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章 第七十五章
纪席和舒夏冷战了。
纪席单方面要给他一个教训,消息不回,电话不接。
和祈鑫他们混在一起,又去邢一家吃鸡公煲,味道变了,纪席怎么吃都没有味道,挑挑拣拣的,没一样合胃口。
“席哥,你魂丢了?”刘阳朝他挥挥手。
“是啊,这么好吃的东西摆在眼前都不知道吃什么,你要成仙了?”祁鑫吃得吧唧响,听得纪席心情更不好了。
“吃的都堵不上你的嘴,话真多!老子好得很!”纪席喝了一口罐装啤酒。
舒夏那混蛋今天没有电话,没有发信息,就两天而已都坚持不了,混蛋玩意儿!
“我们班那个野炊啊,简直惨不忍睹,和上次那个完全不能比。”刘阳岔开话题。
“比我们好多了,参观长征纪念馆,妈的,全是抗争血泪史,关键老师讲得特激情昂扬,我都要忍不住冲去日本干一架。”祈鑫,给纪席开了一罐酒,他今天喝了四罐了。
“操,这么惨,那我们确实好多了,就是没气氛,大家都自带干粮,自成一体,没什么意思。”刘阳和他碰了一下,灌了一大口。
“舒夏是怎么回事儿?都不和我们吃饭?”孟轲插话问,“给他发消息也不出来。”
“谁知道呢?”祈鑫,“可能学习吧,学霸的世界不懂。”
“他给你回消息了?”纪席问。
“嗯,有事儿,有什么事儿啊?”孟轲。
“哎呀,正常,他爸刚死,又遇到清明节,祭拜的人肯定多,别叫他了,省得他不高兴。”祈鑫摆摆手,和纪席碰了一下酒罐子。
“王八蛋!”纪席低骂一声,有时间回孟轲,没时间给他发条消息,简直欠揍!
“席哥你什么?”祈鑫问。
“你傻。”纪席没好气的瞪他一眼。
祈鑫愣了愣,才慢吞吞的突出一个字:“操!”他招谁惹谁了?
完饭,几人去了齐磊的店游戏,纪席憋着一口气,大杀四方,也不玩票,祈鑫他们也被带着所向披靡,虐杀完LOL,又去吃鸡,总之,他们都是纪席的陪练。
清明节三天,俩人除了第一天那次见面,一句话也没,一次面也没见。
没有得到纪席的回应,舒夏也不再给他电话发消息,他不是牛皮糖,不会粘人。白天照顾梅婷,晚上去上班,剩下的时间拿来游戏,每天只睡两三个时,没有时间去烦恼情爱。
如果要送梅婷去疗养院,就得花很多钱,她那五万块最多三年就用完了。
李医生建议送去市里看看,舒夏还在纠结中。
县城里只有一家疗养院,舒夏去看了,环境不太好,犹豫了很久,看到那些疯言疯语的人在走廊上唱歌跳舞,陪护随时随地跟着,很难受,心酸,他根本忍不下心。
也许他该抱着希望去试一试,虽然医生时间很长,但是……试一试吧!
他没去过市里,他从到大就没出过县城的范围,最多就是元旦的时候跟纪席去临县转了一圈,那是最远的地方。
决定了要送梅婷去市里,舒夏忙得脚不离地,查医院,查路线,预约挂号,买票,还得伺候梅婷的吃喝拉撒,根本抽不出时间去找纪席。
清明节第三天的中午,他带着梅婷坐上去市里的大巴车,幸好她只知道发呆,不吵不闹的,不然根本不知道该怎么把她弄去市里。
不过也不是很顺利,梅婷晕车很厉害,一路上吐得撕心裂肺,一度清醒想问舒夏,结果都是刚一张嘴就哇哇大吐。
路上四个时的车程,一会儿高速一会儿水泥路,折腾得快要奔溃,幸好中途休息了二十分钟,不然他都担心梅婷会晕死在车上。
下车的时候舒夏一头雾水,放眼望去全是指示牌,拥挤的路人,川流不息的车辆,高楼大厦,像是来到另一个世界。
他把梅婷拉到一旁靠墙处,对她:“站着别动,我查查路线。”
舒夏此刻才发现他真的太像个乡巴佬了,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得查,第三人民医院离车站四十分钟的路程,根本不可能走过去。
他拉着梅婷的衣袖看着指示牌走,眼花缭乱的世界,很陌生,融不进去的感觉,他抿着唇,在陌生的世界里穿梭。
了个车,三十块钱。
他的警惕心很重,带着梅婷坐后面,手机一直开启导航。
第三人民医院很大,大到舒夏东投西窜,满头大汗才找到第六住院楼,找到预约的医生,是个五十来岁的女医生,姓陈。
他把县医院的所有病历给她,情况很不明确,医生一来就让住院,得进行全面的检查,才能对诊下药。
这会儿才发现自己真的太冲动了,什么也没准备就带着人来了。
按照医生的要求住院,把梅婷交给护士暂时看着,舒夏又跑去门诊楼办理住院手续,预存费用。
等忙活完已经天黑了。
梅婷住进病房,两人间,环境很好,比县医院好了不是一两倍。靠窗住了个大爷,五十来岁的样子,有个木讷的年轻男人陪着,舒夏和他们了声招呼,大家都不认识,找不到话聊,舒夏也没心情聊。
他整理一下背包,就这么一会儿,他就花去了快两千块钱。浑身酸痛的靠着墙,看了眼闭上眼睡觉的梅婷,她今天晕得太厉害,都没精神发呆了。
他去厕所洗脸,看着镜子里那张憔悴苍白的脸,凌乱成条的头发,苦笑一下,觉得自己大概是疯了!
