死拼活,汗流浃背为他父母提供最周详的服务。

    在学校笑脸相迎。

    纪席慢慢悠悠的往后门去,那个深而宅的巷子。

    有一家店叫犄角旮旯,有个人在那里。

    一切都会过去的。

    ……

    一整晚,舒夏都没有看书,因为微博私信人太多,可能是借着纪席的光,大家对他很好奇。

    有七八个人问代练的事。

    舒夏一一回复,有些不相信他,有些东扯西扯,还是为了听纪席和他的关系。

    他没有经验,不知道免扰的功能,一个个的回复。

    最后敲定了一个客人。

    了一晚上的游戏。

    纪席来得时候他还没回过神来。

    “你怎么来了?”他站起来看着他,笑得很开心。

    纪席扬扬眉,把脑海里那个可怜可悲的主人公抛却脑后,那人找不到一处和舒夏同学的相似性,一个颓废,一个激情,怎么可能会有影子呢!

    “这么高兴?”纪席走过去靠在柜台,“吃早餐吗?”

    舒夏看了看时间,六点五十三,还有七分钟才下班。

    “我还没下班呢!”他笑了笑,“我昨天赚了两百块,今天早餐我请你,算是感谢。”

    “厉害!”纪席给他点赞,“吃什么?”

    “随你选。”舒夏豪气的一挥手,“今天不差钱。”

    “你这架势……”纪席轻笑两声,“我都要以为你要包养我了。”

    舒夏:“以后吧,你太贵了,我还养不起!”

    他拿了一瓶汽水递给他:“喝吗?请你的。”

    “这么贵的我你就拿一瓶汽水发了?”纪席接过去喝了一口。

    舒夏笑笑。

    陆陆续续的有人走了,一个个像吸毒,邋遢苍白,精神萎靡。

    “你以后少喝点汽水吧!”舒夏看着他,“可乐杀精的,别年纪轻轻就阳痿了。”

    “噗……”纪席一口汽水喷出去,呛了两口,瞪着他,“你故意的?”

    “没,是真的。”舒夏忍住笑意。

    可乐杀不杀精纪席不知道,不过他想杀了舒夏。

    这人嘴巴真毒!

    ……

    孟轲的奶奶走了,走得很突然,昨天早上走的。

    纪席知道的时候还在和舒夏吃早餐,他们选了一家很偏僻的店,舒夏选的。

    这一刻纪席才真正的觉得舒夏是这里的人,什么地方有什么他都知道,特别是价格十分便宜的,熟门熟路。

    “梅婷生病的时候,有时忙不过来,就得外面买,所以哪儿便宜我就去那儿,其实味道挺好的。”纪席没听到他的解释,手机里是祈鑫给他的消息,这才多久啊!前几天的事儿,这一会儿人就没了。

    “孟轲他奶奶没了。”纪席。

    舒夏一下子停下来,他看了看纪席,没话。

    “我前几天才知道她生病了,我还把孟轲带出去架,现在人没了,祈鑫孟轲没见到她最后一面,你,这是不是我的错?”纪席有些微怔。

    他自环境优渥,身边的人健健康康,没人离开,这会儿突然来个消息,虽然和他无关,但是又和他有关。

    那天是他电话让孟轲出来的。

    才多久他奶奶就去了。

    “你别瞎想了,这怎么扯你身上了,如果孟轲想见她,时间多的是,根本不是你的问题。”舒夏很冷静,也很淡然的开口。

    纪席魔怔似的,总感觉是他错话了,那天他有没有什么不该的话?他想了想好像一句话也没。

    “你该不会是……怕死人吧?”舒夏看着他,眼露询问。

    纪席把多余的想法甩出去,可能是没睡好,看了那本书,魔怔了,“不知道,就没遇到过,一时之间有些……无措。”

    舒夏第一次见到他“无措”的样子,明明一个什么都满不在乎的人,高高在上,懒懒散散的,这会儿就被一件自认为有关系的事给搅乱了心神。

    “你怎么这么……淡然啊?”他问。

    舒夏吸口豆浆,看着对面的杂货店,淡淡道:“见多了,就无所谓了,人都是要死的,你别瞎想了。”

    纪席也觉得自己有毛病了,他把手机揣回兜里,吸一口,“味道不错,你我要不要去看看?”

