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4章 有些债不想还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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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月明星稀,红袖坊为苏梦湫租住的宅子里,刘暮舟独坐屋顶往南望去,心中百味杂陈。



    南海国少了个慈心太子,独孤家死了两位观景,去往镜花福地的散修死绝了。



    灌下一口酒之后,刘暮舟朝着前方扫过一眼,轻声道:“你们几时关系这么好了?”



    完之后,刘暮舟便取出烟斗,才抓了一把烟丝出来便有两道身影凭空出现在一侧。



    蓝采儿用脚轻轻踩了踩瓦片,撇嘴道:“什么毛病,怎么都爱往屋顶上站?苏丫头呢?”



    刘暮舟是坐在屋脊上的,闻言之后,笑着道:“高人站在高处嘛!那丫头出去买点儿东西吃,走了没多久。”



    叶颉则是望着刘暮舟,嘴角直抽搐,“你子,样样都要沾点儿是吧?回头送你个水烟壶?”



    刘暮舟眼前一亮:“水烟壶?明试试。”



    叶颉呵呵一笑,转身坐去屋脊上,沉默了好半之后,呢喃了一句:“学宫封口,这事儿”



    刘暮舟猛吸一口烟,没话,但蓝采儿突然望向刘暮舟,了一句:“那个令牌究竟是做什么的?起初那个人明明是要抢你令牌,为什么走之前又要恭恭敬敬向你行礼?”



    刘暮舟摇头道:“我也不是太清楚,回头知道了告诉你。”



    如此敷衍,气的蓝采儿冷哼一声,转身往院子里看去。



    不就不,你刘暮舟敷衍我做什么?



    结果就是这一看,蓝采儿突然眨了眨眼,望着海边一堆人,问道:“刘暮舟,这也是你教的?”



    海边儿起了一堆火,围着一大堆人,都是采珠人与海边渔民,可里头偏偏有个戴着面具的年轻人,一只脚踩在板凳上,单叉腰,另一拿着骰子盅,只看身形,那叫一个意气风发。



    刘暮舟一愣,循着蓝采儿目光望去,也是一眼,嘴角便抽搐了起来。



    “这是她自学成才,死丫头,惯的毛病。”



    着就要下去,不过蓝采儿伸拦住了刘暮舟。



    “行了你,人总要有点儿兴趣爱好的,炼气士之间玩儿这个没意思,她与凡人玩儿,赢能赢多少?输又能输多少?”



    刘暮舟气笑不已,骂骂咧咧道:“死丫头,怕什么来什么,就这么爱赌?”



    蓝采儿见拦不住刘暮舟,便给叶颉使劲儿使眼叶。但叶颉却只撇了撇嘴,淡淡然开口:“刘暮舟,她输了。”



    刘暮舟又气又笑的望向叶颉,没好气道:“你的意思是,我还给她找补点儿?”



    叶颉摇头笑道:“那没有,我只是想,你别忘了她也是个炼气士。”



    她也是个炼气士,一句话点醒了刘暮舟。



    是啊,她输了,可她是个炼气士!



    刘暮舟也笑了起来,不再打算揪苏梦湫耳朵去了,转身坐回屋脊上,然后问道:“其他人呢?”



    蓝采儿答复道:“独孤八宝个傻帽儿,找了个最假的借口,非缠着胡茄。其余的都各回各家了,龙背山那几个,出来之后就直奔渡口了。”



    刘暮舟眨了眨眼,好奇问道:“什么借口?”



    就连叶颉都扶额头长叹了一声,而后呢喃道:“独孤八宝胡茄长得像他以前一个死聊朋友然后怀疑胡茄是那个朋友的转世身。可是人家胡茄问他那个朋友姓甚名谁家住何处,他又不出来。总而言之,就是编的瞎话圆不上,人家胡茄心里明镜儿似的,估计是当哄傻子玩儿了,不过看起来玩儿的挺乐呵。”



    刘暮舟哈哈大笑,呢喃道:“那也算是达到目的了。”



    顿了顿,刘暮舟问了句:“葛泫呢?”



    叶颉翻了个白眼:“你下太重,被独孤敏敏留在镜石岛养伤了,估计得养个一年半载的。”



    刘暮舟猛吸一口烟,呢喃道:“就怕太轻。”



    若是赡太轻,他难以心安。



    一锅烟抽完,刘暮舟磕着烟斗,问道:“二位什么打算?”



    叶颉往后倒去,望着幕呢喃:“好不容易出来,当然是去红袖坊快活快活。什么啊地的,离我太遥远了。”



    刘暮舟笑着点头,叶颉这样的,其实也挺好。



    转头看向蓝采儿,刘暮舟又问:“你呢?”



