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0章 风萧萧兮易水寒

A+A-

    第69章风萧萧兮易水寒



    京师浮华门。



    登基大典在即,门前守军已经全部换成了大内禁军,严查入京各色人等。



    浮华门前刚挂上的大红灯笼随风轻舞,堆积在灯笼上的几缕雪花由此落下。



    守卫们身上的铠甲与兵刃都被冻得榔硬,握着刀柄的通红,视线透过雪幕,凝视着形形色色的入京者。



    年关刚过就来守门,禁军们也是人,心底难免有些怨气,好在俸禄是往常三倍,但还是有人不免低声道:“登基大典-—--”-你谁会吃了熊心豹子胆过来搅黄这事儿呢?”



    几个站在城门后方,单单负责守卫而不负责审查的禁军闲着也是闲着,便答道:“太玄宫主萧远暮吧。”



    “她是反贼,杀太子的确有点可能,但戎族国师呢?”



    “听他受了重伤,都快死的人了—----而且退一步讲,再句大逆不道的话,他就是状态完好,过来杀了太子,对战局也无用,戎族打不进来还是打不进来,何必过来送死。”



    “也是,那我们审查如此严密,也不知在防谁,太子是不是有点太谨——”



    这话可不能乱,便有人轻端了那愣头青一脚儿,旋即扯开话题,道:“当初赵无眠就是在此门前,当着所有人的面,杀了大内一位公公,冲出京师,最近听他去了晋地,又杀了两千戎人骑兵。”



    这其实是谣言,赵无眠可没真把那两千戎人杀乾净,体力不充许--但这种战绩,传着传着就变样也正常。



    “真是我辈豪雄啊,虽然不知他当初为什麽要去大内行刺皇后,不过单凭抵御戎人这点,我就佩服他是条汉子。”



    “昨天宫中又有了命令,要为皇后生擒赵无眠——-希望他别来京师吧。””



    “能在江湖混出点名堂的人,没一个是庸人—”----赵无眠肯定不傻,不可能来京师送死的,除非是跟着公主一起进京,看在公主的面子上,皇后估摸也不会杀他—”



    几位禁军闲聊间,便听到踏踏踏的清脆马蹄声,闻声看去。



    一位身着竹纹青衫,披着华贵狐裘的男子牵着身无杂色的纯白骏马踏雪而来,戴着斗笠,看不清面容,但从气度,身姿,以及腰后斜挎的横刀来看,想必是个江湖刀客。



    就是这马-委实神俊了些,莫不是大离境内都不到二十匹的千里马?



    禁卫心中想着,上动作可半点不慢,将其拦下,“路引—--此刻京中正在举办登基大典,脸也需露给我们看,请配合。”



    “登基大典?”斗笠刀客稍显愣神,继而洒脱一笑,“那倒是省事。”



    禁卫眉梢一,再次重复,“路引i,摘斗笠。”



    “我的路引,不太正规,便不拿出来献丑了————”刀客抬起脸,将斗笠微微挑起,露出面容,淡淡一笑,“赵无眠—————-可能入京否?”



    周围排队的入京者与其馀守卫闻听此言,错看来,不可置信。



    赵无眠当初闯入大内时,由苍花娘娘易容,加之通缉令由侦缉司画像,因此单看面容—其实还真没几个人认识他。



    赵无眠望着守卫的神情,略显好笑。



    曾经去哪儿都戴着斗笠,唯恐被人认出,如今正大光明报了身份,却无人敢认。



    但有人认出了他牵着的马,低声惊呼:“鬼魁的照夜玉狮子—-年前他才骑着此马,劫法场救走了晋王世子。”



    “赵无眠好像也曾去过太原,杀了归守真人——””



    “无恨横刀,千里宝马————”有人喃喃道:“真是赵无眠?”



    有人望着赵无眠,眼神满是惊悚,后退几步,而后连忙转身,运起轻功,飞身朝着大内的方向狂奔而去。



    赵无眠自那人的背影收回视线,而后看向挡在自己面前的一众禁卫,微微一笑,“以我的身份,能入京否?”



