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气中有一种奇怪的紧张感。

    因为这种紧张感, 蒋艳的大脑一片空白, 下意识将自己已经看了很久的一瓶红酒拿了出来。

    “那, 开瓶酒庆祝么？”

    岳长岚：“……”这算是什么回答？

    虽然送花有点害羞, 但是岳长岚多少还是期待蒋艳给点反应的，哪怕是那种“长岚好贴心”的浮夸反应也行啊。

    她心中难免有些失望, 不过当然绝对不会表现出来，淡定地点了点头, 看着蒋艳手里一手拿着开瓶器一手拿着酒瓶, 似乎也没有手来拿花, 便故作平淡道：“那我把花放到边上。”

    蒋艳忙道：“我来拿我来拿。”

    蒋艳着迎上来，先把开瓶器塞给了岳长岚, 把花接过来之后, 又把红酒给了岳长岚。

    两人交换了手上的东西，就仿佛交换了礼物似的，岳长岚心里比刚才开心了, 但是还是忍不住试探地问：“喜欢么？”

    蒋艳道：“太喜欢了。”

    岳长岚：“不过你收到过很多花，可能不觉得稀奇了吧？”

    蒋艳看着岳长岚, 用开玩笑的语调道：“你吃醋么？”

    岳长岚眉毛一扬, 一脸荒谬, 心中却狂跳，仿佛真的被中了心事。

    不过她自然是绝不会承认这是因为被中的，她在心里暗想：不管任何事，我当然要成为特别的那一个。

    她转身把红酒放到了桌子上，开始开瓶盖。

    蒋艳则捧着花爱不释手, 拿起手机开始自拍，她拍了一张又一张，都不满意，岳长岚看不下去了，问：“你拍了又不发，快来吃饭。”

    蒋艳忙道：“谁我不发的，收到花一定要发啊，花很快就凋谢了，当然是用来发照片用的。”

    岳长岚第一次听到如此神奇的论调，深深望了蒋艳一眼，心想：那上次我好像没有拍照，她怎么没有提醒我。

    红酒已经先倒进了杯子，蒋艳坐到自己的椅子上，却还是捧着花自拍个不停，岳长岚一边吃烤鸡，一边用手撑着脸看着蒋艳。

    蓝色花瓣下，对方的脸上似乎也映着冷光，头发披散在肩膀两侧，微卷的发丝盖住一半眼睛。

    岳长岚道：“为什么不露出整张脸呢？”

    蒋艳：“我觉得这样比较好看。”

    岳长岚不这么觉得，却也懒得，正准备喝口酒，蒋艳道：“还是你来替我拍吧。”

    岳长岚还深深记得蒋艳在沙漠里嫌弃自己拍照技术的事，第一反应就是拒绝：“我不要，你不是嫌弃我拍的难看么。”

    蒋艳抬头难以置信地看着岳长岚：“你可是总裁欸，为什么那么气？”

    岳长岚莫名：“跟总裁有什么关系？而且我只是担心你不喜欢我拍的照片而已。”

    蒋艳拖着椅子挪到岳长岚边上：“帮我拍一下嘛。”

    她眨着眼睛看着岳长岚，目光希冀。

    岳长岚：“……你是在撒娇么？”

    蒋艳：“……发现了也不要出来，不然我很尴尬。”

    两人目光相接，最后都笑了出来，岳长岚接过手机，：“好吧，怎么拍？”

    蒋艳连忙捧着花，站在饭桌边上，看见桌上的烤鸡已经七零八落，又用筷子夹起来摆得好看些：“把菜也一起拍进去，你看那个滤镜好不好看？会不会太黄了？”

    岳长岚皱眉：“别用滤镜了吧，都不清晰了，灯光本来就黄……”

    蒋艳立刻：“宁愿没有我，也不能没有滤镜！”

    岳长岚：“……”搞不懂。

    她就在蒋艳设定的相机下拍了几张，蒋艳接过看了一下，点头道：“差强人意吧。”

    岳长岚：“……以后不给你拍了。”

    蒋艳立刻转了口风：“拍的太好了，比我自己拍的好一万倍！”