随便洗洗,出来看了眼梅婷,一时半会儿应该不会醒,他得去买一些洗漱用品。
市里和县城的差距太大,霓虹灯闪烁,四通八达的路圈圈绕绕,车流不息,到处是人和店铺,舒夏选了最近的一家,拿了毛巾和牙膏牙刷,花去六十多块。
随便包了两份饭,他又急匆匆的赶回去。
傍晚的医院并没有因为天黑了而安静下来,相反来了很多人,占满了走廊大厅,每个病房都是欢声笑语。
连他们病房都来了几个隔壁床的亲戚,谈笑风生,见着舒夏进去,静了两秒后继续。
带着浓浓的口音,舒夏勉强能听懂,大概是在讲孩儿考试进了前十,谁家的孩儿他没听懂。
梅婷已经醒了,坐在床上听隔壁床谈话。
“好点了吗?我给你带了饭。”舒夏把餐桌架上,市医院就是和县医院不一样,都自带餐桌,自带轮子,哪像镇医院的床,铁架子,还严重掉漆。
“夏,我们为什么到这儿来?”梅婷呆呆的问。
“给你治病。”舒夏头也没抬,把饭菜放在桌上,一次性筷子拆开递给她,“快吃吧。”
“我不想治,我们回去了。”梅婷没接,抬眼看他。
“来都来了,那就治。”舒夏不容拒绝的口味,拿着自己的饭菜开始吃,蛋炒饭,很难吃,像加了水抄的。
“可是……治不好,干嘛还要浪费钱?”梅婷问他。
舒夏顿了一下,把满嘴的饭咽下去,喝了两口水才没被噎死,他擦擦嘴:“不是治那个,是你的脑子,难道你要我辍学天天守着你吗?”
“哦。”梅婷埋下头,拿起塑胶勺子慢慢喝粥,一口接一口,不再话。
舒夏等了一会儿见她完全没想话的样子,继续埋头吃,吃饱了才有力气去解决问题。
他吃的很快,和直接往里倒差不多,喝了大半瓶水才把堵在喉咙的饭冲下去。
“你还是个学生吧?”隔壁一个卷发阿姨问,“今天晚上不是有晚自习吗?”
舒夏笑了笑:“请假了。”
“哦,你一个人照顾你妈妈呀?你爸爸呢?”卷发问。
“死了。”舒夏淡淡的完去了厕所。
他没心情管会不会气氛尴尬,就是不想交流。
外面又继续讲,着家长里短,好似刚才只是顺口提了一句,本来也是顺口一句。
他把牙刷了才出来,见梅婷已经吃完了,又去收拾。
隔壁床的亲戚聊了快一个时才走,病房一下子安静下来,青年男人看着很憨厚,话也不,伺候他爸洗漱。
舒夏看了眼梅婷,躺在床上睁着眼发呆,不知道又在想什么。
他掏出手机,已经没电了,翻出充电器充上,拿了一套数学试卷出来,这是他消遣和发时间的东西。
走得匆忙,他只带了几张试卷,一套衣服,重要的证件,其他什么也没有,走得干脆。
其实挺好的,一身轻松的来,不用考虑得多周全,这样他才能忙碌,忙碌能让他忘记去抱怨烦恼赤裸裸的现实。
他还没有请假,因为没算住院,直接看看开药走人,可是医生的态度就是得住院才能全面检查,舒夏什么都不懂,只能被牵着鼻子走。
住就住吧!