    咕噜。



    有人咽了口唾沫,按着腰刀的粗糙掌微微发颤,而后不发一言,默默让开位置。



    当街夺马,行刺皇后,夜闯京师,独挡戎骑,枪戮归守------无论哪一条拿出来,都是无人敢否认的豪杰壮怀之事。



    最重要的是,赵无眠乃护送公主回京者--如今太子登基,赵无眠此前所有都算白干,从政治上讲,赵无眠与太子应当算是政敌,但在世人看来,赵无眠还不够格——



    太子洛述之继位,合乎礼法,光明正大,君权神授,天下都认-----赵无眠哪有和洛述之竞争的资本?洛朝烟来还差不多。



    根本不是一个级别的人物。



    何况单是独挡戎骑这点,在全京师的百姓看来,他就已经是和行刺皇后这事功过相抵。



    此刻登基大典,赵无眠忽然回京,虽然显得不对劲儿,但赵无眠的顶头上司洛朝烟都跑去晋地抵御戎人了,那赵无眠还能过来做出什麽有害于大离的事儿?



    所以你还能管人家入京做什麽?



    咸吃萝卜淡操心。



    抵御戎人的英雄此刻回京,从私心上讲,谁都不想将其拒之门外。



    眼看禁军为他让开身位,赵无眠又平和地笑了笑,牵着马,走进城内。



    大雪飘泊,雪幕层层叠叠。



    街道两侧各家各户都挂着红灯笼,贴着红对联,街边角落还有未来得及清理而堆积在一起的鞭炮碎屑。



    慕璃儿,苏青绮与观云舒并没有和赵无眠从同一门入京---都有自己的事情要做。



    所以此刻只有赵无眠。



    一人,一马,一刀。



    城门守军的视线随着赵无眠而动,街道两侧的行人听到城门处的动静,也是惊悚看来。



    只是,赵无眠毕竟曾经闯入大内行刺皇后,即便在百姓看来已经是功过相抵,但朝廷明显不这样认为,因此赵无眠此刻入京,不还是送死?



    百姓们不清楚赵无眠为何会堂而皇之入京,但面对一个月来搅得大离天翻地覆的人物,还是不禁纷纷让开道路,不发一言,神情或错愣或震惊或疑惑或嘲弄或可惜地望着他。



    想看看这位江湖上最富盛名的角色入京,究竟是想做什麽。



    年关后,本该热闹喜庆,如今却因赵无眠一人而显得幽寂诡异。



    有稚童里还拿着火摺子与鞭炮,流着鼻涕,满心不解望着自家大人,而后自顾自点起鞭炮,自个玩自个的。



    啪啪啪清脆的鞭炮声接二连三在安静街道上响起。



    炮声起,终是有人看不下去,当即喝道:“贼子!这就擒你去大内给皇后谢罪!!!”



    一黑影猛然自人群中窜出,持利剑,寒芒微闪。



    呛铛一道宛若秋日晴空般澄澈的刀光瞬间在街道雪幕中亮起,又好似日月流传,



    一眨眼便在人群眼中晃了过去。



    当街百姓根本就没瞧见发生了什麽,便看血光飞溅,那人噗通一声瘫倒在地,胸膛前血流潺潺,而赵无眠轻挥横刀扫去血液,便乾净利落收刀入鞘。



    赵无眠看也不看那人一眼,牵着马继续向前走去。



    徒留满街寂寂。



    无论是何等目的,想要赵无眠脑袋的人绝对不少,赵无眠走上几步,便有人冲上前来,但最终也只能无力瘫软在地。



    赵无眠走了两条街,街道上便零零散散躺倒了一串人。



    以赵无眠如今的实力,武魁不出,谁也不可能奈何得了他。



    看得街旁百姓眼花缭乱,却又不禁心底暗道:当街夺马,行刺皇后,夜闯京师,独挡戎骑,枪戮归守者,当如此也。



    直到一栋屋檐之上,一身红色官服的林公公负而立,乾枯掌五指如勾,



    眼神淡漠望着远处街上的赵无眠。



    身后无风自动,雪幕轻拂,有人低声道:“林公公,若在街上开打,只会害的无辜百姓惨死,这损害的,只会是你家主子的民心与威望。”