    还是很浮夸啊。岳长岚想。

    蒋艳又拍了一下桌子上的食物，准备开始发照片了，一边编辑文字，一边问：“对了，今天都要过去了，你微博怎么还没发。”

    岳长岚道：“你怎么知道我没发？”

    蒋艳理所当然：“你是我的特别关注啊。”

    岳长岚看了看微博，想：“特别关注”是什么？

    蒋艳似乎看懂了岳长岚的神色：“特别关注就是……你发微博我就第一时间会收到推送。”

    岳长岚思索了一下，发现，自己的特别关注可能只有“人民日报”。

    蒋艳眯着眼睛看着岳长岚：“话，我都把你设为特别关注了，你也应该给我同样的待遇吧？”

    岳长岚觉得自己现在可以一句“凭什么”，但是她却默默翻着手机，问：“怎么设置？”

    岳长岚设置完了“特别关注”，蒋艳也已经编辑好微博点了发送，岳长岚那立刻就收到了推送，蒋艳发表了新微薄。

    岳长岚点了进去，看见蒋艳发的——

    @蒋艳V：圣诞节吃了大餐还收到了礼物，非常开心了，如果可以的话，真希望每天都是这样的日子。[图片][图片][图片]

    岳长岚看了一会儿自己拍的照片，照片上的人笑的格外的灿烂，以至于表情管理没有那么完美，但是这样的笑容格外给人幸福的感觉。

    那么蒋艳现在，是感到幸福的么？

    岳长岚抬头看了眼蒋艳。

    对方笑着看着手机，似乎在回复着谁。

    岳长岚刷了下她这条微博下面的评论，发现就这么一会儿的功夫，已经有上百条评论，而有好几条评论这么问——那么，是和谁在一起过呢？[哈士奇]

    还有人——缺张合照啊。

    更有甚者，直接问——好事将近了么艳子？

    奇怪的是，虽然先前有不少人着她和蒋艳的“暧昧关系”，但是在这条微博下面，似乎没有什么人认为，蒋艳是和她在一起。

    大概是因为热度已经过去了吧。

    不知道为什么，岳长岚突然升起了某种恶趣味，想要再加点柴火烧一把。

    她也拍了一张桌上的菜的照片，当然，用的是她自己的方式，没加滤镜，然后编辑文字——【听某人今天是圣诞节，还我可以发条微博“宠粉”，听了“宠粉”的解释之后，觉得一定得发一条了。祝大家圣诞快乐，然后分享一下今天某人做的晚餐……】

    她正着字，蒋艳突然问她：“你在干什么呢？”

    岳长岚吓了一跳，一个哆嗦，手机差点掉进了碗里。

    她莫名心虚，但是随后想：我又不是在做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

    于是她开口道：“正准备发微博呢？”

    蒋艳一脸兴奋：“那你快发，我等着看。”

    岳长岚道：“你现在就可以看啊。”

    蒋艳摇头：“不不不，我是粉丝，我等着你发。”

    岳长岚：“……”

    蒋艳手双手捧着脸，果然是做出了一副“粉丝”的模样。

    岳长岚再次看了一下自己手机上的文字，这一回后知后觉地发现，行文看似平淡，却仿佛有种似有若无的暧昧。

    奇怪的感觉。

    岳长岚抬眼看了眼蒋艳，连忙全删了，删完之后，发现自己刚才的举动，好像是更像是做贼心虚了。

    她莫名其妙地对自己产生了一种气愤，又写——【艳子对我今天是圣诞节，我可以发条微博。不过“宠粉”是什么意思？发微博就算是“宠粉”了么？我只是觉得……】

    岳长岚到一半，又想：好像有点啰嗦。

    蒋艳问：“还没发好么？要不然我帮你想想要发什么？”

    岳长岚：“不用。”

    她又了什么，最后把手机背后朝上放在一边，吐出一口气道：“好了。”绝对不改了！

    “叮——”的一声，蒋艳的手机收到了推送。

    蒋艳连忙去看岳长岚发的微博。

    上面只有一行四个字——

    @岳长岚V：圣诞快乐。

    蒋艳：“……”