这么折腾她也受不了。
他把心思收回来认真的做题,可能脑子里全是浆糊转不动,好多题他都得思考许久,做得很慢。
等他做完的时候隔壁床的灯关了,拉上中间的帘子,应该是睡了。
梅婷也睡着了。
他伸伸懒腰,把试卷放回包里,见电已经充满,他取下开了机。
手机不太好用,卡得很严重,便宜货就是用不久,等了好一会儿手机才跳到桌面,然后又被一堆未接电话和消息给卡死了。
啧!
把手机丢在陪床上,去了厕所放水,顺便洗洗脸,他忘记给自己买被子什么的,今天晚上不能睡了。
不过熬夜对他来是家常便饭,日夜颠倒,从来没规律过。
衬衣外套皱巴巴的,也沾了很多灰尘,他脱下来随便洗洗晾在储物柜的把手上,天气这么热,应该能干。
白色的T恤还能看,他将就着不换。
手机已经恢复正常,他坐在陪床上靠着墙,叹了口气,慢慢翻阅所有未知的消息,这次像是任性,冲动,但他没有任何的悔意。
未接电话二十九个,居然没凑个三十出来。
纪席十六个,沈拾五个,祈鑫两个,孟轲三个,还有两个是刘强,他一个也没回。
转去了微信,纪席的,群聊的,推送新闻,其他的什么也没有。
除了纪席,好像没人会给他发消息,最多就是有事儿电话。
他现在这副样子,不想让纪席看到,看到要什么,肯定会生气,气得恨不得揍他一顿,可是……他就是不想让纪席看到。
他想把梅婷的问题解决了,轻轻松松的去喜欢他,去参加高考,而不是三天两头就有事儿找他。长痛不如短痛,他怕痛,可是绵长的不定期的问题像针刺似的,不怎么痛,可是烦!
他想脱离!
看了眼时间,十点十六分,他看了眼梅婷,拿着手机出去了。
走廊又宽又长,舒夏看了眼选了有楼梯间那边。
得跟沈拾个电话请假。
得跟纪席一声。
楼梯间安静得诡异,他靠着墙,点了纪席的号码拨过去。
刚一响就接通了。
“你他妈为什么不接电话?”纪席咆哮的喊,“混蛋!”
“你他妈又躲哪儿去了?为什么不来上课?”
“你知不知道我很担心,你他妈是不是想甩了我?话!”
舒夏静静的听他喊,能想象他怒气冲冲的样子,等他安静下来舒夏才:“我在市医院,手机静音,后来关机了,对不起。”
“你总是……”纪席顿了一会儿,语气和缓下来,“你还好吗?”
“嗯,挺好的,你呢?”舒夏抽出一根烟含着没点燃。
“不好,我要气死了!”纪席。
“席哥。”舒夏叹息般的喊了一声。
“怎么了?”纪席问,“是不是情况不好?你在哪个医院?我没生气了,真的,你在哪儿呢?”
“你别想来,好好上课,我这里……挺好的,等结束了我就回去了。”舒夏。
“夏,我知道你不想我插手,可是你得归我管啊,我管你总可以吧?”纪席问。
舒夏深吸口气,把酸涩压下去,仰起头看了看顶上的灯,怕眼泪忍不住流下来。
“夏,我是你男朋友,男朋友的意义你懂吗?”纪席低声细语。
“嗯。”舒夏。
“我想你了,能视频吗?”纪席问。
视频?舒夏看了眼自己的邋遢样,其实更糟糕的纪席都看过了,没什么大不了的。
“嗯。”舒夏。
整理一下表情,把烟给扔了,舒夏努力扬起笑脸,轻轻松松的接通纪席的视频,看到他的那一刻,却控制不住的想哭。
他努力的笑了笑:“我今天有点邋遢,楼梯间光线也不好。”
“还是很帅!”纪席笑着,满屏幕都是他的笑脸,“我没有生气了,真的,我今天还想去看你的,可是你却一声不吭的走了……”
“对不起,我不想和你这些糟心事儿。”舒夏坐在地上,靠着墙。
“……没事。”纪席笑着,“我给你开心的吧,今天换座位了,我们坐一起,靠窗第三排,你原来的位子,其实我更想选最后一排靠门的,但是我也想体验一下你的视角。”
“席哥。”舒夏喊。
“嗯,什么事?有事儿也别怕,席哥罩你!”纪席笑着。
舒夏:“没事,就是想叫你一声。”
纪席笑着:“叫吧,要不要我给你录个音,专门是回应你的,这样你随时随地都能叫,我也能回。”
舒夏忍不住噗嗤轻笑:“好啊。”
纪席:“嗯,等会儿给你发,你要多久才回来?”