    林公公眼眸轻眯,回首看去。



    许然一席黑衣,站在屋檐之上,淡淡望着他,口中则道:“我知道一个僻静之处,你可有胆子随我来?”



    林公公回首警了赵无眠一眼,而后又看向许然,面上流露一丝笑意,“赵无眠找了几个人来杀老夫?”



    许然淡淡一笑,“若是不去,那在此地开打,自然也无妨。”



    陈期远扛着血鳞枪,自巷口走出,微微仰首,眼神桀骜望着林公公,笑道:“太祖高皇帝年间便成名的五岳,不知道和乌达木比起来,敦强敦弱。”



    林公公警了陈期远一眼,眉梢微,语气稍显错,“你没死?”



    陈期远撇撇嘴,“老子命大的很。”



    有一道袍男子忽的出现在林公公身侧,腰跨长剑,发丝黑白相间,用发冠竖起,打扮一丝不苟,漫天大雪飘零在身,却是半点沾不得他的衣袍。



    片雪不沾。



    他望向陈期远,“你没死——--那师兄何在?”



    “呦,归一老道的另一位师弟,归元真人——”陈期远上下打量了归元真人一眼,“你就是这老葱的依仗?”



    归元乃是归一的师弟,归守的师兄,同样是武魁级别,不过归一真人已经得了武魁牌匾,因此他并没有受封武魁,但在宗门内的地位和西天的洞玄是差不了太多的。



    归一真人闭门苦修时,便由归元真人执掌宗门各中要事-—----他往常不在京师,而在江右罗霄山脉北侧的武功山总舵执掌大局。



    当初林公公推测赵无眠要去普地寻帮杀他时,便去了武功山在京师的分舱,让他们把归元真人叫来。



    江右离京师千里之遥,归元真人也是刚到京师没几天。



    归元眉梢紧紧着,又问了一遍,“师兄何在?”



    “打赢我,就告诉你。”



    归元又燮了眉,望向牵马独行的赵无眠,打量几眼,而后眼底浮现几分错愣,“天人合一——



    若赵无眠未入天人,那就是拼着波及百姓,也能将他强行斩杀于此地-—----而如今赵无眠天人合一后,已经能和武魁过招,真要硬碰硬打起来,可没那麽好杀。



    既然没有杀了赵无眠的把握---在场几人不是朝廷中人就是正道魁首,若是因私斗害得京师无辜百姓枉死,那这事儿可不了。



    此地开打,弊远大于利。



    归元真人怀疑赵无眠如此堂而皇之入城,估摸就是想引诱他们杀他,害得百姓惨死,给太子泼上一层无德”的脏水。



    林公公淡淡一笑,“去又何妨?”



    “好胆气,不愧是五岳之一夏成松。”陈期远哈哈一笑,飞身便朝东方而去。



    林公公默然跟上。



    归元望着林公公的背影,暗道有陷阱还去,不就是送死吗?