    蓝采儿沉默了半晌,转头问了句:“我能去一趟山外山吗?去找我娘之前,我去看看爹。”



    刘暮舟点头道:“自然可以,但剑鞘是我要取的,你去祭奠师叔即可,切忌无事生非。”



    蓝采儿气笑道:“我能无事生非什么?算了,懒得跟你,待会儿我去找苏丫头聊,你呢,接下来去哪儿胡游乱逛?”



    刘暮舟喝了一口酒,轻声道:“径直北上。”



    叶颉猛的起身,扭了扭脖子,笑道:“你要回家是吧?那正月我去给你拜个年,也瞧瞧我家老祖儿。”



    刘暮舟点头道:“再会。”



    而此时,刘暮舟耳边传来一句人声。



    “聊两句,有时间吗?”



    刘暮舟笑道:“有的。”



    一步迈出,落地时已经到了海边。



    独孤冶云随后落下,此时他换了一身白衣,倒是比穿粉衣阳刚了许多。



    落地之后,独孤冶云便道:“我表弟在你里栽了两次,我不怀疑你的聪明才智,所以不用我,你也知道那些人为何帮你吧?”



    刘暮舟神色淡然,灌下一口酒后,微笑道:“接着。”



    独孤冶云深吸了一口气,沉声道:“刘暮舟,我背叛了家族,却没背叛这方地,我要助赵典一统瀛洲。”



    刘暮舟点头道:“好啊。”



    独孤冶云转过头,微微眯眼:“刘暮舟,你得了这座下最大的缘之一,你不该做点儿什么吗?下兴亡,匹夫有责!跟我一起,助赵典。”



    刘暮舟噗的一声,浪费一口酒水。



    他转过头,不敢置信道:“你知道我跟赵典什么关系不?我助他?”



    独孤冶云一皱眉,“六合与八荒必有一战,你作为楼外楼嫡传,心中就一点儿芸芸众生都不装?”



    刘暮舟笑盈盈灌下一口酒,沉默片刻后,笑问道:“你们这些人啊,出身太好了,你们以为芸芸众生是什么?等赵典什么时候能懂什么是芸芸众生之后再来找我。不过我觉得他改不了,要是改了,我还真看错他了。”



    罢,刘暮舟转身离去。



    而独孤冶云,此刻眯着眼呢喃:“那你,芸芸众生是什么?”



    刘暮舟举起酒葫芦摇了摇,笑道:“贵公子们去市井转一转,去乡下种一两年庄稼,自会明白。”



    不知柴米油盐,谈什么芸芸众生?



    我刘暮舟得了瀛洲最大的缘之一,那是我用命挣来的,不是运气好,更不是谁施舍的!



    



    走回院子里,刘暮舟喊道:“你们聊完没有,聊完了走了。”



    苏梦湫哭丧着脸走出门,噘着嘴道:“走哪儿去啊?”



    刘暮舟心里这个气啊,你赌钱又不是我教的,输了钱跟我这儿噘嘴委屈起来了?



    但转念一想,刘暮舟又蛮开心的。



    因为只要苏梦湫愿意,她就可以一直赢,但她还是输了。虽然是一件事,但足以看出苏梦湫心中也有自己的一杆秤,不逾矩。



    于是刘暮舟换做笑脸,轻声道:“咱们该回家了,赶在年前要给宋伯上柱香。”



    人果然是会变的,以前从来不想家的人,突然间很想回去,立刻马上回去。



    转头往远处看了一眼,刘暮舟以心声言道:“辛苦,你可以回去了。”



    有个身穿黑衣,腰悬红袖坊令牌的中年观景笑盈盈抱拳:“公子客气,那属下便回去交差了。”



    不过话锋一转,那人又道:“哦对了,一月前,有人鬼鬼祟祟寻来在远处盯了姐三日,我见她没现身,便没阻拦。三日之后,那人便自己离开了。”



    刘暮舟微微一皱眉,“查到是什么人了吗?”



    那人答复道:“查了,没有丝毫线索,只知道那是个女子,比姐大不了多少。不过我能确定,她对姐绝无加害之心。我的直觉是,她就是来看看姐。而且,她有与姐同出一脉的敛息段。”



    刘暮舟点零头:“知道了,你先回吧。”



    这么,那个人就是想见见苏梦湫,而以前的苏梦湫只有一个朋友。



    “师父,怎么啦?”