    岳长岚道：“我觉得，还是祝福最重要，其他就不了。”

    蒋艳：“……你刚才不是了半天字么，还拍了照片。”

    岳长岚被戳破拍了照片的事，不禁有点不好意思，连忙转移话题道：“来来，我们还是喝酒吧，圣诞快乐。”她举起酒杯。

    蒋艳不依不饶：“别啊，你刚才都写了什么，都写了半天了，怎么能不发呢？嘛嘛嘛……”

    她拍着桌子央求，岳长岚臊的忍无可忍，开口道：“明明是你叫我只发圣诞快乐就行了！我只是听你的而已！”

    这句话成功地让蒋艳陷入了沉默。

    蒋艳看着岳长岚，嘴唇蠕动，想什么，又没出口，最后只好举起酒杯，：“碰杯吧。”

    完全绝杀，全垒，超神，mvp！蒋艳不知道该怎么形容刚才听到那句话的感受，总之就是，她输了。

    被冷落许久的饭菜终于受到了宠幸，两人静静吃饭，吃了半饱，蒋艳突然想到什么，好奇道：“你是怎么知道我喜欢蓝色的？”

    岳长岚：“当时我作为你接受采访的时候不是背了一大堆你的兴趣爱好么，最喜欢的颜色是蓝色，最喜欢的水果是橘子，最喜欢的蔬菜不存在，最喜欢的食物是鸭脖子——对吧？”

    蒋艳听得哑口无言，大脑皮层却活跃地像是在放烟花，她觉得自己已经完全搞不懂岳长岚了，这个家伙以前冷冷淡淡，但是冷不丁做出的事出的话，就是能让人心花怒放。

    看上去还好像不是故意的。

    而且今天，倒是对方准备好了礼物。

    蒋艳本来是有想过准备礼物的，但是她发现岳长岚好像没有过圣诞节的习惯，担心自己在今天送礼会让对方感到负担，不成想，反而失礼了。

    吃完饭后，蒋艳想了半天，对岳长岚道：“不知道送你什么，给你唱首歌吧？”

    岳长岚点了点头，要是蒋艳硬要送什么礼物给她，她反而尴尬，觉得是自己的礼物“逼迫”对方回礼，但是只是唱歌，好像也没什么。

    蒋艳便回到房间，拿了把吉他出来。

    她之前已经从家里搬了不少东西过来，俨然有种长住的算。

    而弹吉他——她其实不太会，不过她之前无聊，找老师学了三首歌，一首《爱你》，一首《圣诞歌》，还有一首是《新年好》，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不过这会儿倒是派上了用场，蒋艳拿着吉他摆好架势，弹唱起来：“Jingle bells， jingle bells……”

    她弹唱完，看着岳长岚，问：“怎么样？”

    岳长岚沉默良久，最后，长叹一口气，道：“你把吉他给我。”

    蒋艳一愣，把吉他递了过去，看见岳长岚端好吉他，姿势标准的好像是她当年的吉他老师。

    她简单地扫了下弦，调了下音，开始唱起来：“我住的城市从来不下雪……”

    蒋艳看呆了，她第一次知道岳长岚会弹吉他。

    但是她很快想起来，她早就注意到，岳长岚的指尖有薄薄的茧，她还好奇过这是为什么，只不过从来没有深想。

    她一边有种“关公面前耍大刀”的丢脸，一边又有种听到喜欢的人唱歌的幸福，两相叠加，变成了纯粹对音乐的欣赏。

    低沉的嗓音像是能令人微醺红酒，有几段稍显沙哑，像是冰雪摩擦，恍惚之中，是真的看到细雪落下，在街头慢慢融化。

    而岳长岚唱着歌，弹着琴，开始有些手生，随后感觉就回来了，她回想着自己已经有多久没有在别人面前唱歌——太久了，她都想不起来。

    那为什么今天会想唱呢？

    大概是，看着蒋艳努力地，想在自己面前唱好的样子，实在深受动容——于是也想，唱一首给她听。