    林公公如此果决,估摸是有什麽底牌



    归元真人心中思考片刻,终究是能修行到武魁级别的高,别的没有,唯有一身胆气与傲骨。



    派人围剿?那老子就和你们打!绝没有未战先怯的道理。



    天底下的武魁高基本都这样-—----没有如此心气,他们也练不到武魁这一境界。



    因此他便朝身侧不远处的许然淡淡一笑,“许都督可别待会打着打着精神错乱了。”



    罢,他便飞身跟上。



    直到归元也一同离去,许然才动身。



    



    京师东侧,有一人工修建的竹坞湖,占地广阔,岸边栽满了青竹。



    尚家大姐,也就是当年的秦王妃,喜欢竹子,也喜欢泛舟-—-——-所以景正帝登基后,便斥巨资在城东修此湖也,纪念亡妻。



    景正帝靖难出身,得位不正,为防天下人戳他脊梁骨,因此他自上位以来,



    励精图治,呕心沥血,兢兢业业,俨然明君-----这湖泊与竹林,便是他在位十七年,唯一一次私心之举。



    此刻年关,湖上泛舟者理应多矣,便在昨晚,湖内楼船灯火,多于繁星,但此时此刻,湖内唯一舟耳。



    一叶扁舟在湖中随波逐流,一位身为白衣的中年男子发束后腰,盘腿坐在舟上,闭目养神,一柄红鞘长剑横放于膝。



    雪幕之下,湖泊之上,唯有此人坐于雪中。



    林公公来至岸边,注目望去,神情微冷,“剑宗宗主,剑魁楚汝舟---他竞也来了?”



    陈期远挠了挠头,而后又哈哈一笑,“老子当初掳走了他的师侄,估摸被阎王一封书信叫过来的,要不是我上了这船,他得先过来砍我。”



    当代剑宗宗主,也即当代剑魁楚汝舟面容俊朗,面色平静,淡淡睁开双眸望着岸边几人,并未多言。



    竹林之内,传出“擦擦的细微轻响。



    有两人走出。



    其中一人,身着僧袍,气质儒雅,但神情带着几分难以掩盖的淡漠。



    西天二把,洞玄大师。



    还有一人,身着深红捕快服,身形挺拔,腰膀绣春刀,神情含笑。



    苏怀曦,侦缉司总捕,也是在场之中,最年轻的武魁高-—----还不到四十岁。



    再等几秒,也不见有人出现,那这就是围剿林公公的人了。



    场中气氛瞬间变得剑拔弩张。



    “许都督,苏总捕,洞玄大师,枪魁,剑魁,”归元真人冷冷扫视一圈,而后一笑,“楚地水师,侦缉司,西天,无极天,剑宗竟是都与赵无眠有染,也难怪太子将他视为大敌------为帝者,怎会允许底下有此等能联合各势力的人杰?”



    苏总捕微微一笑,“我们原先还有一人,尚未来此,计划改不上变化,这道理尔等想必也清楚。



    苏总捕指的是沈湘阁曾过的沈家高”这高是谁,其实就连苏总捕也不知,想联系沈湘阁目前也联系不上,她一介宅女,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如今多半跟着丞相入大内参加登基大典去了。



    他们也便只能先上林公公默然不语,居然还有人-赵无眠到底联合了多少武魁?



    “矣,归元道长话严谨点。”陈期远则连忙抬,否认道:



    “这其中可有区别,赵无眠和他们有染,归根结底是因为洛朝烟,苏青绮,



    观云舒与慕璃儿,他是靠牺牲男色,抱着女人大腿才联合上这些势力的,但无极天可没什么女弟子嫁他,老子更没什么妹妹,师妹之类的人物。”



    此话一出,竹林内外的紧张气氛稍显一僵。



    除了楚汝舟,其馀三位武魁高的脸色都有点难看,当然,楚汝舟也有可能是离得最远,看不清他的脸色。



    苏总捕懒得搭理陈期远,冷冷一笑,“此刻已经撕破脸皮,那也没什麽可多言的———-不外乎横竖”两字,林公公与归元道长可是有所准备了?”