    “想去就去呗。”舒夏。

    “你能……别这么平静吗?搞得我好像很弱鸡。”纪席无奈的笑笑。

    舒夏:“我的时候,大概十一岁吧,门口那个湖死了一个大叔,电死的,大晚上的也没人看见,第二天下午看到,人都泡肿了,惨白惨白的。”

    “初中的时候,我就走在大路上,一辆车冲出来,把我同班同学撞飞了,当场就死了,血流了一地。”

    “梅婷也差点儿死在湖里,上次她住院,住了半个多月吧,有个大爷,几乎是同时进去的,也死了,我还跟他朝夕相处了十来天,所以……见多了就无所谓了。”

    “你不怕?”纪席咽咽口水。

    舒夏白他一眼:“怕什么,又不是我害死的。”

    想着大城市的公子哥,没见过这么血腥的,舒夏安慰道:“有什么好怕的,而且孟轲是个成年人了,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再,生老病死谁也拦不住,你要是觉得不舒服就去看看,了了你的心结。”

    “你去吗?”纪席问。

    舒夏边吃边走,他们买了豆浆和手抓饼,走在路上,这会儿人少,倒是没吸引什么目光。

    纪席不大习惯走在路上吃东西,见舒夏毫无负担,随心所欲,又觉得自己矫情,尝了两口,味道还不错,也没觉得有什么了。

    “你跟我一起吧,我不太懂你们这儿的习俗,怕闹笑话。”纪席。

    舒夏点点头。

    孟轲奶奶家很远。

    和舒夏家是完全相反的方向,地名叫安乐镇。

    导航显示有二十多公里,很远。

    至少对纪席来很远,特别是需要自己骑车的时候。

    他们买了花圈,纪席不懂,连进去红白喜事店的时候都有些怵。

    相比较舒夏就像老手。

    他们还是学生,不好带自己的名字,特别是他们未成年,干脆写了高二三班,以班级的名义送。

    纪席已经缓过来,知道这事儿和他还真没关系。

    那天孟轲走得早,一晚上的时间,总不能连二十公里都走不完吧!

    安乐镇,孟轲他奶奶是在镇上的医院去世的。

    “你待会儿见到孟轲,我要什么?”纪席问。

    风有些大,十一月初了。

    舒夏理理被吹乱的头发,纪席忘记带头盔出来,他们直接买了东西就往孟轲家赶,所以现在两人迎着寒风,脸都要变形了。

    “节哀顺变或者什么也不。”舒夏回。

    路并不好走,特别是要到的时候,大概五六公里,全是石子路,弯弯曲曲的,纪席都有点儿招架不住,因为一边是悬崖,一边是峭壁。

    在半山腰开凿的一条路,没有水泥。

    纪席有些心惊胆颤,倒是舒夏十分平静。

    “卧槽!这什么路啊,比你家门口那条还烂!”纪席降低速度,他的赛车到这种地方完全失去了自己的优势,还不如一个普通的摩托车管用。

    “这算好的了,我外婆家更可怕,特别是下雨天,全是泥,能到腿肚,走一步摔一跤。”舒夏。

    “卧槽!我们休息一下吧,我有些紧张过头了。”纪席寻了一个较宽的地方停下来。

    他们下来在车附近看看,荒山野岭。

    纪席揉揉僵硬的胳膊和腿,脸也快僵了。

    “早知道就回去拿头盔了,冷死了。”纪席跺跺脚。

    舒夏也有些冷,山上海拔高,比城里冷多了。

    “你看对面,漂不漂亮?”

    舒夏指着对面的山,秋末了,印山红染红了一片,和青黑的山融为一体,很惊艳的颜色。

    浓墨重彩。

    纪席顺着看过去,点点头:“可惜没带相机来。”

    “以后有机会的。”舒夏伸个懒腰,“还有多远?”

    纪席:“两公里吧!”

    他们停了一会儿,后面也有车上来了,摩托车,载着三个人,加上司机,四个人,手里也抱着花圈。

    纪席和舒夏面面相觑。

    卧槽!

    这技术,秋名山老司机啊!