舒夏叹口气:“还不知道,可能一两天,可能一个周。”
“哦,环境怎么样啊?给我看一眼,别是什么骗人的医院,出门在外没我看着,你要长个心眼儿。”纪席。
“挺好的。”舒夏调了后摄像头扫一下走廊,“很大,我都差点迷路了。”
“没用,以后出门啊,我带着你。”纪席,“把摄像头换回来,我要看你。”
舒夏笑了笑,把镜头转回来,“你还不睡吗?”
“你觉得我睡得着吗?”纪席没好气的,“男朋友不接电话,我还能呼呼大睡?那是缺心眼儿,你个混蛋玩意儿,想揍你一顿。”
“等我回来,你揍吧!”舒夏一脸认真,“对不起,那天,我脑子坏掉了,不是故意的。”
“我不接受口头道歉,等你回来,我会一一清算的。”纪席恶狠狠的,“把你操得下不了床!再揍一顿,饭也不给吃,看你还能跑哪儿去。”
舒夏忍不住轻笑:“好。”
纪席也忍不住笑起来:“好了,我知道你的意思,反正主动权在我这儿,我管你想不想,老子就是不放手。”
“嗯。”舒夏点头,靠着墙,“其实,我挺自私的,我就想着要是我先喊分手,回头又后悔了,你被我气得再也不理我,我就挺难受,我就想啊,把主动权都给你,就算我再怎么无理取闹,你不放手我就是安全的。”
“要是我放手了呢?”纪席问。
“那就是你的事了,我脸皮不够厚,要是你放手了,我就待在原地,什么也做不了。”舒夏擦擦眼睛,把快流出来的眼泪塞回去。
“为什么不往前一步?就算我放手了,你就不能拉着我?”纪席哑声问,“要是我也无理取闹喊了分手,你是不是就算什么都不管了?”
“我不是了在原地吗?你回头就能看到我了。”舒夏笑着。
“舒夏,你为什么要把自己放到这么低的位置?”纪席忍不住眼睛微红。
为什么呢?舒夏也不知道,可能是太喜欢了,也不知道为什么这么喜欢,就是喜欢到不想让他沾上任何的黑暗。
“席哥,我现在满身束缚,不想把你也拖入深渊,不想让你沾上一点儿污渍。”舒夏侧头把眼泪擦掉,他想轻轻松松的去喜欢他,如果……如果没有束缚,他会努力的追上去。
可是现在,追不上,也不能追。
“喏,给你看看,你已经在我手里了。”纪席转移话题,把镜头转向手腕红绳上,一个“夏”字在旋转发光,“我也在你手里,所以啊,你别怕,有席哥在,我陪着你。”
“嗯。”舒夏也给他看手腕上的“席”字。
“好了,我不吵你了,去休息吧。”纪席。
舒夏:“你早点睡,别熬夜。”
纪席:“早点回来,记得想我。”
“嗯。”舒夏点头,等他挂断,“你来挂吧,我不想挂你。”
“切,就不能舍不得吗?”纪席笑着给他挥挥手,挂断了。
舒夏靠着墙闭上眼睛,把情绪平复好给沈拾电话请假,毫无意外被骂了一顿,不过除了纪席,舒夏对谁脸皮都挺厚的,完全不把沈拾的话放在心上,等他骂完了才请假的事儿。
抽了一根烟他才拍拍屁股回去,纪席到做到,一会儿就给他发来一个文件,他的录音。
舒夏戴上耳机点开听,很温柔的话语:嗯,别怕,席哥罩你!
舒夏轻声叫了:席哥。
他回了:嗯,别怕,席哥罩你!
他忍不住笑起来,和着眼泪,又哭又笑。
明明该是霸气侧漏的话,被他出一股温柔劲儿来,听着就很暖心,舒夏听了很多遍,循环播放,每一个字都牢牢的记在心间,听着了一晚上的游戏赚了两百块,眼睛快瞎了,手快要废了。
而纪席,已经在去第三人民医院的路上了。
他辗转反侧半宿,浑身不得劲儿,抽风似的半夜三更收拾了点衣服,还考虑到舒夏没衣服穿给他多带了一套,然后风驰电掣的踏上去第三人民医院的路。
视频的时候他特意让舒夏给他看了一下医院,眼神特好的看到了第三人民医院几个大字,虽然不知道是什么科室,但是到了舒夏总不能把他骂回去,再了,他也是出来旅游,又不是特意去看他的。
给自己找好借口,纪席抽风似的课也不上,假也不请,去找舒夏算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