    林公公抬轻捏着一片竹叶,眼神泛起几分追忆。



    景正帝还活着时,时常来此竹林,对湖自饮-那时一直都是他护持左右。



    他沉默片刻,淡淡道:“莫坏了此竹林。”



    无人应答。



    湖面舟上,楚汝舟淡漠起身,拇指轻弹,剑出三寸,发出一声清脆而细微的“咔”声。



    剑出鞘声细微无比,但下一瞬,漫天雪幕猛然被席卷搅碎,平静湖面瞬间炸开,岸边六位武魁高爆射而出,在湖面上掀起一个又一个水坑。



    无数水波溅起,旋即混杂着鹅毛大雪,讽讽落下,在湖面上激起一道又一道波纹。



    +



    竹坞湖上的武魁之争,并未有多少人知晓,而在街道上的赵无眠,已是来至京师的剑宗分舵之前。



    慕璃儿抱胸站在剑宗分舵之前,望着赵无眠一路而来在身后留下的人迹”,又不是忍不住在心底自语道:“这是我的弟子———



    等赵无眠来至近前,慕璃儿才轻叹一口气,轻轻抬,便有剑宗弟子架着马车,自分舵内驶出。



    赵无眠掀开帘子朝内看了眼,而后微微一笑,“有劳师父为我做这麽多,还叫来了剑宗宗主。”



    慕璃儿神情稍显复杂,“你确定要去?”



    赵无眠抬起自己的斗笠,抖落其上积雪,而后轻轻一抛,斗笠便挂在车架前侧。



    他翻身坐上车架,握上缰绳,充当马夫,而后回首看向慕璃儿,露出一抹平和的笑容。



    “大丈夫当有所为,有所不为。”



    慕璃儿望着赵无眠的脸,沉默片刻,而后露出一抹笑容,自腰间取出朱红色的酒葫芦,抛给赵无眠,“喝口?”



    “风萧萧兮易水寒————”赵无眠抬接过酒葫芦,洒脱一笑,继而打开塞子,仰首灌了口酒。



    慕璃儿望着赵无眠微动的喉结,又看着些许酒液自赵无眠的唇角留下,顺着喉咙流入衣襟,不由一笑,自怀中取出乾乾净净的白帕,口中则道:“此刻可还觉得酒难喝?”



    赵无眠用袖子擦擦嘴,“还是难喝,不过有些东西,出来太矫情,喝口酒,倒是一切尽不在言中。”



    “岂非江湖也?”慕璃儿很有风情地白了他一眼,又将帕收回怀中。



    “是江湖啊——”



    赵无眠靠在车架前,轻挥马。



    鹅毛大雪,层层叠叠,马车向前而去,朝皇宫大内的方向驶去。



    漫天风雪送一人。



    慕璃儿望着赵无眠,不知怎的眼角有几分酸涩。



    她揉了揉眼角,却看马车忽的停下,疑惑间,赵无眠从马车侧方探出一个脑袋,回首看向慕璃儿,举起中朱红色的酒葫芦,轻轻晃了下,口中道:



    “酒不好喝,但师父喝过的酒,好喝。”



    慕璃儿微微一愣,而后有几分又是哭又是笑地骂道:“有了本事就想欺负师父?”