    “他们应该也是去孟轲家的。”舒夏。

    那位秋名山老司机并没有停下来,很威风很拽的扬长而去。

    纪席和舒夏也爬上车出发。

    大概七八分钟后,还没见到人和房子,就传来了哀乐声。

    当真是先闻其声。

    很热闹,这是纪席的第一感觉。

    路口放满了汽车和摩托车,花圈也很多,人更多。

    他心情很复杂,不知道怎么形容,就好像是一个人生平最重要的时刻,所有人都来了,就你自己缺席。

    比他家表姐结婚还热闹的感觉。

    纪席没参加过葬礼,不知道是不是都这么热闹。

    那些人脸上并没有悲伤,而是欢声笑语,三五成群的,在着听不懂的方言。

    “他们……怎么都不伤心?”纪席有些不可思议。

    舒夏他们受到若有若无的注目,实在与这里格格不入。

    “他们不是亲人,只是邻居和来往的人。”舒夏,“就算是亲人,也不是一直伤心的。”

    纪席愣愣的点头。

    “你个电话给祈鑫吧!”舒夏,他们这身份也尴尬,来看一下就行了,结果还买了花圈。

    按照习俗,主人家得出来迎接,不过舒夏没算。

    祈鑫是昨天来的,和孟轲一起。

    见到纪席的时候,他还十分惊讶。

    纪席虽然问了地址,但没要来,再他的性子也不像是要来的人。

    “你们干嘛还买东西,来看看就行了。”祈鑫帮着把花圈挨着其他人一起放,顺眼看到高二三班的字样。

    有些五味杂陈。

    “孟轲还好吗?”纪席问。

    祈鑫点头:“其实他没什么,我也没看到他哭,就很平静,不知道是什么情况。”

    越是平静越是狂风骤雨。

    “那个……我们能干什么?”纪席又问。

    祈鑫摇摇头:“就看着好了,我们也不能做什么。”

    “那需要去……祭拜一下吗?”纪席再问。

    祈鑫笑了一声:“你怎么都不懂啊!你又不是亲人,拜什么拜?就当是来参加婚礼的感觉,只不过婚礼普天同庆,葬礼就亲人自己悲痛而已。”

    “你看那些人,他们什么样你就什么样就行了。”

    纪席看了看谈笑风生的那些人,这像是葬礼吗?

    舒夏他们没过去,找了一块人少的地儿坐着,屁股底下的石头透着凉意,就像纪席拔凉拔凉的心。

    孟轲奶奶家家境还行,房子是二楼,看着比村里大多数的房子好一点,算是中等家庭。

    院坝很大,容下了五六百人。

    哀乐声循环了一遍又一遍,有孩子三五成群的拿着鞭炮玩儿,天真嬉戏,偶尔有大人来招呼一声注意安全。

    感觉每个人都很忙,又都无所事事。

    “席哥,你露怯了!”舒夏笑着喊他。

    纪席看了看他,有些难以表达自己的想法:“就有些陌生。”

    “其实就是些人情世故而已。”舒夏淡淡的,“今天你家有事我来帮,明天我家有事你来帮,就这样循环着一代接一代的传下去,其实就是建立关系,靠着钱,人情,亲情来建立关系,关系有近有疏。”

    舒夏指着谈笑风生的人:“这些就是钱或人情堆砌的关系,对他们来,只要下一代还在,就无所谓。”他又指着包着孝布的人:“他们就是靠亲情建立的关系,血缘浓一点的就会伤心,淡一些没什么感情,就会面无表情,不至于很高兴,但也不伤心。”

    “你好……冷静透彻!”纪席,好像怕死的不是他一样。

    “其实,也不是只有亲情关系才会伤心,如果你出事的话,我也会伤心。”纪席看着他。

    舒夏愣了愣,笑笑:“那就是另一种感情了,没有血缘关系,靠着共同的爱好或者相互欣赏建立的关系,无关人情世故,只因喜欢。”

    “一般就是友情,爱情。”

    “无关人情世故,只因喜欢?”纪席重复道。

    “嗯,就像我们这种。”舒夏笑笑,又苦恼的摊手,“不过,我还没发现我和你的共同爱好,不过我挺欣赏你的。”

    舒夏笑着看他。

    纪席有些微怔,有些明白的点点头。

    他:“我也挺欣赏你的。”

    祈鑫看看二人:“我也欣赏你们。”

    纪席和舒夏对视一眼,默契的笑了笑。

    *

    祈鑫把孟轲给叫了出来,他看起来憔悴了许多,戴着孝布,手臂上一圈白色的布。

    纪席有看到有些是戴头上的,可能男女不一样。

    “你们怎么来了?”孟轲声音都哑了。

    舒夏站起来:“你还好吗?”