    见刘暮舟在原地站了片刻,苏梦湫便问了句。



    刘暮舟回过神,微微一笑,摇头道:“没什么,走吧。”



    着,他笑着看向蓝采儿,轻声道:“师姐,我走了。”



    苏梦湫也换做笑脸,使劲儿摆:“姑姑,我们好的呀,一定不能忘了。”



    蓝采儿笑着点头:“当然不会忘。”



    离去路上,刘暮舟声问道:“你跟她好什么了?”



    苏梦湫嘴角一挑:“女孩子之间的秘密,师父你也要问?”



    刘暮舟只得收起好奇心。



    不过苏梦湫又了句:“师父,我前段时间做了好奇怪的梦。记得我跟你过以前梦见的有人抱着我在个大鼎前面吗?前段时间我做梦,梦到抱着我的人,居然是梦溪!”



    刘暮舟闻言一笑,按住苏梦湫的脑袋,轻声道:“是你太想她了。”



    与此同时,南边海上悬浮着一艘云舟,船上有个中年人,是镜花福地的当铺掌柜。



    一阵风声掠过,甲板之上已经多了个穿赤色长裙外披着黑色斗篷的少女。少女眉心有个火焰印记,五官精致但面色冷峻。



    中年人赶忙上前,恭恭敬敬抱拳:“见过大长老,这趟偷鸡不成,倒蚀把米,是我的错。”



    女子微微抬眼,而后摇了摇头,轻声道:“不打紧,将令牌滴血,不代表他就是教主了,只是离那把椅子最近而已。不过此后不必再与他为难,多多相助吧。另外,他那个弟子也要上心点儿,是好好保护,决不能出丁点儿差错。”



    中年人闻言,重重抱拳:“是!我已经派人去往神水国龙州,渡龙山附近的那个坊市,很快就有我们的铺子了。”



    女子微微点头,而后转身扶着栏杆,遥遥北望。



    下最难算计的是人心,最好算计的,其实也是人心,因为人心都是肉长的,对谁好就是对谁好,强求不得也轻易改变不了。



    如此也好,我赌的是师父为弟子让路。



    



    转眼便到了八月,中秋月圆。



    去了一趟海上的宋青麟,此刻带着陈樱桃刚刚落地临海城。



    贺十三笑盈盈望着宋青麟,问道:“你子,可以啊!老头子倔的十头牛都拉不回来,竟然同意让你去见师兄。”



    宋青麟恭恭敬敬作揖,微笑道:“见过十三先生。”



    贺十三一撇嘴,“喊师叔。”



    但宋青麟还是道:“樱桃,还不见过十三先生?”



    陈樱桃便笑着道:“贺叔叔,好久不见。”



    贺十三无奈道:“樱桃啊,这子一直这么倔吗?”



    陈樱桃闻言,转头一下撞在宋青麟胸口,板着脸道:“好好话,贺叔叔是我爹最好的师弟。”



    宋青麟捂着胸口,干笑道:“先生一共也没几个师弟。”



    但宋青麟抬头看向贺十三时面色就严肃了起来,“什么时候学宫放了我家先生,我什么时候承认学宫。”



    陈樱桃皱了皱眉头,心你怎么这么不会话呀。可还没出口呢,便听见贺十三大笑一声,点头道:“不错,有股子傲气。得好!是你承认学宫,不是学宫承认你。那我也不废话了,知道你要返乡,但十年之期未到,提前一年回去就要担着提前回去的代价,可不止是你。”



    宋青麟只是一笑:“他很的时候就知道做什么事要付出什么代价,他选择担着,但我会从他肩上抢过来,这是我欠他的。”



    贺十三笑得眯起眼:“再重也要抢?”



    宋青麟点头道:“再重,也要抢。”



    贺十三点零头:“那就校好了,我走了。”



    简简单单几句话,没头没尾,完就走。



    陈樱桃一脸疑惑,不解道:“他来干啥来了?”



    宋青麟笑道:“十三先生是给我提个醒,也试试我。其实,不用试的。”



    陈樱桃撇嘴道:“是啊是啊,你宋青麟还用的着试?你当我不知道,是你想提前返乡的?”



    宋青麟一愣,陈樱桃已经走到前面了。



    望着红衣姑娘的背影,宋青麟轻声问道:“你怎么知道的?”



    陈樱桃笑盈盈回过头,眉眼之间满是笑意:“我的傻哥哥跟我朝夕相处九年,我能不知道他在想什么吗?青麟哥哥,我都知道的,再我又没拦着你。”



    宋青麟深吸了一口气,而后笑道:“谢谢你,樱桃。”



    当年陈默过,读书积攒文运替刘暮舟解厄,十年之后,宋青麟就能还清欠刘暮舟的因果债。



    提前返乡,是宋青麟不想还清。



    若是还不清,就能一直还。



    前两结了个婚,实在是没空更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