    赵无眠哈哈一笑,抬向后抛出赤红酒葫芦。



    慕璃儿抬接过葫芦,却看赵无眠已是驾马而去,车轮驶过,碾碎街中积雪。



    慕璃儿晃了晃酒葫芦,而后仰首闭目,将其内酒液一饮而下。



    待喝乾净后,抬眼看去,赵无眠已经架着马车,拐过街口,消失在茫茫雪幕之中。



    +



    沈湘阁,也就是苍花娘娘身着华裙,坐在一处精致殿内,周围竟是莺莺燕燕,面容姣好的夫人姐。



    她撑着侧脸,百无聊赖往唇里塞着一颗冬枣,有一下没一下地咀嚼着。



    那次太原之别,苍花娘娘沿途追杀归一老道,但一步慢了,自是步步都慢。



    归一真人乃是武魁前三逃命的本事估摸也是前三。



    沈湘阁追上他几次,倒也有几分所获,愣是把从太原追到了秦地,又追去西凉,还伤了他几次。



    她本想继续追杀,但洛述之登基在即,沈湘阁作为丞相之女,若是不出面,



    指不得苍花娘娘的身份就得暴露,再加之—--她已经许久没有见过姑姑了。



    虽然从赵无眠的口中得知,皇后娘娘安康无恙,但赵无眠那厮没轻没重的,



    指不定怎麽欺负她姑姑,当初她来大内救赵无眠出去时,也不过惊鸿一警看了皇后娘娘一眼。



    那时皇后面无血色,梨花带雨,惹得苍花娘娘心疼得紧。



    这才连忙跑来京师------也就是她是武魁级别高,又没受什麽伤,一路用轻功才能赶回来。



    虽然还是让归一真人跑了,但这个距离,以归一真人的伤势,根本不可能跑回京师。



    但沈湘阁今早入宫,消息闭塞,直到现在都不知宫外发生了什麽,不知赵无眠,也不知本来已经好的围剿林公公之计已经开始。



    这也没办法,那些武魁高,就她一个人有沈家大姐”这身份需要维护,平生不便。



    而此殿乃是洛水殿,供朝中大臣们带来的子女,妻眷暂时待着的地方--登基大典那等场合,她们这些夫人姐是没资格去的,得等大典举办完毕,洛述之设宴吃午饭时,她们才能出殿。



    苍花娘娘感知惊人,可听周围那些姐夫人聊得都是些狗屁倒灶的话题,不是哪家公子怎麽怎麽样,就是锦绣坊新出了什麽衣裳,什麽胭脂,甚至还有些聊“明明穿上了情趣肚兜,但自家男人却几下就软,还不如养些男宠之类的私密话。



    甚至还有不少人聊起了赵无眠但大部分都是些夫人。



    是在若皇后宽宏大量,既往不咎,那以赵无眠目前的身份与本事,与她们家的女儿结为亲家也是一项极为不错的投资-要麽就是赵无眠武功那麽高,



    又那麽年轻,身体肯定倍棒,要是养为男宠—



    听着苍花娘娘就来气,心想自己要让门下女弟子勾引赵无眠这事,怎麽还有这麽多竞争对?



    就赵无眠那张只会气人的烂嘴,除了苏青绮,还有哪个女人会喜欢?



    苍花娘娘又拿起一颗冬枣塞进唇里,愤愤咬着。



    听宫女,皇后娘娘在登基大典之前,会来殿内和夫人姐们见见面,聊聊家常-若非如此,苍花娘娘才不会安稳坐这儿。



    便在此时,有位姐缓步而来,声道:“沈家姐———”



    “嗯?”苍花娘娘心情稍差地闻声看去,旋即眼底略显一丝错愣。



    来者身着流云青裙,水袖轻轻挽起,略显青涩的面容略施粉黛,比起往日多了几分艳丽妩媚,一双杏眼宛若春水起伏,好一位姿态,夺人心魄的姐———但这是苏青绮啊。



    苏青绮怎麽会出现在此地?



    苏青绮看出了苍花娘娘的疑惑,面上带起一丝温和有礼,华贵雍容的笑容,



    “我也是苏家大姐,有何不能来?



    洛朝烟都不能杀,苏青绮自然也不可能杀,她又没行刺皇后,若真想参加此大典,自是无人敢拦。



    苍花娘娘又往唇里塞了颗冬枣,不由架起双腿,脚儿轻轻晃着,裙角翩,



    露出绣鞋,“你来了——————那就是他也来了?”



    苏青绮微微颌首。



    苍花娘娘柳眉轻,“那如今可是已经打起来了——”



    她指的是竹坞湖的厮杀。



    苏青绮再度颌首。



    苍花娘娘长身而起,准备离去。



    苏青绮出现在此地,不就是提醒她,赶紧出宫帮忙?



    但苏青绮一只自水袖下探出,拉住苍花娘娘的衣角,低声道:“不,公子让我入宫寻沈姐,自有其他事。”



    苍花娘娘回首看来,美目微微一眯。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退出阅读模式。谢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