    “嗯,就是晚上没得睡,精神不好。”孟轲很平静的。

    “那个……节哀顺变。”纪席有些局促,本来就不擅长安慰人,又是这种事,他更是陌生。

    “你们别担心了,我就是困了,没有多伤心,她身体本来就不好,我离家这么多年,感情也淡了,所以你们别这样看着我。”他笑了笑。

    没有悲伤,没有冷漠,就是平静。

    纪席发现就他一个人情绪过头,他们像是看淡了生死,并不把它放在心上。

    “你们今天是要在这儿过夜还是回去?”孟轲问。

    舒夏:“回去了,我们在这儿也帮不了什么忙,别给你添麻烦了。”

    孟轲:“那行吧,吃了饭再走吧!”

    舒夏:“嗯。”

    他们沉默下来,不知道该什么,只是看着来来往往的人,笑笑,教育调皮的孩儿,戴着孝布的人穿梭在人群,很忙的样子。

    “其实,葬礼最累的就是亲人和邻居了。”舒夏感叹一句。

    纪席看着他,没话。

    只是吃饭的时候刷新了他的三观,明明看着没多少人,不知道从哪儿冒出来一群,抢占位子,闹哄哄的。

    吃饭速度也惊人,不断有人穿插在人群中间去加饭。

    祈鑫跟着孟轲进去了。

    纪席和舒夏两人依旧在原地,看着闹哄哄的院坝,扑面而来的饭菜味儿,却让纪席一点儿食欲都没有。

    “要不,我们还是回去吃吧!”纪席。

    “嗯。”舒夏点点头,“什么时候走?”

    “现在?”纪席问。

    舒夏点头:“也可以,反正都来看过了。”

    “那个……孟轲的奶奶在里面?”纪席问。

    舒夏疑惑的看着他:“你想去看?”

    “不不不。”纪席急忙摆手,“就问问。”

    舒夏:“嗯,在灵堂上,她的家人守着。”

    纪席:“我们走吧。”

    他们给祈鑫了一句,就骑车离开了。

    身后的哀乐声渐渐消失,纪席的心情也平静下来。

    一路上都没有话,很奇怪,明明就是不认识的人,但心里总归是不好受的。

    “我看了《人间失格》。”纪席突然。

    “啊?”舒夏愣了下,轻笑道:“怎么不听我的劝?”

    “有点儿后悔,为什么不让我看?”纪席问。

    舒夏迎着风,看着满山的印山红在眼底倒退,边上的悬崖并没有来时那么恐怖,或许因为已知,他轻声道:“有人,这本书不适合推荐给最好的朋友看。”

    “那你看了有什么想法吗?”纪席问。

    “读后感?”舒夏思索片刻,才:“我还没跌入深渊,前方还有路,伸手时阳光还是很温暖地洒落手心。”

    “你怎么看?”舒夏问他。

    纪席摇摇头,看着前方架在两米宽河沟上那宅宅的平桥,:“就算没了路,还有桥啊!”他骑上去笑着:“虽然宅了一些,但我技术好!”

    算是对舒夏的安慰或者鼓励,他并没有在里面找到自己的缩影。

    回去的路并没有很遥远,舒夏抱着他的腰有些昏昏欲睡,熬了一晚上,他有些控制不住想歇下。

    “席哥,我所谓的世间,是你。”舒夏迷迷糊糊的,但纪席听懂了。

    一个鲜活耀眼又无所畏惧的纪席。

    虽然他怕蚯蚓,怕死人,可还是他喜欢的世间。

    纪席就像光,照亮了舒夏,也给他指路。

    太宰治:相互轻蔑却又彼此来往并一起自我作贱——这就是世上所谓“朋友”的真面目。

    相互鼓励却有彼此来往并一起走向远方——这就是纪席对所谓“舒夏”的定义。

    纪席不是懦夫,相反他很好强。

    不然也不会反抗来到这个地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